听罢他这一番话,沈傲维欣慰不已。这时,秦玄熙问道:“我听说了冰清宫发生的事,处理的如何了?”
沈傲维笑道:“想不到你身处书斋,消息倒是灵通。”
“读万卷书,亦要知天下事,”秦玄熙答道,“否则,不就成书呆子了?”
他闻言朗声大笑,说道:“好一个‘读万卷书亦要知天下事’。但是读书归读书,有时候还是要出去走走的。”
“去哪里?”
“马上就要端阳节了,银波湖附近有庙会,一起去逛一逛,散散心。”沈傲维说道。
“端阳节。”他念着这三个字,感叹道,“时间过得好快啊。”
沈傲维见此状,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头,他摇头笑道:“我没事。我带你去看看然儿。”说着他将沈傲维带往灵堂,祭拜了萧然。
之后几天,沈傲维都住在百草山庄。到了端阳节这日,他们两人收拾好随身之物便向银波湖而去。
他们这一路行来暂且不提。单说获龙帮这边,安倩一早便起床梳妆,静心打扮一番,上午与良寒一同前往银波湖庙会。这一日,寒玉穿了一件红色衣衫,这布料上还用细细的黑丝线绣了一些小小的凤凰以为点缀。
由于路程较远,她们午错时才到达目的地。这一日,街上好不热闹,岸上人山人海,湖中龙舟逐浪,空中远远的飘来粽子的香味。两人边走边看,安倩不住地感慨着。忽然,她看到前面一座张灯结彩的高台,兴奋的对良寒说道:“这个高台是戏班表演的地方吧。我们赶快过去找一个好位置。”说着话,她拉起少年就往前走。
寒玉笑着将安倩拦住,说道:“戏班演出是在下午,吃了饭过去也不迟啊。况且都这个点了,你不饿吗?”
经少年这一提醒,安倩才察觉腹中空空,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是我忘了。这顿饭我请客。”说罢,她带着少年寻到一家饭馆,进去吃饭。
待她们吃罢饭,休息一时,来到湖边船坞租下一只画舫,船头屋檐处有一块小小的匾,上面用墨笔楷书写着“烟中浅”三个字。少年扶安倩上去,两人坐定之后,船家便撑着竹篙向湖中行去。安倩坐下之后将竹帘卷起,向外看去,但见:
晴空艳阳,天幕卷飞云;煦风微起,大泽起鱼文。三丈高台,红丝结彩绘;青衣水袖,真假曲中闻。谁曾记,鼓声响,落幕迟沉沉。
碧波縠皱,画舫迎客棹;相逢错失,回顾两情深。百词戏本,悲欢离合意;长调短叹,心碎不知恨。铅华洗,真容现,不悔付情真。
安倩在这边看着,寒玉在自己那一侧同样卷起竹帘望向外面,她看到旁边一只画舫中坐着的一位玄衣少年,看他背影颇为眼熟,令寒玉想到一人。
就在她要仔细看时,高台处传来阵阵鼓声,幕布升起,戏曲开场。安倩一把将坐在自己对面的少年拉到自己那一边,兴奋的对他说道:“开始了!”
“嗯,好。”寒玉一边应着,一边回头去看另一只画舫,然而方才那个地方此刻已是空空****,早寻不到画舫踪影。她又找了好一会儿,仍未发现方才那只画舫,无奈之下,她只好回头专心看戏。
此时,高台上站着一位青衣,她头戴点翠凤冠,身着金丝凤袍,眼波流转,顾盼神飞,轻移莲步,慢挑水袖,朱唇微起,唱道:“深宫庭院春意浓,百花争艳满天香。那一边的牡丹开并蒂,这一处的鸳鸯影成双。当年咸阳秦弄玉,五凤朱楼结缘长;今日青琐凤凰女,一袭嫁衣盼夫郎。”唱到此处,她抬手以水袖半掩芳容,满目娇羞,而后移莲步,拢水袖,继续唱道:“夫婿本是忠良将,驰骋沙场威名扬。他出征前夕,皇兄将我二人婚事定,只待凯歌高奏,龙凤呈祥。”
她扮相俊美,嗓音清亮圆润,吐字清晰,身形灵动,吸引了台下所有人的目光。
这出戏讲的是某朝公主听闻身为大将军的未婚夫投降番邦,皇帝把大将军一家老小下狱,还要推掉他与自己妹妹的婚事。公主听闻此消息,坚决不信未婚夫会投降。而后公主经历千难万险出关寻夫,最终得见夫面,方知他与皇帝合谋一计,假意投降,以此打入敌国内部、再施计杀掉番邦首领。故事最后,皇帝派兵前来支援将军,朝廷大获全胜。将军得胜回朝,与公主举行婚礼。
从下午到傍晚,一出戏,演尽悲欢离合,尝遍酸甜苦辣。戏散场,安倩望着高台,轻叹不语。寒玉见状,问道:“戏都演完了,还没回过神呢?”
安倩摇头笑了笑,说道:“走吧,去吃点东西,我都饿了。”说罢,她招呼船家将画舫撑到湖边码头处。寒玉给了船家双倍的费用,并对他说道:“你这画舫我包下了,晚上我们还乘你的画舫游湖。”
“好嘞。谢谢公子。”船家笑着答应道。
上了岸,安倩和寒玉两人又到中午吃饭的那家酒楼。
吃饭时,安倩问道:“我们晚上逛夜市吗?”
“今晚有焰火,待看完了焰火再去逛夜市。”寒玉对她说道。
“焰火!”安倩眼前一亮,说道,“好啊。我记得小时候和娘一起看过一次焰火,真的好美啊,绚烂的光芒映在她的脸上,她幸福的笑着,眼中闪烁明光。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听她如此说,寒玉不禁感叹道:“你娘一定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是的,”安倩说道,“我娘她温柔、贤惠,是一位好母亲,也是一位好妻子。”说到这里,她不由得摇头苦笑,继续说道:“但是,这一切,我父亲从来都看不见。”
寒玉知道这其中缘由,故而未曾追问,只是她难耐心中气愤不平,连饮了数杯酒。坐在对面的安倩说起此事,亦是心烦,她猛的灌下一口酒,说道:“此事不提也罢,每次提起都令我恼火!”
寒玉见状转移话题,问道:“今日的戏听得如何?还过瘾吗?”
“过瘾!”安倩连连点头,格外兴奋的对良寒说道,“那位正旦唱功实在是好,看她年纪也不大,将来定能成大器。但这出戏最合我心意的便是公主与将军坚贞不渝的感情和全心全意的信任,若非如此,公主是无法到边关寻找将军,而将军也不会派人保护公主,更不会最终结成连理。”
说到这里,她望着面前的少年,又道:“便如戏文中所说,‘此生为一人全心意,不悔金枝远赴玉关,不惧天山雪海风寒。’我认定了的人、认定了的事,绝不更改!绝不回头!”
寒玉饮下杯中酒,说道:“这句戏文写的不错。”她没有回应安倩的话。
安倩似乎也料到了良寒会有如此反应,她并未心急,只定定的看着他,眸中神色愈发坚定。
五月份的天已是渐渐长了,她们两人吃过饭,慢慢悠悠地来到码头处,乘画舫游湖赏景。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安倩站在船头吹着湖风,惬意极了。寒玉来到船家身边,对他说道:“这位大哥,让我试试,这看着还挺有趣的。”
船家听罢,对少年笑了笑,说道:“行,不过小公子你要当心啊。”说着便将竹篙递了过去。寒玉学着船家划船的样子,暗用内力。行了一时,船家不由得称赞道:“可以啊,小公子学的还挺快。”
寒玉笑道:“我看你们划船也看了一下午了。”
“不错、不错,有天赋!”船家再次赞道,“若非您是富贵人家的公子,我都想收您当徒弟了。”说罢,他看少年只是笑而不语,便又赶忙道:“说笑了、说笑了。”
寒玉撑着画舫一路往高台方向行去。暂且不提。
单说余痕、杨天林他们租了银波湖上最大的画舫,这画舫装饰的十分漂亮,连竹篙顶端都系着红色绸带。他们的画舫从高台一旁划过,冰雪坐在窗边看景,忽见一只画舫从高台底下行过,令她惊讶的是船上撑篙的少年。那少年也看到了冰雪,朝她微微点头,而后从怀中摸出一物,夹着风声抖手射来,冰雪忙抬手将东西稳稳接住。余痕也看到了那位撑篙的少年,对他此举十分无奈,少年却冲他扮了个鬼脸,一时间让余痕哭笑不得。
这时有另一只画舫从其中经过,遮挡了对方的视线。余痕只听到从少年身边传来一个女声,说道:“良寒,原来是你在撑篙啊。我也想来试一试。”
“小心,别掉进湖里了。”少年暖心提醒道。
“知道啦。”说话时,中间的画舫行了过去,少年所乘的画舫也已划向了别处。
余痕回过头来对冰雪说道:“玉儿这丫头调皮的很。方才她可有伤到你?”
“她的力道不重,无妨。”冰雪笑道,“我们先看信吧。”说着话,她便要将信拆开。余痕伸手拦住她,说道:“今天过节,我们先痛痛快快玩一天,明日再看信也不迟。”众人听罢,纷纷点头赞同。冰雪将信收起来放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