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梨花开满天涯(全)

9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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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晚,怕父母回来过问,孟宪早早就回了房间躺下了。之后过了两天,才被田茯苓逮着机会问她。

“囡囡,小周打电话来什么事呀?”

“没什么事,就是忙完了,休息一下,电话里聊聊天。”孟宪收拾着房间,随口答道。

田茯苓哦一声,手里拿着扫把,站在那里不知在出什么神。孟宪回头看到,喊了她一声:“妈,怎么了?”

田茯苓回过神,笑一笑,说:“没事没事,就是随便问问。”

孟宪却瞧出了端倪:“是不是那天出去我爸又说什么了?”

果然还是叫她猜着了。田茯苓苦笑:“你爸还能说什么?左不过就是不同意。”

孟宪神情黯淡了几分,将手里的抹布翻过来覆过去的叠,她问母亲,“妈,我爸怎么这么反感他?还是因为之前的事儿么?”这些天周幼棠中途又来过一次,父亲又借口单位有事出去了,他看着倒淡定,孟宪都快急死了。不愿意那时的情景再重演,孟宪拉住田茯苓的手,说,“妈,你跟我爸说说,误会都是要坐下来谈才能解开的,就不能给周幼棠一个机会么?”

田茯苓倒也是想,可这哪是她能左右的了的?

“你爸的脾气你还不知道?他不想干的事,谁能管得了他?“

那倒也是。孟宪不禁有些泄气,转过身无力地在床边坐下。

不想再让周幼棠次次扑个空,很想先做些什么,可又怕帮倒忙,得不偿失。所以,怎么办才好呢?

孟宪望着窗外的阳光,秀气的眉头微蹙。而就在这心神俱乱的时刻,客厅里突然传来啪嚓一声响,是玻璃碎掉的声音,还有田茯苓猝不及防下的一声惊叫。孟宪连忙出去看,发现地板上一地的玻璃渣,而田茯苓正要俯身去捡。

“别动!”孟宪止住了她,迅速拿过来扫把和簸箕把地上的碎渣扫了。

“这是什么呀?”田茯苓在旁边问。

孟宪没顾上看,只问她:“伤到手没有?”

田茯苓一瞧,还真有一个小口子,就迅速回屋去取创可贴了。

孟宪继续打扫现场,等全收拾利索了,她才顾得上看是什么被打碎了——一个玻璃摆件,还是她从团里带回来的。如果孟宪没记错的话,这个……应该是方迪迪送给她的。

方迪迪。脑海里浮现出这三个字时,孟宪一愣。

从辽城回来之后,孟宪就没再听人提起过方迪迪。所有关于她的消息,还是有一次小乔在信里提过一嘴,也是她从别人那里听来的,说方迪迪出国了。当时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孟宪心中五味杂陈。按理说,当时那件事,方迪迪也是被岳秋明利用了。但她恨自己,想毁掉自己的心,也是真的。对于这样一个人,孟宪私心希望她能得到教训,所以知道她依旧过的好时,心里会有些许不平。然而这么久过去了,再想起这个人,除了有一丝怅然后,就仿佛什么也不剩了,想来时间还真是伟大。

就这样吧,以后应该不会有交集了。将垃圾扔进垃圾箱的时候,孟宪这样想。然而让她没想到的是,没过几天,她就遇上了这个故人。

那是周六,孟宪跟高中时关系最好的一个刘老师约好了,去她家里聊一聊,了解一下今年的高考情况。本来心情挺不错的,临出门前却发生了一些不愉快。

说起来,一开始孟宪还以为是好事,父亲孟新凯主动叫住她,说要跟她谈周幼棠的事。孟宪挺惊喜,见有时间,就坐下来跟父亲聊了几句。

“宪宪,小周过完年,是要去辽城任职的吧?“这是孟新凯的第一句话。

孟宪不明其意,就老实回答了:“嗯,据说就快下命令了。”

孟新凯哦一声,又说:“那你想过没有,以后要是跟他在一起,岂不是又要远离我和你妈妈,到那千里之外的辽城去了?”

孟宪:“……”她还真有点被问住的感觉。

其实周幼棠还没跟她说过这件事,但她心里是有数的。他这次任职最少应该也会待三年,那么如果她跟他定下来之后,不出意外肯定也是要过去的。而且她也能感觉得到,周幼棠有这个意思,之前她刚跟他提起考大学的事,他第一反应就是从辽城的几所大学里选。当时她心里还挺高兴的,现下听了父亲的问话,才发现自己又忽略了一个大问题。如果去了辽城,确实又要离开父母了……

孟新凯见她不说话,心里就是一阵冒火,原来他闺女还真想过这件事。而且看样子,还不排斥?

压抑住怒火,他对孟宪说:“你还是跟他早日说明白吧!”

孟宪正思索着,听见这话又是一惊:“爸,你什么意思,你这是——”

“对,我是让你跟他分手。”孟新凯说道,“先前你问我,我一直没说,那是顾及你刚回来,不想让你不高兴。现在我也不怕跟你说清楚,我是不会同意的,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孟宪惊讶的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她以为父亲是终于想通了才跟她谈的,没想到是来给她下最后通牒的。真真是哭笑不得。

“爸——”

孟宪还想跟父亲说几句,但孟新凯显然已经不想让她有回旋余地,立即起身走人了。孟宪无语一番,看了看时间,到底没有再追上去。

因为这一出,孟宪下午跟刘老师聊的时候,就有些心不在焉。刘老师还以为她是太累了,劝她多休息。

没在刘老师家多待,不到一个小时就出来了。心绪繁杂的在路边等车的时候,脑子里不住地回**着父亲上午说的话。

其实她也不是不能理解父亲的心结,但眼看着她跟周幼棠已经到了可以谈婚论嫁的地步,不是能再轻易分开的时候了,为什么父亲还要如此坚持呢?她不信到现在了他还看不透周幼棠这个人,所以难不成……是另有原因?

孟宪茫然地站在阳光下思考这个问题,直到要坐的公交驶入站里才缓缓回过神来。此时等车的人渐渐多了起来,见车过来,都开始向车门处拥挤。孟宪没有凑热闹,而是不紧不慢地跟在人后。

街的对面也是一个公交站,此时也拥围了不少人。突然一辆黑色吉普从远处开了过来,到站时猛地一刹车,抓地时发出刺耳的声响,惊的过往行人发出阵阵惊呼,引得马路这边的人也向对面望了过去。孟宪走在外面,视线没被遮挡住,看的更清晰一些。只见几个打扮新潮的年轻人从车里下来,大多数都是男孩儿,只有一个女孩儿,却仿佛被这群人当成中心。

孟宪看着那个女孩儿,脚步一顿,表情有些讶然。如果她没看错的话,那个被众人簇拥着女孩儿……是方迪迪?

孟宪生怕自己眼花,往前走了几步。而那个女孩儿似乎也有所感应似的,也向她看了过来。四目相对,皆是一震。确实是方迪迪。

孟宪有些呆愣地站在了那里,而方迪迪在怔愣过后,竟逃也似的离开了,头也不回。孟宪一时错愕,有些想叫住她,但又被一阵车喇叭声惊醒。是公交车司机在提醒她,挡住道了。

孟宪回过神,立刻上了车。等站稳再向外望去的时候,已经不见方迪迪的身影。孟宪不由一阵恍惚:她、她不是在国外读书吗?怎么会在燕城?!

意外见到方迪迪,孟宪回到家时心神还有些游离在外。母亲田茯苓知道了她走之前发生的事,以为她还在生气呢,谁想过来一问,竟不是。

孟宪没跟母亲提方迪迪,尽管当时燕西宾馆发生的事儿他们后来也都知道了。然而又实在觉得这件事奇怪,很想找个人问一下,于是在吃过晚饭没多久,趁着父母出去遛弯,她打给了周幼棠。

周幼棠正在加班,不妨她突然提起方迪迪,有些疑惑。自回来以后,孟宪就没跟他提起过方迪迪,而他自觉这个人也没什么好聊的,就从不曾跟她说起。现在见她主动问起,难不成是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就是今天坐车的时候见着她了。”孟宪赶紧解释,“她不是出国读书了吗?怎么还在燕城?”

原来是这样。

周幼棠放心了,说:“她没出国,一直就在燕城。”

“什么?”孟宪更惊讶了,“那怎么小乔跟我说……”难不成小乔消息有误?

周幼棠没想到她还关心着方迪迪呢,轻笑了下,说:“小乔倒是没说错,方家对外确实是说过要送她出国读书,但那是去年秋天的事了,后来出了点意外没走成,她就一直在燕城待着。”

“什么意外?”孟宪轻声问。

周幼棠不大想跟她讲这个,但又怕不打消这个疑虑她又多想,只好言简意赅道:“方迪迪一向被家里管不住,去年出了你的事之后,方家就说要送她出国。方迪迪不愿意,为了表示抗议整天跑出去疯玩儿,结交了一堆二流子朋友,有一天喝多了,整晚没有回来。”

孟宪:“……”竟然会是这样。一个女孩儿喝多了整晚不回来会遭遇什么?孟宪不敢想。

“到底出了什么事方家没有说,外人自然也不会去问,反正就是这样了。”

当然不会去问了,大家只是心知肚明。

“孟宪,你不要再去见方迪迪。”见她久久不说话,周幼棠嘱咐道。

“嗯,我知道。”她自然不会去见了,她就是有些惊讶而已。

“那她以后怎么办?”孟宪没忍住,还是问了。

“不怎么办,她自己选的路,后果自负。”

这话从周幼棠口中说出,叫外人听去,多少会显得他有些无情。不过孟宪却是明白的,他说的对,也只能这样了。

跟周幼棠聊完之后,这事儿在孟宪心里震**一阵,慢慢也就过去了。她也理解了为什么方迪迪看到她会逃,或许是出于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卑心理。骄傲如她,怎么能接受那样一件事发生在她身上呢。哪怕那是她自己造成的,怕也很难释怀。所以,她也应该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吧?孟宪颇为笃定地想,结果没两天,方迪迪就找上了门。

那时正值晚上,孟宪正陪着父母看电视,家里突然断电了。打电话过去一问,才知道是临时性的故障。不巧的是,家里还正好没了蜡烛,孟宪只得披上棉衣,去院外的商店里购买。

回来的时候,就看见一个人在院门口独自徘徊着。孟宪本身没留意,等走近了才发现,这人貌似是方迪迪。孟宪一下子就停下了脚步,看着她,有些吃惊和困惑。

“你……方迪迪?”她冲她打招呼。

来人确实是方迪迪,她穿着一身黑棉服,站在大院门口,眺望着里面各家亮起的灯火。

她也是早就知道孟宪回来的消息了,这一年多来,她一直都在关注着孟宪。然而就是不愿意来找她,出于莫名的无解的自卑,也出于……对她的嫉妒。

是的,嫉妒,她还嫉妒她。方迪迪觉得,因为周幼棠的存在,她可能得嫉妒她一辈子。当时听说她要调离燕城的时候,她心中还窃喜了一番,觉得她就此要去受苦了。然而窃喜归窃喜,但方迪迪并没有就此期盼着她跟周幼棠分手。毫无理由的,直觉告诉她,他们不会轻易分开。而最终结果证明,事实也确实如她所想。从来没有一次,方迪迪希望自己不要这般聪明。同时也仍是想不通,他到底看上她什么?

方迪迪冷冷地看着缓步向她走来的人。

孟宪慢慢走近,也看清了站在门口的那个人,果然是方迪迪。她加快步伐,走到她面前,问:“你怎么来了?”顿了下,“找我的?”

孟宪是真没想到,方迪迪居然还会主动来找她。

这边,方迪迪听到孟宪的问话后没说话,就这么看着她。孟宪有些无语,她说:“天这么冷,如果你没什么事或者不是找我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说着就要走,脚已经迈开一步,忽听方迪迪说:“你赢了。”

你赢了。这三个代表宣誓胜利的词,听的孟宪一头雾水。

“我赢什么?”她问道。

“你说呢?”方迪迪反问,那意思是她明知故问。

孟宪有些明白过来了,越发莫名其妙。

“如果你是说周幼棠,我只能告诉你这事儿没有输赢,我也不会拿他做赌什么。”顿了下,“你也不行。”

方迪迪看孟宪有几分愠怒,觉得这女人真是奇怪。她说她赢了还不高兴?撇撇嘴,她说:“随你怎么说,反正幼棠叔是你的了。”

孟宪:“……”

一阵无语后,紧接着是失笑。一年多过去了,方迪迪还是一如既往地没让她失望,如此任性自我。

“你要是来聊这个的,那我没什么跟你好说的。”孟宪正告她。

方迪迪没想到孟宪还会能这么有脾气的时候,瞠目片刻,有些泄气。视线飘忽地落向远方,过了一会儿,她轻声说:“那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孟宪没一下子明白她的意思,等回过味儿来,她一惊:“你是说……”

方迪迪看她的反应就知道她已经听说了她的事,明明是自己主动要告诉她的,现在心里却有种莫名的恼火,声音也不由大了几个分贝。

“对,就是那晚,我喝醉夜不归宿那晚,什么事也没有发生!”喊完这句,方迪迪眼圈红了。

孟宪着实有些惊讶,但方迪迪的态度也让她有几份不快:“你不用冲我喊,谁说的你冲谁发火去。”

方迪迪沉默了片刻,心潮不断起伏着,片刻后,她抹了抹眼角的泪,说:“本来那晚他们是想对我做什么的,但有个人护住了我,把我带回了他家。第二天我就老实回家了,谁想不到一天事情就传成了那样。我想过解释的,可家里人不让,说这种事儿解释不清楚。怎么解释不清楚,我做没做的,我还不知道吗?你说这些人怎么这么讨厌?“

孟宪也沉默了,许久才声音低哑地开口:“你跟我说这些,是想我同情你,还是传授你一些应对这些流言蜚语的经验?”

“我都不需要!”方迪迪又吼。

“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孟宪看过去,方迪迪抽泣着,错开了她的目光。好一会儿,才说:“你就当我是自作自受。”

孟宪彻底无语了。她自作自受?是,确实是她自作自受。可这跟她有什么关系?难不成她方迪迪把自己搞的跟当初的她一样惨了,她就要可怜她,进而原谅她吗?想都不要想!她从不需要靠别人的惨来慰藉曾经自己受过的苦,但也不会同情心泛滥到这种地步!

“简直荒唐。”

丢下这句话,孟宪头也不回地走了。

因为生气,孟宪回到家里手都是抖的。未免父母察觉,她先行回了房间。

然而一个人待着,心情更糟。躺不安稳,睡也睡不着。折腾一番,孟宪从**坐起,靠墙发着呆。

她不是不知道方迪迪此行来的目的。如果她猜得不错的话,她应该是来跟她道歉的。可天生骄纵的性格让她说不出“对不起,我错了”这一类的话,只能用这种“我都这么惨了,你满意了吧,还不原谅我?”的态度来表示自己的歉意。这是来道歉还是来讨债的?简直可笑。

她不会原谅她的,永远都不会。

孟宪兀自生了会儿闷气,觉得口有些干了,才下了床去了客厅倒水喝。此时客厅已经来了电,而爸妈已经睡下了。孟宪接了水没急着走,看了眼表,犹豫了片刻,拨通了周幼棠的电话。

那头接的很快:“孟宪?还没睡?”

孟宪嗯一声:“睡不着。”

“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事。”

“没什么事你会睡不着?”那头显然不信她的。

孟宪有些后悔给周幼棠打这个电话了,就是想找个人说几句话,谁想他会那么精。

“就不能是因为想你么?”小声辩驳了句,到底还是把方迪迪找过来的事告诉了他。

“不是说过不要再跟她见面么?”周幼棠说她。

“偶然碰到的。而且就是在我家门口,没有乱跑。”

行吧。“以后不要再跟她来往,就是她主动找来也不见。”他最后说了句。

“我知道了。”孟宪有些懊恼地答,这回是真知道了,见了方迪迪,只能给自己找气受。

“困么?”沉默几秒后,周幼棠问道。

孟宪摇了摇头,想他看不见,便说:“不困。”

“那要不要见一面?”他忽然提议,“伯父伯母都睡了没?”

孟宪愣了下:“你现在在哪儿呢?”

“刚出总参大院,到你那儿的话,大概二十多分钟。”

二十多分钟……

孟宪又看了眼表,已经快十点了。

“你过来方便么?”

“我自己开着车。”周幼棠笑笑,说。

“……那就见吧。”几秒后,孟宪小声说。

今晚跟方迪迪的见面让孟宪有些莫名的怅然。这种情况下,她就很想见周幼棠。见到他,就什么事也没了。

周幼棠来得很快,比预计的时间还要早个五分钟左右。孟宪接到电话的时候都有些惊了,挂了之后,悄悄凑到父母的房门前听了下动静,见父亲鼾声如常,她放下心,拿着钥匙下了楼。

周幼棠将车停在了大院的后面,这是他一直以来的习惯,以前还住后勤部大院的时候,他每次接送她,都喜欢把车停在大院后门。搬到这边了,依旧如此。

周幼棠正坐在后排,车门半开着,孟宪裹着厚重大衣,踩着棉拖快步向车上走去。

“怎么这么快?”她有些惊喜地问。

周幼棠看着她上车:“路上车少,就开得快了点。”

孟宪哦一声,在他旁边坐下,关上了车门。

“还生气么?”周幼棠忽然问。

孟宪摇了摇头,正要解释,忽然就见这人压了下来,紧接着,唇被吻住了。

孟宪:“……”怎么突然就这样了,她还有话没说呢!

然而周幼棠显然是不关心方迪迪的,连带着也不关心她跟她的那些事。接吻,就是他此刻最想做的事。

封闭的车厢会聚着暖意,不一会儿车窗上就变得模糊了。孟宪不知何时被他抱到腿上,轻搂住他的脖颈,被他压在怀里,亲着。

“嗯……”

不一会儿孟宪就有些受不住了,要喘不过来气。周幼棠松开了她一会儿,两人额头轻抵轻喘着气,没多久,唇舌又被他吮住了。牙关轻启,舌尖探入,勾缠搅动,舌根发麻。孟宪感觉自己快被亲的魂都飞了,还得忍受他的手在她腰间和后背游走时制造的颤栗,整个人已经彻底晕了。

等到一吻结束,孟宪靠在周幼棠的肩窝,已经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双目微微失神。周幼棠也缓了一会儿,平复了心头的躁动,低下了头。

孟宪快被这一动作吓死了,有一点力气就想躲,却被这人一手压的死死的。另一只手,自然是在她胸前游移。解开了她大衣的扣子,棉袄的扣子,露出里面的衣服来。

周幼棠侧首亲了亲孟宪露在外面的脖颈,笑道:“都要睡了,还穿这么多?”

孟宪无力地捶了他一下,没吭声。睡觉自然是不穿的,可这不是要见他么……

“怎么解?”又亲了下,他摸索到她的内衣,说。

孟宪干脆连动都不动了,装死。周幼棠只得自己动手,很快就找到排扣,一下就解开了。

孟宪:“……”

孟宪觉得自己快疯了,可她什么也不能做,只能由着他……

也不知过了多久,周幼棠终于放开了她,两人互相拥着,车厢里尽是喘息声,孟宪身上已经出了一层薄汗。这回缓的时间久一点,理智稍稍回笼,周幼棠立刻抬手给孟宪扣衣服扣子,怕她冻着。

孟宪浑身都软了,一点儿力气也没有。喘息了片刻,呼吸终于顺畅了,她问周幼棠:“你发什么疯?”

“那天在电话里不是说想了一些么”周幼棠的声音也有些哑了,尤其是再带点笑意,听的人心痒,“今天正好有空,就来做一些。”

孟宪:“……”这男人,真要命。

“我得回家了。”

她不能再在这儿待了,谁知道他还想了些什么呀。她投降了,根本招架不住他。

然而周幼棠根本不放她,盯着她红扑扑的脸颊,说:“你就让我这么回去?”

孟宪眨巴下眼睛,没太明白他的意思。

周幼棠捏了下她的腰,说:“孟宪,我要是这么回去,今晚别想睡觉了。”他拉着她的手,就要往下。

孟宪一下子懂了,火箭般收回自己的手,简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周幼棠也有些后悔,今晚本来不想这么过火,但人在怀里,就有些忍不住。

“跟我回去,嗯?”他凑在孟宪耳边,轻声说。

可孟宪怎么敢答应他。

“不行……”她看都不敢看他,“你自己有办法……你、你忍着点儿吧……”

周幼棠靠坐回去,不说话了。

孟宪也知道自己这建议一点儿用没有,但她怎么敢当着爸妈的面儿跟他回家呀,还是因为这种事,被家里知道的话就完蛋了。而且,她也怕,怕到时候事情完全失控。可她也不是不知道周幼棠在忍,就有些心疼他。毕竟,这是她的男人。

孟宪纠结再三,鼓起勇气凑近他,想亲他一下,算是安抚。结果还没靠近,就被他勒着腰,阻止了。感受到他的拒绝,孟宪眼神都灰了,心想他都气到不想让自己亲他了。殊不知,周幼棠现在已经经不起任何撩拨。

“我就是怕。”沮丧了一会儿,孟宪小声解释,“我家里……而且,我也没有思想准备。”

“不到那一步。”周幼棠忽然说。

孟宪一愣,傻傻地看着他。

“不到那一步,你就帮帮我,还不行?”周幼棠说着,主动亲了她一下。

孟宪有些缓过来了,原来就是帮帮忙?

她有些迟疑了:“可我家里怎么办……”她低声问周幼棠。

“明天赶早把你送回来,谁都不会发现。”

越说越可行,孟宪越发动摇了。周幼棠见状,又添了把火。

“孟宪,我明天要开会,今晚得睡个好觉。”

孟宪:“……”

孟宪已经顾不得去想“他睡不好觉这件事本质上还是他导致”这个因果逻辑了,低头犹豫了一阵,再一抬头,就看见周幼棠在等她答复。眼神乌黑温柔。

就像是被蛊惑了一下,孟宪终于点了点头。

“那你早点送我回来。”她不放心地嘱咐道。

又悄悄回家取了些东西,孟宪做贼似的回到了车上。

周幼棠已经坐回驾驶位,也恢复了先前的神采,就是看着她的眼神不太一样。很深,仿佛要把她吸进去一样。

孟宪没太敢坐前面,打开后排的车门上去了。周幼棠此刻也不跟她纠缠这个,见人坐稳,立刻踩下油门,出发。这一路自然是畅通无阻,很快,就到了周幼棠住的国防科工委大院。

周幼棠直接将车子停在了楼下,领孟宪上了楼。

一开门,一股热气扑来,这里的暖气可比她家的管用多了。孟宪脱掉了大衣外套,四处打量着这间许久未来的房子。还是跟先前一模一样的摆设,仿佛时间在这里不曾流逝一样。

周幼棠看她瞧的认真,也不去打扰她,脱了军装外套,他说:“我先去洗个澡,你自己待会儿。”

被“洗个澡”这三个字点醒,孟宪才想起自己来这儿是干嘛的,脸颊一红,她挥挥手示意他该干嘛干嘛。周幼棠一笑,给她倒了杯水,进了卫生间。

孟宪自周幼棠走后就坐在那里看着冒着热气的水杯发呆,心里头仿佛长满杂草一样乱。虽说周幼棠只是说让她“帮忙”,可她还不知道该怎么做呢。怎么样,才算是“帮”他?孟宪胡思乱想着,不一会儿就听见卫生间的水流声停了。

“孟宪,帮我拿个毛巾,在阳台。”又过了一会儿,周幼棠说。

孟宪起身去了,走到卫生间门口的时候,停住了脚步。

“你开下门。”她把手伸过去,脸朝向一边,避免往里面看。

周幼棠一开门,就看见孟宪这样一副“避嫌”的样子,略觉得好笑。

“我穿衣服了。”他说。

孟宪回头一瞧,果然见他穿着一套体能训练服,就是头发还在往下滴水。

“这是拿来擦头的。”

说着接过毛巾,低头往头上一盖,三两下就把头发擦的差不多干了。孟宪不是头一回见他刚洗过头的样子,不如平时看着齐整,但这么凌乱着,仿佛比平时年轻多了。

“看什么?”周幼棠见她瞧的起劲,问道。

孟宪倚着门框,说:“我觉得你洗完澡看着显年轻了。”

这句话带点恭维的意思,但对于周幼棠来说,显然是拍到马蹄子上了。

“照这么说,我平时看着显老了。”

孟宪:“……”她可没这意思。

乜斜他一眼,正要走人,被他拉了进去。一声抗议也来不及有,就被他悉数堵了回去。

又是亲吻。两人在家里接吻,比在车里要自在许多。尤其是孟宪,周幼棠能感觉到她慢慢地软在他怀里,整个人配合度高了许多,使他不由得想再度加深这个吻。

孟宪却有些受不了了,哼一声躲开他,喘息不停地说:“不是要帮你吗?”

“不着急。”

周幼棠含糊地说,又亲了她几下,直接将人抱上了洗漱台。。

孟宪:“……”

后面的记忆,就有些模糊了。因为孟宪脑子早就成了一团浆糊,只记得周幼棠的呼吸越来越短促粗重,到后来他自己都受不了,咬着她的唇吻她。孟宪是一点儿也不能思考了,只能任由他,握住自己的手……

床头灯的光悠悠地照亮房间。

孟宪躺在被窝里,听着周幼棠在外面收拾的声音,回想起刚刚那一刻,仍有些脸红。怎么就那样了?她呆呆地想,目光不自觉落在手上,就跟有人刺了她一下似的,慌的就把手收进了被窝里。再听到脚步声渐渐临近,她连忙用被子把头也盖住。

周幼棠一进来,就看见她躲起来了。两三步走过来,掀开了她的被子。

孟宪不妨他这么直接,愣了下,赶紧又夺回被子盖住了头。周幼棠又立刻给她拆开。如此折腾了两三回,孟宪自己先投降了。

“你干吗?”她只露出一双眼看他。

周幼棠扒下她的被子,又倾身吻了上来。孟宪滞了下,反应过来想躲,被他一把扣住了手。

就这么又亲了起来,满室都是彼此的缠吻声,听起来暧昧又温馨。也不知亲了多久,到最后孟宪双手搂住了周幼棠的脖子,渐吻渐轻着,才将两人分开。

“睡吧,要不一会儿你又想了。”孟宪眼睛乌溜溜地盯着他,小声地说。再说了,明天还得开会呢。

周幼棠也觉察到那种感觉又来了,心想,他可不是看见她就想么,真真的磨死人。手下却再也没有动作,在她额头上烙下一吻,关了灯,上了床。

说起来,这还是孟宪头一回跟周幼棠同床共枕。但真的一点儿紧张感都没有了,毕竟,她连那样的忙都帮了。闻着晒的满是阳光味的被子,孟宪感觉心里满满的。她往周幼棠那边靠了靠,立刻就被他搂进了怀里。

孟宪心安了,数着他均匀的心跳声,说:“周幼棠,你赶紧忙完,就跟我回家吧,好不好?”

感觉到胸膛在震颤,仿佛是他在笑。紧接着就被搂的更紧了。

“好。”周幼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