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青难化青枫慯

第三十六回 泪消魂逝天地同寿 冰龙银刃九九归一 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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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溪听此言,握着寒玉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忧心万分的注视着她,说道:“别说傻话了。”

“玉儿。”沈傲维从阴影处走来,让这两位姑娘格外诧异。

“你怎么会在这里?”寒玉问道。

“我来找你,听冰雪说你在凉亭,我就过来了。”沈傲维答道。其实,他是听了寒玉那些话,才忍不住走出来的,他知道,寒玉这些日子以来经受了太多打击,她急需安慰和依靠,他不忍看到她如此伤心、如此痛苦。

“你快来劝劝她。”檀溪对沈傲维说罢,又小声对寒玉说道:“你跟他好好聊一聊,我先过去了。”

“檀溪!”寒玉忽地紧紧拉住她的手不放开,似乎非常的紧张。檀溪拍了拍她的后背,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而后,将自己的手从她手中抽出来,转身离去。

看到檀溪走远了,沈傲维才进到凉亭,坐在寒玉身边,说道:“对不起,这一天事情太多,忙得不可开交,没能及时过来看你。”说话时,他小心地去握寒玉的手,竟被她不动声色的躲开了。

她站起身来,走向一旁,抬起头看着远处的天空,说道:“我知道,风澄崖一战,有人受了伤,有人丧了命,只有我一个人好好的。”说到“丧命”时,她眼中又噙着泪水,“我为什么会好好的?最该受伤的人是我!最该丧命的人是我!都是我把大家害成这样的。如果不是我,墨娴不会死,她不会死!他们就要成亲了,我为什么要让他们来趟这个浑水?我为什么要这么自私?墨娴是我的好朋友,现在我连看都不敢去看她!”寒玉说着说着嚎啕大哭,

“不是的,玉儿,你别这样说。”沈傲维急忙上前扶住她,“不是你的错,别把责任全揽在自己身上。”

“我什么都做不了!报不了仇,害了好友性命,毁了别人的姻缘。我就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混蛋!”话音刚落,她便举起拳头狠狠地打向自己。沈傲维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将她的手抓住,说道:“我知道你现在痛苦、自责,你想发泄什么都冲我来,别伤害自己,别伤害自己。”

寒玉看着沈傲维泛着泪光的双眸,一瞬间引出她更多的泪水,她紧紧地抱着沈傲维,扑在他怀中痛哭不已。面对她积压多年一朝爆发的情绪,他唯有做一个倾听者,让她痛痛快快的将所有委屈都哭出来。

待她哭完了,他轻轻给她擦去泪水,扶她坐到桌前,说道:“你今晚好好休息,明日一早,我陪你去见墨娴。”

良寒玉迟疑一时,缓缓摇头。

沈傲维见状说道:“明日一早,天林就会带墨娴离开此地,你去见她一面,送送她。别怕,有我陪着你。”

她垂眸不言,半晌才回道:“嗯。”

两人静坐一时,寒玉说要回房休息,沈傲维将她送回房中,直到窗内烛火熄灭,他才离去。

待更深人静之时,寒玉的窗下忽然响起一阵声音,她立即跳下床榻前去开门,一个人影闪将进来,又立即把门重新关好。借着清幽的月光,那人轻声说道:“别怕。我在这里。”是檀溪的声音。

寒玉紧紧抱住她,生怕她跑了似的。

这一晚,虽有檀溪的陪伴,可寒玉仍是处于半梦半醒之状,梦到了许多人,许多事。

这一晚,杨天林孤身一人守着泠墨娴,昏灯烛泪,彻夜无眠。

他坐在泠墨娴身边,静静地看着她,一旁的方几上放着一个小小烛台,明亮温暖的烛光映在少女脸上,仿佛她只是睡着了。

“墨娴,明日一早,我带你回去。这一路,很远,很会很累,你多休息一会儿,别说话。等到了家,你……你还要再睡一会儿,长途奔波,再加上前日一场大战,你要好好养足了精神,才……才好啊。你知道吗,墨娴?”说罢,他的手轻轻抬起来,还没落在她脸颊上,又缓缓地收了回去,继续说道:“你睡吧,我在这里陪着你,守着你。你什么都不用担心,也不用怕。你只安静地听我说话,就好。”

正是:同舟重渡千江路,嫣然未语两乡眠。

杨天林对泠墨娴讲了一夜的话,直到烛泪落尽,天色拂晓。他起身到外面端了一盆清水,轻柔的为墨娴擦脸。待他转过身时,看到良寒玉和沈傲维站在门外,“你们来了,”他看着他二人,说道,“进来吧。”

寒玉依然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迈步子,沈傲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她这才慢慢走进去。

“我们来看看墨娴,送她一程。”沈傲维说道。

“多谢。”杨天林颔首道谢,站在一旁。

他们两人祭拜了泠墨娴,良寒玉又转身看向杨天林,对他说道:“对不起,天林……”他听此言,只摇了摇头,说道:“寒玉,你别这么说,那一日的情形,若是强攻,我们必然要吃亏。罪魁祸首是安郢。我跟他的账会好好清算!”最后一句话,杨天林目光中怒火熊熊,一只手暗中紧紧攥成拳状,手上的青筋隐隐可见。

“玉儿,别再自责了。”沈傲维轻声安慰道。忽然间,寒玉掩面而泣,沈傲维伸手扶住她,说道:“好好哭一场吧。”说罢,他又抬头看了看杨天林,只见他眼里也噙着泪。

迟了一时,杨天林对他两人说道:“你们在这里陪着墨娴,我把水换了。”说罢,他端着铜盆径直走了出去。

寒玉哭罢多时,杨天林方才回来,他的双眼也红肿的厉害。

“你们今天就走吗?”寒玉问道,“不如我送你们回去?”

“不必了,我一人足矣。”杨天林说道。

“你现在……”寒玉心中颇为担忧。

杨天林正待要说什么,沈傲维接过话头,说道:“天林,你就不要逞强了,我和玉儿一同送你们,接下来还要料理墨娴的后事,你一个人怎么忙得过来呢?”

他听罢,张了张嘴,最终点头应道:“好,多谢。”随后,他又说道:“寒玉,傲维,我还有一事相求。”

“是为墨娴报仇一事吗?”寒玉此言虽为问话,听起来却更像一句陈述。

“正是。”他应道,“日后与安郢之间必有一场恶战,介时,希望两位能助我一臂之力。”

寒玉说道:“我与安郢之间的仇怨早已是不共戴天,他一次又一次地伤害我身边的人,我定然不会放过他。此事不消你说,我也会去找他。不仅是帮你,更是在帮我。”

“你放心,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况且,我若推脱了这件事,以后还怎么跟你做兄弟。”沈傲维亦说道。

“多谢了。”杨天林再次称谢。

再说众人忙了一早上,将马车备好,再把泠墨娴的遗体放在车中。秦玄熙给她吃了一颗药,可保尸身十日不坏。临走时,大家都来送行。扶涟叮嘱他们路上要小心。沈傲维、秦玄熙和良寒玉三人也同杨天林一道离开。

次日,余痕等人也收拾东西离开小镇。余痕坚持要先将师父送回烟雨林,扶涟心中甚慰,笑道:“痕儿,为师知你一片孝心,可如今,你还有家要照顾。”说着话,他看了看后面那辆马车,继续说道:“冰雪这几日来回奔波,身子定然受不住,你赶快带她回紫凌峰休养才是。”

“可师父您……”余痕话未讲完便被扶涟打断了,道:“为师的武功你还信不过吗?”

“不是。可是师父……”

“好了,回去之后,好好研习清璃刀法,日后对付安郢,昶虹、清璃缺一不可啊。”

“是,师父,徒儿定然勤加练习。”

师徒二人于此话别,各自带领人马返回家中。

且不说余痕和冰雪返回紫凌峰之事,单说扶涟带领颜瑰、鸢雨一行人回烟雨林。他们已走了三日,预计第四日正午前便可到家。这一晚他们于客店投宿。众人吃了晚饭,各自回房休息。颜瑰回到房中,合衣躺在床榻上,眉头紧皱,他又想到了数日前接到的屠龙血令。他卧底的身份已被安郢知晓,遂发出屠龙血令追杀他,倘若他跟随扶涟回去,必定会把灾祸引向烟雨林,到那时,定会带来更大的杀戮。

他思前想后,终于打定主意,于是起身离开房间,去找扶涟。他刚走扶涟的房门口,便听里面传来声音,说道:“是颜瑰吗?进来。”他闻言愣了一下,随即推门而入,看到扶涟正坐在桌旁,看样子已经等了很久了。

“主人。”颜瑰上前行礼,说道,“我有一事希望主人成全。”

“何事?”扶涟笑问道。

“我想离开烟雨林一段时间,闯**江湖。”

扶涟定定的望着他,说道:“闯**江湖?你是想要一人面对屠龙血令吧。”

“主人!”颜瑰闻言大惊,急忙问道,“您如何会知道此事?”

获龙帮向来是高调发出屠龙血令,秘密执行其任务,有多少英雄好汉是在被杀之后才被世人获悉死于屠龙血令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