蜀王殿下…
听到田卫的提醒，任兴原本冲动的劲头瞬间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
当初，他在决定殴打长孙无忌的时候，其实任兴已经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
他不在乎那些士族门阀会拿他怎么样。
因为哪怕是死，他也是以一个敢于反抗士族门阀的英雄身份死去，甚至能够名留青史。
也因此，他根本没想过蜀王李恪会出手救自己。
一想到蜀王殿下为了救自己，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尽管这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的，一股强烈的愧疚情绪便不由自主地在田卫心中升腾而起。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他不能不在乎李恪的变法。
仿佛意识到提起李恪有用，田卫一边死死地将他抱住，不让他前进一步，另一边也在他耳畔继续说道：
“你这样，非但帮不了殿下，还会让殿下更加难做的。”
“你也不想自己拖累殿下吧？”
拖累殿下…
田卫这四个字一出，任兴的眼睛瞬间失去了神采。
一股难以遏制的悲怆涌上他的心头,将他最后一丝冲动彻底淹没。
他就像溺水之后，耗空了最后一丝氧气的人一样，失去力气，只能僵在原地。
“你说的对…”
任兴有气无力，他对田卫道：
“像我这种人,除了连累殿下外，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啧！
看着任兴没有再进一步的意思了，兵部侍郎的脸上流露出一丝不满。
他本来还想让，看看能不能刺激一下任兴，让这小子也殴打自己一顿,好让士族门阀有理由将他置于死地。
这样子，自己也能讨好到长孙无忌大人。
可是，田卫的存在，却让任兴在最后关头冷静了下来。
自知没趣的兵部侍郎失望地看了这些学生一眼，只能无奈地选择了离开。
“走吧！”
看着兵部侍郎远去，田卫也对任兴劝道：
“虽然你们不能参军了，但你还有很多方式能够帮到殿下。”
“哪怕被禁止参军，哪怕被禁止当官，你的人生还有很多种选择。”
“我们的人生才刚刚起步，没必要因为一些挫折而放弃。”
听到好友的劝慰，尽管任兴知道理是这个道理，但沮丧的情绪下，他依然只能有气无力地点点头，一声不吭地和其他学生一起离开。
然而没走几步，一辆车架却拦在了他们的去路上。
看到这辆马车，众人瞬间停下了脚步。
原因无他，只因他们看着这马车上的标志，瞬间识别出这个马车的出处——那是蜀王府的马车！
殿下…
看到这台车架，任兴等学生内心升起一阵惶恐与不安。
这种不安，胜过他们被长安城的卫兵团团包围的时候，胜过他们被抓紧大牢的时候，胜过那些大牢的狱卒吓唬他们，说长孙无忌肯定会弄死他们的时候。
因为在当时，他们最惨的结局，不过一死。
可面对马车上的人，却能让他们必死还难受…
扑通！
两百多名学生，在这一刻齐齐跪倒下来。
尽管心里已经比死还难受了，但这些学生知道，自己在马车上那个男人面前，不能失去礼仪。
为首的任兴，声音哽咽地说道：
“学生，拜见蜀王殿下！请蜀王殿下恕罪！”
说完，只听见“咚”的一声，任兴朝李恪磕了一个响头。
下一秒，他身后两百余名学生，“咚”的一声，也将脑袋磕在地面。
几秒之后，马车的车帘被掀开，一身明黄色皇家服饰的李恪走出马车。
看着李恪出现，看着在他面前跪倒一片的学生，此时此刻，来往的路人不禁议论纷纷。
“你们看！这蜀王的样子，颇有陛下之风啊！”
“该说不愧是两朝皇家血脉吗？这气势，比之太子李承乾，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只是这样的话，下一次皇位之争，恐怕又是一场龙争虎斗啊！就是不知道，这次玄武门会不会死人了…”
该说不愧是皇都的大爷。
长安的百姓在编排皇家上，向来口无遮拦。
甚至连玄武门的事情，都大张旗鼓地拿出来说了。
只不过比起别处的百姓，这些长安大爷的眼力还是不错的。
看着这些跪在李恪面向，颇有哀兵必胜之气势的学生，在场百姓已然从李恪身上感觉到一股玄而又玄的天子之气。
在众人的目光中，李恪径直朝前走去。
走到任兴和集锦面前，李恪说道：
“抬起头来！”
听到李恪的命令，任兴声音颤抖道：
“学生不敢…”
“哼！”
李恪声音冰冷，仿佛九五之尊。他用一种不可违逆的语气说道：
“孤让你抬起头来！”
太像了！
此时此刻，看着李恪的语气神态，在场路人只感觉这位皇子像极了他们的皇帝。
一瞬间，所以人都屏住了呼吸，一动不动地看着李恪，仿佛只要自己稍有声响，就会被以“惊扰圣架”的罪名处死——哪怕李恪并不是皇帝。
这还只是路人的观感。
比起这些路人，跪在李恪面前的学生，心理压力只会更大！
面对李恪，他们的内心仿佛被一座泰山压着一样，喘不过气。
但李恪的命令，却还是如一只无形的手，将任兴等人扯了起来。
他们抬起头，看着眼前身穿黄色长袍的李恪，只觉得这位皇子贵不可言。
沉默了两秒，任兴说道：
“学生无能，连累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恕罪？”
李恪看着这些学生，清楚这些冲动的小年轻已是愧疚无比。
李恪也知道，这些如今已是愧疚无比的学生，自己只需要一个命令，就能让他们做任何事。
既然这些家伙行事冲动，已经不能指望他们去做一些独立思考的事情。
那李恪也不能强求了。
他冷声说道：
“既然如此，向孤效忠吧！”
既然这些学生无法为自己奉献智慧，那李恪就只能让这些家伙为自己奉上忠心了。
向蜀王殿下效忠？
在场的学生，纷纷屏住呼吸。
尽管他们之前一直想帮李恪变法，但他们并没有向李恪宣誓效忠。
所以，要宣誓效忠吗？
对于这个问题，一众学生没做过多犹豫，便重新将头磕下。
“唯忠蜀王殿下！”
斜阳下，街道上。
各地私塾共两百余名学生，在众目睽睽之下，向李恪献上了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