堅硬的木板**躺著沃爾夫元帥尚留餘溫的軀體,他煞白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眼睛痛苦地閉著,胸膛再也沒了起伏。韋斯特蘭侯爵試探性地把手指放在元帥鼻尖探了一下發現呼吸已經完全停止了,感受不到元帥鼻息的他胸中湧出來難以言喻的狂喜,可隨即又被更強烈的疑惑所掩蓋。
“怎麽樣?”圍成一團的大小貴族們又盼又怕地注視著作為這場陰謀主心骨的侯爵,等待著他給出一個答案。
“死了。”侯爵收回手指朝眾人點點頭,臉上卻看不出來任何陰謀得逞的得意。
“……”貴族們也是這樣,心中短暫的欣喜之後他們都陷入了沉默,那個極盡權勢隻手遮天的元帥,那個幾乎以一己之力扭轉了帝國滅亡之危機的元帥,居然會倒在一杯小小的毒酒之下?這是真的還是自己南柯一夢的幻覺?每個人都得不出來答案。
讓他們麵對事實還會如此遲疑的,正是這些人對沃爾夫元帥根深蒂固的恐懼,或許還有那麽一點點他們自己不願意承認的崇敬。
“都給我讓開!”也不知道是哪個冒失的家夥從腰間抽出了護身的匕首擠到了人群之前。
“你想幹什麽?”老謀深算的侯爵自然不會讓這個衝動的家夥壞了大事,他擋在了元帥的屍體和那個人之間。
“我要確證一下,人都死了沒什麽吧?”那個貴族一臉的鐵青色,似乎看不到元帥的鮮血濺在自己胸膛之上他就永遠都無法相信元帥已死這個事實。
“你想把西蒙公子和老夫害死嗎?還是說你願意為自己的行為負責,隻是為了確定一個已死之人確實死了?”麵對雪亮的匕首侯爵半步未退,他用毒蛇一樣的目光緊盯著對方的眼睛問道。
“我、我隻是……”畏懼於那雙老眼中散發的恐怖視線,貴族慚愧地扭過頭去嘟囔著旁人聽不清的解釋。
“收起你手上的東西,不然它傷到的會是你自己。”侯爵如此警告著,就在侯爵對麵那個貴族背後,西蒙正陰森地站在那裏時刻準備對他采取行動。
“是……”有如實質的殺氣讓貴族感覺自己的後頸像是被一萬根鋼針指著那般癢癢的,從來沒有親自上過戰場經曆過生死對峙的他不出意料地屈服了。
“大人,接下來該怎麽辦?”與那個貴族的對峙得勝也讓侯爵終於真真正正地成為了這些叛徒們的領袖,省略了侯爵頭銜而隻稱大人二字,那是隻有下級對上級才有的稱呼。
“我們去行宮。”和那些被私欲驅動著一時頭腦發熱的蠢物不同,侯爵在發動這場陰謀之始心中就有著清晰的脈絡,在扳倒了元帥之後他的下一個目標直指女皇瑪麗安娜。
“行宮?您的意思是……”侯爵的指示讓貴族們有些驚愕,倒不是因為他們還對帝國那不知道存不存在的皇權心懷敬畏,而正相反是他們認為那位女皇根本無足輕重,首先應該對付的人不是女皇而是她的父親拉斐特老侯爺。
“想來就來,不想來請便,後果自負。”把皇帝控製在手中的重要性侯爵不想浪費口舌去和這些人解釋,他隻需要發揮自己剛剛將元帥置於死地的餘威就夠了。
“是……”就如侯爵所料的,貴族們此刻沒有反抗他的勇氣,他們紛紛垂下眼簾恭順地表示了服從。
“西蒙公子,這邊就交給你了,千萬不要讓風聲提前走漏。”壓服了那些貴族,即將離開采取下一步行動的侯爵跟西蒙吩咐道。
“老家夥,比起我來你還是擔心你自己吧。”西蒙可能是這場陰謀中唯一一個還能保有自我立場的同謀者了。
“嗬嗬嗬嗬。”西蒙無禮的回應讓侯爵冷森森地笑了起來,“各位,出發吧。”
侯爵在貴族們簇擁之下離去了,休息室裏瞬間變得冷清了下來,西蒙一人麵對著元帥的屍首沒有言語,場麵說不出的恐怖和怪誕,忽然休息室側門的門簾飄動了一下,好像是風吹的,又好像不是。
“出來吧。”西蒙能感受到那門簾後麵的氣息,他甚至認得出來那個人是誰,因為他已經被同樣的視線追尋了太久了。
“……”一個人緩緩地從側門繞了出來,多麽精心的衣裝打扮也無法掩蓋她臉上的失意和悲哀,克拉拉現在終於明白在舞廳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麽,她甚至親眼看著自己的新婚丈夫為自己的證婚人遞上那杯奪命的毒酒。
“證婚人已經沒有了,現在後悔的話還來得及。”西蒙麵無表情地看了看自己的妻子,如此說道。
“在你眼裏,我是那種人麽?”明明西蒙給了自己一個反悔的機會,克拉拉眼中顯出的卻是更加深沉的悲哀。
“我用你的婚禮來達成了我的目的。”訝異在西蒙臉上一閃而逝,他沒想到自己如此痛徹的背叛都會得到這個女人的原諒。
“我不在乎。”克拉拉搖搖頭,“你想怎麽做那是你的決定,我隻要遵從你的決定就夠了。”
“哪怕以後會看到更多背叛和死亡?”盡管沒有什麽語氣和表情,西蒙這已經近乎是在勸說克拉拉自己退出了。
“我不會去看的。”克拉拉依舊搖頭,“背叛也好死亡也好,我都不會去看的,你還是我的丈夫,我還是你的妻子。”
“我不會有好下場的……”為這個女人愚蠢的堅持呆立了好久,西蒙第一次對她卸下臉上的麵具歎道。
“在你迎來自己的報應之前,我都會陪著你。”意外地克拉拉笑了,她終於用自己的堅持打動了這個人,盡管為此所付出的犧牲讓她心中現在都在流血。
“隨便你吧。”伸出手指捏了捏鼻梁,西蒙用一句“隨便”承認了自己妻子的地位。
——另一邊·公館走廊——
“……?”繞開人流潛身向公館深處的休息室接近,喬納森忽然察覺到自己被人包圍了,前麵三個後麵兩個,應該都不強,問題是自己手上沒有兵器而他們有。
“這位客人,前麵是私人居所了,請回去。”先現身的是前麵的三人,看樣子是公館內的侍者,盡管身上都暗藏著兵刃,他們還是來了個先禮後兵。
“私人居所?”喬納森聞言一聲冷笑,“那麽同是客人的沃爾夫元帥怎麽就被帶到私人居所裏麵去了呢?”
“是您看錯了吧。”侍者自然是死不承認,但他們衣衫下緊繃的肌肉代表著這些人已經打算動手了。
“是與不是看了才知道。”察覺到對方的敵意,喬納森搶先一步朝三人快步走去。
“得罪了!”眼看喬納森快要欺近麵前三人急忙拔出短劍,後麵跟著盯梢的二人也同時現身呈合圍之勢。
“就憑你們還得罪不了我!”對方人數占優又手握兵器,然而身經百戰的喬納森一點都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裏。
“砰!”低頭閃開擦著自己頭發削過去的短劍,喬納森飛身衝入襲擊者的懷裏就是重重一記上勾拳將對方整個打飛了出去。
“嘖!”同夥的一擊失手讓另外兩人都是一愣,意識到單憑自己可能製不住喬納森的二人連忙左右配合從上中兩段夾擊喬納森,然而接下來的事情更讓他們驚愕無比。
“哢吧!”就在這兩人麵前,喬納森同時用左右手的手指像鉗子一樣居然硬生生夾住了朝自己襲來的短劍,他的手指錯過劍刃剛好卡在劍身之上毫發無傷,在外人看來這招空手入白刃近乎奇跡。
“鬆、鬆手!”這倆人都傻了,他們下意識地死命想把短劍從喬納森的手掌中抽出來,然而不管自己怎麽拉拽短劍就是紋絲不動。
“還是你們放手吧!”喬納森一對鐵掌猛地往中間一拉,被短劍扯著的兩人便不由自主地重重撞在了一起摔了個七葷八素,兩把短劍也落在了喬納森的手上。
“還想來嗎?”帥氣地把兩把短劍翻手往天上一丟又接住劍柄,喬納森回頭對想衝上來支援自己人的另兩個侍者問道。
“這……”兩人都給喬納森的怪力與跟這份怪力完全不搭調的敏捷給嚇到了,躊躇了好一會也沒人敢上前。
“要命就滾,本少爺沒時間跟你們閑耗!”用手上的短劍劈出兩道撕裂空氣的風聲,喬納森跟二人威嚇道。
兩個人對視一眼,他們知道自己就算是強行戰鬥也隻有丟了命的下場,便識相地收起兵刃麵對著他退去了。
“還特意安排了人手,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低頭看了看躺倒一地的侍者和手上的短劍,心中擔憂元帥安危的喬納森加快了腳步。
結果,他趕到休息室時看到的是表情複雜的西蒙夫婦和臉上明顯已經沒有了人色的元帥。
“你們……”這幅場麵連讓人誤會的餘地都沒有,喬納森驚愕之餘自然是勃然大怒,“你們對得起元帥的恩德嗎?!”
“想動手就來,少廢話。”西蒙顯然是不打算跟喬納森解釋什麽,他徑直走到牆邊的壁掛架上抽出了一把裝飾長劍。
“……抱歉。”心裏清楚正麵戰鬥西蒙絕對不是喬納森的對手,克拉拉也放出魔法跟自己的丈夫站在了一起。
“虧我一直把你們當朋友看。”兩個人什麽都不解釋就直接刀劍相向更是坐實了喬納森心中的推測,本來僅剩的最後一點希望也被他們的行動給打碎了。
“別跟他糾纏,撤退為先。”把劍當胸一橫,西蒙輕聲跟克拉拉交待道。
“嗯。”克拉拉點點頭擺出了戰鬥的姿態。
“你們今天一個也跑不了!”聽到二人對話的喬納森眼睛都紅了,他揮舞著手中的兩把短劍就衝了上去。
“鏗!”隻是兩把輕巧的短劍在喬納森用來卻如千斤大錘般沉重,劍走輕靈的西蒙在近距離根本就招架不住他的含怒一擊。
“西蒙!”看見丈夫那邊情況危急克拉拉連忙打出一發冰錐箭支援,兩人的距離太近她擔心誤傷不敢放自己最擅長的範圍魔法。
“滾!”隻是一發冰錐顯然阻止不了狂暴的喬納森,他甩手將自己右手的短劍朝著冰錐就丟了出去,巨力加持之下短劍居然是擊碎了堅硬的冰錐還去勢不改地朝克拉拉直線飛去。
“喂!”情況危急西蒙連忙抽出長劍去幫忙克拉拉格擋,卻露出了自己正麵的空當。
“去死吧你!”而喬納森左手的劍已經奔著西蒙的心窩刺去了。
“喬納森,住手!”眼看著劍尖距離西蒙的胸膛還有毫厘之差,忽然一個聲音從喬納森背後喊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