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离开了一夜?我的小祖宗,你走了三天四夜,北郊传话后,我们去过现场查看,只有一片打斗痕迹,不见任何人的踪迹,我们也只能认定你被杀,被逼无奈才去通知你父亲。”
“我父亲他怎么?”朱竹赟发现这瑜乔哥一提到父亲就开始支支吾吾,父亲又给他什么压力了吗?
他安慰道:“瑜乔哥你别生气,父亲就是一丝不苟,我回去同他是讲清楚,一切都是我自己要去的,与你无关。”
“哎!”瑜乔长吁短叹,流泪不止。
若游像是发现新大陆一般,冷不丁说了一句:“朱朱!你回去看看吧,你父亲应是出事了,所以他们才会如此反应。”
朱竹赟一惊,推开瑜乔,盯着他的眼睛,直勾勾地问:“我爹他出什么事了?”
“他~”瑜乔没有继续说。
“他死了吗?”朱竹赟试探着问了一句。
“你~你怎知?”瑜乔错愕不已。
“我猜的!”朱竹赟的泪水开始哗哗流,根本无法控制的那种流速。
没有抽泣,没有痛苦,只是想流泪,想安静地流泪。
刚才还说要带若游回去见见父亲,那个将自己视为己出的朱大人,让他感受一下来自男人的关爱,让他体会来自父母的关爱。
可是,这一切就这样没有了。
没有的毫无道理。
毫无预兆。
泪水刺激的皮肤很痛,但是他不想去管,他只想安静地流泪。
若游的手放在他的肩膀,他泪眼模糊扭头看了一眼,轻轻说道:“若游,对不起!我也没有父亲了。”
若游居然反应强烈,抱着他一阵哀嚎。
瑜乔反而看得不知如何劝慰,只能一手一个,在他们后背不断安抚:“算了!斯人已逝,你父亲临走之前给你留了信。”
“他是自杀?”朱竹赟反应过来了,刚才一直没问父亲的死因。
“对!”
朱竹赟的心中涌起一阵奇怪的情感,为父亲,也为自己。
但是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问身后事如何办理。
瑜乔摇摇头:“你母亲不让办,将尸体草草送去安葬,墓地就砸南郊的安塚,说是让我帮着把你兄长的尸体也送去那里安葬,然后她便不再与我说话,一个劲儿催我离开,今日午后,丫鬟来报,夫人在大人的墓前喝了毒酒,已经身亡。”
朱竹赟跌坐在地上,呆呆看着自己的脚尖。
最后的一点希望也被带走了,老天为什么要如此对自己?他不甘心。
如果有一个角落,能够刚好将自己装进去,他愿意挤进去包裹自己,永世不再出来。
有风了吗?风吹过被泪水洗刷的面颊,刺疼。
心碎了,宛若蚀骨。
他沉默地坐在地上,一动不动,眼睛里的光泽被泪水冲洗的一干二净。
为什么?为什么?
他问了一万次,没有答案。
他恨自己,若不是一意孤行,他不会被抓,不被抓,爹就不会出事,娘也不会随爹而去。
兄长之死,他已经变成双亲唯一的指望,而现在,他的胡来,导致双亲听信传闻,双双离世,难道不是自己的错?
错了,错得太离谱!
似有一张嘴,在心底不断吞噬他的情绪,那些原本的欢乐都换成了黑暗。
重如千斤的巨石压顶一般,无法呼吸。
无法呼吸的他,想要将巨石顶开,奈何一切都是徒然。
他累了,倒在地上缩成一团,闭上眼睛。
他听见耳边传来若游的呼唤,朱朱你怎么了?
是啊,我怎么了?我只是太累了,我害死了爹娘。
我是一个祸害。
若不是我还活着,兄长不会死。
躺在地上忽然明白了一件事,玉芳菲姐姐一直和兄长来往过甚,大约就是为了有一天,留下自己独活,用他来为自己挡煞吧?
真聪明!死无对证的事情,居然让他在这一瞬想明白了。
好累啊!
他听见瑜乔哥哥的叫声,但是他无力回答,他太累了!心碎了,可能就会死去吧?
他听见自己的心碎的声音,一片一片落在地上的声音。
后来,他便失去了与这个世界的联系。
当他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日上三竿。
原来他把情绪都闷在心里,淤堵导致了昏迷。
见他终于醒来,若游开心大叫,引来瑜乔。
瑜乔再次把他抱在怀里:“你这个傻孩子,什么都没有了,都没事,命没了,就再也没了,你弱不嫌弃,就跟瑜乔哥哥一起生活,瑜乔哥哥虽然不如朱大人赚钱多,但是我可以保你活的快乐。”
“你还没有长大,怎么能放弃呢?”
瑜乔说完,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端来一碗鸡汤,命令他喝下去。
也不知道是为什么,那些空****的感觉一直在心里飘。
原本以为失去双亲,有养父母的爱护,世界总是美好祥和。
养父母也去了,他的心便开始空置。
好多好多回忆都被吞噬,现在的身体里,空空****,轻飘飘的仿佛失去重力。
已经让太多人失望,他不想让瑜乔哥失望,便一口气喝了鸡汤。
抹抹嘴苦涩地笑笑:“谢谢瑜乔哥!”
瑜乔指指屋子:“你在这儿休息,瑜乔哥还有案子要出去,回来帮你做饭。”
他机械式点点头,瑜乔叮嘱若游,好好看着他。
瑜乔走后,若游抓起他的手:“你的手好冷。”
“心冷。”他说。
“你要去祭拜父母吗?”若游问。
“我~不敢去。”
“为何?”
“我无颜面对!若不是我非要独自行动,便不会被抓,也不会因为被投入石牢而被蛇姬救回,北郊也就没有机会传假话说我被杀,我更不该不懂戒指的用法就随意摆动,没想到这一去竟是三天。”
“我也以为只是一个早上的光景。”若游顺着他的话说,“但是,你不能说这一切都是因你而起,蛇姬大人说,世间没有绝对因果,只是人心喜欢说,如果这样,便会那样,你就算不被抓,朱大人也许也会选择离开,只是你作为一个契机,引发这件事早点产生。”
“是这样吗?可是我的母亲她从来都是慈眉善目,温柔待人,她对生活充满阳光,她怎么会?”朱竹赟不理解父母为何都要自杀。
“我想是她认为这世上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比如人,比如事,其实是因为她的心,在朱竹宇被杀的那一刻便已经死去,后边留存的一切都是为了附和你们,你们都不在了,她才选择离开。”
朱竹赟看着若游:“她会恨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