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先生让您过去找他。”
小卒结结巴巴地说道。
“什么?他还真敢开这个口?”
张亮怒目圆睁,大骂道:“陛下也真是的!居然让这种目中无人的人过来,他不就是一个郎中吗?”
说罢,看向一旁的小卒:“你现在立马过去告诉这姓沈的,如果一柱香之内不过来,我就要了他的脑袋!”
“他这是违反军令,就算是陛下问起来,也不是本帅的错!”
张亮乃是刑部尚书,血腥的东西见多了,不怒自威。
小卒颤颤巍巍地退到门口,忽然想起了什么,道:
“张帅,沈宴说他这会儿在救命治人,望您不要生气。”
张亮被气笑了。
叉着腰,甩手走到门口。
“行,那就走一趟,看他到底治个什么名堂出来!”
两人一前一后,走到伤病营中。
这里只有一个简陋的帐篷,四周缓慢行走的士兵,有的拄着拐杖,有的缺胳膊少腿。
一阵阵腥臭味从帐篷里传来,里面只有十分微弱的灯光,和简陋的床板、芦絮做的被子。
其实无论是哪个朝代,哪次战役,对伤兵的待遇都不会高。
并且可以说是十分差了。
更别说这一批人,很有可能感染了瘟疫。
如果真的蔓延开来,不需要高句丽一兵一卒,唐军自然就溃败了。
张亮还有何颜面面对李世民?
张亮皱着眉头,让周围士兵不要对他行礼,随后掀开了帐篷。
只见沈宴眼下青黑,显然是许久没有休息过的模样。
他正在往一个昏迷的伤兵脑袋上扎针,从他的神情来看,沈宴已经十分疲惫,可手臂乃至是一根手指都没有丝毫的颤抖。
此人……倒有些能耐。
张旭心里的火气稍微降下,冷声道:“沈宴,随本帅过来。”
周围的士兵看见自己的主帅,眼里都起了一层朦胧的泪光。
沈宴却猛地回头,看着一脸煞气的张旭,大声呵道:
“你怎么进来的时候不戴口罩?”
“口罩?”
张亮疑惑不已。
此时的他,还没有注意到。
身为一军之主帅,竟然被沈宴给唬住了。
沈宴抿唇,站起身,拉起张亮一把走出门外。
“从现在开始,军营里的每个人都要带口罩。”
沈宴说完,从怀中摸来一个干净的口罩,递给张亮。
“这小破布有什么作用。”
张亮鄙夷地扯了扯口罩,原本想直接丢掉。
在沈宴坚定的眼神中,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戴上了。
沈宴叹了口气:“元帅,不知您找我有什么事?”
“咱们去帐里说罢。”
张亮皱着眉头,又想起了沈宴居然赶紧拜见他的事情,心中不爽,丢下沈宴大步离去。
还真是……沈宴无奈地摇摇头。
贞观年间的大臣都非常可爱啊。
程咬金是直爽,褚遂良木讷,这张亮是傲娇。
两人来到帐中。
一旁的亲信,为张亮和沈宴倒了杯茶。
高句丽的气度比之中原极端,到了夜里,寒风就像刀子一样密密麻麻地扎进肉里。
暖了暖身子,张亮开口道:
“本帅看了你之前在驿站发的书信了。”
“你提供的情报很有用,原本我军在峡关处跟高句丽纠缠不止,加之许多士兵水土不服,士气逐渐低落。”
“接到信件之后,本帅当机立断,改变战术,派了三万人上姆木山,打了高句丽游击兵一个措手不及。”
张亮说完,手攥得紧紧的。
“没想到,剿灭高句丽游击兵之后,本帅看见一个亲信开始出现了发热、咳嗽的现象。”
“根据你送来的书信,本帅心中有个不好的猜测。”
“他很有可能感染了疫病。”
张亮深深地叹了口气。
浑浊的光线下,沈宴似乎看见了他晶莹的眸子。
“你今天在伤兵营救助的第一个人,就是我的亲信,他还好吗?”
“还好。”
沈宴在心中暗自佩服张亮处理事情的速度。
比张旭那简直快了不是一个度啊!
知道有可能感染瘟疫,就立马隔离了。
没想到前线这边也有瘟疫的存在,还好自己来之前,就做好了青霉素。
真是……
做梦有人送枕头。
沈宴看着魂不守舍的张亮,安慰道:“放心好了。”
“之前在驿站的那群人,已经被我治好了。”
“现在跟普通人没什么区别。”
“真的?”
张亮瞪大眼睛,不敢相信沈宴说的是真的。
毕竟这瘟疫是多少人头疼的事情,就是宫里的皇子,嫔妃,得过瘟疫之后大部分都是自生自灭了。
“是不是真的,之后你就知道了。”
沈宴没解释太多:“元帅大人,您今天让我过来,不止是想和我说这个吧?”
张亮笑了笑:“你还真想多了,这军中瘟疫就是最棘手的事情。”
“要不然,你下个军令状?”
沈宴摇了摇头:“也未尝不可。”
“不过,我见你神色忧愁,就算是我已经说过瘟疫可以治疗,你还是皱着眉头,肯定是还有别的事情,不妨说来我听听。”
现在青霉素虽然已经能救许多人,保守数字都在三千,但沈宴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立功的机会。
张亮犹豫片刻后道:
“高句丽的游击兵溃败之后,他们的主帅也立马改变了策略。”
“选择后退,渡过峡口,那里的地形更适合防守。”
沈宴推着轮椅,走到了沙盘旁边。
他观察着地图:“现在摆在我们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陆地,一条是走水线,对吗?”
这只是简单的观察问题,但张亮没有想到一个郎中居然也能看的来地图。
有些惊讶地点点头道:
“你说的没错。”
“本帅的犹豫,也在此处。”
“如果走陆地的话,很可能会跟不上高句丽的撤退节奏,并且不熟悉地形,会遭遇埋伏。”
“但水线就更难了,将士们不就有水土不服的情况,如果晕船时遭到伏击,后果难以想象。”
沈宴沉吟片刻,道:
“我建议,兵分两路。”
“精兵走陆路,伤兵和新兵,全部走水路。”
张亮直接否决:“不行,你这是要带着伤兵去送死么?”
果然嘛,一个郎中,怎么可能了解军事呢!
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好了,你走吧。”
张亮觉得兴致缺缺,摆摆手,让沈宴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