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青难化青枫慯

商音 三、楼亭瑶琴谁与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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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贺离成离开延和镖局,一路上晓行夜宿,饥餐渴饮,数日之后便来到丹华谷。他站在门口,看着门楼上的乌底金字的匾额,上书“丹华谷”三个大字,夕阳映在金漆大字上,更加辉煌耀目。

他抬头注视着匾额,心中暗道:“我迟早让你这块匾染上血色!”

待平复心绪之后,他上前叩门。不一时,有一小厮开门出来,上前问道:“公子到此有何贵干?”

贺离成拿出名帖拜上,笑道:“在下贺离成,特来拜望冰皓迁叔父。”小厮接了名帖,说道:“稍待。”说罢,便进去了。

他等了不大会儿,小厮便引着他进入丹华谷,穿过一片花林,而后来到潜昭堂。他跨入堂内的一瞬间,坐在正位上的冰皓迁猛地站起来,紧紧抓住椅子扶手,震惊不已,听他自报家门后,冰皓迁才回过神来。

因为贺离成与父亲贺繁之长得太像了,让冰皓迁产生了错觉,还以为是义兄死而复生了。一时间,他激动地情绪难以言表,但同时,他脑海中又浮现出一片紫色光芒,提醒着自己,义兄早已消逝在玄冰洞中了。贺离成那句“小侄见过叔父”,方彻彻底底破了他的幻想。他仍是紧紧抓住椅子扶手,点头笑道:“好,离成侄儿,坐。”

贺离成告谢坐在一旁。冰皓迁缓缓坐下,理一理思绪。侍者献茶已毕,冰皓迁说道:“离成侄儿今日到此,定要多住些时日,叔父要与你好好聊聊。”他听罢,心中窃喜,应道:“多谢叔父相邀,小侄却之不恭。”

正在两人谈话时,有一人从门外快步走进来,格外兴奋的说道:“爹,我的剑法练完了。”贺离成闻声望去,看到门口处站着一个白衣女子,手握宝剑,英姿飒爽,夏日骄阳洒在她身上,令她分外明媚、自信。

“是他女儿。有些不好对付啊。”他看着她做出了第一个判断。

冰皓迁看到她,笑道:“好。贤侄,这是我女儿冰凌。凌儿,这位是贺离成,为父结义大哥的儿子。”他介绍完彼此,贺离成起身与冰凌见礼,冰凌亦大方回礼。落座后,贺离成暗自观察着冰凌。

她坐在一旁,将宝剑放在桌上,说道:“上次您提到的我都有注意。过了一个月,我自信已练的很好了。”

“好啊,明早检查你的成果。”

“好!”她扬起头,信心满满的应道。

几人又闲话了一回,便到了用晚膳之时,贺离成又见到了冰雪。待吃过晚饭,冰皓迁领着他来到引弦楼,这个地方很幽静,前往各处也很便利。

夜间,贺离成躺在榻上,回想着白天的事情,暗中分析道:“冰皓迁膝下只有两女,继承人也只会在她们两个人之间选择。冰凌是长女,希望自是大,不过这个冰雪……”想到这儿,他眉头微蹙,“从今晚观察来看,也不是个省油的灯。如果她以后不找麻烦,还是可放她一马。希望她能聪明点。”想了许久,他不知在何时沉沉睡去。

一夜无话,次日平明。贺离成早早地起来,在后花园中遇到了冰凌和冰雪。原来冰皓迁要检查冰凌的剑法练习情况,故而她们两姐妹提早在花园中等候。

不一时,冰皓迁走了过来,看到贺离成也在,便说道:“离成侄儿也这么早啊。正好,来看一看凌儿的剑法。”

贺离成知道偷武乃江湖大忌,冰皓迁此举意欲何为?此种情形容不得他多想,便立即应道:“叔父美意小侄心领了,但毕竟是丹华谷家传剑法,小侄亦不好在一旁看着。”

冰皓迁闻言大笑道:“无妨、无妨。”

“这……是。”贺离成犹豫了一下才应道。实则他也想看一看丹华谷的功夫。

冰皓迁、冰雪、贺离成三人站立一旁,冰凌持剑在正地站立,但见:

白衣压雪,银剑欺霜。扬手翻飞梨蕊落,踏足尘地冰蝶藏。清扬婉兮,在水中央。天音穿云孤雁驻,明动窈窕夺华光。一朝暗雨下,一夕天地隔,一错半世凉。重重深院锁,掩尽世间荒。长剑映明华,素身溅血场。

一套剑法舞罢,冰凌收招定式。冰雪立即鼓掌叫好,道:“好棒啊,姐姐的剑法又精进了。”

“不错,不错。”冰皓迁看罢也极为满意。

贺离成在一旁看着,陷入了沉思。

冰皓迁扭头看到他,问道:“离成侄儿觉得如何?”

“我……”贺离成突然被他叫到名字,还要来点评这套剑法,立即大脑飞转,说道:“从凌姑娘的剑法来看,着实是下足了工夫练习。一个女儿家肯下这般苦工,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啊。”

冰凌听罢,心中高兴,笑道:“借你吉言。”

“不如你与姐姐比试一番?”冰雪对贺离成说道。

“好啊,你两人便来比一比。”冰皓迁也赞同这个提议。

“可我,没带兵器。”贺离成想以此推辞。

“稍等。”冰皓迁说着让人给贺离成拿兵器。不一时,有侍者拿了把宝剑过来给冰皓迁。他拿着这把宝剑看了看,对贺离成说道:“这把宝剑是你父亲送给我的,他将此剑取名‘清越’。你先用这个与凌儿对战。”

“是。”贺离成上前接过剑,手还在微微颤抖,他仔仔细细打量此剑,一时间感慨万千。

因手握清越剑,他此时无心与冰凌对战,马马虎虎打了数十回合。比试结束后,他心中纵是有一千万个不舍也要将剑还回去。他从冰皓迁的眼神中看出他似乎比自己还珍视清越。这是错觉吗?

近几日冰凌仍日日练剑,贺离成也想练功,还想借“清越”一用,可是又不能暴露自己的目的,一时间想不到一个两全之策,贺离成心中格外焦虑。

这日,贺离成在房中找到一把琴,一时技痒便想弹奏一曲,他刚试了几个音,冰凌从门外走进来,赞道:“想不到你还会弹琴。”

他看到冰凌进来,笑道:“闲来无事,奏乐怡情罢了。”说罢又问道:“你来这儿找我?坐。”说着话,他给冰凌让座看茶。

冰凌坐下之后,说道:“我路过,听到了你在弹琴。”

“原来如此。”贺离成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你会弹琴吗?”

“弹得不好。”她垂眸浅笑道。

“没关系,试一曲如何?”他见状立即抓住机会跟她套近乎。

“嗯。”她点头应道。

贺离成将琴放在她面前。她抬手,款按琴弦,一曲简短的小调袅袅而出,节奏轻缓,意境明淡。一曲抚罢,她问道:“如何?”

贺离成思索片刻,评价道:“总体不错。但是弹奏时不要太拘泥于指法和技巧,跟着感觉走,中间即使有错误之处,也不要停下来,否则会影响整体感觉。日后练习是多注意错误就是了。”

“你说的太对了。单独弹曲时,我总会不自觉地被错误影响。但是我唱着歌就是另一番情景了。”

“你还会唱歌?”

“会啊,我给你唱一曲。”说罢,她的手又放在琴弦上,凝眸想了一时,抚动琴弦,伴随乐音而歌。她的嗓音穿云裂石,歌声犹如天籁。贺离成听得如痴如醉。

她唱罢,看到贺离成还沉浸其中,不由得忍俊,问道:“醒醒,听傻了?”“呃……我……”他刚要夸赞她,猛地想起自己到丹华谷的目的,暗地里狠狠掐了自己大腿一下,说道:“你的歌声真不错。”

冰凌又给他唱了一两首歌曲,贺离成都点头称赞。迟了一时贺离成说道:“你今天唱了这么多歌,累了吧?早些回去休息吧。”

“好,”冰凌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笑应道,“我先告辞了。”

他点点头,说道:“慢走。”

他看她身影消失了,赶忙过去将门关上,背靠在门上闭目冷静了一会儿,睁开眼又看到了桌上的琴,他大步流星走过去拿起琴将它锁进柜子里,而后来到榻边直挺挺倒下去,心中不住的骂自己道:“没出息,没出息!功未成便思**欲,该打,该杀!”他越想心中越烦躁,拉起身旁的锦被蒙在头上。

几日来,他都跟冰凌保持一定的距离,但这样,就无法接近她完成自己的计划。面对此境,他进退两难。

这晚,他携了琴来到后山剪梅亭。快到八月十五了,月亮格外皎洁。他独坐亭中,对月抚琴。

“你的琴声中为何充满了怨气?”他一曲罢,冰凌的声音传来了。他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心猛地一跳,恢复平静后,他淡淡答道:“一事无成。”

“你想做何事?”冰凌走过来在他对面坐下,问道,“可以告诉我吗?”

他看了她一眼,苦笑摇头道;“我自己也不知道。”

“你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吗?”

“想过,想不出来。”

“这……”冰凌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劝他了。迟了一时,她又问道:“你来这做什么?”

“睡不着,出来散散心。你呢?”

“我来练功。”

“原来如此。”说罢,他心中暗自叹道:“真是勤奋啊。我若再这般模样,定会死的惨不忍睹吧。”之后两人又稍稍聊了两句,冰凌便告辞了。

贺离成起身来到护栏旁,望着皦皦明月不置一语。“如此平和的曲子,经你之手竟变得如此悲愤。”这时,有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