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這個時代的所有人來說婚禮都是件一生一次的大事,而對這個時代的貴族來說婚禮又是件麻煩事,因為婚禮是其他貴族對這個家族的財力和人脈進行評估的最好機會,哪怕是最沒落的貴族都會將自己的婚禮辦得盡量盛大以向其他家族來表現家族的力量。本來憤世嫉俗的西蒙並不想讓這場別有用心的婚禮也像其他人的婚禮那樣鋪張浪費,然而平素對他俯首帖耳言聽計從的克拉拉卻唯獨在這件事上表現出來超乎尋常的堅持。
“這是我的婚禮,準備不是做給別人看的。”當西蒙忍不住跟克拉拉追問理由時,這個心中還懷有浪漫的姑娘如此答道。
於是乎在克拉拉的努力推動下一場絲毫不會辜負杜邦公爵家聲譽的豪華婚禮漸漸地開始成型了,這裏麵除了克拉拉和布蘭德兄妹的竭盡張羅還有以韋斯特蘭侯爵為首的其他貴族在鼎力支持。在韋斯特蘭侯爵看來這場婚禮準備得越鋪張就越能減輕沃爾夫元帥的懷疑,所以他糾集起了其他貴族為這場婚禮大肆造勢撒錢,婚禮還沒等開始就已經鬧得拉維瑞提滿城皆知。
真正把婚禮的聲勢推向**的是婚禮前一天元帥的歸來,當元帥帶著衛隊來到城門前時他錯愕地發現這裏正有場盛大的歡迎儀式在等待著自己,馬上就穩住了情緒的他滿麵笑容地接下這份歡迎並在鮮花和掌聲之中緩緩通過了城門。被組織起來迎接他的民眾大多都是真心實意的,元帥指揮下的聯軍不光是連戰連捷在兩個月內已經收複了帕廷王國近半國土,元帥本人為仇人之子做媒幫助他重振家業的美談也在韋斯特蘭侯爵的推波助瀾下傳為了滿城皆知的佳話,在民眾們看來這次婚禮就意味著長期內鬥的帝國文武終於達成了和解,帝國的未來將是一片坦途。
“元帥大人萬歲!”人群中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帶頭喊起了這顯然有些僭越的口號。
“元帥大人萬歲!”民眾們是很好進行煽動的,尤其在他們麵對的是一個貨真價實的英雄的時候。
對此沃爾夫元帥隻是微笑著向自己的支持者揮手示意,但等到儀式結束元帥獨自一人麵對同來迎接自己的老友拉斐特侯爺時,他的臉色瞬間就拉了下來。
“那場鬧劇是你準備的?”元帥的措辭向來謙和,把自己的歡迎儀式稱呼為鬧劇可見他心中的惱怒。
“怎麽可能是我呢?”老侯爺那邊滿臉的無辜,“我是收到了學院政務院那邊的請帖知道的有一場專門歡迎你回來的儀式,等來了一看才發現好像有點不對勁。”
“學院……伏龍芝那條狐狸搞這麽一出是想幹什麽?”見老侯爺否認元帥的臉色緩和了些,他疑惑地問道。
“也許就是想拍拍你的馬屁唄,以你現在的聲勢之盛除非那位莉薇小姐刻意想跟你爭否則沒人敵得過,伏龍芝為了保持學院的獨立性給你弄點虛的也沒什麽好奇怪,可惜他沒想到這個馬屁拍到了馬蹄子上就是了。”老侯爺那邊並沒有多想。
“他?不會,做這種事情有害無益他比誰都明白。”元帥卻不怎麽認同老侯爺的猜測。
“莫非是……他也想參一腳?”老侯爺聞言臉色有些緊張。
“不知道。”元帥的態度不那麽確定,“事情的經緯他比誰都清楚,事到如今應該不會做出錯誤的判斷吧?可為什麽他……”
“不然直接去問問看?”老侯爺提議道。
“算了,是與不是他都不會當麵承認的。”元帥搖搖頭,“還是把注意力集中在明天的婚禮上吧,雖說是弗蘭德斯家的婚禮,你這個老頑固該不會連禮物都沒有準備吧?”
“哼,禮物雖然準備了我可不打算親自再去一趟,隨便遣個人送去就行了。”提起弗蘭德斯家老侯爺就顯得氣呼呼的,“真不知道你看上那小子哪點了,想提拔的話布蘭德家那個兒子就很不錯嘛,為什麽非得選他?”
“選他的理由麽。”元帥心平氣和地笑笑,“老朋友,你是不是太過享受現在了?”
“這叫什麽話!”開不起玩笑的老侯爺臉色立即就不好看了,“我每天都兢兢業業為國出力,國難當頭正直奮鬥之時,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在享受了?”
“不不不,你不是那種貪圖安逸的人這我清楚,我說的也不是物質享受。”元帥連忙陪著笑糾正誤會,“你跟我說句實話,弗蘭德斯侯死於神罰的時候你是不是鬆了口氣?”
“這個嘛……那小子弄權誤國死不足惜,真神就是有千般不是唯獨這件事做的不錯。”老侯爺別別扭扭地不好意思直說,哪怕他想表達的誰都能看懂。
“老朋友啊,這就是你總在弗蘭德斯侯手上吃虧的原因了。”看了看自己的老友,元帥笑道。
“得得得,有什麽話直說,明明是個武官說話卻跟那些佞臣一樣七彎八繞的,我就煩你這一點。”聽得出來元帥弦外有音,老侯爺索性就給挑明了問。
“好吧,我就直說了。”元帥點點頭,“老朋友,朝堂之上講求的是平衡,有執政的就有在野的,這樣才能在一方犯錯誤的時候有人站出來糾正。你看看當今的朝堂上放眼望去全都是我們的人,就算不是也沒有人敢站出來糾正我們,生怕一個失言就有殺身之禍,就算我們對自己再有信心,你敢說你做的每個決定都盡善盡美?反正我是不敢這麽說。”
“有意見就提嘛,你我都不是那種心胸狹隘的人還能叫人砍了他們不成,不敢說就是他們心虛。”然而老侯爺對元帥提出的平衡理論嗤之以鼻。
“哎,話不是這麽說的。”元帥聽得連連擺手,“像你這樣的直臣天下能有幾個?一個就已經夠受了,再多幾個就是陛下脾氣再好也受不了啊。”
“扯淡,文死諫、武死戰,當臣子的不就該這樣麽?”老侯爺還是那副態度。
“能諫的能戰的都死完了呢?你有沒有想過在那之後國家該怎麽辦?”元帥反問道。
“唔……”老侯爺張了張嘴,最後不出聲了。
“老朋友,你我的日子都不長了別想著把什麽都攬在身上,一旦我們變得年老昏聵無法理事後麵的晚輩會很頭疼的。你說的喬納森是個耿直之人,同時他處事太過感性很難做出犧牲的判斷,這樣的人做一員戰將都不合格更別說在朝堂上總理政事。西蒙是有時候處事狠辣了些,但他繼承了弗蘭德斯家流傳的智慧,弗蘭德斯侯當政的諸多做法你我看不慣,要不是教團起事打亂了秩序帝國在他打理下不也井井有條嘛,而且西蒙經曆了這麽多的苦難波折,不會變成他父親那個樣子的。”意外地元帥對弗蘭德斯侯爵的評價非常高,也許這就是互相作為對手的認同吧。
“哼,照你這麽說你我之後帝國還是要交給弗蘭德斯家來打理咯,真是風水輪流轉啊……”老侯爺氣呼呼地煽動著胡子,可也沒對弗蘭德斯侯爵的治理能力提出異議。
“咱們這邊不是還有伊薩克嘛。”元帥倒是對帝國的未來樂觀得很,“說起來我對他的影響可能還要高過於你,結果就是他有時候處事過於圓滑了,還好他跟喬納森的關係不錯,這兩個人搭配起來能超過今天的你我也說不定啊。”
“是啊,那小子辦事又奸又滑像極了年輕時候的你,不知道的還以為那是你孫子呢。”聽自己的孫兒被誇獎老侯爺臉上難得露出些得意之色,“行了,你這麽安排的理由我明白了,年輕人的事情就讓年輕人們自己去解決吧,你我現在能做的除了給他們鋪平道路好像也沒什麽其他可做之事了。”
“你能明白就好。”元帥點點頭,“明天婚禮這邊由我負責,其他的事情就麻煩你了。”
“放心吧,有我這把老骨頭在就萬無一失。”老侯爺自信地答道,“那些雜草想搞個新聞出來,他們還得再練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