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西三线的勘测工作正式开展。所有筹备组的同事，都会在肖君竹的带领下参与到项目，不出意外成功完成后，年底或者次年会被送到省上报优，所有人都会被挂名。
顾茉莉当初没有报名，勘察部的大部队都去会议室开会后，办公室空下来的时侯，她才有种被抛弃的感觉。像当了次傻子，项目中标以后，就完全没她的事了。
朱迪娜在QQ上发来信息，问：“西三线那个项目，你们是不是要进场了？”
“不知道。”顾茉莉回完也没当回事，继续忙着手上的事。
结果没一会儿，就听到周文斌在那边咋呼：“亲爱的娜娜，我真不是不去，项目马上进场我随时要出差，这个时侯不敢走。是，我知道划算，等我忙完陪你去好不好？”
顾茉莉被吵得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即便是在接电话周文斌也是那副讨好样，不禁翻了个白眼。心想，以后她才不要男朋友在自己面前如此讨好。那样还是恋人吗？是仆人！
“谁说的？”周文斌忽然提高声音，：“娜娜我没骗你，你相信我......”
周文斌话没说完，电话就被朱迪娜给挂掉，他再回拨过去，朱迪娜怎么都不接了。
前段时间，朱迪娜天天吐槽上班烦躁，周文斌在娇滴滴的女朋友面前，挺直腰背拍着胸脯让她不想上班的就回家，他来负责赚钱养她，她只负责貌美如花。
朱迪娜为之追求的爱情，就是对她言听计从钱随便花。她对周文斌的话毫不怀疑，得到承诺立即办了辞职手续，从此天天在家除了睡觉就是逛街。
时间一长又觉得，世界那么大，她怎么也要去多看看。刚巧在网上看到下周蓉城到芽庄的便宜尾团，一时心动说什么都要缠着周文斌跟他一块儿去，顺便把婚纱照给拍了。
周文斌现在哪敢答应，没拿到雷悦返回的钱每天都是战战兢兢的，生怕哪儿没把朱迪娜给伺候好，姑奶奶一生气又要让他买个什么新款包。
再加上西三线项目的工期确实紧张，肖君竹从回来就开始在着急人员做工作计划。等计划出来他，随时可能被外派到项目地，也不敢在这个关键的时侯离开。
朱迪娜体会不到这样的紧迫感，心早都随着那广告图片飞到芽庄去了。只觉得是周文斌是在拿工作推脱，立即去找顾茉莉想问问真假。
顾茉莉本就不知道项目的具体安排，她只能说不知道。
于是绕这么一圈，朱迪娜就更加确定周文斌是在找借口，更是上升到娶她也没诚意的高度。在电话里跟周文斌发完脾气，一气之下自己报了个名，准备单飞。
周文斌料定是顾茉莉跟朱迪娜说了什么话，要不她怎么不相信自己说的工作安排？气得冲到顾茉莉面前，一巴掌拍在她电脑桌上：“你跟娜娜说什么了？”
这一响动，把顾茉莉吓得够呛，她猛地回头瞪着周文斌。
“问你，跟娜娜说了什么？”近段时间工作和经济压力都大，大到他好像得了焦虑症似的每天都很狂躁。盯着顾茉莉的眼睛里像要冒出火来，把她给生吞了。
“你管我！” 顾茉莉正是郁闷，也懒得搭理。
“屁。”周文斌紧咬着腮帮，狠狠地用手指着顾茉莉：“娜娜要是这次跟我上火，是因为你说了什么话，你看我放不放过你！别以为你是女的，有肖总撑腰我就不敢把你做什么。”
“行啊，你做什么随便。”
顾茉莉从单位对周文斌的通报结果出来后，是看他越来越不顺眼了。怎么都不理解，他可以为了更换仪器，干出故意不摆安全锥这种事。完全就是为了钱，谋财害命！
所以从那以后，顾茉莉基本不和周文斌说什么话，工作上有安排要么就找向程，要么就直接上报肖君竹。前段时间唯一有次交流，也是两句话没说完就吵起来。当时顾茉莉真就想豁出去跟他大干一场的，还是向程来跟顾茉莉说好话，说怀疑周文斌患上了狂躁症。
这种工作压力引发的狂躁症，单位里好些人在在项目多又被催得紧的时间段，都有发作过。同时忙几个项目的时侯，一天电话都得几十个，还要顶着烈日去完工地又回做方案报告什么的。一段时间下来，稍微抗压能力弱点的人，都会变成间歇性狂躁。
顾茉莉倒是理解，但还是没办法改变她越来越看不惯周文斌的事实。
眼看两人又要吵起来的时侯，向程赶紧走过来，“老大，申请书写好了。”
“好了？我看看。” 周文斌两眼放光，这才跟向程回了位置上。
照着云川设计院规定，所有报废的东西都需要申请，由领导签字后再找人收购。即便是平时的废书废报纸，也需要严格按照这样的流程去走。因为先前更换仪器闹得不愉快，这次周文斌没再亲自写旧仪器的报废申请，而是全权安排给向程写。
看申请书没问题，周文斌让向程在肖君竹开完后，就去找他签字。
只要是周文斌安排的工作，向程都不会多想只会照做。看勘察部的人陆续从出来，拿着申请书就去找肖君竹，把申请给递上去。
“肖总，测绘部之前换下来的那批旧仪器放仓库里占地方，有时候新仪器回来都没地方放。我想反正闲着也没什么用处，就填写了个报废申请，把他怎么处理掉吧？”
“旧仪器都还能用，干嘛要报废？”肖君竹盯着面前的项目计划书。
“目前这批新仪器我们都已经上手，就算有什么问题需要维修，仪器公司也会给我们备用机。现在我们谁出门也都不愿意再使用，放在那时间一长自然也是坏掉，所以不如趁现在还多少能用，找个回收二手仪器的，来把它给收走。”
肖君竹满脑子都是西三线的工作计划安排，无心听向程说这些琐碎的小事。再则之前更换仪器他没同意就闹出那么大事，现在也不愿意再在报废仪器上去费什么心。
多少瞄了一眼，就在上面签上名字，还给向程说：“行，那就报废吧。”
向程把有肖君竹签名的报废申请书递到周文斌手里时，他简直就像是看到钱那般两眼放光，立即就给雷悦打电话让她来拉仪器，还一再叮嘱越快越好。
周文斌想的是，之前的回扣暂时被扣下来，卖旧仪器这事儿不会再黄了吧？雷悦把仪器拉走钱直接打到单位账户，回头雷悦私下再把差价补齐给他，神不知鬼不觉好吗？
只是，人算始终不如天算……
苏晴和山城分公司盯了雷悦一段时间，没见到她把云川设计院的那笔钱，按照之前以业务费的名义报出来。但是意外发现，雷悦竟然利用公司的资源，开始倒卖二手仪器。
虽说市面上有不少倒卖二手仪器的公司，但雷悦是属于公司的仪器销售人员。把二手仪器私下卖给潜在客户，这是掠夺公司客户资源的事，是不被允许的。
于是，山城公司吧情况上报总部，总部调查基本确定事实成立。在她来收购云川设计院这批旧仪器时，准备直接抓现行，让她无法狡辩。
雷悦心里清楚，云川设计院这批仪器虽说陈旧，可在市场上还不算是淘汰产品。在和周文斌搭好线后就已经找好买家，倒个手除开该给周文斌的钱，她就能赚到3万。
然而，就在仪器被拉到仓库，她和周文斌都觉得这笔钱就要从天上掉下来的时侯，公司总部的同事直接堵上门，亮出工作证说。
“我们是公司稽查部的，请你解释下，这里面的仪器都是怎么回事？”
雷悦当场吓傻：“这......都是旧的。”
“你可知道公司有明文规定，严禁任何销售人员参与任何与公司同类产品挂钩的业务？”
“知道。”
“二手测绘仪器也属于测绘仪器，我们已经接到举报你利用公司资源，将它们卖给公司的其他意向客户。我们也有充分的理由认为，你这样的会影响公司仪器的销售。”
稽查部同事说的都是事实，如果不是她手里有这些便宜的、临近被淘汰还能勉强使用的仪器，她完全可以让想办法，让那些来买她旧仪器的人买新仪器。
“现在我们要对这些仪器编码拍照，之后再对来源和销售情况进行排查，在你和公司没有解除劳动合约之前，你有权接受我们所有的调查，也请你配合。”
雷悦再无言，直接瘫坐在仓库门口的地上。
她知道，自己这段时间为之拼尽全力的工作，保不住了；一砖一瓦想修建的那个家，在即将要封顶的时侯，倒了；在蓉城安定下来结束租房生涯的梦想，碎了。
稽查把仪器编码拍照并让雷悦签字离开后，她彻底慌了。
踉跄着跑上楼，推开门：“雷称雄，你出来！”
“这是出啥事儿了？”雷称雄匆匆从厨房出来，看到女儿惊慌失措的模样，条件反射以为是东北的债主又追上门来：“该还的钱咱都是还完的，咋了这是？”
“你出的都是什么馊主意？是不是想要害死我？”慌乱到极点的雷悦，忘了在雷称雄把这个主意告诉她时，他们两父女是如何一拍即合的，“完蛋了，现在彻底是完蛋了！”
雷称雄并不知道雷悦公司的相关规定，更不懂稽查到底是干什么的。详细问下来，也慌了：“别人不要的仪器，收回来我再卖出去而已，怎么还轮得到他们来管？”
“怎么就轮不到他们来管？也是怪我当时跟你一样，钻钱眼儿里不长脑子。这事一查肯定兜不住，说不定被开除都有能。！”雷悦自知此时雷称雄也说不出什么能解决问题的有效办法，急得在屋里原地打转好几圈，最后拨通薛靖的电话：“薛靖，你快来我家。”
“怎么了？”薛靖一听雷悦的声音就不对。
“你赶紧过来。”
薛靖没有见过雷悦这样的状态，仍下手里的工作就急着赶过来。路上也给顾茉莉打了个电话，问她知不知道雷悦那边出了什么事？
顾茉莉一脸茫然说不知道，薛靖这才想起她们俩已经闹掰了好长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