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完薛靖电话,顾茉莉感觉非常不好,总觉得雷悦那边出的不会是小事。
虽说她和雷悦是谁都没有主动放下身段去说话,可遇到事第一时间找薛靖也是蹊跷,要知道雷悦家里那些破事儿,她都是尽可能瞒着薛靖的,只是瞒着不代表薛靖不知道。
而这么多年,雷悦遇到所有的困难,但凡还能有途径去解决的,都会是先找她喝一场酒痛快发泄,等把酒醒后再利索地想办法。
顾茉莉再没办法安心加班了,追着给薛靖回拨电话过去,问他现在要去哪里?
到之后,是薛靖开的门。一眼就看到雷悦颓在沙发上,雷称雄坐在沙发旁边的小凳子上抱着头,宛如一个犯下大错的孩子。顾茉莉小声问:“怎么了?”
薛靖摇摇头,示意顾茉莉先进来再说。
屋里气压低得吓死人,平日里都习惯雷悦说个没完活的顾茉莉。也不知道该要怎么开口去问。在雷称雄断断续续的叙述中,才知道整件事的大概、
当即有一肚子指责的话要说,却因为雷悦的状态给憋了回去。
“爸,你别说了行不行?还嫌这事儿不够丢人?”现在的雷悦只想发火,尤其是见顾茉莉进来半句问候和关心的话都没有,更是指桑骂槐:“有个料事如神的神仙坐在这里,你说那么多,是让别人提升神格嘛?”
薛靖看雷悦彻底不冷静,摆摆手让顾茉莉不要说任何话,一直等雷悦把心里憋得那团火给发出来,才说:“我去楼下打包点东西上来,我们就在家里吃吧?”
“我跟你一起。”雷称雄是怕了这个女儿再骂他,赶紧起身就追着薛靖去。
等房间里就剩下顾茉莉和雷悦后,顾茉莉还是忍不住说:“这事我提醒过你......”
雷悦恨一眼顾茉莉,打断她:“你来,就是为了在我面前秀你的优越感,证明你以前说的话是对的?如果是这样,可不可以闭嘴?”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到现在你该是要知道这件事……”
“够了嘛!”雷悦烦躁地吼着顾茉莉,要不是看在多年好友的份上,她真想把她给仍出去,到底是谁给了她勇气在自己如此难受的时侯,还在旁边说风凉话?
雷悦觉得,顾茉莉这么不会说话的人如果不是在设计院,换做任何一家私企,不被客户给干掉早就被同事给干掉了,哪儿还轮得到现在这么趾高气扬地教训自己?
没法,谁让顾茉莉命好呢!
有父母在毕业后就给塞进设计院,还能遇到肖君竹那样关键时候把她给拉回去贵人。可不像她现在,有难临头到底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要怎么去走。
越想,雷悦越觉得悲观。
雷称雄被吓得没敢回来,跟薛靖说有老乡找他喝酒,下楼就灰溜溜做公交跑了。
薛靖一个人费劲儿地拎着大包小包上楼,到门前停下来调整了下脸上的表情,推开门就满脸堆笑地喊:“菜和酒回来咯,来,把茶几给收拾收拾,今晚我们喝53°的牛栏山!”
顾茉莉立即起身,把茶几上堆的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收起来。帮着薛靖把打包的菜都给摆好,又去厨房拿出碗筷和酒杯给摆上。薛靖打开酒准备往雷悦的酒杯里倒满,她直接从薛靖手里抢过整瓶白酒,仰头就像是喝水那般往嘴里倒。
薛靖和顾茉莉都给吓坏了,但是谁都没有胆量去把雷悦手里的酒瓶抢过来,他们都知道但凡去抢肯定就炸了。只得提着心,看雷悦把那一斤白酒给喝完,愣坐在沙发上发神。
缓了许久,薛靖把筷子递到雷悦手里:“先吃点儿东西,歇会儿我们慢慢喝。”
“他妈,到底是谁在背后告的黑状?要是让我知道,我弄死他。”一斤白酒直接下肚的雷悦,跳过上头那道程序,直接飘了:“薛靖你去查,看看到底是谁。”
“好好好,我去。”薛靖顺着雷悦的话,试着去安抚她:“不过,你也别把事情想得那么悲观,现在一切都还没有结论。最差的结果,不也就是没了这个工作嘛?蓉城那么大,那么多的机会,凭你的本事咋就可能给困死?”
雷悦只是摇头,什么话也说不出。
她之所以这么崩溃,并不是担心没了这个工作会饿死。而是她马上就要实现,靠着自己有个家。就像自己一砖一瓦给修建到封顶的房屋,却忽然之间坍塌,接受不了落差。
在薛靖的循序渐进下,雷悦终于说出她最真实的想法。
却没想,被顾茉莉把话接了过去:“我们都是学理科出生的,都知道万丈高楼平地起的道理。根基不稳,再高终有一天会倒塌的,你这还好倒得早,一切都还来得及。”
薛靖听顾茉莉说这些话,恨不得拿胶布把她的嘴给封上,生怕雷悦酒后更着急,又借题发挥点燃火。只得主动送客,道: “茉莉,这没什么事了,要不你先回?”
顾茉莉偶尔犯轴起来也是一根筋,她觉得雷悦现在需要的不是安抚,而是让她崩溃中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想清楚接下来的路该要怎么去走。
偏就不听薛靖的,要继续说:“我知道你以前听不进,现在也听不进,但你我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我想在这个时侯我要做的,并不是给你安慰,而是........”
顾茉莉的手机铃声响起,一直按住雷悦不让她起身乱动的薛靖,总算是长舒了口气。往雷悦碗里夹了块鸡肉:“天塌下来也要吃饭嘛,再不济我比你高,还能帮你撑一阵子。”
顾茉莉按下接听键,那头的肖君竹听到旁边有薛靖说话的声音,问她:“你在哪儿?”
“在雷悦家里,怎么了?”
“没事。”电话被肖君竹默默挂断。
顾茉莉只觉得有些这通电话有些奇怪,没来得及多想,向程的电话追过来:“顾工,我们经常去打图的那家店关门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附近哪里还有打大图的店?”
“关门了?”
“嗯,刚才下楼没见开门,门上帖了歇业告示。”
“歇业了?”
“是呀,听旁边店说是早上来贴的,好像那店家出了个什么事。”向程耐心地解释着又问:“你知不知道哪儿有啊?”
“这可怎么办,我昨天才发了好多图纸给他们,说是今天打印出来明天送到办公室,我明早还等着急用呢。”顾茉莉慌着昨天的图纸,那可是一时半会弄不完的差事,就算现在现找一家打印店,也不知道人答不答应给赶出来。
通常顾茉莉他们要用的图纸和大批量的文稿复印装订什么的,长期都是和单位楼下那家打印店合作,他们设备齐全打印技术也过关,所以用起来特别顺手。
这忽然间关门歇业还没有通知,乱的可不是顾茉莉和向程两个人,几乎周边所有的设计院和其他建筑工程类的公司,都一时间不知道该要上哪儿,去再找个如此顺手的打印店。
薛靖巴不得顾茉莉先暂时离开,回头就说:“单位要有事,你就先走吧。”
“你们知道这附近,哪儿有比较靠谱能够打图纸的地方吗?”
“雷悦有个老乡的打印店在附近。”薛靖想了想,问雷悦:“在哪来着?”
再是喝醉犯晕,雷悦还是知道顾茉莉这事情紧急,问清楚她需要打印图纸的多少,就打电话给老乡让店上留几个人手给加个班,她有个朋友要过来熬夜打图。
完事儿把电话一撂:“忙你的去吧。”
这些天朱迪娜离家出走,周文斌除了短信电话轮番好言好语去哄之外,不敢多说。苦等雷悦把这批仪器拉走,把他的那笔钱给他以后,他才有足够的底气去把她朱迪娜哄回来。
当他知道整个仓库都被基维科公司查封时,跟雷悦一样,也崩溃了。
结合这次肖君竹如此爽快就签字,周文斌忽然在想,上次郝东说有人在搞他和这次雷悦的仓库被查,到底都不是有人在背后针对他们?心在看来,矛头似乎指向的是自己。
能够如此对他的人,除了肖君竹他实在想不起来还有谁。和雷悦俩人在电话里商讨了半天,周文斌几乎能肯定这两件事背后,就是肖君竹在做文章。
他问雷悦:“你现在还没有得到如何处罚的决定,是吧?”
“没那么快,稽查核实情况后上报总部,结论出来前我还是正常上班。分公司这边,也不会有太多的人知道这件事。”宿醉之后的雷悦,已经发泄完所有情绪,开始冷静下来。
周文斌灵机一动:“之前购买仪器的那笔钱,还是能有机会从公司走账划出来?”
“问题不大,但是郝东说......”
“这事跟郝东那边没什么关系,就是肖君竹的问题。你现在去试探下口风,可以的话我马上给你一个肖君竹账号,把那笔钱尽快划出来打到他卡上。”
雷悦马上就明白了周文斌的意思,“这样做,有些不妥吧?”
“不妥?他做那些事情时,有没有想过不妥?别人都是在把你我往绝路上在逼,还有什么是不妥的?看你吧,如果你那不方便操作,我就去跟东哥说,让他找你们老大安排。”
周文斌随后就和郝东通电话,把他所有的推测说了一遍。郝东也赞同,觉得这是目前最好能保全他和周文斌的办法,便接联系雷悦老大,把肖君竹帐号发了过去。
雷悦自身都是泥菩萨,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完全不知道。
渐渐冷静下来户,雷悦也清楚地意识到,怎么她都逃脱不了被公司给开除的结果。坏中求好的办法,就是尽量去保全之前的收益,不至于被开除时还要收到额外罚款。
她知道,总部一旦做出结论,她短时间内在川渝地区同行业,没法再待下去。
雷称雄在老乡家躲了两天,打电话听出女儿冷静了些后才敢回到家来。
像是个做错事情的孩子,垂着头说:“悦悦,我的初衷肯定是想要我们爷俩赚钱,免得总是被你妈给看轻,可我也不知道,后果会有这么严重。”
“我妈早上打电话,让我回东北去帮她。”
“帮她?”雷称雄大惊失色:“她是什么样子的人你不是不清楚!她碗里的受气饭,哪有那么好吃?你这暴脾气,跟她待上一周就得打起来。”
“那有什么办法?你要有本事,给我找个更好的去处?”
雷悦是打心眼儿里瞧不上雷称雄,嘴上说得自己无所不能其实球本事没有。什么情况下都不愿意向妈妈低头,就连现在她如此尴尬的处境下,非但帮不上忙还要给她泼冷水。
惹得她,多少年的怨气都涌上来:“服个软也没什么,毕竟她是我亲妈不会害我。我最近两天就准备走,你是要留在蓉城找老乡帮你找事做还是回东北,你自己看着办吧。”
雷称雄这两天在老乡那边,也在为接下来的生计想办法。他在东北早已经混不下去,想的是留下来再找寻时机东山再起。
不料,雷悦却要去她妈妈那里,吃那碗每天都被唠叨和责骂的受气饭!
他想再劝雷悦留下来,却找不到熬更好的说辞。想想,还是放弃:“行吧,你先去你妈那边待一段时间,我留下来四处瞅瞅有什么机会。等我站稳脚,你到时侯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