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城,监牢所外。
“吁~”
康庄下马,朝着监牢所走去。
这时,一名状似等待已久的佝偻老妪拦住了他,言辞恳切地道 “城主,我家大牛五年前因为当街殴斗被抓进了这里,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放出来啊?”
面色严肃的康庄,看着老妇人,表情参杂了一丝无奈,“大娘,这件事儿目前还在审批当中,还未有定论,您稍安勿躁,暂且回去等消息吧。我相信,城内官员一定不会冤枉任何人。”
老妇人一脸失望,不甘心地又继续问道,“老身能否见见我儿?几年未见,实在是有些担心。”
康庄摇了摇头,“抱歉大娘,监牢所内关押的嫌犯一律不可探监。不过您放心,我每日都能见到李大牛,他在里面吃得好睡得好,整个人甚至还壮实了不少呢。”
闻此,老妇人终归是松了口气,连道几声“还好还好”,继而,她将手中挎着的一个菜篮子递给康庄,“劳烦城主您将这一篮子烤饼转送给我儿,这是他最喜欢吃的。”
说罢,她不由分说地将菜篮子塞到康庄怀中,转身便匆匆走了,生怕康庄不同意。
康庄盯着怀中的菜篮子,沉下脸来,但还是提着它走进了监牢所。
甫一走进,两名守城军看到城主来了,立刻严阵以待,同时开口。
“城主!”
康庄点了点头,开口问道,“有外人进来过吗?”
二人同时摇头,“没有!”
“很好。看住了,决不允许任何人靠近这里。”
“是!”
嘱咐完毕,康庄拿出城主令,放置到墙面的一个凹槽处。而后,墙体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声音,面前的石墙朝着两边缓缓打开,康庄迈步而入。
门口那位刚入职守城军不久的小伙子,止不住好奇地朝内张望,却被旁边那位老士兵狠拍了一下头。这时,石墙又“轰隆隆”地合上了。
“不要命了!乱看些什么!”年长那位狠狠瞪了小伙子一眼。
小伙儿面露委屈,“我二舅去年也被抓进来了,我只是想着有没有机会能看上一眼……”
“我劝你赶紧歇了心思,之前有人悄悄摸进去过,都被抓起来了。”
闻此,小伙子面露不解,“为什么啊?关押起来也不是死刑,怎么就不让亲属进去探视探视呢?”
年长者一脸理所当然地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城规多少年来就是这样定的,你要是想打破城规,就得跟他们一样!”
小伙子撇撇嘴,不敢再反驳,但心里却偷偷想着,早晚他要找机会进去看看二舅。
他却不知,这监牢所内,实则是个有来无回的地方。
石门关闭之后,康庄再次抬手将城主令放置到墙壁上的一处凹陷处,而后只听甬道两侧墙内不断地传出“咔哒咔哒”的声音,待声音彻底结束,他才迈步朝前走去。
如若外面那个小伙子刚才跟着一起踏进来,便会被墙壁两侧层层叠叠的机关射成筛子。
第二道石门打开,里面顿时传来沸反盈天的声音。
呻吟,哭嚎,野兽般的吼叫……
康庄对此仿佛已经见怪不怪,只见他面不改色,脚步不停,朝内行去依旧是一条直行路,两侧则是一间间狭窄的监牢,细细算去,能有数千间。
“嚯……”
突然,一只黑青的手自监牢中伸出,死死抓住康庄的袖口。康庄神色如常地看过去。
只见里面那人,不,他已经不能算个人了,皮肤像是鳄鱼皮一样鼓胀起来;两只硕大的羊角自额头上生生挤出,旁边还渗着干涸的血迹和骨碎;两只脚掌变得像是鹰的爪钩一般,扭曲地勾着地面的干草;眼球里充满密密麻麻的血丝,底色还泛着诡异的青白。
“嚯……嚯……嚯……”
他死死抓着康庄的袖口,急于说些什么,奈何只能发出一些野兽般的声响。
康庄顺着那双青白的眼球看去,顷刻间了然,他自菜篮子里拿出里面还滚烫的烤饼,丢进监牢内,冷冷地说着,“吃吧,你娘给你的。”
牢内的怪物见状,立刻放开康庄的袖子,转头去抓地上的饼子,疯狂地朝嘴内塞去,吭哧吭哧吃了起来。
这个怪物,曾经便是门口那名老妇人的儿子——大牛。
而这里千百个监牢内,关押的全部都是如他一般,失去了神智的怪物。
丢掉篮子,康庄朝着深处的第三道石门走去,不同的是,这次进入的乃是一处地牢。地牢之大,几乎囊括了四分之一的临渊城。
刚一踏入,便有人迎了过来,拱手问好,“城主。”
康庄点了点头,示意地说道,“抬起头来。”
“是。”该人抬起脸部,竟是生得一张豹面,然而他的身体四肢却与常人无异,与上层的那些怪物颇为不同。
“不错,短短几日便生出了豹纹,可见你的魔功更进一层了。”康庄对来人的表现似乎十分满意。
“多谢城主慷慨,赠予我等如此高阶的功法,才能有如今之成就。”
康庄一边与之对话,一边朝着地牢走去,“也是你们肯吃苦,悟性高,如若意志不坚,便会变得像上面那层人一般,变得人鬼不分。”
地牢与上层明显不同,虽然也分为一个个隔间,却宽敞许多,内里桌椅板凳等家用也一应俱全。住在里面的人也衣着干净,人人都在修炼。
唯一与正常人族有所不同的便是,大家几乎都顶着一张兽面,以豹面、虎面为主,还有一些猴面、鸟面。
他们见到康庄来此,纷纷上前打招呼,态度十分之恭顺。
康庄一路欣慰地点头,不时地指点几句,而后又来到了最后一间颇为宽大的牢房,里面陈设与书房无异。他一撩衣摆,坐到了一把椅子之上。
一直尾随而来的豹面人,立刻来到桌前为他倒茶。茶水温热,康庄斟了一口,面露满意。
“你做得不错,不枉我提拔你做首领。”
“多谢城主栽培之恩!”豹面人拱手行礼,一脸感恩戴德。
康庄摆摆手,“不必如此客套,你我相识多年,之前提拔你成为守城军军长便是看中了你的能力,果然,你没让我失望……”
原来,此人便是当初的守城军军长——谢俊。
康庄继续道,“……不过,事成之后,有件事儿需要你去做。”
“城主您尽管吩咐,谢俊定当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上层那些东西,恐怕是留不得了。”
闻此,谢俊大惊,抬头看了眼康庄,见他眼中暗藏的阴狠,不由心下一紧,面露不忍。
他想了想,终是咬牙道,“城主三思,他们虽修习魔功失败,但好歹也是临渊城内的人,若要彻底铲除,万一被城内百姓知悉,恐怕对您的声威有损。”
“哈哈哈哈哈哈……”康庄爆发出一阵狂笑,似是听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他不由起身走近谢俊,“小谢,你在讲什么笑话?他们这副样子被百姓发现,对我们才是最致命的。百姓们慑于城规才未有察觉,这也给了我制造魔人的实验品,但近来他们已经有些起疑,要是不小心真的走漏了风声,恐怕才会真的影响我们的大计划啊。更何况……”他低头看向谢俊,眼神冰冷,“失败品就是失败品,没有活着的必要了。”
听到这番话,谢俊身上阵阵发凉,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了。
康庄似是看出他心中所想,恢复以往的淡然模样,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管他们昔日是你的亲属也好,邻里也罢,现在都已魔气入体,没有神智,与野兽无异。我知你心善,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一味耽于儿女情长,将来如何与我一统天下?”
谢俊身形晃了一晃,抬头看向康庄,恰好看到其身后墙壁上挂着的那副毛笔字,上书「天下一统」。
没办法,他既然上了这艘船,便只能认命。
想到这里,谢俊咬牙,抱拳低头,沉声道,“谢俊,领命。”
得到满意的答复,康庄再次大笑了两声,嘱咐道,“不急,待魔界打通之后,再行处置也来得及。”
谢俊正待点头,外面突然传来了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城主府管家一脸焦急地出现,“城主,探子回禀,混沌之墟毫无异状,想来……”
闻此,康庄眉头紧锁,重新坐回椅子之上,“还真是命大,九层塔都没将他困死在里面。”
“箭在弦上,现在该如何是好?”
康庄想了想,沉声吩咐道,“事到如今,便只能用最后的办法了。”
管家一愣,旋即明白过来,脸上难免露出一丝苦涩,“可大小姐她……”
康庄挥手打断了管家的话,“英儿会理解我的。”
玄魔邪境,魔村。
一轮明月挂于黑幕之上,皎洁如暇,将这一方小天地照耀的圣洁无比。
距离康英与洛尘回到魔村,已经过去了七日。
此时的魔村,在两人带领下,已经发生了不小的变化。
外围伫立着一道高约三丈三的城墙,将魔村整整围了一圈,上面还预留出了一个成年魔族男主宽度,方便大家在上面走动。
此刻,几名守夜者靠在城楼之上向远处的夜色里眺望,阿亮大叔看着周遭夯实的城墙,面露满意之色,“才几天时间就弄出这样结实的城墙,果然,没有我们魔村人做不到的事情!那些杂碎尽管放马过来,来一个我杀一个,来两个我就杀一双!”
瞎了一只眼的阿连叔笑道,“这还不是多亏了阿英和阿洛,要不是有他们指挥和帮衬,光凭我们那点子拿不出的手艺,能盖出这样好的东西来?”
“哎,说的是呢,真希望他们俩一直留在我们村里啊……”阿九爷爷搭话道。
“我看行,等赶走人族杂碎,我们就给他俩盖房子!”阿亮大叔附和道。
阿连叔想了想,一本正经地问道,“那是盖一间还是两间啊?”
“一间!必须是一间!”一道陌生的童稚声响起。
几人顺着声音看去,发现说话的是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阿丢。
“小崽子不睡觉来这里干吗?”
阿丢一脸不同意,“我是来跟你们一起守夜的!”
“去去去,用得着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
“我才不是小崽子,我就要!”
……
吵闹声传到了城楼之下,康英与洛尘在阴影中听了个正着。
好在是阴影处,洛尘臊得通红的脸没有被康英所看见。
他见康英久久没出声,以为她在介意大叔们的调侃,紧张地直言道,“还,还是盖两间吧。”
康英闻言一愣,想了下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不由暗笑,“你还当真了……”
话刚出口,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边涌起一抹苦涩,“再有几日邪境就要关闭,我们就该走了,想来,是住不上新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