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郢与良寒玉此番打斗,俱是快、准、狠,寒玉是心中恼怒,恨不得登时便结果了安郢的性命。而安郢更无一丝怜香惜玉、手下留情之意。安倩从远处赶来,将这一幕看的真真的。
“良寒?他……他怎么跟我爹打起来了?”安倩不可置信地望着前方,正待要上前劝阻时,被身旁的颜瑰拦住了,说道:“少主,你现在过去,只会白白送了性命。”
听到他这句话,安倩忽然想到什么,向颜瑰质问道:“你放才说我爹这里形势危急,急需援助,现在这又是怎么回事?”
“这……”颜瑰看了一眼战况,正欲解释时,便见寒玉手中一条白绫被安郢扯住,又听他说道:“良寒玉,我看在令尊的面子上不忍伤你,你莫要不识好歹!”
“住口!你当着我的面伤了我朋友,还敢提我父亲!你有什么资格!”寒玉说着话奋力挥剑斩断白绫,施展大招“迷魂逐恨”,“今天,新仇旧恨一起算!我定要让你粉身碎骨!”
“什么!?”刚才听到的那个名字是……安倩以为自己听错了、看错了,但是那少年周围汇集的凛冽剑气不断的提醒着自己,这一切都不是一场梦。
对于杨天林而言,他多么希望发生在自己眼前的一切是一场梦。
“天林,你说过,无论相隔多远,我们……总是在一处的。”泠墨娴靠在杨天林怀中,笑着说道。她此时已气若游丝,全凭着秦玄熙给她吃的那粒药续着命。
杨天林连连摇头,说道:“不,你不会有事的,玄熙会救你的。我们还要成婚,我还要娶你做我的新娘子。”他说话声音都是颤抖的,紧紧的握着泠墨娴的手。
听到他这句话,墨娴心头悲喜交加,两行清泪夺眶而出,滴落在杨天林手边的昶虹剑上。“你会找到我的,对不对?”墨娴问道。
“别说傻话,”他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又抬头对秦玄熙说道:“玄熙,一定要救她!求求你,一定要救活我妻子!”
秦玄熙安抚道:“天林你别激动,我一定尽全力。”
随后他们又说了什么,泠墨娴一句也没有听进去,她脑海中一直回响着杨天林的那句“妻子”,“妻子,你的妻子。真好。天林,你一定要找到我呀。”她看着他,未说出的话皆化为莹莹泪珠落下,眼中他的身影越来越模糊,直到完全看不见。
就在她闭上眼睛的那一瞬间,一条冰龙从昶虹剑中呼啸而出,径直朝余痕而来,须臾之间将他卷起,形成一团白光半悬在空中。沈傲维怀中已空无一人,他抬头惊诧地望着半空流动着的光芒。
泠墨娴仙逝于杨天林怀中,这令他悲痛欲绝,“墨娴,你走慢一些,看着我为你报仇!”说罢,他擦干泪站起身,提剑飞身先用一招将安郢与寒玉分开,而后向寒玉嘱咐道:“对战时小心应付。”
安郢见此状,心底也有些怕,毕竟与寒玉缠斗太久,体力消耗甚巨,若他二人联手,自己不一定能占到便宜,便冷笑道:“想以多欺少吗?”
杨天林闻言,冷声道:“你杀我妻子,今日之战,你我之间,已是死局!其余是非,我无心计较!”说话间,他周围已汇集层层剑气,燎燎剑光,飞沙走石,清月失辉。“天地同寿!”他第一次喊出招式名字,伴随着声音,他仿若一只火凤飞向天际,剑锋所到之处,石裂山崩,天摇地动,草木凄惶。忽而,火凤旋身俯冲,一团火焰剑光霎时将安郢围住,但见:
天火烈焰,锦铺虹霓。素衣寒剑映流火,逐日罡风吹白梨。月坠惶惶,云散凄凄。双雁折翼心长恨,飞虹引火战仇敌。
三人这一番战斗,直杀的云愁雾惨,清夜不宁。安倩见状,欲上前助父亲一臂之力,却不料颜瑰持兵刃横在自己面前,安倩不由得大怒,斥问道:“颜瑰,你做什么!要造反吗?”
颜瑰竟笑了,不疾不徐的说道:“少主……安姑娘,不妨告诉你,我在获龙帮卧底了许多年,造反二字可用不到我身上啊!”
“什么!”安倩听此言心头大震,颜瑰可是父亲的得力助手,怎会突然说自己是卧底?但偏偏此时情形不容她细论细思,她抖手挥剑刺向颜瑰,怒道:“我管你是谁,立即给本少主让开!”而颜瑰怎会轻易放她过去?只见他挥剑使出一招“阳关三叠”接下了安倩的“天女散花”,两人兵刃架在一处,火花四溅,杀气凛冽。霎时间他们已换了十余招,安倩几乎是拼了命,每一剑都往颜瑰要害处刺。颜瑰虽武艺精湛,一时间也不能从她那里讨到多少便宜。
而另一处,余痕被那条冰龙吸去,困在一团白光中。不多时,余痕醒了过来,看到自己身处一个铸剑厅中,有一中年男人站在熊熊炉火旁,手持铁锤,用力均匀的敲打着一柄初具雏形剑,这把剑通体呈火红色,每敲一下,剑内便光华流动,随后男人又把剑放入水中淬火时,整池水都被染得如同天边锦霞落。剑再度入炉,火舌卷起、跳跃,一一熔入宝剑中。
余痕还没看明白是怎么回事,便见周围火光大盛,他来不及退出铸剑厅,火光便将他吞噬,眨眼之间他又被带到了一处战场。
他看到一位少年跪在一位遍体鳞伤的女子身前,只听那姑娘说道:“杀了他们,我不想看见这些人!”“好。”少年点头,认真的应道。说罢,他站起身来,紧握手中的剑,转过身来,目光一一扫过面前各持兵刃的众人。余痕看到这少年的眼神,浑身寒毛都竖了起来。这少年身上的杀气,怕是三丈外的人都会心底发寒。猛然间,少年抬手挥剑,白色剑光划开天地,强光刺目,余痕忙抬手挡了一下。
待他放下手再看时,便已是身处在一个无边无际的纯白色世界中,“这是什么地方?”他问了一句,周围无人应声。
此地空旷浩大,不辨东西,他孤身一人,说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他顺着一个方向往前走着,忽然间,远处飞来许多梨花,环绕在他周身,眨眼间,梨花又变为白蝶翩翩而舞。它们的动作很有规律,细看之下竟像是某种招式。余痕不由自主地跟着比划。终于收招定式,白蝶又化为梨花从余痕手中飞过,最终合为一柄通体晶莹如玉的宝刀,刀身上铸有阳文篆字:清璃。
“清璃刀!”余痕又惊又喜,伸出手小心翼翼抚过刀身,此刀所用之材似玉非玉,似冰非冰,刀背厚实,刀刃薄利。他随手舞动几下,发现此刀用着竟是格外的顺手。“果然是好刀!”他说着话,不由得演练起方才看到的那套刀法。他一袭黑衣,身形转动时仿若墨笔绘丹青,刀锋所到之处荧光点点。
不消多时,他便练到了最后一招,只见一条冰龙绕在他周身,一霎时冲破这片纯白,直飞云端。
安郢、杨天林、良寒玉三人正斗得难解难分,未曾注意到余痕那边的动静。安倩则是一边与颜瑰战斗,一边注意着父亲的安危,就在她旋身躲避之时,看到余痕手持长刀朝父亲刺来,她心下大惊,抖手抛出三枚亮银镖打向颜瑰,欲借机脱身,然而这三枚飞镖却被颜瑰一一打落,并再度拦住她的去路。
安倩大怒不已,骂道:“你这无耻叛徒,识相得快些闪开!”
颜瑰听她此言,笑道:“少主,我劝你还是省点力气吧。”安倩被这话激得更为恼火,出手愈发狠绝。
再说余痕那边,他用清璃刀使出一招“九九归一”,数道刀气汇在一起,携千钧之势、雷霆之力,直直劈向安郢。虽说安郢察觉到了,也做了防范,但仍未挡下这一击。
“爹!!”安倩目睹了父亲被清璃刀打中的整个过程,那一刻,她已经听不到任何声音,目之所见尽是血色。安郢倒下之时,安倩爆发出了所有力量,她以一招打伤颜瑰,须臾之间来到父亲身边,将他紧紧护住。
杨天林、良寒玉同样受到清璃刀的冲击,被打向一旁,这时也吃力的爬起来,他们两人一步一步的往安倩那边走去。
安倩看着那张熟悉的面容,抬头愤而吼道:“良寒!”她毫无畏惧的迎着白衣少年的目光。
虽然她只喊了两个字,但这一瞬间,这片战场死一般寂静,时间似在霎时凝固了,连一丝风声也没有。
安倩青丝散乱,衣衫染血,半跪在地上,一手紧紧护着父亲,另一手持剑挡在身前。她的眼神是同归于尽的决绝,眼中却无一滴泪水。面对着身前的四五个男子,她显得格外弱小、无助,但同时,她的无惧无畏令寒玉有一些似曾相识之感,寒玉脑海中浮现的是当年自己勒马驻足的画面。天高云淡,长恨深藏,悲泪暗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