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岁,她的心愿是找到白龙。
她有时会想,他为什么起“白龙”这个网名呢,是因为宫崎骏的《千与千寻》吗?她私下里琢磨过很多次,但每次聊天都没有问出口。
可是一想起网络里认识的那个叫白龙的人,她脑海里就会出现《千与千寻》里那个男生的身影,看似清清冷冷的,却又明亮温暖。然后,望着全校成百上千人的身影,她会不自觉地傻笑,心里猜着——到底哪个是他呢?
相识很偶然。在拿到中考成绩的那天,她兴冲冲地跑到那所高中的贴吧去发帖——请问学校附近有什么好吃的?
回复者多是笑呵呵地说一句“吃货”,唯有一个人认真地把方圆数里所有餐店地址和电话贴了上来。她在电脑前笑了,一看那人的ID——白龙,立时就记住了。
然后,她就主动加了他好友,有事没事甩个问题过去,都能得到最满意的回答。她觉得,他简直就像贴吧客服一样。
直到那年寒假,她看小说看得瘾大,发了个连载贴,号召大家一起写小说。应者云集,但坚持下来的只有白龙。她和白龙,每天每人各写一段,思路契合,文风相应。一时间,她也成了贴吧里的名人。
时间是个诡异的魔法师,说不清什么时候,她就开始在人群里猜测谁是他。她像个侦探一样在贴吧里搜索所有他发表过的言论,用若干个零散的碎片拼凑出一个模糊的他——高二,长得挺瘦,成绩在年组前十,超级喜欢厄齐尔的男生。
她也曾经在百度知道里提问:为什么会对没见过面的网友有奇妙的感觉,是喜欢吗?
有人回复她:在网上,你根本不知道电脑那边是一个人还是一只狗。
真是泼冷水。
她天真,但并不无知。在大的环境里,学校和家庭都时刻向她宣扬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
暑假之前,有人发帖号召——聚个会吧亲们,别让人以为重高的男神女神们都是书呆子。贴吧里活跃的一些人纷纷报名,她也看见了白龙的名字。她的手在键盘上犹豫了许久还是收了回来。有人喊她:你也来吧,吃货小师妹。她回:我要去南方外婆家。
她等了好一会儿,白龙对此没有任何言语。
后来,她集齐了他们聚会的所有可见照片,看见白龙的时候,她叹了一口气。真的,他和她想象得一样,清瘦,有书生气。
她凭着照片很容易就能在人群里找到他。原来,他的真名就叫白龙,他的教室就在她的教室的楼上。她几乎每天都能看见他,路上、楼梯拐角、窗前、足球场。
越看越明亮。
她突然就开始挑剔自己,长得那么矮,理科成绩一塌糊涂,还没有任何特长。
有一次,他们在网上闲聊,他说如果以后见面了会请她吃冰淇淋。又问:“你喜欢什么口味?”她说:“草莓的,我最喜欢在下雪天吃冰淇淋了。”
说完,自己抱着手机叹气。必须要很努力,才能做得更好一些吧,她想,在遇见你之前,我真想把自己变成最好的样子。
十月的最后一个星期天,她从英语辅导班出来,惊喜地看见满天满地的白。这一年的初雪,来得这样早啊。
他突然发消息给她——这种天气最适合吃冰淇淋吧。
她说——是啊。
然后,一只手伸到她面前,举着一只粉红色的蛋卷冰淇淋。
她抬起头,眼睛都笑弯了。
那天的他,修改了贴吧的签名档,只有五个字——遇见多欢喜。
天真时光能有多久呢?故事结局会有多美呢?谁也不知道。十七岁很快就会过完。但所有故事,都需要一个勇敢的开场。
就像那些她偷偷仰望他的时光里,他同样也在默默看着她,看着看着,嘴角会翘起。
他在第一场雪的天气,买了一支草莓味的冰淇淋,等在辅导班旁边的树下。他只是想,这是她最可爱、最纯真的年纪,遇见多欢喜。
大雪扑簌而下,穿过泡桐树尚未黄透的叶子。
有些故事,请不必追问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