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城守军不断收到消息,说魏军遭遇突袭,大将军潘毅生死不知,各部人马伤亡惨重。天景山入口大量辎重车焚毁,许多石块和巨木落下,几乎将整个山道堵塞,只有踩着这些杂物勉强翻越。
城内的魏军不明情况,不敢轻易派兵支援,毕竟还得防备晋国军队,虽说已经投降,但一旦听到魏军大败,说不定会生出异心。
守将王盛传令下去,严密封锁消息,继续打探大将军下落,自己衣不解甲,连休息都睡在城头。
第二天接近午时,突然一队魏军盔歪甲斜,十分狼狈逃到城下,看样子足有两三千人。
头前几个士兵气喘吁吁,双手杵膝歇息片刻,接着高喊:“快去……禀报王将军,打开城门,大将军回来了!”
“大将军回来了,在哪儿?”王盛一听是又惊讶,又欣喜。
没想到从昨晚到今天,天景山那边战况吃紧,大将军居然能杀出重围逃回,真是上天庇佑。不过出于警惕,还是要亲眼看看本尊,才能放心打开城门。
瞧见潘毅独自一人上前几步,大声喊道:“王盛,是我,快打开城门!”
王盛一看果然不假,急忙命人开门,将这群人放进城内。
一见到潘毅,这位心急火燎的打听:“昨日听闻大将军在天景山道遇袭,属下心急如焚,却又担心城中晋军得知消息不安分,不敢派兵前往支援,还请大将军赎罪。”
潘毅点头赞一句:“做得很好,传令下去,命守军全部集合,本将军有话要说。”
王盛不明所以,还以为潘毅要重振旗鼓,当下欣然领命而去。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除了城防留有数百士卒,其他魏军悉数到齐,都聚集在城东门街市,全看向这位魏国大将军。
潘毅面色郑重,亲自走下城头,由北向南从士兵跟前走过,目光在所有兵将脸上扫过,不时停下脚步,给士兵整理甲胄。
在他身后,跟着王盛与一个年轻将领,王盛虽不认识,料想是大将军新近提拔的亲信。
巡视了将近半个时辰,潘毅神色自若,也没有任何言语。
王盛不解其意,但他早已习惯服从,只能默默跟在身后。
反倒是部分士卒,突然像见到鬼一样,脸色变得极其难看,手脚哆哆嗦嗦,慌张着低下头去。
王盛起初还不觉得怎样,随后这种士卒越来越多,渐渐起了疑心,留意查看这些人的眼神,都看向那名年轻将领。他这才发觉,似乎这些畏缩的士卒,都是从陌陵撤回来,收编到自己辖下。
王盛抓住一人胸前,厉声喝问:“你,光天化日之下怕什么?有什么事,尽管告诉本将军!”
那名士卒眼神闪躲游离,手臂刚刚抬起,突然被人一把拉住。
王盛扭头看去,见潘毅似笑非笑站在身边,拍拍这名士卒,冲他说:“王将军,我们还是上城头再说,这些将士们都很精神,看来王将军是费心了。”
受到上司这样称赞,王盛受宠若惊,一时忘记继续追问,赶忙跟在魏毅身后,三人快步走上城头。
魏毅站在城楼前,清清嗓子冲众人说道:“众将士,昨日本将军率领十二万大军出发,从天景山道前往陌陵城,不慎在途中遇袭。一天一夜的激战,十二万将士折损殆尽,只有本将军历经磨难,带领四千人撤回晋阳……”
话说到这儿,王盛满脸欣喜渐渐凝固,没想到十二万大军出征,只剩下四千人逃回。
不仅是他王盛一人,在场所有魏国将士脸色为之一变,这实在太令人难以置信。
可事实摆在眼前,大将军亲口承认兵败,十二万兵马几乎全军覆没,就算不敢相信也没法。
所有将士面面相觑,都在不停的猜测,到底是怎样一回事,只有陌陵返回的士卒,似乎已经有点明白。
正在这时,远远传来嘈杂的声响,渐渐由远及近,声势十分惊人。
城内三方的大街小巷内,涌出许多晋国军士,一个个手拿兵器,在一箭之地处站住脚步,看数量远远超过魏军。
这些晋兵虽然没有发动攻势,但威慑的意味十足,似乎早有图谋。
潘毅连眼皮都没眨,脸上依然从容不迫,朗声说道:“经历这一场大败,让我潘毅清醒,如今的乱世不能再这样下去。必须要有一位大英雄,率领我们一统九州,打破各国间的隔阂,不能存在国别之分。”
潘毅顿了顿,扭头看向身旁的年轻将领,伸手一指,大声的宣布:“现在,我就向所有将士们介绍,他就是上将军林烺,传说中的天选之子。”
说罢,拱手于头顶,躬身向林烺参拜。
几乎所有魏军将士瞠目结舌,不敢相信敬仰的大将军,竟然当众投降敌军。
王盛差点没站稳,脚下一个踉跄,顿时气往上涌,拔剑准备上前拼命。谁知脑子一阵迷糊,直接软倒在地,被人打晕过去。
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潘毅这次回晋阳,就是替敌人骗开城门,可晋军又是怎么回事?
那些晋国将士都是虎贲军,这时齐刷刷跪下,高喊:“属下参见上将军,欢迎上将军回晋阳!”
魏军将士现在才明白,自己已经被包围。
又听有人高喊:“举起手来,扔下兵器者不杀。”
这些魏兵情知此战凶多吉少,不少强悍者正准备冲杀,却听到“叮叮当当”响,陌陵逃回的士兵首先扔掉兵器,举起双手走向城墙根。
有他们的带头,其他人纷纷效仿,不一会儿,三亭中已去了两亭,留下三分之一站在原地。
有武将紧咬牙关,挥刀砍向一名投降士卒,却见一道光影,一粒石子打中手腕,长刀当啷掉下地上。
出手的正是林烺,飞身跃下城墙,落在剩余魏兵跟前,笑吟吟说:“十二万魏军都覆灭,如今区区数千人,又陷入十倍兵力的包围,还能翻出什么水花。你们要是不顾家中妻女,大可找我拼命,就算为魏国尽忠,恐怕你们的妻女也逃不出被处置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