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城,安寿大街。
八王府,议事厅。
朱永棣和杨广顺分主次坐下。
此刻端坐上首的八王爷眉头紧皱。
“神僧,昨夜谭尼来王府了,我们天祝节的事情,太后知道了。”
杨广顺闻言大喜道,“这不是刚刚好,宫里的行事,也需要窦太后的眼睛盯着。”
“唉!”朱永棣顿了一下,犹豫了半天才开口。
“还有件事,本王一直压在心里说,但此事事关重大,不到万不得已本王实在不愿开口。”
杨广顺见到朱永棣这副模样,心头疑惑不解。
谋划皇位的事情都说出来了。
还有什么事情比这个还严重?
但是,杨广顺并非常人,面容依旧从容优雅,双手合十,轻语道。
“王爷若是觉得老衲可以知道,便开口就行。”
朱永棣眼神的泛起挣扎,猛地一拍桌面。
“罢了,今日便告诉神僧,但本王希望此事不要再有第二个人知晓。”
“那是自然。”
杨广顺从未见过朱永棣如此凝重,不由得也肃然起来。
“本王和窦太后育有一子,名叫朱小政,散养在京都的一座府邸。”朱桢平淡地语气缓缓散开。
杨广顺的脸瞬间凝滞,本来合十的手掌已在变为狠抓着胸前的佛珠。
他在尽力压制内心的震撼。
“神僧,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朱永棣说出口后,明显觉得有一个人分担,心气松了一些。
“老衲,老衲,不知……”
杨广顺结巴的话语,已经暴露了他的想法。
但是朱永棣并未拆穿。
因为此事牵涉巨大。
朱永棣可以陷害朱桢中毒身亡,伪造禅让的事实。
但他却不敢把这些暴露出来。
这不仅会让大乾的国民蒙羞,更会让朱永棣成为千夫所指。
最主要的,一直安守在自己封地的长沙王和吴安王。
虽然他们表明无意争皇权。
但若此事泄露出来,他们就会立即联合起来,兵发京城。
整个议事厅。
二人相顾无言,安静了半柱香。
杨广顺尽量用平稳地语气开口,“为何老衲未在王府见过小王爷?”
朱永棣苦涩一笑,“这事说起来,还是空相寺的方丈的谶语所致。”
“这孩子出生后,曾随窦太后到空相寺求愿,方丈见到他便留一句话。”
“龙生九子各不同,只怕凤凰落云头,大祸大福呵。”
“窦太后闻言,惊慌失措,顾不得礼仪死缠着方丈解释。”
“那方丈被扰的无法,只告诉她,这孩子不能吃皇家粮食,才能大福。”
朱桢眼神中闪过一丝愧疚,这么多年了。
他把朱小政寄养在一出富绅家中,安排死士暗中保护。
每个几日便有画像送来。
供朱永棣和窦太后以解相思。
可是,现在一切都变了。
他的身份竟然被朱红玉的人发现了。
朱永棣这才乱了阵脚。
“不知王爷要老衲做什么?”
杨广顺大约猜到了一些东西,直接开口相询。
“让神僧帮本王杀一个人,现在这孩子被这个人盯上了。”
朱永棣冷然道。
“王爷的死士不就可以吗?”杨广顺不解道。
“呵呵,那个人躲进了皇宫,本王在天祝节前不想引人注意。”
朱永棣坦然笑道。
杨广顺紧蹙眉头,喃喃道,“皇宫的话,谭尼可以,但现在章羽在皇宫。”
“老衲怕她也无法悄无声息地做到。只有一人,老衲的师弟可以。”
杨广顺眼睛一亮,看向深以为然的朱永棣,苦笑道,“王爷好算计。”
“呵呵,既然神僧想做大乾将来的国师,总得让本王见点本事吧?”
朱永棣不咸不淡地回了一句。
“好,此事交由老衲,还请王爷告诉刺杀的人是谁?”
杨广顺知道朱永棣所言不虚。
木红山也只会在针对影卫七杀的事情上,愿意听王爷调遣。
至于其他的吩咐,还得由杨广顺出面去做。
“好,这位姑娘名叫丁剪风,现在住在中和殿北苑的木玉轩。”
朱永棣喜上眉头,立刻从怀中掏出一副画像。
笔法虽简略,但已勾勒出丁剪风的面容。
杨广顺接完这幅画像,就径直地奔向京城西市。
与他迎面错身走来的是,郑管家和一名神色慌张的男子。
郑管家带着这人进了议事厅,便扑通跪下急促道。
“禀告王爷,我家将军让我告诉您,陛下一派禁军查那四座坊子了。”
朱永棣疑惑地打量他一眼。
“这事昨晚丁尔心已经告诉我了,何至于如此惊慌?”
“王爷,巩副统领在四座坊子里搜到了毒药,还说有歹人趁乱逃向了永安河西畔。”
“他们此刻正要挨家挨户地搜查府邸呢!”
这位男子急急地追答道。
朱永棣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什么?那有什么毒药,分明就是……”
话未说完,他的脸色瞬间铁青,“好你个丁尔心,竟敢在陛下面前胡编乱造。”
到这时候,朱永棣那还不明白。
定是丁尔心在御书房为了脱罪,讲了一些自己猜测的事情。
现在朱桢不直接奔赴他屯兵的私宅。
反而借着这莫须有的罪名来搜查。
不就是在怀疑些什么!
“郑管家,火速赶往那几座府邸,让他们隐藏起来。”
“你速速回去,让史可法拦住巩宇的搜查。”
朱永棣分析到朱桢背后的用意,立即做出了部署。
待到这二人领命退去。
他挂着阴狠的笑容,轻敲太师椅低语道。
“呵呵,京都的人牙子也该出来接点活了。”
“本王记得,丁尔心的小儿子长得白白胖,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还有太后说的郑四巷那病妇人家里,本王记得也有个俊俏的姑娘。”
永安西畔。
巩宇端坐在马匹冷眼看着眼前的一切。
一营的人不知道谁起的头,几百号人拥堵在几个巷口,咋咋呼呼的。
有的聚在堵住巷子口清查来人,有的排列在河畔岸假装打捞。
更多地是人头躜动,聚在巩宇周围。
街上的乞丐们被吓到抱头乱窜,而各座府邸早都是大门紧闭。
巩宇带来的那几个亲信,全部护在他身边。
现在的局面就是,巩宇他们是被一营的人‘包围’了。
巩宇知道,按照一营的这样的闹腾法。
他们今日挨个查探的府邸的事情,彻底泡汤了。
就算等朱桢的旨意下来。
有问题的宅子,怕也有足够的时间撤离了。
“贼人,已经被捉拿归案,各位跟本统领回宫复命。”
下定决心的巩宇,站在马背大喝一声。
今日之事办得不好,他回去认罪即可。
否则再闹腾下去,明日的朝堂,肯定会有言官告御状了。
若真如此,巩宇就是给朱桢添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