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青难化青枫慯

第二十回 一封书信作此生余音 三载孤梦凝鲛珠藏泪 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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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北援带萧兰下山逛庙会。两人一边走一边说话,萧兰忽然听到有人喊“姐姐”,她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一位十二三岁的小姑娘,手里拿着一个珠花,轻轻踮脚将它戴在姐姐的头上,说道:“你戴这个珠花真好看。姐夫你说是不是?”她身旁的一名男子看着眼前的姑娘,应着妹妹的话,道:“好看。”男子眼中的深情在灯光下更加明亮。站在他们两人中间的姑娘,盈盈一笑。

萧兰站在远处看着,不由得湿了眼眶。北援见她此种神情,也看到了那边的温馨一幕。忽然间,他一只手紧紧的攥着,另一只手拉着萧兰走开,说道:“站在这里,怎么找得到自家妹妹呢?”

“啊?”萧兰被他这么一拉,刚才的情绪都被打乱了。她忙回头,却已寻不见方才的那个画面了。

话分两头。却说前些时日一场大战,双方都在养精蓄锐。如今,正好遇到镇上的集会,沈傲维提议大家出去逛一逛,散散心。众人都同意了。黄昏时分,众人陆陆续续来到中军大帐,等了许久,也没见到萧然的身影。秦玄熙有些担心,遂来到她营帐中找她,进去后发现她正在梳妆。萧然从镜子中看到了他的身影,说道:“稍等一下,很快就画好了。”

“好。”秦玄熙应声答道。在说话时,他看到她左边眉毛很草率的画了几笔,便将手中的眉笔放了下去。

“等一下。”在她就要放回眉笔之时,秦玄熙忽然说出了这句话。

“怎么了?”萧然大惑不解。

他走到她身旁,仔细注视着她的眉毛,发现她右边的眉毛格外秀气、精致,而左边的眉毛就显得有粗糙。“我再帮你画一画左边的眉,可好?”他认真的问道。

她稍稍迟愣,下意识的点头应道:“好啊。”

既是她同意了,秦玄熙便从她手中拿过眉笔,在她眉上小心、细致的画着。

少女仰着头注视着他,少年低下头认真描绘着。远望铜镜中映出的侧影,妆台上的红烛,勾勒出美满、温馨。

待画好之后,她转身照了照镜,不由得惊呼道:“画的好美呀!想不到你还有此等手艺!”

秦玄熙笑了笑,将眉笔放在妆台上,说道:“不敢当、不敢当。”这时,她忽然想起一件事,说道:“你教我画眉好吗?我一直画不好左边的眉,姐姐还嘲笑过我。”

“有我在,你还需要学吗?”他说道。

听罢此言,萧然呆呆的“啊”了一声,待撞到他的眼神时,少女赶忙低下头,嘴里问道:“我收拾好了,我们走吧?”

“好。”少年说道。

众人一起来到集市上,看到道路两旁张灯结彩,还有卖各色小吃。他们边走边看,还买了许多吃的。游玩中,时间过的飞快,不知不觉间已快到夜半三更,集会**已过,人们也都陆陆续续返回家中。余痕一众人等亦是准备回营中。

与他们仅有一灯墙之隔北援和萧兰,此时同样要打道回府。“没想到都这么晚了。”萧兰说道。

“累了吧?要不我们在镇上客栈住下,明天再回去?”北援询问道。

“你不怕我晚上跑了?”萧兰反问道。

“你跑不了。”北援又笑了。萧兰没再接他的话,径直往前走去。他望着萧兰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没有退却,眼里是万千寒霜。

这两人刚回到集霞岭,已有侍者等候在门前,对北援低声耳语几句,“好,我知道了。你送萧姑娘回房。”说完,他匆匆赶到书房。

刘懂和吴荩都在。他上前与两位兄长见礼。吴荩问道:“你今晚去哪了?”

“我去山下逛集会了。”他如实答道。

“可是同萧兰一起?”吴荩又问道。

“正是。”

“她有问你什么吗?”

北援疑惑,不过依然答道:“她问了阵法的事,不过我并未向她说一个字。”

刘懂一直听着,此时才说话,却是对着吴荩说的:“果然不错。”

“什么?”北援听不懂了。

“萧兰试图找出孔明锁阵的破解之法。”吴荩说道,“你看不出来?”

“我当然知道。”

“此女不能留!要即刻杀了她!”刘懂看着北援,说出的话又狠又绝。

“大哥,她现在并没有找到任何破解之法,您便以她有此举动要先杀了她。您可曾想过,她还救过您的命!”北援说道。

刘懂冷笑道:“我当然知道她救过我,可是我也答应了她等战事一结束,便让她下山。若不是她自己找死,我又怎会要杀她?上次她在校场外偷看,我已经是放过她了。”

“大哥,那从今日开始,她若是再有探寻阵法之意,或是探查出破解之法,小弟亲自动手杀她。”北援看着刘懂,说道,“若无此等事,兄长便不许伤她一分一毫。”北援说话态度有些硬。

“好啊。一言为定。”刘懂痛快的答应了。吴荩蹙眉,看了北援一眼。刘懂说道:“夜深了,都回去休息吧。”

在吴荩走过北援身旁时,他的袖子被北援轻轻扯了一下。他停下脚步,等刘懂走了以后,北援问道:“二哥,你方才有话要对我说?”

吴荩看了看他,犹豫一时,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叹一声,压低了声音说道:“保护好她。”说罢,吴荩走出了书房。

北援一时间眉头紧锁。他看着外面的夜空,眼前是浓浓的黑暗,黑暗中是化不开的冰。

次日清晨,集霞岭排演阵法之人照例进行训练。萧兰早早的起来,吃罢早饭,一路闲逛到校场外边。她看到北援在点将台上,便犹豫着要不要再往前走走,去看看。就在这时,刘懂站在了她身边,说道:“萧姑娘,我三弟正在训练士卒,刀剑无眼,万一伤了姑娘,可是不好啊。况且这阵法演练本就是我营寨中机密要事,不方便透露给外人。萧姑娘还是回房歇着吧。”

“这……”她还想说什么,就看到刘懂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他的笑让萧兰心中生出一种恐惧。

“好,多谢大当家提醒。”她点头致谢,转身往回走。刘懂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她走下台阶,这才进到校场内。

他也来到点将台上,看着众兵士操练了几遍,随后说道:“大家先休息一刻钟,一会儿摆阵训练。”

“是。”众兵士答道。兵士们在原地坐在休息。刘懂对北援说道:“一会儿我来指挥,你在一旁监看。”

“是,大哥。”说着话,北援将令旗交给他,自己坐到一边长凳上。

“你怎么了?”刘懂见北援整个人沉闷至极,便问道,“还是为昨晚的事?”

北援抬头看了他一眼,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低下头,叹了一声,道:“没什么。”

“刚才她在校场外,我已经让她回去了,不曾伤害她,你还不放心吗?”

“谢谢大哥。”

“好了,打起精神。如今是关键时刻,不能让一个女人分了你的心神。”他用拳头打了打弟弟的肩膀,同时用眼神示意他。

“嗯。”北援抬头应了一声。

又休息了一会儿,便开始摆阵训练。按照之前训练的形式,每个人都专心致志的走方位,出招,变阵,刘懂在中间的阵旗台上有条不紊的指挥着众人。北援在点将台上看着,颇为满意,不住的点头。这次经过调整之后,果然大有进步。

就在阵法进行到最后时刻,突然间,一个关键位置的兵士不知怎么的脚下打滑,慢了一步,导致他周围阵型大乱。北援见状慌忙站起来,刘懂急忙挥动阵旗,可是依然不行,阵法威力极大,若没有一个人进去填补缺位,怕是会整个乱掉,到时候受伤的人会更多。

眼看着阵型即将控制不住,北援猛然间飞身行往阵中而去。“小北!”刘懂看到他飞过来,急忙喊住他。可是,北援哪里还顾得上自身安危,站在空缺处,引导众人,维持大阵正常运转,刘懂在阵旗台上挥动旗帜,渐渐的大阵终于恢复正常。

待阵法演练结束,北援只觉得胸口堵的慌,喉咙中一股腥甜,他用手拄着枪杆支撑身体,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

刘懂来不及放下阵旗,便赶紧来到北援身边,双手扶住他,急切问道:“小北,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我……”他刚张开嘴说了一个字,胸中血气翻涌上来,喷了一地的血,一头栽倒在刘懂怀里。

“小北!”刘懂将他抱起来,脚不点地的往前跑,一边吩咐众人:“快去请大夫!”

等北援醒过来,已经是晚上了。“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醒过来了。”一旁的侍女看到北援睁开眼睛,立即向房外喊话。刘懂和吴荩听到声音,赶忙进到房间,北援看着他们,问道:“大哥,二哥,我昏睡了多久?”

听着他气若游丝的声音,刘懂格外心疼,说道:“别担心,你醒过来就好,醒过来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