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破了。但作案人自杀了，对公安来讲这是一场事故。
蒋运开来到五中队召开案件总结会。他说：“这次侦破，发生事故，主要责任在我，是我没有强调侦查纪律。邢春妮不是公安的人，她不懂刑侦纪律，这是可以原谅的。大家在本案侦破中表现得各有特色。虽然本案以事故结案，大家没有立上功，但我们大队会记着的。在大家回单位的鉴定中会有肯定的评语的。对此案，我强调一下，一是不做报道；二是任何人也不许对外说；三是侦查卷宗封存。这样对公安部门好，对报社好，对闵兆霞的公司好，对她叔叔好，对她的儿子成长也好。”
这是蒋大队长在为她开脱责任呢，但邢春妮自己却深感内疚，她起身后深深鞠躬道歉：“我太感情用事了，太对不起大家了，还让两个人走上了不归路。说实话，我如果依靠组织，向组织汇报，相信他俩就不会死了。是我害死了两个不该死的人……”
虞若瑶发言说：“我理解邢指导。女人嘛，就应当有女人的软心肠，否则就不是女人了。就说我吧，我做刑警的感觉让我觉得闵兆霞有作案的可能，但听着她的故事还是哭得跟泪人似的。犯罪归犯罪，做人归做人。闵兆霞从做人的角度上讲也不是个坏人，还是个好人。只是命运让她走到了这一步，挺可怜的，挺让人同情的，邢指导员想帮她一把也没错。只是应当两个人一同去劝。比如拉上我去劝。万一劝不成，也好有个帮手，不至于造成事故。”
“你也感情用事了吧。你去劝，劝就是不对的。要劝也要请示上级同意。未经上级批准，你有什么权力擅自采取行动呀！所以女同胞都有这个缺点，会感情用事，这个缺点，包括我在内，以后都要好好克服！听明白了没有！”伍川萍这么说。
所有女警都点了头。
“好了，不哭了！接受教训就好嘛！昨天，你也很勇敢的嘛，也用录音笔取得了足够定案的证据嘛，也差一点把自己命搭上了嘛，不哭了，嗯？”伍川萍对邢春妮说。可越是理解，邢春妮哭得越厉害了：“唔唔唔唔，都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大家，我害了闵姐、安老师，这辈子叫我良心如何安宁呀。我还害了大家，让大家立不了功。我请求给我一个处分吧。你们写个处分，发报社去吧。这样我良心才会好受一些呀。还有，指导员我也干不了了，我是什么指导员呀，给本队带来这么大损失！我不配呀！”
胡宝宝上来，把邢春妮搀出了会议室。在走廊上，让她哭了个够。他轻轻地劝邢春妮：“工作就是这样，常常公私不能两全，好心未必得好报。”
“那怎么办呀！”
“我们就认真凭良心做人，对得起良心就行了。你这么做，是良心使然，从根本上讲是没错的，就是效果不好。这是你心好命不好！”
“你真这样认为？”
“是的，我真这样认为！”
“你不怪我把你的新五队第一个案子就搞砸了？”
“我不怪你！”
“所有人都可以怪我，就是你不可以怪我。你怪我，我就跳楼给你看！”她又开始撒娇了。
“我不会怪你，你看，全中队全大队都没有人怪你的。而且还都理解你的！”说到这儿，邢春妮已紧紧地搂住了胡宝宝。
这时，胡宝宝在她耳边轻轻地说：“春妮，我现在能向你求婚吗？”
“什么？你说什么？”邢春妮大吃一惊，推开了胡宝宝。
“我是认真的！”
“现在？你是趁火打劫！在我最倒霉的时候，你还来欺负人！”
“没有啊。人不能总在顺境里的。人在逆境更要有勇气前进呀。所以，打破常规，我在你的逆境中向你求婚！”
“真的？不怪我影响你立功？不怕我给你带来晦气？”
“不怕的。今后有苦我们共同吃，有难我们共同担！”
“那好，你跪下吧，向我求婚！”
胡宝宝真的单腿跪下了。还从上衣口袋掏出一枚戒指：“邢春妮小姐，中华人民共和国人民警察胡宝宝向你求婚。请你答应。因为1999年就要过去了，2000年就要来了。你不答应，本世纪我们就成不了夫妇，就要相约下世纪了。请你答应我！”
“你，你，你来真的呀！”邢春妮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愣住了。
这时，大家散会了，也看到了这一幕。大家也都惊住了——这检讨会怎么会开出这个结果出来呀！继而，伍川萍与虞若瑶、李燕一同来到邢春妮身边，半推半架地把她推到了胡宝宝跟前。胡宝宝为邢春妮戴上了戒指。
蒋运开带头鼓掌，全中队人员鼓掌，全楼闹腾起来，各中队都跑出来看热闹：“怎么了，什么情况？”
“什么情况？胡宝宝打了大胜仗了，五中队有了大喜事了！”蒋运开这么说。大家笑成一团，相约一起去卡拉OK厅唱歌了。
刑警大队写了结案报告，伍教导员把报告交给了伍局长。伍局长说：“邢春妮为我们公安宣传做了那么多工作，出了一点事又算什么呢？她又不是我们公安局的人，也不好给个处分什么的。”他在报告上批示：同意刑警大队意见，
此案永远封存，就此结案。
邢春妮没有报道这个案子，只保留着采访日记。她在日记最后写了一个感想：女人不总是似水的月亮，女人也不能总如月亮般似水。前一个指闵兆霞，后一个是总结自己的“教训”。
〔注：淮安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故事我们写到1999年暂时结束了。老的法治建设的问题还没有答案，新的世纪（有人说从2000年开始，有人说从2001年开始）又在等着他们，那是一个观念出新、装备出新、手段出新的时代，也是一个创造刑侦新的传奇的时代。我们与他们，下世纪再见。〕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