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再这样下去,罩子就要被他震碎了!咱们得赶紧跑!”
二师兄抱起小嘻,一把抓住地上散溢着七彩光芒的蛛丝镯子,连忙套回手腕之上。
下一刻,护住两人的光罩顷刻消失,二师兄拔腿就跑。但传承之门早就被封上了,二人根本无法离开这间大殿,无奈之下,二师兄只能围着大殿转圈圈,遛着身后基本只剩下个骨架子的老龙。
老黑龙此时因为半是绝望,半是疼痛,早已疯魔,将速度提升至了极致,在他们后面穷追不舍,“吾今日定要将你们碎尸万段!!!”
眼看老黑龙就要追到二师兄,无计可施之下,二师兄将百宝囊里卫汐汐留给自己的各路奇葩药粉,不管不顾地朝着老黑龙的方向丢去。奈何他忘了,这老龙只是一缕幽魂,这些实质的东西对他根本没用!
“啊啊啊!死都死了,还要给人找不痛快!我好歹是你儿子,你就不能给自己积点儿德,把我哄高兴了,说不定以后每年清明节还能给你烧几张纸钱,让你在下面好过些!”二师兄边跑,小嘴儿也没停。
他以为说点儿好话,能让老黑龙放自己一马,哪知,这几句无一不猜到了老龙的逆鳞。
“吾没又你这样的不孝子!若想尽孝,便乖乖来当本王的陪葬品吧!”老龙猛地一个发力,追上了眼前的二师兄和小嘻,然后,一爪子便将两个小东西给摁住了。
二师兄和小嘻狠命挣扎,却哪里是这样巨龙的对手。
“放开我们!你就算杀了我也没法给你陪葬!毕竟你干过那么多坏事儿,必定要下十八层地狱,本猪猪可是个好猪,就算死了也是去投胎转世,咱们根本不是一条道的!”
吼——
黑龙怒气更盛,“死到临头还如此多话。今日,本王便尽一回父王的责任,好好教导教导你这个冥顽不灵的不孝子!”
说着,黑龙抓起二师兄,便朝着墙壁狠狠丢了出去。
“咚”的一声巨响。化作人形的二师兄毫无自保能力,摔到墙上后跌落下来,五脏六腑都仿佛碎了一般,跟着发疼,嘴角更是沁出一抹血迹。
小嘻看到这一情景,立时便哭了出来,挣扎着便冲着二师兄跑去,“居居疼……居居疼疼……”
黑龙听到声响,才发现自己遗漏了这只小蚂蚁,“既然你如此喜欢吾儿,那便一起来做本王的陪葬品吧!哈哈哈!”
癫狂的老龙王将魔爪伸向了小嘻,毫不留情地将她拎了起来……
二师兄自己被摔都没有如此恐惧,此时却被吓得心神俱裂,疯狂怒吼着,“不要!”
老龙王却冷笑一声,“你若是待吾也有这般伤心,也不会让自己落得如此下场。哼,本想将吾残存的龙力转送于你,好替本王报仇,哪知你这小子如此不识趣!!!”
伴随着最后一个字的怒吼,老龙王狠狠地将小嘻丢了出去。
在空中旋转的小嘻被吓得哭都哭不出来,只一味地大声喊着,“居居……居居……”
然而,就在小小的身子快要被摔成肉饼时,一头小兽以惊人的速度冲了过来,稳稳地接住了小嘻。
小嘻缓缓睁眼,发现救下自己的竟是变回了原形的二师兄,立刻便安心地弯腰抱住了猪猪的脖子,“呜呜呜,居居……”
“小嘻,别怕……噗!”二师兄竟是喷出一口鲜血。
强行化形,让二师兄伤上加伤,体内的心肝脾肺肾像是搅合成了一团,让他痛不欲生。
老黑龙没想到还会发生此等异变,他晃动着摇摇欲坠的身形,倾身上前,发现二师兄动都动不了,俨然是强弩之末了,于是开口道,“小九,父王给你最后一次机会,只要你许下誓言,有生之年会替本王杀了景麟。那吾便将残存龙力全部转于你,不仅能救你一命,还能使你功力大增。如何?”
二师兄冷冷地看了眼老黑龙,一字一顿道,“你、做、梦!”
“好!”老黑龙咬牙切齿地看着二师兄,一个飞身便冲了过去,趁其不备,龙爪一把抓起了二师兄背上的小嘻,拎了起来。
“你放开她!有种冲我来!”二师兄急忙喊道。
老黑龙看都不看二师兄,自顾自说道,“吾儿,父王今日教你一个道理,修行一途,最忌心软……”那抓着小嘻的龙爪缓缓收紧,小嘻开始呼吸不畅,面庞逐渐变得苍白,老龙王却冷眼旁观,毫无怜悯之心,“……一旦动了真情,便难登大道!”
龙爪越收越紧,小嘻的脸逐渐变得青紫,小胳膊小腿乱蹬,却根本无济于事。
二师兄强撑着身体,分身冲过去,想要从老黑龙爪下救出小嘻,恨恨道,“老东西,放开她!”
却见老黑龙只轻轻一甩龙尾,便将二师兄再次丢了出去。
二师兄不死心,再次冲上去,等待它的却是一次又一次更重的伤势。
小嘻的小胳膊小腿渐渐变得无力,涨得青紫的小脸显得甚是可怖,显然是快要撑不住了,就快要奔赴西天。
残忍的黑龙丝毫不在意自己是在虐杀着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娃娃,甚至颇为享受。
早成了个血葫芦的二师兄,倒在地上,目眦欲裂地看着空中的黑龙,浓烈的不甘心散溢他的全身!
不能就这么死了,便宜这个老畜生!他还要带小嘻回去见主人!
想到这里,二师兄像是一朝之间顿悟了,直冲着老黑龙的龙尾而去。
下一刻,老黑龙感觉尾巴上传来一阵剧痛,他转头望去,发现二师兄竟在大口地吞噬着自己的魂魄!
怎么可能?!他明明只剩龙魂,怎可会被二师兄所吞噬!
“啊——住口——”老黑龙疼得震颤,爪子一松,小嘻跌落下去。
龙尾狠狠地甩动,想要将二师兄给丢掉,可二师兄却像是跗骨之蛆一样,死死扒在龙身之上,努力地大口大口吞下黑龙的身体。
不过片刻之间,残破的龙身便被二师兄吃了个干净,只剩下一颗硕大的龙头。
二师兄终于停了下来,艰难地走过去,将摔晕的小嘻扶了起来,给她喂下几颗口袋里的灵药。而后,他转身看向面部狰狞即将消散地龙头,咧嘴笑了笑。
“是不是想问为何我能吞掉你?我的好父王,你是不是忘了,你我同宗同源,当然能够吞噬彼此啊!”
老龙王这才反应过来,顿时生出无尽的悔意,早知如此,他就该在二师兄出现的那一刻,先行将他吃掉。那么,此刻也许自己就能恢复真身也未可知!
“啊——”老龙王不甘心地张开大嘴,朝着二师兄冲了过去。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二师兄的时候,龙力终于散尽,整颗龙头消散在了空气之中。
老龙王的魂魄,彻底消失了。
砰!
二师兄再也撑不住,倒了下去。
只见他身体上开始出现数道光斑,几乎要将他撕裂开来,令他痛不欲生,他忍不住痛呼出来。
小嘻听到二师兄的声音缓缓醒来,见到他这样痛苦,想爬过去,却被二师兄呵斥住了。
“不许过来!”
小嘻吓了一跳,没敢动弹。
“我刚刚虽然吞了那老龙的魂,但身体却承受不住里面的龙力和魔气,估计是,不行了……”
二师兄艰难地将腰上的百宝囊解下,丢给小嘻,像是在做最后的告别一般嘱咐道,“等下我打、打破墙壁,你去让外面那、老王八带你走……这袋子里有、传讯符,可以联系我主人,你联系她,让她、让她想办法来接你……记得,跟她说,不许再养,别的灵宠……”
说罢,二师兄不顾小嘻的哭喊,径自冲向了关闭的传承之门。
咚!
不知是不是吞噬了龙身所致,二师兄竟是只一下,便硬生生将传承之门撞了个粉碎!
整座宫殿摇摇欲坠,竟像是要坍塌了!
“快走!”二师兄怒吼着。
小嘻哭着摇头,“呜呜呜,居居跟巧嘻肘!”
撞得头破血流的二师兄,不知哪里生出的气力,转头将小嘻拽起,朝着传承之门的口子便丢了出去。就在小嘻被丢出去的一刹那,宫殿的屋顶掉落下来,朝着二师兄砸去。
二师兄想着已经安全无恙的小嘻,嘴角勾起一抹笑,闭上了眼睛,安心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来。
……
猴子后山,二师兄与卫汐汐并不美好的相遇画面。
混沌之墟,二师兄驮着卫汐汐飞奔,身后是紧追不舍的景麟追赶的画面。
墨骨山上,二师兄与卫汐汐、苟旺一起啃苞谷吃的画面。
聚仙楼内,二师兄与众人一同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洛尘的画面。
万兽山谷,二师兄与小嘻相依偎着睡在树洞里的画面。
……
二师兄觉得自己应该死了,眼前的一幕幕是人家曾说过死前的走马灯。但他却又觉得自己有一口气,因为身上很疼,特别疼,像是要撕裂了似的疼。
唉,怎么死也不让本猪好好死掉呢?
就在这时,他感觉嘴里被喂进来一块东西,吃起来土腥气十足,浑浑噩噩的他只觉得这味道好熟悉,却想不起究竟是什么。
同时,他耳边传来娃娃的啼哭,还有一个老者的呱噪声——
“呜呜呜,居居不药洗……”
“哎哟喂小祖宗啊,你不能再喂了,就算你把自己都掰给他吃光了,他也活不成了!他体内的龙力散溢不出来,神仙难救!”
“呜呜呜,居居不会洗,居居要带巧嘻粗去丸……”
……
昏迷中的二师兄只觉得这娃娃怎么如此吵,他想要开口呵斥,却如何都发不出声音来。
这时,他感觉到被喂进嘴里的土腥块,化作涓涓细流,滋养着他的身体,很是舒服。不过,很快,他体内的两股力量又再次将那股暖意,绞杀个干净,而后再次肆意在他体内肆虐!
疼痛再次袭来!
紧接着,这种治愈好又撕裂的感受,周而复始地发生着,让二师兄更加生不如死。
二师兄:还有完没完了!想死就这么难吗?
这时,他发现耳边那个娃娃的声音变得越加的虚弱,喂进嘴里的土块也越来越小,他的心底没来由地一阵心慌。
不能这样下去了!
否则,否则可能会发生无法挽回的悲剧!
思及此,二师兄也不知从哪里生出的意志力,竟是拼着撕裂般的疼痛,与体内的两股力量搏杀起来,竟是妄图炼化它们!
疼死了!
每炼化一点儿力量,他都像是死过去一回的疼,但他不肯放弃。
不过,伴随着力量的炼化,他脑海里那些与伙伴们相处的画面,逐渐变得模糊不堪,取而代之的,反倒是千年之前的记忆。
疼痛令二师兄没时间去在意这些事儿,既然开始,便没办法再后退。
随着力量的炼化,二师兄的肉身也随之一点点儿地发生着改变,头顶生出坚硬的角,四条猪腿逐步拉长,象鼻慢慢收缩回去,身躯也变得像是一座小山一样庞大。
“吼——”
已然变回饕餮的二师兄,唰地一下睁开双眼,发现自己倒在一座废弃破败的宫殿门前。身子旁,倒着一个昏昏欲睡的老乌龟,以及,一个虚弱瘦小的穿着红肚兜的女娃。
女娃见他醒来,勉力地笑了笑,弱弱地向他伸手要抱抱,“居居……”
话音未落,一阵光源自女娃身上散溢开来。下一刻,她变作了一朵红色的花骨朵。
二师兄回忆片刻,想起她便是自己昏迷之时,在耳边呱噪哭泣的娃娃。
细细思量,想来一定是她用自己的身躯,拼命救下了自己。
他定定地看着地上的花骨朵,郑重地道,“吾沉睡千年,不知今夕何夕,亦不知你是谁。但你既然舍身相救,吾自当结草衔环相报。”
旋即,他躬下身子,做出臣服之姿,“吾名饕餮,愿守你生生世世,直到你重新,开花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