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薄薄的白雾笼罩在京都的大街小巷，缓慢消散。
轻风吹过，忽然带来一阵沙沙的落叶声。
早起的清道夫，大多数都是徭役出身。
微薄的收入，严重的工作量。
刘大拖着一脸的疲惫，本想去街口的豆汁店，买一杯早点。
然后，就被头顶的声音吸引住了。
当他抬头看过去，才发现是一片片犹如飞雪般的纸张。
“草泥马，谁特娘在老子刚扫的大街上扔垃圾。”
话音未落，这些飞纸就砸了他一脸。
刘大见到纸上有字，好奇地捡了一张，瞅了几眼。
一时间，冷汗涔涔地从额头留下。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双手作揖对着苍天哀求道。
“陛下饶命啊，小人就是一张破狗嘴，该打……”
紧随话音的是啪啪的掌嘴声。
直至刘大把自己的嘴打得红肿流血，也没有一个人下来抓他。
他才身体一软倒在了地上，顾不得形象，流露出劫后余生的傻笑。
同一时间。
整个京都的大街小巷，都铺满了这张罗列朱永棣罪名的草纸。
很快，一连串的反应在各处被引爆。
轩然大波。
流言四起。
沸沸扬扬。
尤其谏议院的那些铮臣们，更是义愤填膺，痛心疾首。
他们作为言官，主要负责监督与上谏。
因此知晓这事后，在不停地反问。
若是八王爷真有如此罪责，天子为何不明旨谕示。
直接让刑部和影卫查办，何必用这种极端手段。
若是八王爷的这些事情，属于子虚乌有。
天子用这种手段逼迫皇亲贵胄。
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吗？
不怕乱了大乾的国体朝纲吗？
但此刻身处事件漩涡中心的朱桢。
并没有在意这些东西引起的连锁反应。
他让常达带路，径直去了中和殿。
那里还跪着丞相曹林德和兵部尚书韩秋明二人。
凉了他们一夜，朱桢暗忖道：“这些二人应该会吐点真东西吧！”
此刻，身处中和殿的二人，早已昏昏欲睡。
尤其是韩秋明更是处于惊惧的紧张状态。
外面有些风声飘过。
他就猛地惊醒，一激灵的动作也把曹林德吓一跳。
“韩大人，又怎么了？”曹林德疲惫地问道。
“曹兄，现…现在什么时辰了？”
韩秋明声音颤抖，脸色苍白，浑身抖个不停。
曹林德见他连头都不敢抬，冷哼道：“怕什么呢？不过一夜而已。”
“曹兄，此事还需要你主持大局，兄弟有些扛不住了。”
韩秋明现在的状态哪还有朝廷大员的样子。
他的言语之间已和曹林德称兄道弟，甚至有些祈求之意。
“放心，既然八王爷抛弃我等，断尾求生的事儿我们也能做。”
曹林德还待要说什么，就听到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紧跟着是常达的声音，“陛下到。”
曹林德大喜，冷然一句：“韩大人，稳点心神，随本宫迎接陛下。”
韩秋明重重地点了点头，跟着他站起身来，转身走向大门。
吱呀一声。
朱红的殿门被推开，朱桢就看到这二人跪在门后。
“陛下，救命啊！”
朱桢懵住了，来之前他想了很多种情况。
曹、韩二人会痛哭流涕的认罪，亦或者心怀鬼胎的抵赖。
唯独没有想到他俩在见面时会求饶。
所以朱桢笑了，但那笑容看起来十分诡异，冷漠的语气传来。
“二位乃大乾的肱骨之臣，谁人敢谋害你们？何事向朕求救？”
对于朱桢的问话，韩秋明低头沉默不语，不敢直视他的目光。
倒是曹林德骤然露出一副悲恸的神色，沉声道。
“臣等为大乾王朝殚精竭虑，对皇族贵胄尽心尽力。”
“却不曾想八王爷，他…他竟狼子野心欺骗我等。”
“臣怀疑他有不轨之心，请陛下明鉴。”
他的话让朱桢的脸色越来越阴沉，嘴上仍是警惕地开口。
“二位大人今早出去了？”
曹林德和韩秋明皆是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不知道朱桢此话是何意。
朱桢并不理会这二人，转头看一眼常达。
常达立刻躬身低声回复：“此地被严格监禁，无人传信。”
这下朱桢彻底想不通了，这两人究竟从哪里获得消息。
现在竟做出了如此决绝的手段。
看这意思。
这二人是想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朱永棣身上。
“既然曹丞相如此说，肯定是手里握着让朕满意的证据吧？”
朱桢决心直接挑明，他反倒要看看这二人想玩出什么花样。
“是。”曹林德心有成竹地缓慢开口。
“臣的第一个怀疑，就是胶东之乱背后有八王爷的参与。”
“那日来此殿递折子，正是他去找的臣和楼大人。”
曹林德说到这里，看到朱桢的面容古井无波，心里咯噔一下。
“难不成陛下已经查到了什么，这个消息竟打不动他。”
深深吸了口气，他决定继续加码。
“再后来臣和楼大人，前去八王府求证此事，偶遇过一位倭球国的使臣。”
说到这时，朱桢忍不住冷笑一声，讥讽道。
“呵呵，曹丞相真是为大乾操碎了心啊！”
曹林德面不改色心不跳，恭敬地行礼，“这是臣的本分。”
气的朱桢直咧嘴，恨不得一巴掌怕死他，最后还是忍住了。
一直不曾开口的韩秋明，也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位曹丞相一般。
深深地打量他一眼，那目光充满了佩服和敬仰之情。
朱桢长吐胸腔的闷气，寻了个位置坐下。
他示意这位曹丞相继续表演。
曹林德不以为意，面带微笑的继续讲述。
“后来听闻陛下中毒，禁卫军叛乱，臣还听说是倭球国的剧毒之物。”
“当时，臣就大吃一惊，要闯进皇宫禀告，没想到在宫门外就碰到了八王爷等人。”
他的语气骤然慷概激昂起来，甚至有些时刻为国捐躯的味道。
“臣本来怀疑毒物是使者带来的，王爷怕脱不了干系，冒死通知韩大人怀疑。”
“韩大人告诉臣，王爷此番前来是为了保护陛下，臣就又信了王爷。”
韩秋明见证词中提到了他，一下也挺直腰板。
“那日，臣和曹丞相都被蒙蔽了。”
“哦？你们何时发现的？”
朱桢隐约感觉抓到了这二人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