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真没想夺嫡

第七十四章 重要的是你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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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振是在几日后接到圣旨的,对此他并未表现出丝毫惊讶,全程都是一副恭恭敬敬唯命是从的样子,因为在圣旨到来之前,姜齐的密信已经先一步送到了军候府。

信中姜齐明言,让周振一定要按旨办事,而且即刻启程、刻不容缓!

只有这样才能摆出唯君命是从的态度。

康帝之所以这般心急,明显是要用他的女儿来平衡陈旭和陈涛之间的局势,若周振稍有抵触,以康帝猜疑成性的性格,很容易把这事归结为周振只想和陈旭结党,倒是不但周振自己会引来康帝的猜忌,陈旭这边好不容易打开的局面也将功亏一篑。

周振拿到信后沉思了良久,他明白,现在的局面已经无法改变了,所以当圣旨传来时,老军候几乎是在短短几天之内就收拾好了一切行装,带着女儿赶赴了皇城。

在此期间,周延依也曾苦苦哀求,跪在父候面前求他成全自己和陈旭,哪怕陈旭给不了她正室的名分,她此生也非陈旭不嫁。

看着几乎哭到晕厥的女儿,老军候仅仅只是拍了拍她的手,便传令路上多带了个军医,一行车队即刻离开了北境。

……

此时南方水灾已基本稳定,宁绍师千里上书,请令将自己和刑部尚书罗庆双调回皇城,以便三司聚齐,协同审理所涉官员。

康帝想都没想就同意了,不过为了灾地稳定,他还是把章严留在了那里,以防再有动乱发生。

罗庆双赶回皇城后连家都没回就去了丞相府,把灾地的查证一五一十的向章固端述说了一遍,临了还不忘提醒道。

“灾地的水患确实是由堤坝坍塌所致,如今工部正在筹备修缮,但此事涉及了众多暗投我方的官员,这只怕……”

章固端咬了咬牙,微眯的瞳孔内射出了极其狠厉的锋芒:“那就只能忍痛割癣了,此事涉及到十余郡县,还引发了灾地的起义动乱,陛下心怒难平,势必会杀一儆百,这些人怕是无论如何都留不住了,你去,派人连夜跟他们谈谈,让他们识相点把事情担下来,切不可把更多的人牵扯进去!”

“下官领命!”罗庆双躬身施礼:“但章欣良……”

“不用管他!”章固端把袍袖一甩:“本相自会派人去找他,你放心,三司会审流程繁琐,他绝对没命站在你们开审的大堂上!”

罗庆双微微点头。

第二日早朝,不等罗庆双开口,宁绍师已然将案情调查的卷宗呈到了康帝的御案上,并拿出了对这些罪臣们相应的律法。

康帝垂目看了看,下令道:“此案交由三司会审,务必要严查严办!”

“臣等领旨!”

康帝点了点头,刚要说什么,章固端却站了出来。

“启奏陛下,老臣有一事启奏。”

“说吧。”

“此番涉事太守章欣良乃老臣亲眷,老臣失察不严理应连坐受罪才是,请陛下准允,革去老臣的丞相职务。”

这倒大出康帝的意料,他上上下下打量了章固端很久,刚要说什么,旁边又闪出来一人,康帝定睛一看,竟是寒门学子中新上来的工部尚书。

这是急着出来踩一脚了?章固端如是想着,却没想到此人一开口,直接让在场所有人都大感意外。

“启奏陛下,臣以为此事与丞相无关,灾地远在千里之外,章欣良行此丧尽天良之事也未必是受人指使,不如等三司……”

此话还没说完,连平日里稳如泰山的姜齐都忍不住看了过去,那眼神之中写着的分明就是震惊。

康帝更震惊,惊的他只看了工部尚书一眼,“唰”一下就把目光转向了姜齐,神色间既有疑问又有质问,直到聂公公悄悄咳嗽了一声,康帝才察觉出失态,佯装无事的缓了过来。

工部尚书也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赶紧闭了嘴没再继续往下说。

康帝拍了拍龙椅扶手,再次看向章固端:“丞相不必过于自责,你坐居相位二十年余年,一直勤恳理政,若是因为一点亲属连带便革去你的职务,岂不如同只因袖子脏了便要砍去手臂一样?”

说完轻咳了两声,聂公公急忙劝慰道:“陛下龙体欠安,朝事不如明天再议吧?”

康帝顺势点了点头,聂公公朗声宣布散朝,便扶着康帝向后殿去了。

章固端急忙笑着走向了工部尚书,一边感谢对方替自己说情,一边诚邀他去相府做客,这架势,怎么看怎么像是要拉拢他的意思。

然而姜齐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满脸可惜的走出了大殿。

与姜齐一样深感可惜的还有薛浩哲,这位户部尚书边走边摇头、边摇头边叹息。

“啧啧啧……这才刚上来,可惜了!”大殿之外,等薛浩哲走上来后,陈旭便靠在他身边感叹了起来,顺便还不忘拍了拍薛浩哲的肩膀。

薛浩哲摇了摇头:“也算不上可惜,这种事现在出总比以后出要强。”

“也对!”

陈旭点点头,两人走出了宫门。

出门后薛浩哲像往常一样向府邸赶去,只是今日之事难免要让他兴致受损。

说起来他和这个新上来的工部尚书处的还算不错,在这批寒门里,他二人算是走的近的了,因为此人在被姜齐找到之前,就曾在薛浩哲的父亲门下读过书,虽然时间很短,但对薛浩哲来说也算是旧识。

于是自从他坐上工部尚书之后,薛浩哲曾不止一次向陈旭提起过此人,甚至还想摆宴约二人见面,以此让他成为陈旭的支持者。

却没想到,今天……

“贤弟!”

薛浩哲正沉思着,一声呼唤从身后传来,他连头都没回,就知道是工部尚书追来了。

果然,工部尚书火急火燎的追上薛浩哲,拉着他的胳膊先喘了半天,才起身说道。

“适才散朝时我看你神色忧叹,可是与我在朝堂上说的话有关?”

薛浩哲看了看他:“你就只发现我忧叹了吗?”

工部尚书一愣:“自……自然不是……”

他是姜齐提拔上来的,怎会没注意到姜齐的异样?还有康帝,眼神中分明写着一些他看不懂的东西。

“罢了。”薛浩哲摆了摆手:“我今日有些劳顿,就先回府了。”

说完迈步就向前走去。

“贤弟!”

工部尚书拉住了他:“你我自幼便是旧识,我又是令尊大人的学生,有话你何须对我遮遮掩掩?而且我在朝堂上说的也是句句属实啊!”

薛浩哲停下脚步,脸色变得肃穆了起来。

“其实你在朝堂上说了什么我根本就没听,而且我估计,陛下也没听。”

“……不可能!”工部尚书大惊道:“陛下虽然重武轻文,但也绝非是昏君,朝堂上议的都是国家大事,他怎么可能会没听?而且没听有怎会神色异样?!”

薛浩哲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这就是为什么寒门难出贵子,你们确实才能卓著,但对君心、对朝堂、对官场却始终有所欠缺,其实你到底说了什么真的一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