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信2

等我為你摘朵花

字體:16+-

她喜歡抽煙,用食指和中指夾著,下巴微微抬起。在日光好的時候,背靠著小院門口那麵石頭堆砌的牆。

她喜歡看言情劇,淚點低,總是為劇中人唏噓,情急的時候甚至會嚷著讓我去把結局逆轉重新寫一遍。

她喜歡一個人遠行,曾經坐著最慢的綠皮火車,穿越過半個中國。

聽起來,她還真是個文藝的少女。

但事實上,她和文藝半點不挨邊,她甚至不知道“文藝”是個什麽玩意。因為,她是我的外婆。

她抽的煙是旱煙,用紙卷了碎煙末,撚好邊,抽起來煙味嗆鼻,家人都勸她戒了,她說戒不掉,就像人活著不能把吃飯喝水戒掉一樣。

她看的言情劇倒是很時髦,年輕人的偶像劇,所以即使八十多歲了,她也依然能聽懂孫輩們嘴裏那些流行的詞匯,她說這叫無代溝式學習。

遠行的事隻能追溯了,自然災害的年代,一大家子人都沒米下鍋了,她拿了個空袋子去了黑龍江尋找遠親,然後扛了一大袋子土豆回來。後來的她倒是很想去看看外麵的世界,可是卻再也沒離開過家。

據說我小時候有一段最磨人的時期,必須讓人抱著,還隻能站著抱,如果坐下我就立刻條件反射地號啕大哭。那段時間,是住在鄉下的外婆在帶我。但那時,我是沒有記憶的,隻能腦補,想象著那個折磨人的畫麵。

等到我的記憶開始成形,已經被接回了城裏奶奶家,所以童年裏的大多記憶都和奶奶有關,溫暖又美好。

相反,一點點長大的我和外婆並不親近。

爸媽工作都忙,一年帶我回兩三次外婆家。我坐在她家的炕頭,規規矩矩的,像城裏來的客人。而外婆,隻是把許多好吃的放在我麵前。她和我說話,我就很禮貌地應答。

我長大之後時常納悶,為什麽我尊敬她、熱愛她,卻難以主動親近,這真是奇怪的邏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