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之布衣天子

第十二回 汉章帝探视娘亲 马太后疏解君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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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戌时已过了,马太后还没有上床歇息。

小宫女瑞雪儿与宝嘉儿也陪在马太后身边,不停地打着瞌睡,听凭太后坐在暖炉旁想着自己的心事。

新年佳节过去以后,马太后是更加的忙碌和操心。

“朕为什么似乎觉得,近段时间以来,炟儿好像和娘亲疏远了一些了呢?炟儿不顾娘的阻拦,依然坚持立窦贵人为皇后。

在国事家事的处理上,我们母子间的分歧,似乎也越来越多了。怎么我觉得,母子的矛盾,隔阂,也似乎有了越演越烈,走向公开之势了呢?

难道是朕多疑了吗?

儿子啊,你可知道,娘并不想多管闲事啊!朕想告诉儿子你知道的是,如果炟儿你能够像你父皇一样,多谋善断,英明睿智,还用得着我这个做母亲的,为你瞎操心吗?”

儿子啊,你在富贵中长大,虽然已经即位三年,二十二岁了,成为了一个堂堂的汉子,但你的外表刚烈,内心柔弱,娘难道不了解吗?

娘担心的是,你根本不能够经受住重大的磨难和打击啊!”

想到儿子近些日子的种种表现,马太后更加忧郁:

“如果儿子不理解娘亲的举动,在受到他人的挑唆以后,他会不会反而认为我这个做母亲的,有非分之想,不肯放手自己手中的权利呢?这样,不是会激化母子之间的矛盾吗?”

朕应该和儿子,好好地促膝谈心一下了。不然,母子隔阂,矛盾激化,对帝国有害无益啊!”马太后自语道。

2

马太后正在出神地想着心事不想,刘炟没有叫人禀报,已经独自来到了娘亲的宫里:

“娘啊!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有歇息呢!这几天国事繁忙,孩儿没空,忘记来探望娘亲了!娘亲不要生气啊!”刘炟小心地赔礼道。

“孩儿为国事操劳,娘亲高兴还来不及,怎么会怪罪孩儿呢!孩子怎么也不休息呢?

唉,既然陛下来了,我们母子俩就聊上几句吧!反正娘亲近些天晚上,总是有些失眠!”

马太后温柔地对儿子说道,“喝水吗?娘叫瑞雪儿与宝嘉儿给陛下送上一些。”

“不用呢!娘!娘亲失眠,请太医看过吗?”刘炟关切地问道。

“看过了。太医说,伤了心脉,叫娘进膳,要柔和一些的东西,凡事少操心一些!”马太后慈祥地看着儿子,缓缓地说道,“没有什么大碍,陛下放心。

孩儿啊,朕这些以来,娘亲一直在思索前汉的兴亡,思考着历朝历代的兴衰变迁,感触颇深。

春夏秋冬,四季更替;花开花落,生老病死;物极必反,盛极而衰等等现象,都是自然之理。

当初高祖皇帝(刘邦)起自微末,由一个微不足道的亭长崛起,他身经百战,经历无数场风风雨雨的战争洗礼,终于铲除暴秦,诛灭项羽,翦灭群雄,建立了大汉这样一个庞大的帝国。

从汉太祖高皇帝,自称皇帝,正式建立西汉王朝,即高祖元年(公元前202年2月28日)的那一年算起,经过汉朝廷十几代皇帝的苦心经营,西汉王朝,总算维持了将近二百年和平安宁的强盛日子。

正所谓盛极必衰,物极必反。

不想后世继位皇帝的大汉刘氏子孙,逐渐开始变得无耻贪婪,懈怠国事,忘记了祖先创业的艰辛,立国的艰难。

他们只知道坐享其成,恣意横行,享乐无度,骄奢**逸。

大汉皇族子孙的胡作非为,最终使大汉的国事,日渐腐朽,大汉朝廷衰落的步伐,日渐加快,终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剖析其中的原因,与朝廷对待百姓的态度密不可分啊!

由此,娘想到了上次那个西蜀妇人的案子,炟儿啊。案子进行的怎么样了啊!娘一直挂在心里呢!

娘亲在梦里,总是看见那个穷妇人哀怨凄苦的眼睛,听见她凄凉哀戚的声音啊!”

“娘啊,都怪孩儿无能!那件事还没有处理妥善呢!所以孩儿一直不敢告诉娘亲。”刘炟有些无奈地说道。

3

“一件小小的案子,怎么居然会拖那么久的时间呢?陛下,你应该好好整顿、整顿那些官吏的办事效率,惩治、惩治那些贪腐官员的徇情枉法了!

皇帝亲自下旨办理,他们居然也敢阳奉阴违,拖三拉四!”马太后有些愤怒,语气大了一些。

“娘亲息怒!那个贩卖奴婢的罪犯,是西蜀当地最有名的王姓土豪,著名的奴婢贩子,和官府有着密切的关系。他肆意掠夺他人土地田宅、买卖穷苦人家的孩子为奴,不止一家,牵涉的案子不少呢!

老实说,朕也奈何他不得啊!甚至就连朕的跟前,都有人帮他掩盖,替他说话求情。

朕有什么办法呢,为了一个不起眼的微不足道的穷妇人,得罪朝中那么多的王公贵族,文武大臣。”刘炟有些无可奈何地说道。

“陛下,你是一国之君,怎么也会说出什么无奈之类的话语呢?帝王将相,都是主宰和创造命运的人!

陛下如此推脱责任,叫天下臣民,情何以堪呢?他们不是更有理由,要推卸自己的责任了吗?

一个小小的贩卖平民为奴的案件,陛下都要大费周折,不能够立即为民伸冤,怎么能够让臣民相信皇家的诺言,尊重法律的威严呢?”

马太后的脸红了,怒气更甚,对于儿子的推脱言辞,有些不能自持了。

“娘啊!不要生气,是朕的不是。朕有时心地仁慈善良,太过优柔寡断,不想拒绝臣僚们的请托。

朕年纪轻轻,而朝中臣僚,把持权柄,结成盘根错节的关系;各大家族利益攸关,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朕有时投鼠忌器,也是得罪他们不起,左右为难。希望娘亲见谅!”刘炟有些委屈地辩解道。

4

“孩儿,娘也知道陛下所说的情景,了解朝中因循守旧,得过且过,徇情枉法,朋比为奸的情形。

正因为如此,娘有时才越权,替孩儿去料理这些事情。

不想奸佞阴险,居然挑拨我们母子的感情,让我们母子产生一些矛盾,这就是娘常常忧虑的原因。

这件事情,娘替孩儿出个主意。陛下看如何?

你叫司空第五伦或者太傅赵熹,从三公府里,直接调遣一位亲信的干员,前去西蜀,担任太守,并临时兼任将军一职,命令他负责,处理此事。

陛下不妨赐予他生杀大权,将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吏,就地免职处分,挖掉庇护王姓豪强身后的大树和保护伞,剪掉他们的羽翼,然后将王姓家族,迁移到三辅居住,彻底断绝祸根。

豪强污吏们离开了他们作恶的土壤,无人庇护,没有党羽,就会无计可施。

依靠一些秉公执法的狱吏,就能够彻底地解决问题,这是你祖父光武和外祖父伏波将军常用的除恶务尽之策。

孤就不信,这些人敢于继续在地方为非作歹,荼毒生灵,公开与朝廷作对。”

马太后非常果断地说道,一显巾帼英雄的英姿。

“娘亲见教的是!听娘亲一席话语,胜读十年经书。朕豁然开朗,知道如何处置他们了。”刘炟一扫萎靡的情绪,重新振奋了起来。

“孩儿明白这个事理,娘亲十分高兴。天气已经很晚了,孩儿啊,去问候看望过你的亲娘了吗?”马太后问道。

“朕已经去看过了。娘很好!孩儿告辞了!娘亲好好歇息吧!朕明晚再来看望娘亲。”刘炟看见马太后有些困倦,准备告辞。

“那很好!陛下小心!娘就希望,我们母子俩都够像从前那样其乐融融,亲密无间。”马太后仿佛突然年轻了许多,她笑呵呵地对刘炟说道。

5

在与儿子的交流中,母子彼此的隔阂消除了一些,马太后心里很是高兴。

“儿子渐渐懂事,能够独立地处理朝廷大事,朕心里是十分欣慰啊!然而在富贵中长大的儿子,并没有遭遇过重大的挫折和困难,事事都一帆风顺,不免有些让人担心。

更加令人忧虑的是,朕的儿子,长在深宫之中,根本没有机会深入民间,也就完全不了解人间疾苦。

自然而然,炟儿处理朝廷大事,就不能够时时考虑到天下苍生的利益了;维护王公贵族,皇亲国戚的利益,就成为了儿子最热心的事业。

也难怪朝廷会颁布那么多貌似公正公平,实则涂炭生灵,危害百姓的诏令。

幸好朝中那一些深谋远虑,有着深邃眼光,曾经饱尝战乱忧患的大臣们,还没有凋零殆尽。

他们知道民众的一些心声,才使朝廷制定的国策,没有完全彻底地,向那些贪得无厌的,既得利益的权贵们倾斜。

‘民为本,社稷次之,君为轻。’没有载舟的小民,帝国之船将何以航行呢?一定要让儿子真正懂得这个道理。

要让儿子明白,只知道贪图金蛋,而将生金蛋的母鸡屠灭,是一种愚昧无知的行为。

至少要给金鸡们一点活路,给它们一点吃的,让金鸡们活下去,才能够收获无穷的利益。

可是儿子有这样的智慧吗?”

自诩对儿子刘炟非常了解的马太后,心里也开始有些疑虑了。

6

第二天的下午,宫女瑞雪儿,宝嘉儿等,在屋角的窗边,静静地做着针织。

犀牛甲在一边,摆弄着他的盔甲和木剑,有时装模作样地看看榻边那些书籍。

马太后一个人安静地坐在宫里,一边摇着熟睡的孙子刘伉和刘全,一边忧郁地思考,打着瞌睡。

兰台令史班固,送来的史书,马太后也没有心思去过目,去认真地读下去。

7

不多久,孙子刘伉和刘全,先后醒来了,他俩吵闹着要吃要喝。马太后急忙张罗着,去侍候孩子们。

吃喝完毕,孩子们的精神来了,吵着奶奶,陪他们出去玩耍。

马太后觉得坐得有些乏了,就招呼弄人犀牛甲,带着小孙子和瑞雪儿,宝嘉儿等宫女们,到了濯龙园里。

濯龙园里有马太后设立的织室。马太后在濯龙园里,种桑养蚕,并频频地前往查看,把这当成了一项非常有意义的娱乐活动。

妃嫔们,宫女们,也深受马太后的影响,不时光顾濯龙园,一边欣赏美景,一边针织种植,赋予了无穷的乐趣。

刘伉和刘全,到了这里,觉得一切都很新奇。他俩挣脱了小宫女的束缚,蹦蹦跳跳地冲在了队伍的最前列。

犀牛甲快步上前,跑到了最前边,逗弄、引领着两个孩子,边走边与他们做着游戏。

两个小宫女瑞雪儿,宝嘉儿,提心吊胆地跟在他们的身后,深怕孩子跌倒,出现什么闪失。

众人陪着马太后游玩了一个多时辰,还觉得有些意犹未尽。孩子们却疲倦了,突然想起了他们的娘亲,吵闹着要回家去。

马太后立即吩咐犀牛甲带着小宫女瑞雪儿,宝嘉儿等,分别护送刘伉和刘全,回到他们娘亲的宫里去。

孩子们和犀牛甲、小宫女瑞雪儿,宝嘉儿都离开了,无人逗趣说话,马太后也有些兴致索然,没有了观赏的兴致。

“前事之师,后世不忘。我大汉中兴复国,时间并不遥远,如果君臣忘记了历史的悲剧,不是会重蹈覆辙吗?朕决不能够,让这样的悲剧发生。

朕还是从圣贤的典籍,先朝的史籍中,去寻找一些端倪,吸取一些经验教训,给炟儿说说吧!”

想到这些,马太后就有些迫不及待了,当即率领大家,返回了长秋宫里。

回到宫里,马太后遣散众人,迅速拿出了《成帝本纪》,有滋有味地读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