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楼包厢里,听到直导的回答,赵德不禁有些恍然。
他不禁惊叹道:
“今年夏天就能好?”
“这效率,可真快啊!”
一旁的田贵笑道:
“那是!要不怎么说殿下贤能呢?自殿下变法以来,我大唐一月一个样,变化大到我都不敢相信了。”
“也只有殿下治理下的大唐,才能有这番景象啊!如果是前朝?哼哼!”
在场三人中,赵德和田贵如今都已三四十岁。
这意味着,他们的童年,都是在暗无天日的隋末读过的。
他们虽未经历过五胡乱华的荒唐与战乱,但也知道过去的日子究竟多苦。
然而李恪带给众人的,其实也并不好事。
一些社会发展带来的不适应感,其实也在这些经历着社会变革的人身上体现着。
看着两人,赵德突然说道:
“两位老兄弟,我们认识也有一段时间了。”
“本来有些话,我在外面是绝对不会说的。”
“但今天,这里就我们几个。兄弟我心里,有些郁结,始终是不吐不快!”
听到赵德突然说这些话,田贵和直导面面相觑。
田贵说道:
“赵老哥,你有什么郁闷的事情,就直说吧!”
“这心事啊!一直憋在心里也不好。长久下来,人非得并不可。”
“你说出来,咱们商量一下能不能解决。就算不能解决,你把事情说出来了,也能舒服一些,你说对吧?”
一旁的直导也附和道:
“没错,赵老哥,有什么心事大可以说出来。”
“咱们兄弟谁跟谁啊?你说出来,我们保证不说出去。”
“那我可要说了…”
赵德凝视两人,见他们齐齐点头,于是脸上流露出一丝缅怀往事的表情,说道:
“我记得,我爷爷还活着的时候,就曾告诫我要多读书。”
“他跟我说,在前朝皇帝用科举制度代替九品中正制之前,咱们这些寒门,在士族面前,那都是抬不起头的。”
“但自从有了科举制度以后,咱们都一样可以读书,参加科举,同朝为官。”
“哪怕那些士族仗着家里藏书比咱们多,起步比咱们高,但只要努力读书,咱们始终还是有机会超过他们的。”
听到这话,田贵和直导齐齐点头。
科举制度的出现,意味着寒门能够通过后天的努力,超越士族天生的地位。
在这个时代,这种改革,不可谓不先进。
对此,直导疑惑不解。
“赵老哥,寒门能够跟士族同台竞技,这是好事啊!你怎么还唉声叹气了?”
“寒门跟士族?”
听到这话,赵德突然冷笑一声。
他说道:
“以前的时候,这确实是寒门跟士族的竞争。”
“但自从殿下搞出这个办学金后,竞争还是只是寒门跟士族的事情吗?”
这…
赵德提出的问题,是在场两人之前从未想过的。
的确,自从李恪搞了办学金以来,不仅寒门能够读书学习,参加科举考试,入朝为官。
连一部分底层百姓,也获得了这样的权力。
人都是有私心的。
尽管赵德知道,李恪这么改革,无可厚非。
能够读书识字的人多了,对大唐来说也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然而从他本人的角度出发,如果说之前科举制度的建立,让他这些寒门子弟能够获得与士族竞争的机会,拥有了向上爬的渠道。
对他来说,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那现在,当李恪让更多的人接受教育,并让他们有机会参加科举。
当比自己更底层的人有了和自己同台竞争的机会,当和自己竞争着向上爬的人越来越多…
对赵德来说,这样的事情就不怎么美妙了。
面对这样的事情,田贵和直导也不知道应该做何宽慰。
不过赵德也知道,他有这种想法,其实有问题的是自己。
因此,当他说出自己心中的想法以后,他内心的郁闷,果真就如田贵所说的那样,缓和了许多。
随着田贵通过一番打哈哈的话术将眼前这幕尴尬场面掩盖过去。
直导却突然说道:
“说起来,像赵老哥你这样的寒门子弟,都会对办学金产生的变化感到不适。”
“我很好奇,面对不仅是寒门子弟,就连平常老百姓都能跟他们竞争,那些士族会做何感想?”
听到这话,其他两人为之一愣。
赵德语气有些绷紧急促地说道:
“直老弟你这话提醒我了。”
“如果不是你这么说,我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关系。”
“仔细想想,我感觉那些士族可能不会做视不管。恐怕接下来一段时间,朝廷那边,要出现动**了…”
……
“真是岂有此理!这李恪整办学金,不是要了我们了老命吗?”
“这种行为,简直比杨广搞那什么科举制度还要可恨!”
长安,长孙无忌家,一众士族文官齐聚一堂。
听说李恪推行办学金以后,长孙无忌当着一众同僚面,开始对李恪破口大骂。
看到这一幕,房玄龄表情无奈。
自从之前因为修城的事情,长孙无忌和李恪撕破脸以后。
他发现,长孙无忌说起话来越来越应了他那个名字,肆无忌惮起来了。
只不过长孙无忌说话虽没有顾忌,但他说的每一句话,却又恰恰是其他士族想说又不敢说的事情。
加上长孙无忌身份尊贵,不仅是士族高官,还是李唐外戚,太子李承乾的亲舅舅。
因此,虽然长孙无忌经常出惊人之语,但其他人也不敢说什么。
不过听到长孙无忌指责李恪推行办学金的事情,房玄龄还是忍不住说道:
“长孙大人,慎言。”
“李恪推行的办学金,是在他变法细则允许范围内进行的,从法理上,我们无法指责他。”
“更何况,孔夫子也曾说过,有教无类。从儒家大义上,我们就更难以指责李恪的做法了。”
这话一出,长孙无忌也哑口无言了。
毕竟他长孙无忌再口无遮拦,也只敢喷李恪。
但面对如今已然成为华夏士大夫共同信仰的孔夫子,他可不敢随意亵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