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一辆破旧的大巴,亮着昏黄的近光灯,如一头负重的驴子,“的的”地喘着粗气,缓缓地向前行驶着,防滑链条深深地埋在积雪里,听不到一点与地面摩擦的声响。
驾驶员小心弈弈地操纵着方向盘,把一大节还没有抽完的烟头扔到了窗外。天黑路滑,一不留神就会出事故,所以,无论是驾驶员还是乘客,都显得十分紧张。车上挤满了乘客,过道上塞满了行李包,几乎连插脚的空都没有。鲁兵费了很大的劲才调整了一个姿势,感觉腿都快麻木了。
鲁兵还从来没有独自出过这么远的门,有点紧张,有点兴奋,甚至还有点悲壮的感觉。毕竟又一次离开熟悉的环境和战友,要去一个陌生的地方。自那次陈天军对鲁兵说起去外地学习的事,鲁兵不止一次地在心中憧憬着美好的学习生活。窗明几净的教室,博学多才的教员,丰富多彩的校园生活,还能零距离地拥抱革命老根据地――大别山。这一切,都是鲁兵入伍前做梦都没有想到的,现在却成了实实在在的真。说准确点,鲁兵有些兴奋呢!
坐在鲁兵身边的是一位年轻的大嫂,带着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大嫂注意到,这位年轻的小战士从上车起就这么笔直地站着,近一个多小时都没有挪动。尽管车子有时很颠簸,但他都紧紧地抓握着扶手,努力地为她们撑着一个空间。
大嫂不忍心了。像这么大的年轻人,在家也许还是个跟父母撒娇的年龄,现在却独自带着行李,不知去哪儿执行任务,真够为难的了。大嫂把自己的旅行包向外推了推,很亲切地让鲁兵坐在她的包上。
“谢谢大嫂,我不能坐您的包!我能坚持!”鲁兵没有忘记身上还穿着军装。
“哎呀,坐吧小兄弟,没事的,里面全是衣服,不怕坐。”大嫂真诚地说,“路上要两个多小时呢,路不好走,也巅得厉害。”
“坐吧,解放军叔叔!”小朋友也调皮地笑着,抱过了鲁兵的脸盆和书包。
“是呀,坐吧,大嫂让你坐你就不要客气了!”周围的旅客都附和着说。
鲁兵推辞不过,只好拘谨地坐了。晚上8点多钟的时候,到了目的地,鲁兵下车和她们说再见,车继续往前开走了。在这还有点寒冷的夜晚,鲁兵的心却温暖着。短短的两个多小时的路程,让他领略到一份人间的真情。也为自己是一名军人感到欣慰和自豪。望着远去的汽车,鲁兵伫立在静静的夜幕中,感觉到自己并不孤独,在这个陌生的地方。
区队长林晓晶正在细心地收拾着队部旁边的一间小房子。确切地说,是一间废弃的厕所。经他的清理和裱糊,俨然像一个小房间了。作为一名战士,他没有资格住单间,但作为一个区队的区队长,他又不想和这些战士学员住在一个宿舍。所以,他就缠着中队长雷有才,好说歹说,才得到了这间厕所的使用权。
“林晓晶!你们区队又来学员报到了!”听到中队文书的喊声,林晓晶赶忙从房间走出来,很热情地接过了鲁兵手里的行李,把鲁兵引领到一个最靠边的宿舍,指了指上铺:“这张床归你了!”
鲁兵学着别人的样子,爬上去解开背包,准备整理内务,却感觉床摇晃得厉害,竟一时坐在那儿不敢动弹了。
“队长……”鲁兵面露难色。
“是区队长!”
“?”
“区队长!”林晓晶带一点浙东风味的普通话,让鲁兵一直听为“掘队长”,正寻思着这称呼是什么职务,被林晓晶看出来了。
“我不习惯睡上铺,在我们部队我一直是睡在下铺。能不能给我调换一下?”鲁兵看到下铺空的。
“不行!”区队长说话斩钉截铁,那口气是没有回旋的余地的。
这张床也太难了,上铺竟没有护栏,鲁兵费了好长时间才把床铺整理好。这时,才感觉肚子饿了,中午在火车上啃了块面包,为了赶最后一班的汽车,连晚饭都没有来得及吃呢。
“区队长,附近有吃饭的地方吗?”鲁兵找到了林晓晶的那个小房间。
“呵呵,你在外面没有吃饭呀?这儿哪有什么地方吃饭?忍一忍吧,快熄灯了,明天早上再说。”林晓晶感觉这个学员有点傻,出门在外,竟然饿着肚子问自己找吃的。
鲁兵只好又回到宿舍。大家都是新来乍到,彼此不熟,都在忙着整理自己的东西。这时熄灯号响了,鲁兵躺在**一动也不敢动,唯恐不小心从上铺摔下来。也不知过了多久,鲁兵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34)
这是一座地处皖西的小城,虽然贫穷,但却拥有全国闻名的“将军县”。因地处大别山区,交通闭塞,经济也欠发达。天亮的时候,这座城市还在沉睡着。
一阵嘹亮雄浑的军号声,划破了有些沉厚的寂静,随着这号声,东郊的这几处营房顿时沸腾起来。
中队长雷有才站在楼下,正在向楼上张望。他三十出头,却生得一脸的落腮胡子,大眼睛稍微显得有点凸出,给人一种很凶猛的感觉。
“下楼动作要快!”雷有才大声催促着,像打了个响雷一般。他所在的三中队是在训练大队中最难管理的一个中队,一队的学员学汽油车修理,二队学柴油车修理,三队是专工,学的是车,钳,钣焊。一般的学员对专工都不感兴趣,加之这儿是临时的培训机构,条件艰苦,学员大都盼着毕业回自己的部队,所以在无形中给管理上增加了难度。他最崇拜蒙哥马利,把蒙哥马利的一套带兵理论用在自己中队进行实践,那就是,天天不让学员有一刻的空闲,以免无事生非。
新学员刚到,他就开始布置各区队打扫卫生。现在不下手抓,后期就下不了手了。现在的兵,你松一尺,他就松一丈,不狠整不行。
“林晓晶!”
“到!”林晓晶跑步到雷队长面前等待命令。
“你们区队打扫楼前楼后的积雪,还有楼道的厕所。一定要彻底,干净!”雷有才吩咐道。
“是!”林晓晶转过身把手一挥,“都到西边的库房领工具,动作快点!”
鲁兵转向了,听到区队长的命令,却直奔东边走去,被林晓晶叫住了:“哎!你!过来!”
“什么事?区队长?”
“你去哪儿?”
“拿工具呀?”
“去哪儿拿?!你不用去了!你留下来冲楼梯的三个厕所!”林晓晶有点恼火,这个熊兵!刚来就给我操蛋,看我怎么收拾你!
鲁兵感到头有点晕,昨晚就没有吃饭,今天一早爬起来就被区队长指挥得团团转,都快找不着北了。现在听到区队长让他打扫厕所,只好返回身上楼去拿自己的脸盆。
山区的早春,仍然春寒料峭,地冻冰封。鲁兵打开那只还没有冻结的龙头,一盆一盆地接着水。看来,这些厕所是好久没有人冲洗了,要想冲洗干净,绝不是一会儿的事儿。
早饭时间到了,值班区队长整理好队伍,向队长雷有才举手敬礼:“队长同志,全队人员集合完毕,请指示!”
雷有才正想下达“带走”的命令,却忽然发现一个战士从端着一脸盆水从二楼下来,拐进一楼的厕所里,下半身又是水又是泥,显然还在冲着厕所。于是脸上有点不悦:“什么叫全队人员集合完毕?他不是我们中队的战士?!”然后手一挥,示意先把队伍带走,自己却走进一楼的厕所……
林晓晶入伍四年了,是当年从学员中选留下来的,已在三中队担任了两年区队长。他是从野战部队A军选送到这儿来学习的,毕业时雷有才找到他,想让他留下来。这儿虽然也不繁华,但和自己原来的部队相比条件要好得多,所以一口就答应下来了。再干上一年,留队转个志愿兵是不成问题的,因此,他的工作热情很饱满。
一个区队三十几名学员,都分别来自于军区的各家部队,除少数的两年兵外,大都是新兵。这样安排是很合理的,新兵在此学习一年,将来至少还能为部队服务两到三年,甚至更长时间,可以说,这儿也是培训未来士官的摇篮。
现在学员基本上到齐了,住在三间宿舍里,进进出出的,乱成一锅粥。当务之急是尽快任命班长,建立起军队中最基层的单位。
而面临的困难是:对这些战士一无所知,要从中选出三名优秀的战士来做班长,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呢。
“报告!”林晓晶感觉到有些不知所措,决定来队部请示一下队长。
“进来!”雷有才正在翻阅着几份档案,见是林晓晶,把档案放下,“进来吧,我正想找你,学员的情况怎么样?不要让他们闲下来,实在不行,先拉到操场去走一走队列。”
“队长,班长还是您来挑选吧!我一个人带一个区队走队列也没有什么效果。”
“嗯,我正想找你说这事。”雷有才点点头,在三个区队长中,他最喜欢林晓晶,机灵,善解人意,在管理上有一套,是自己的得力助手,“早上冲厕所的战士叫什么?”
“鲁兵,来自于南京M仓库,和我们大队是属于一个分部的,第二年兵。”
“嗯”雷有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就是他,让他当班长!就凭他认真负责的劲,什么事做不好?”
“那其他两个班?”
“老办法,先挑两个两年兵顶着,以后慢慢寻找合适的更换!通知其他两个区队,照这个方法去办吧!”
“是!”林晓晶转身走出了队部,分别到楼下两个区队传达命令去了。
(35)
九班长鲁兵坐在宿舍唯一的那张桌子前,准备着班务会上的发言资料。学员每人一个小板凳,有的坐在自己的床前吹牛聊天,有的趴在**写信。还有一个瘦瘦小小的战士,在这有限的空间,来来回回地练着捕俘的基本功。
“狐狸!你他妈的什么动作,勾踢轻飘飘的,还侦察连出来的,你师娘教你的?别在我这个老特务面前卖弄你这两下子三脚猫!”
被称为“狐狸”的战士收住拳脚,用眼斜视着说话的人:“就你猴子能!你们特务连打的还不是这套捕俘拳?”
“但你的基本功不行,别不服气!别忘了老子比你多穿了一年军装!”猴子白了一眼,“我头能开瓶,你行吗?!”
“你们都别吹,谁不服跟我试试,我是军区警卫营的!”说话的人个头不高,却长得壮壮实实的,一身的横肉。
“你们都给我闭嘴!老子是后勤疗养院的,不会功夫,有种的先和我掰掰手腕”坐在鲁兵旁边的这名战士,正写着家信,被几个人“华山论剑”影响了思绪,有点恼火,站起来晃动着自己的胳膊,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掰就掰!别以为你人高马大就厉害,我们警卫营有句行话,叫‘身高不是距离,体重不是问题’,来,让你领教一下我们警卫营的厉害!”
“豹子,不是我小看你,别以为军区警卫营来的就是老大,你要是真行,怎么会过来学钣焊工?”
“嘿嘿,我新兵连结束就调进车队了,嘿嘿嘿。”豹子仿佛被这句话点中了穴道,很不自然地笑起来了,“刘彬,你在疗养院呆得好好的,不也跑到这儿来了?”
刘彬坐下来继续写着信,头也未抬:“ 过来学技术呗,在疗养院当兵,又不是在那儿疗养。”
“头,什么时候开会?”豹子睡在了鲁兵的上铺,自任命班长后,鲁兵搬到下铺来了。这会儿没有什么事儿,豹子想请假到服务社去买烟。
“还有一会儿,有事吗?”鲁兵不太喜欢豹子的粗野。
“去一下服务社。”
“去吧,快点回来。”
“知道了。”豹子从床底下翻出几块钱,放在裤子口袋里,晃晃悠悠地出去了,班内顿时安静了许多。
按照区队长的规定,没事的时候,是不允许随便下楼的,只能呆在这个三层的楼上。鲁兵感觉区队长的要求有点过份,没事的时候下楼转转有什么不可以?一个宿舍摆放着6张高低床,睡着12个人,够拥挤得了!都圈在宿舍内,感觉空间很压抑。一些战士不太适应,纷纷找借口请假到服务社,去厕所等等,鲁兵知道他们并非到那些地方去,而是散步或找自己的老乡聊天,但鲁兵还是答应他们,尽管这样常常受到区队长的责怪。
狐狸正练在兴头上,被猴子这么一说,感觉有班门弄斧之嫌,便收住了拳脚,翻腾了半天,找出一个笔记本来,坐在门口唱起了歌来:
“我来到这个世界上,没有想去打仗,只是因为时代的需要,我才扛起了枪,失去多少发财的机会,丢掉许多梦想,扔掉一身时髦的打扮,换来这套军装!哦,军营男子汉”……
高音唱不上去的时候,他把脖子挺得高高的,细细的喉管颤动着,稍有些沙哑的嗓音却让人感受到一种豪迈的情怀来。附和的人多了,渐渐地变成了合唱:
“我本来可能成为明星,到处鲜花鼓掌,也许能当经理或厂长,谁知跑来站岗,但是我可绝不后悔,心里非常明亮,倘若国家没有我们,那才不可想象,哦,军营男子汉!
“真正的标准男子汉,大多军营成长,不信你看世界的名人,好多穿过军装,天高地广,经受些风浪,我们百炼成钢,因为人民理解啊我们心头充满阳光,哦,军营男子汉!”
好歌!这才是军营生活哩!鲁兵有点激动,自从新兵连结束后,一直找不到当兵的感觉,尽管自己努力保持着新兵连的姿态,但环境却没有如此紧张活泼的氛围呢!
“嗬!好热闹!”中队长雷有才走了进来。
“起立!”鲁兵见队长进来,慌忙站起来叫道,这是他第一次下口令,还有点放不开。
“不错!”雷队长四处看看,又伸出手四处摸摸,显得很满意。什么也没有说,转身又出去了。鲁兵见大家都还立正站着,也不知是否还要下达“坐下”的口令,站在那儿不知如何是好,还是猴子机灵,冲鲁兵一吐舌头:“头,没事了吧?”
鲁兵连说“没事了,没事了。”感觉自己的脸早已经红了。
区队长林晓晶在三楼上走来走去,没发现什么情况,正准备回自己的小房间,却发现豹子叼着香烟,大摇大摆地走过来,于是将他拦了下来:“你是几班的?”
“九班”
“谁让你下楼去的?”
“向班长请假了。”
“让你们班长到我房间来!”
林晓晶的小房间没有窗户,光线很不好,白天也要开着一盏小台灯。见鲁兵进来,他把台灯拧亮了一些,鲁兵感觉对这儿的光线有点不适应。
“以后不要批准他们下楼。”林晓晶严肃地说,“对班级要大胆管理,退一步讲,哪怕你和他动了手,我也会站在你这边的,这你放心,我们坚决支持你的工作!”
“哦。”鲁兵不知该怎么回答,只应了一声。
“班务会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只是心中还有点慌。”
“慌什么?”林晓晶站起身来,“走!”
“去哪儿?”
“去你们班!”林晓晶关了台灯,“我参加你们班的班务会!”
(36)
冰雪在渐渐地融化,禾苗在渐渐返青,风儿从墙外那一排垂柳的枝条间拂过,轻轻亲吻着战士们的面容。
鲁兵站在班长的指挥位置上,声音宏亮地叫着口令,组织着本班进行队列训练。根据大队的要求,开学前要进行一周的队列训练,整顿作风纪律。为此,鲁兵他们每天早上提前起床,进行了短暂的班长集训。
三中队的学员本来对这个专业就不感兴趣,没想到来这儿一节课没有上,反而天天参加枯燥的队列训练,于是“走马灯”一样地“病”倒了,“新兵信多,老兵病多”,生病也许是发泄不满的最好方式了,不软不硬。有道是“官不差病号”,你能奈我何?
中队长雷有才和指导员姚志敏在宿舍检查过内务卫生,正想去训练场,却被司务长叫住了:“队长,指导员,向您汇报个情况:现在我们每天要做20几份病号饭,我们哪来得及呀?”
“怎么会这么多?”指导员问。
“一开始也就两三个人,现在病号一天比一天多,伙食很难搞!”司务长抱怨道。
“这样吧,”雷有才对姚志敏说,“你去卫生所,让他们把好关,没多大问题的学员,一律不要开病休条。我去训练场看看。”
“好”姚志敏说完,直奔卫生所去了。雷有才边走边想:都给我少来这套,哪年不是这样子?我可是见识的多了,想偷懒?看我怎么对付你!
鲁兵远远看见队长走过了,立刻下达了“停”的口令,整理好队形,跑步迎上前敬礼:
“队长同志:学员三区队九班正在进行队列训练,应到12名,实到7名,因病缺少5名,请指示!班长:鲁兵!”
“稍息!”
“是!”鲁兵跑到队列前,下达了“稍息”的口令,然后半面向左转,跑到排头自己的指挥位置上。
“讲一下!稍息!”雷有才跑到队列站定,转头看看了在一边玩耍的5个“病号”“你们生病的同志先入列!”
豹子,猴子等5位见雷队长阴沉着脸,互相瞅了瞅,跑到排尾站了。
“希望同志们都能克服一下,能参训的尽量参训,争取在大队的会操中取得好成绩,为我们中队争光,为你们区队,为你们班级争光!如果哪个同志感觉不能坚持,现在就站出来,跟着我走,我带你们去卫生所挂水!”
没有人回答。
“有没有?!站出来!”
或许有的人真的有点感冒,但还没有病到去挂水的程度,谁也不想没事去挨上一针,听队长这么一说,都在队列中一声不吭了。
“那好!”雷队长露出得意的神色,对自己这一招产生的效果感到非常满意,“我相信你们都是好样的,继续训练!”
雷有才虎着个脸,又到其他班去了。鲁兵见队长走远,让他们自称有病的5个人轮流着休息,自己指挥着队伍走起队列来。
大队的几个伙房全部设在宿舍后面的一排平房里。三个中队各有一个伙房,再加上机关伙房,挺像个饮食一条街。每到吃饭的时候,这儿一片繁荣的景象。
吃过饭,学员迈着休闲的步子陆续地往宿舍返回。利用这个空档,鲁兵总要站在机关的食堂往里张望。来这儿好几天了,竟一直没有发现李浩的影子。李浩在教研室,应该也在机关食堂就餐。在这个陌生的环境,能有个熟悉的战友,鲁兵感觉自己很幸运。
由于食堂门向北开,又在院落的一隅,鲁兵站在那儿被风吹得直打冷颤。人都走得差不多了,也没看见李浩的出现。难道他不在食堂吃饭?鲁兵不禁有点失望。看看人将走光,鲁兵壮起胆子走向一个正在洗碗的军官:“请问,李浩在这儿吗?”
“哦,你是他什么人?”军官打量着眼前的学员,“他回家探亲,快回来了。”
“谢谢!”鲁兵证实李浩确实在这儿,心里说不出的高兴,也许再过几天就可以见到李浩了。正这样想着,感觉肩头被人拍了下,扭头一看,原来是区队长。
“你在这儿干什么?!”林晓晶一脸的乌云,“你是班长,没事儿应该早点回班去,班上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呢!”
“没什么,我现在就回去。”鲁兵受到区队长的责备,也没有往心里去,一个人往回走。高音喇叭里正在播放流行的歌曲《信天游》,听到这歌儿,鲁兵就想起了自己的家。从家中出来,一年换了一个陌生的环境,不知家中是什么样了?也不知妈妈是否还在为自己流泪?抬头看看天,天很蓝,很高,几朵白云在轻轻地飘……
(37)
不到一周的时间,九班人人都有了绰号。鲁兵是班头,又长得一张典型的国字脸,被战友们戏称为“老虎”。虎乃兽中之王,领导着一个班的“野兽”,倒也恰如其分,生动形象。对于这个绰号,鲁后也只有笑纳,虎就虎呗,总比其他绰号正统。
这些来自于军区各部的战士,在这儿又结成了新的集体,经过一周的磨合与交流,相互之间的关系已变得非常融洽。
“老虎,本周我想请假到街上去买点东西。”豹子在上铺翻转过身来,把头趴在床沿上,看着鲁兵。
“我也要去,我去给家里打一个重要的电话!”猴子也听到豹子请假,也过来抢占先机。
“你们都去,我等下周再说。”野猪把一张报纸翻得哗哗地响。
“野猪你闭嘴!”野猪平时在班里最没有地位,现在想主动发扬风格,豹子反而一点也不领情,于是不高兴地问:“我又不是和你们争,我说话也不行呀?!”
“老子请假管你什么事?要你跟在后面瞎掺合?!”豹子在班里很崇尚武力,除了鲁兵和刘彬两个,他还真没把哪个放在眼里,说话总透着一股蛮横的劲。本来他正等着鲁兵的答复,现在被几个人一打扰,不禁有点恼火。按队里的规定,学员外出比例不能超过百分之十,一个班每周外出人员也不能超过2名,还要看队长的情绪呢。
“不识好人心。”野猪小声嘟囔着,表示着自己的不满,没有敢说出“狗咬吕洞宾”来。他是个慢性子,洗个脸也要半个小时,看张报也得用两天,班里谁不高兴了都可以骂他,他也不火。这性子,空前绝后!
鲁兵也不太欣赏野猪的性格,但作为班长,他却不能像其他人一样那样对野猪。这会儿见豹子冲野猪发怒,就连忙出来平息:“一周只有一个外出名额,这事呀,我看还是放在班务会上大家讨论一下,都不要急。”
豹子闻言,显得很失望,转身睡了,鲁兵感觉床猛地震了一下,知道那是豹子故意显露自己的不满情绪。心说:小子,你想对我示威呀?真是老虎不发威你把我当病猫呢,要不是我当班长,一巴掌不拍死你才怪!想到这儿,也猛地翻了个身,差一点把豹子从上铺晃了下来。
训练了一个上午,大家很疲惫,中午都躺在床铺上休息。由于舍不得盖自己的被子,一个个像吃了蒙汗药酒似的,东倒西歪地没一点睡相。天冷,窗户紧闭着,房间里弥漫着脚汗的酸臭味,林晓晶皱着眉,轻手轻脚地走到鲁兵的床前,把鲁兵摇醒了。林晓晶把手指放在嘴前“嘘”了一声,招手示意鲁兵起身,然后又像通过雷区似的,蹑手蹑脚地离开了宿舍。鲁兵也学着他的样子,跟在后面,进了队部。其实,队长只是个连级干部,家属也不够随军的条件,单身一人住在一个房间,说是队部,还不如说是队长的宿舍更准确一些。房间中央的地方拉了一个帷幕,外面摆了一张桌子,留作办公用,队长平时就睡在内间。
鲁兵在门外大声喊了一声“报告!”队长雷有才就笑眯眯地从内间迎了出来。
“坐,坐。”队长很客气地拉过来一张椅子,让鲁兵坐下,简单和鲁兵闲扯了几句,就直奔主题,“经过队里面研究,决定由你担任我们中队的团支部书记,以后要搞好宣传,组织好团支部的各项活动,我相信你会做得很出色的。呵呵。”
“我恐怕真的不行,”鲁兵万万没有想到,自己过来学习技术,竟然会比别人多揽这么一大堆繁琐的事务。当一个班长已牵扯了自己很多的精力,现在又让自己做团支部书记,那还有精力学习吗?想到这儿,鲁兵怎么也不肯答应,“队长,我真不行,我水平不够。”
鲁兵一时找不到借口推辞,只好随便称自己水平不够,雷有才以为是鲁兵谦虚,心中更是喜欢:“好!好呀,我就喜欢这样的年轻人!你不行谁行?!”
“队长,我……”
“有什么困难?”雷队长问。
“没,没困难。”鲁兵头脑有点乱,本来还想说自己干不了,却不知不觉脱口说出这样言不由衷的话来,连自己都感到奇怪。
“那好,就这么定了,你先回去吧。”
“嗯。”鲁兵走出队部,才猛然醒悟,什么叫没有困难?扯淡!我这是怎么了?鲁兵真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嘴巴!
(38)
一只五颜六色的蝶形风筝,在远处的上空飘摇着,让人感受到了浓浓的春意。鲁兵站在排头,正用余光瞟着那只风筝的时候,指导员姚志敏悄悄地走到他的面前,小声在他耳边说:“回头分部首长过来,会操的时候,不论是点到几班,你都要带你们班上去。”
“这行吗?”鲁兵感觉有点不合适,欺骗领导不说,其他班的弟兄会怎么想?指导员上午还一再重申,抽到几班就是几班上,是牛就牛,是马就是马,这会他却……
“这是中队的决定,其他几个班我都打过招呼了!你只管带你们班上去就行了!”指导员说罢,又回到自己的指挥位置上。
今天下午进行开训动员,分部首长要过来检查开训情况,还要抽几班进行队列会操。鲁兵领命,再也没有心情去看那只风筝,害怕在大队几百号人面前亮相,也盼望分部首长早一点来。否则,自己的心总是悬在那儿,一点儿也不踏实。
一辆草绿色的北京212远远地开了过来,停在操场外20几米的地方。分部参谋长张远山在秘书和一位科长的陪同下,向主席台走来。大队长和政委率几名常委成员慌忙迎了上去,操场上的气氛顿时紧张进来。
鲁兵认出来了,来的首长是张强的老爸。在新兵连参加阅兵的时候,就见过一面,当时听说是张强的老爸,鲁兵还特定留意了一下。后来,在分部开会,又见到过几次,所以混了个脸熟。没想到今天会在这儿碰上,不过,在哪儿碰上也无所谓,人家是分部的首长,我是小兵,反正也不认识我。
张远山在主席台中央的位置坐定,左右看了看大队长和政委,说开始吧,于是在奏响过军歌之后,会操就开始了。
一中队的3班上去了,鲁兵认出来了,那个叫口令的并不是一中队的3班长,这意味着一中队也玩起了调包的把戏,由此可见大队对这次会操的重视程度。想到这里,鲁兵心又开始慌了。
心越是慌,时间过得越快,转眼2中队的7班又上去了,马上就要轮到自己上场了,慌也没有用。鲁兵想起了张强,也不知为什么竟还有心思去想张强,也许是因为台上坐着的是张强的老爸。想起张强,鲁兵的心顿时平静了许多,一种自尊的张扬在心间挤走了慌张。这时轮到三中队上场了,鲁兵提起精神,两眼平视着前方,运足丹田气,下达了“跑步走”的口令,带领9班跑上场去。
俗话说,“三分的口令,七分的动作”,行家都明白。鲁兵的口令宏亮准确,指挥动作漂亮规范,羸得了台上赞许的目光。别说在后勤,就是在野战部队,这样的军姿也是不多见的。张远山不断地点点头,和大队长他们低声交谈着什么。当鲁兵把队伍带下的时候,他竟带头鼓起掌来……
“我没看错人吧?哈哈!”雷有才把军帽往**一扔,一边解下外腰带,一边冲林晓晶说,“去,把鲁兵给我叫过来!”
“是!”林晓晶才转过身去,又被队长叫住了。
“等等!我们还是到班上去看看吧”本来雷有才想躺下歇一歇,却又一骨碌爬了起来,和林晓晶一前一后直奔9班的宿舍。
见队长和区队长进来,鲁兵正想喊“起立”,被雷有才制止了。
“不要站,不要站,同志们辛苦了!”队长热情地问候着,“刚才大队长特地向我表示了祝贺,我也向你们班表示祝贺,你们班为我们中队争了面子,好样的!哈哈!”
“你们还不知道吧?今天来的是分部的参谋长!”雷队长加重了语气说道。这儿远离机关,最高首长是大队长和政委,他俩也不过是个团级,参谋长可是师级干部呢!看来能得到大队长的赞许雷队长已感到很不容易了。
“哦,张参谋长怎么会过来呀,这儿也属于E分部?”鲁兵问队长道。
“张参谋长?你认识呀?”雷有才感到有点惊讶,“这儿是E分部代供,原则上是属于它。业务上却不是。”
“哦,”鲁兵本来想说张参谋长是自己战友的老爸,但一想到张强已视自己为路人,也没有必要在这儿炫耀,便回答道,“以前在部队开会时见过。”
“对了,我想来了,你也是E分部的,这下好办多了,哈哈!”队长很开心地笑着,鲁兵却感到队长这话还有着另外的一层含意。
“队长,什么好办多了?”鲁兵有点不解。
雷有才亲切地拍了拍鲁兵的肩膀:“以后再告诉你吧,哈哈!”
(39)
“班长,明天考试的时候,我和你坐在一起行吧?”刘彬是班里唯一称鲁兵班长的人,虽然他和鲁兵是同年的兵,但是从内心非常尊重鲁兵。
“好呀,不过,座位不是我排的,要区队长同意才行。”明天要进行文化摸底考试,区队长说,考不及格的人将要被退回原部队。
“区队长那边我来说。”刘彬很有信心地说。他所在的疗养院就在区队长的家乡,因此,和区队长也算得上是半个老乡了。
“班长”刘彬欲言又止。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鲁兵很喜欢刘彬的憨厚性格。
刘彬看看宿舍里只有野猪一人在看报,很客气地对野猪下了“驱逐令”,然后很真诚地对鲁兵说:“班长,说实话吧,别看我的档案里填的是初中,其实我小学毕业,怕这次考不好,那样我就得回去。学不到技术不说,还要丢人现眼,你无论如何要帮我过了这一关,兄弟我有情后报!”
“哦,那你当初怎么到部队来的?”鲁兵想不到竟还会有小学毕业生能参军入伍。
“家中托关系的呗!”刘彬不好意思地回答。
“好吧,”鲁兵禁不住想乐,“到时候就看你的啦。”
刘彬高高兴兴地出去了,感觉压在心里的一块石头落了地。不一会儿,又乐呵呵地进来了,手里多了两袋花生米:“班长,给你尝尝。”
“哎呀,不要。”鲁兵感觉有受贿之嫌,礼下于人必有所求,能不能让刘彬偷看到试卷还不知道呢,再说,自己是真心想帮他,可不是为了这袋花生米。
“你尝尝吧,班长,好吃。”刘彬硬往鲁兵手里塞。
“哎呀,留你自己吃吧,我不要。”
“你不要我要!”区队长进来一把抢过花生米,冲刘彬笑笑,“我替你们班长吃,嘿嘿!”
“这……”刘彬哭笑不得,显得有点尴尬,两只手对搓着。
“九班长,刘彬的事交给你了。”说罢,把花生米拿到眼前又看了看,笑眯眯地出去了。
“我再去买两袋!”刘彬说着又要出门,被鲁兵拉了回来。
李浩哼着小曲,挺着胸膛,很朝气地迈着步子。
“教员好!”
“你好!”对于学员们的问候,李浩总是很客气地回敬。远离了都市的环境,到这偏僻的小城来任教,一开始心理上还是有落差的。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李浩很快就调整好了自己。是的,大队的条件虽然无法和M仓库相比,但这儿有优美的自然环境,古朴淳厚的民风,朝气蓬勃的学员,有实现自我的岗位……好男儿志在四方,在什么地方都可以干出一番事业来!
“李浩!”
“呀!鲁兵,怎么会是你呀?哈哈!”
“所长让我今年过年学习的,我在这儿等你好几天了!”见到李浩鲁兵特别开心,真是“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呀!
李浩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瓜子给鲁兵:“我回家探亲,带回来的,你先尝尝,回头去我宿舍再拿一些。”
鲁兵没有客气,双手接了,对李浩道:“恐怕我没有时间去你宿舍,队里抓得太紧了!”
“没事!你不要被他们弄得这样紧张,这儿又不是新兵连”李浩拍了拍鲁兵的肩膀,笑着安慰道,“下周开学后就好了,前期总是抓得是严一些。”
“嗯,见到你感觉心里好受多了。这些天来心里一直感觉空****的。除了那首《信天游》,什么都不熟悉。”鲁兵在李浩面前诉起苦来。
“呵呵,怕什么?等下个星期天到我宿舍饱饺子给你吃,好久没见了,给我说说那边的情况。”
“我尽量去。”鲁兵还想说点什么,区队长林晓晶走了过来。
“九班长!又在这儿做什么!”
“林晓晶!”鲁兵正想回答,李浩却先开了口。
“你好,李教员!”林晓晶赶忙跑了过来,“你什么回来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我好去接你!”
“小子,就你会说话!我告诉你,鲁兵是我战友,你以后多照顾点!”
“哦,原来你们认识呀!?”林晓晶很是惊讶,“好说,鲁兵是很不错的,现在我们中队当班长呢。”
“那就好,他有什么困难你可要帮他。”李浩对林晓晶嘱咐,然后又对鲁兵道,“我还要回去备课,先走了,你要安心学习,其它的事不要烦!”
“哎!”鲁兵和李浩握了握手,跟在林晓晶的身后往宿舍走。
“鲁兵,你和李教员的关系不错呀?”林浇晶边走边问。
“一个所的。”鲁兵漫不经心地回答。
“李教员很有发展的。”林晓晶和鲁兵说话的语气温和多了,“快提教研室副主任了!”
“哦”
“那你想没想过留下来呀?”林晓晶问。
“什么?我留在这儿?”鲁兵摇了摇头,“想都没想过!”
“我们队长好像有这个意思。嘿嘿。”林晓晶笑着说。
“不会吧?!”鲁兵惊愕地张大了嘴巴。
(40)
经过十分顽强的偷看,刘彬终于考试过关。在军人服务社买了两袋“鱼皮花生”,分散给班里的战友们。一时间,宿舍里响起了“嘎嘣嘎嘣”的咀嚼声。
“我发现九班就是不一样!什么时候来都热闹着,呵呵。”林晓晶没事儿总喜欢来九班泡,九班快成为他的直属队了。
“区队长来得正好,刘彬请客。”鲁兵把袋中的“鱼皮花生”倒了一些给林晓晶,林晓晶一边用手接了,一边打量着刘彬,“乖乖!刘彬小子就是大方!以后可要支持你们班长工作哟!”
“那是当然!”刘彬望了大伙一眼,“我们都很支持班长的工作!对不对?!”
大家嘴里正在吃着人家的东西,听刘彬这么地嗓子,马上附和着:“那是那是!”
鲁兵也感到很欣慰,虽然班上的事务牵扯了他一部分的精力,但第二年就当上了班长,而且是名符其实的建制班,管着十几个人呢!将来毕业回去也好向所长交待了。鲁兵靠着良好的自身形象,过硬的综合素质,在班里树立了很高的威信,班里的各项工作都开展得有声有色,深受队里的好评。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林晓晶把最后一颗花生米放到嘴里,拍了拍手,故意卖起关子,“你们想不想知道?!”
“什么事呀?!”豹子早沉不住气了。
“呵呵,看把你豹子急得!晚饭后可不要到处瞎跑,集合去看-电-影-!”林晓晶把“看电影”三个字拖得长长的。
“呜啦!”狐狸“噌”地从上铺跃下,一把拉住林晓晶,对着他的腮就亲了一口。
“我操!林晓晶一边抹着狐狸的口水,一边捂着脸往外跑,“他妈的简直疯啦!”
三中队有一台彩电,平时都摆放在指导员的宿舍里,不定期地搬出来,放在门外,学员们露天看新闻联播。如果指导员情绪好,还会放电视剧。不过,只要熄灯时间一到,不论放到什么地方,在学员的喊叫声中,机子就关掉了。一个中队上百号人,就这一台电视,后面的看不到图像,只好听声音。听说今晚大队放电影,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就成了头条新闻!
“狐狸,今天晚上轮到你站第一班岗!”鲁兵在集合之前,把狐狸叫住了。
“不会吧?头?!” 狐狸急得差一点跳起来,这意味着今晚的电影他看不成了。
“没错。上周最后一岗是野猪站的,你排在他的后面,所以今晚又轮到我们班站岗,你应该站第一班。”
“一定是你记错了!” 狐狸死不认账,“上周我站过了!”
“不会的,上周没有你!”鲁兵肯定地说。
“反正我站过了!” 狐狸就是不松口。
鲁兵有些恼怒。狐狸才十六岁,平时也很勤快,大家都喜欢他。现在为了能看上电影,竟耍起赖来了。
“好吧,你站过了,我来站!”鲁兵把自己的小板凳又放回到床下,“你们都出去站队去吧!”
“他狗屁!我来找他!”刘彬有点看不顺了,把板凳一放,就要去叫猴子。
“刘彬!”鲁兵把板凳递到刘彬的手里,“让他去吧,我一个人正好想点事儿。”
“那好,我的小收音机在枕头下,你想听自己拿。”集合的哨音响了,刘彬也慌忙跑了下去。
队伍叫着响亮的番号,渐渐走远了,这栋学员宿舍顿时安静下来。鲁兵坐地桌前,看着窗外在黑暗中闪烁的灯光,他想起了家。最近,他越来越想念妈妈,这几夜常常在梦中流下了热泪。鲁兵知道,妈妈同时也在想念着自己。哦,妈妈,你知道吗?今晚,我一个人在宿舍内,伴我的只有一张桌子,一个书包,和一杯茶……
鲁兵下哨回来,宿舍内已响起一片鼾声。他轻轻叫醒豹子,然后自己躺了下来。这时,听到床铺嘎吱一声响,狐狸猫着腰来到鲁兵的床前,轻轻叫了声“头”,然后把一袋“鱼皮花生”放在了他的枕头边上。
他妈的,这算是道歉?鲁兵哭笑不得,真是只狡猾的狐狸!不过,感觉心情舒畅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