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桢穿着一身太监服,端着自己的痰盂,低头跟在常达的后面。
常达尽量保持正常的步态,唯恐来来往往的禁卫军发现任何不妥。
因为他替陛下传旨,见了巩宇几次。
所以巩宇的很多亲信,对这位常公公甚是尊敬。
这不,竟还有上前主动问好的。
但那人看到常达拒人千之外的寒眸,只得讪讪离去。
有惊无险,朱桢终于在常达的掩护下,进了中和殿内。
中和殿位于太和殿后,本是窦太后垂帘听政之所。
自从御清池血案后,窦太后选择回到慈寿宫内的雨花堂。
偏安一时。
吃斋念佛。
暗藏锋芒。
这座宫殿就想被整个皇宫的人遗忘似的,直到今日才有了人气。
宫殿内,黄豆大小的火苗,摇摇晃晃。
丁尔心和洪生皆是面如土色地瘫坐在地上。
他们的眼睛因为未知的恐慌变得十分空洞。
因此,这两人都未注意朱桢二人走了进来。
“咳咳,大胆,你们还不快来接驾?”
常达那副尖锐的嗓音,瞬间钻入他们的耳膜中。
“啊?陛…陛下,微臣(奴才)见过陛下,求陛下饶命啊。”
反应过来的二人,连忙趴在地上磕头哀嚎。
朱桢眯着眼睛,扫视他们一眼,冷哼道。
“起来吧,想让朕救你们的家人,是有条件的。”
“陛下请讲,微臣愿为陛下赴汤蹈火。”
丁尔心毕竟是位官油子,所以最先表了态。
洪生在常达的怒视一下,却只会惶惶地磕头,“奴才也可以。”
“好,你们说,是朕的皇叔掳走了你们的亲人,朕会派人去查。”
“查到后自会让影卫救他们出来,但在此之前,你们需要向朕表明态度。”
“吃八王爷的饭,替办朕的事情,能做到吗?”
洪生这次得到了常达的示意,率先磕头表示愿意。
而丁尔心犹豫一下,老脸一红,也立马磕头表忠心。
“好!你们趁乱出去吧。”
朱桢意味深长的眼神扫视二人一眼,径直出去了。
恰在此时,窦太后接到史可法亲信的送来的密信,心头大惊。
她没想到朱桢竟真的被温婉仪毒倒了。
窦太后压制不住内心的狂喜,换了一身华贵宫装。
这一身衬得她半老徐娘的风貌,威风凛凛。
她带着两位侍女,直奔御书房外,可惜被此处的禁军拦住。
“你们是吃了熊心豹胆了?胆敢拦住太后娘娘的驾。”
窦太后身旁的侍女,怒容满面地指着禁军的脸。
这名禁军不卑不亢地说,“卑职领的是圣旨,若是护卫不力是要株连九族的。”
冰冷生硬的话语,刺的那宫女横眉竖目。
她只得转头看向窦太后。
窦太后面如冰霜地上前一步,“呵呵,哀家亦能诛你九族,滚开!”
除了这位禁军,其他人都变了颜色,对视一眼,往两侧退了一步。
“哼!哀家记住你了。”
窦太后绕过这名禁军,刚要迈进殿门。
突然,背后响起了常达的尖叫声。
“快,保护太后娘娘,有贼人在闯杀宫门。”
那名禁军听到常达的话,先松了一口气。
然后,他一把拉着那两名宫女护住了窦太后。
而常达带着‘小太监’朱桢,也迅速地赶了过来。
朱桢趁常达拖延窦太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后殿。
他连忙换了衣服,躺在床榻上。
“小骨,往地上撒几滴血水。”
花无骨虽不明所以,但手上的动作可不慢。
她随即抄起木盒抖了几滴,又俯身照料在朱桢身旁。
与此同时,常达搀扶着气急败坏的窦太后,快步走了进来。
窦太后的凤眸瞧见闭目养神的朱桢,闪过一丝不易察觉地冷意。
“陛下,你感觉如何了?”
闻言,朱桢虚弱地睁开眼睛。
“嗯,母后怎么过来了?儿臣无事,只是些许小病而已。”
窦太后眼神闪动,这后殿内每个人都神情严肃,气氛也很压抑。
尤其朱桢卧榻前的痰盂,已飘出重重恶臭味。
最为蹊跷地是。
那位花淑妃不停地摆动衣裙,要掩饰她脚下的几滴鲜血。
“陛下,哀家十分担心你的龙体,要不让哀家的医官,上前诊诊脉?”
话音刚落,她身后的一位宫女就要上前。
“咳咳,朕没事,有些乏了想再睡会,母后先回去吧。”
说着,朱桢硬憋着咳嗽了几声,闭上了眼睛。
常达见状,心领神会,伸出胳膊就准备领窦太后出去。
但窦太后没有让自己人上去摸过朱桢的脉。
她实在不放心,便硬拉着那位医官侍女,闯了过去。
“太后……”这突然的变故,让常达慌了。
朱桢腾地坐了起来,再次剧烈地咳嗽起来。
梨花带雨的花无骨,很配合地端起痰盂,从怀里掏出手帕。
待到朱桢一阵咳嗽和干呕后,这只手帕划过木盒再递了上去。
赶到眼前的窦太后,一脸嫌弃地住了脚步,示意身旁的医官接过痰盂。
而她的目光,则死死盯住花无骨手里的秀帕,直到看见上面的血迹。
窦太后才不动声色地松了口气。
内心狂喜不已。
这混蛋小子,真的是中了毒。
她又看到医官侍女下颌轻点,便暗地里挥了挥手。
但嘴上仍旧吐露悲伤的话语。
“陛下,你可要保重龙体啊,大乾还是要靠你支撑的。”
朱桢听到窦太后明面关心实则讥讽的话语,心肺都快气炸了。
但他仍装作无力地摆手。
“母后放心,朕舍不得大乾江山落入别人的手中。”
“朕的太医会治好这个病。”
窦太后杏眼冷瞥,还要开口呛斥几句。
就见到朱桢剧烈咳嗽地对着她的衣服扑来。
这吓得她花容失色,连连后退,急呼道。
“快喊太医,陛下的身体扛不住了。”
接着,窦太后一脸厌恶地带着侍女,急匆匆的离开了御书房。
“陛下,窦太后走了!”
花无骨扶着朱桢的左侧,轻声细语的说道。
朱桢嘴角微扬,点点头。
这次还好花无骨机灵,捏了自己一把,拿着手帕指指木盒。
他才瞬间明了。
还要演一场垂死病危的大戏,才能打消掉老脸婆的怀疑。
“多亏了你,小骨。”
朱桢轻轻擦拭花无骨的脸颊。
他现在越发觉得女人就是水做的。
眼泪说来就来!
“常达,通知巩宇做好防备,若是禁卫军内有人异动,格杀勿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