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援略略整理了自己的思绪,又问道:“今天那名受伤的兵士,现在怎样了?”
“他没事,萧姑娘在照顾他,你先顾好自己。大夫说你醒了之后要先吃药。”吴荩对他说道,“饿不饿?先吃点东西再吃药?”
他听说那人无事,也稍稍放心了,吃罢了药便卧床休息。刘懂和吴荩看到他睡下了,便也离开他的房间。等他们离北援的房屋远了一些,刘懂问道:“跟我一起去萧姑娘那里看看?”
“好。”吴荩想了一想,同意了。
少时,两人便来到宛眠楼,看楼上灯火依然明亮。吴荩不由得感叹道:“今天,可真是有够萧姑娘忙的。”
“萧姑娘悬壶济世,自然宅心仁厚。”刘懂说道。
吴荩看了看大哥的神情,又望了望明亮的烛火,忍不住问道:“大哥既知她宅心仁厚,何苦这般对她?小北行事自有分寸,决不会……”刘懂打断他的话,说道:“我有言在先,也提醒过她,只要她老老实实的,我不会为难她。”
“大哥……”
“好了,明天还有要事,早些回去休息吧。”刘懂说罢,转身便走。
黑暗吞没了吴荩的叹息声。
话分两头。且说那名受伤的小兵被萧兰所救,醒来后便直呼她为恩公。
“你身上还有伤,快躺回去。”萧兰急忙将他扶住,说道。
“恩公相救在下,恩同再造。恩公若有什么地方需要在下效劳的,在下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他这一句话,倒让萧兰心念一动。倏尔,她笑了笑,道:“眼下没什么事,你先养好伤。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高婴。”他说道。
萧兰点了点头,随后又叮嘱他几句,她便离开这里,回自己房间。
几日来,北援虽在养伤,可依然牵挂着阵法的训练。高婴看着外面的兵士都在努力,他心中有些惆怅,不由得暗暗想着,自己的伤何时才能好。他已经好几天没有到校场了。
这日,萧兰给北援诊脉之后,说道:“你的伤恢复的不错,不过还是不能过分动武。”
北援问道:“你可有快速使我恢复的药物吗?”
“没有。你安安心心养伤是正事。”萧兰没有看他,一边收拾诊疗器具,一边跟他说话。待收拾完东西,她一刻也不停的便离开了他的房间。北援觉得她身上仿佛笼着厚重的雾,他根本看不清她。想到这些,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睛忽然闭上,锁住漫天霜雪。
萧兰知道北援无论如何都不会对自己说阵法之事,因此也没有再从他身上找机会。她昨天在校场外又遇到了刘懂,他只是冷冷地看着她。萧兰这次没有退缩,同样直直的看着面前的男子。直到刘懂转身离开,萧兰紧绷的心绪方才放松下来,一瞬间精疲力尽。
萧兰的重重心事被高婴看在眼里,他便向她询问原因。萧兰本来不愿说,可高婴却对她说道:“医家常言,心病还须心药医。若是恩公将所有心事搁在心里,久而久之,必然伤身。”
萧兰抬头望着他,只见高婴眸中灼灼亮光,一时间牵动了萧兰的心。她遂将情况大致与高婴讲述一遍,忽然问道:“你一直都在排演阵法,可否给我讲一讲?”
高婴凝神思索了片刻,问道:“恩公当真要听吗?”
“不能说吗?”
“当然能说。”高婴大笑道。他言罢,自斟了一杯茶,饮尽,而后将阵法种种徐徐道来。萧兰听到是心惊肉跳。待高婴讲完,她半晌不言语,身子不自主的颤抖。
“恩公?”高婴唤道,“恩公?”
“啊?”
“若是,能有办法将恩公这里的消息告诉令妹……”
“可是我现在无法离开此地,也没有可为我传递消息之人,有心而无力。”她无奈道。
“若是恩公信得过在下,我愿为恩公走这一遭。”
“你!?”萧兰半信半疑的盯着他。高婴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他的手不知是紧张还是激动,虽然紧紧握在一起,仍微微发抖。
似乎过了好久,高婴的手心都出了一层冷汗,萧兰方才问道:“我知此事凶险万分,你当真可以吗?万一……”
“请恩公信我!”他的话语依然充满力量,让人心安,令人信任。
“好!”
萧兰立即回房写了一封信,谨慎的将信交给高婴,叮嘱他一定要送到自己妹妹手中。
她期待一觉醒来能听到他送回的好消息。
话分两头。且说这日,刘懂派人到皞灵教阵营中下战书,约定五日之后在集霞岭前的空地处决战。余痕、杨天林等人看罢,商量一番后,在上面批下“战”字,由集霞岭使者将战书送回。
大战前夕,余痕和杨天林在这天黄昏时分,不约而同的携酒来到林哲泉的墓前。他们两人对对方的到来并不惊讶。
站立一时,余痕说道:“明天该是最后一战了吧?”他这句话虽是问句,却听来似陈述之语。
“应是最后一战。”杨天林答道。说罢,他先将酒封撕开,往地上倒了一些酒,而后又喝了一大口酒。
“这场仗打了快四个月了。”
“是啊,四个月。付出了太多。”
“要结束了。”
“若当日在路上不曾遇到你们,寒星也未曾探查傅泉的身份……”
“你后悔得知真相?”
“不。只是有些感慨。”
“事情本就如此,该来的躲不过。若再重来一遍,她依然会去查他的身份,不是吗?”
“呵,”杨天林苦笑,点头应道,“是。”
渐渐地余晖尽没。余痕也撕开了酒封,将酒洒在墓前,只留下最后一口自己喝了,随后拿着空酒坛往回走。待余痕离去,杨天林对着墓碑说道:“等尘埃落定,我再来看你。”对面无声应答。良久,杨天林也回去了。
到了决战这日。一众人等来到约定好的地点,看到的是一个巨大的阵法。此阵正是集霞岭精心为他们“准备”的孔明锁阵,但见:
阵旗迎风展,飞扬残心间。明日碧空耀,此圆断彼援。山岭红霞绕,烟笼空谷兰。烽火消弥尽,长眠此山峦。
他们来到阵前,刘懂、吴荩、北援三人已在阵前等候。刘懂看了看他们,高声道:“此一战,你我两家恩怨就此勾销。”
余痕说道:“此仗,或许原本就该一战而定。”
刘懂闻言点了点头,说道,“既如此,我们便在阵中一较高下。”说罢,只见阵门大开,兄弟三人退入阵中,余痕、杨天林等人立即率领人马杀将进去。进到阵中,他们才发现此阵原比他们想象的要复杂的多,既有孔明锁的形态,又加入奇门遁甲的玄妙,同时暗合了阴阳五行。他们看着冲杀过来的人马,立即按原定计划行事,先由寒玉到阵眼处砍倒阵旗,其他人分散到金木水火土各阵门处牵制住敌军之力,以减轻寒玉的压力。一旦阵旗被砍,阵眼受损,大阵自然不堪一击。
良寒玉看着正中间的阵旗所在,便飞马而去。沈傲维和南宫丘前往“金”方,可与寒玉同行一时。一路上,三人皆奋力杀敌。快到阵旗处时,不知从哪里冒出来一支队伍直奔三人而来,沈傲维挥枪向敌人刺去,不料那人身后一人举起盾牌挡在他面前,沈傲维一枪刺在了盾牌上,紧接着这一队人全部举起盾牌护住己身,而中央阵旗所在,此时超四面八方射下许多箭矢,寒玉当即抖长枪上前为他抵挡。
沈傲维说道:“我和南宫兄掩护你,快去阵旗处。”
她看着奋力拼杀着的同伴们,想到自己不能在此处耽搁,否则会死更多的人,遂说道:“好,多谢!”
两人说话时这一轮箭雨刚结束,寒玉瞅准时机施展轻功天舞影绝超最高处的阵旗飞去。
她刚飞上阵旗台,周围便有人持兵刃而来,她毫不留情的抖枪刺去。一众人将她围在垓心,钢刀利刃进皆刺向她。只见少年一杆长枪寒光闪闪,雪白衣裙随枪影翻飞,光影略过之处,鲜血飞溅,死伤无数。待她杀掉这些阻拦者之后,阵旗台上的旗将已挥动旗帜改变了阵型。
寒玉提枪翻身跳上最高处,旗将看了这身上染血的少年一眼,冷声说道:“阵法一旦停止,我等都会葬身于此。”
“什么?”寒玉闻听此言,心下诧异。
“你仔细看看。”旗将提醒道。
她倒提银枪,向后看去,发现阵外居然还有一支队伍,他们身着精钢铠甲,手持长矛,列队整齐,严以待命。此时,旗将说道:“此阵法名为孔明锁阵。”
听罢这个名字,又看看那支队伍,寒玉心中暗道:“他们,是阵锁。”阵锁位于阵型之外,一旦阵旗处被破坏,阵锁便会插进来,阵型被迫收缩,所有人都会葬身此地。此法不到万不得已,决不会使用。站在高处,她看到组成大阵金、木、水、火、土五处阵式,而这其中,便有辛苦破解阵法的同伴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