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刑警大队还亮着一盏灯,那是会议室的。
胡宝宝与邢春妮坐在会议室里,墙上的黑板上写着一条条的疑问。
邢春妮说:“案子不破你还能不睡觉呀!”
胡宝宝做了下“嘘”声:“让我再想想,这个案子有那么多不对头的地方。什么叫不对头,就是不合常理。为什么不合常理,我的老师教导我说,那就是有人做了手脚,有预谋,有设计,有策划呀。伍教上午与我通话时,送给我一段福尔摩斯的话:‘我曾经和你说过多少次,当你把绝不可能的事都除去后,不管剩下的是什么——不管剩下的事是多么令人难以相信——那就是事实。’我们现在就是要把绝不可能的事都排除掉。这样吧,我们俩来做一个‘游戏’。我讲一个不合常理的地方或说不可能的事,你来尝试回答一下为什么会这样。好不?”
“我中午也没有睡觉,困死了。不过看在身为五中队指导员的分上,看在大队长、教导员和你想让全队打翻身仗的分上,就听你一回吧。你说吧。”
“第一个不合常理或说绝不可能的事是,作案人如何知道闵兆霞当天就不会锁旅社的门?”
“偶然的。作案人慌不择路,靠自然本能,朝大门口逃去。正好大门没锁,他得以侥幸逃生。”
“那为什么不直接从窗口而去呢,那里架了一架梯子呀?而且,闵兆霞是从门进来的,事先应当听到脚步声和开门锁的声音,完全有时间从窗口上下去的。”
“是的,晚上很静的,作案人应当听到脚步声的,否则不会在闵兆霞还没有开门时就夺门而出的。”
“如果作案人从窗口逃走了,结果会是什么呢?”
“结果就是逃了呗。闵兆霞就看不到他了。”
“对呀,她会看不到作案人,就没有机会提供作案人的体貌特征了。”
“你也太能怀疑人了吧。你的意思是说,闵兆霞说作案人是从大门走的,与她打了一个照面,就是为了向我们提供一个假的作案人的体貌特征。嗯,等等,我再联想一下,你的意思是说,闵兆霞故意把我们朝一个一米八的大个子身上引?而这个大个子就是她恨透了的丈夫林志高?”
“聪明。再提第二个疑点。作案人如何知道闵兆霞所租的办事处窗户一个销子是锈坏了的?作案人如何能找到一架梯子?”
“这说明作案人是闵兆霞的熟人,到过四海旅社,也进过闵兆霞办事处的办公室。”
“可以这么说。再提第三个问题。虞若瑶告诉我,闵兆霞在告诉我们昨晚参加饭局的人时,没有说出安平安记者的名字。为什么闵兆霞在提供吃饭人名单时有意无意地漏了安平安记者?”
“哎呀,你们做刑警真‘毒’!这个小虞,看似一个林妹妹,听人家讲故事哭得稀里哗啦的,可人家不小心漏了一个人名,就这样刨根究底呀。”
“从心理学上讲,你们记者听故事是采访情节,一般被采访者讲什么你们就信什么的。我们刑警听故事是侦查情节,是一边听一边寻找不正常的地方的。我们角度是不一样的,听出的效果也是不一样的。比如漏掉安记者的名字,也许她不是不小心而是故意的呢?如果我们不细心,不就把安记者这个细节漏过去了嘛。细节决定成败呀。所以安记者要查的,明天就要查,查清楚了,对他也是个解脱嘛。”
“也对的。”邢春妮说,“那就查呗。不过我们是一个报社的,有什么情况我也知道一些,你现在就可以问的。”
“是吗?我早把你当成我们公安局的人员了,差点忘了你就是报社的了。你们安记者,是不是体重110斤,个头一米六五的体型呀?”胡宝宝故意这么说的,以讨邢春妮开心。
“对呀,你怎么知道?”
“我猜的呀。你去找闵兆霞谈话的工夫,我做的事就是对所有脚印进行研究。赵全、李燕提取的大鞋印的模子最有研究价值,因为是从暄土上提取的。赵全和李燕向我报告的意见是,第一,脚印这么清晰,是故意让我们看清楚的;第二,这是一个小个头人穿着大鞋子留下的脚印。这是想引导我们警方去找一个一米八以上的个头的人呀。可是,鞋印中间实,两头虚,这骗不了专业人员呀。第三,经鉴定,这是回力牌球鞋的鞋印,按照鞋码,穿鞋的人个头应当是一米八左右。但从中间实两头虚分析,此人个头仅一米六五左右。第四,按照鞋印在暄土上留下的深度,此人体重为110斤。第五,竹梯下有一片压倒过的花草,这是如何形成的,他俩说不上来。”
“你的意思是——”
“我当时的工作是对屋内现场进行勘查。我对留在现场的鞋印进行了搜集与分析。大回力球鞋印是留在地毯上明显的痕迹。但万幸的是,我还发现了地毯上有浅浅的小尺码的布鞋印。来看看,这是我画的现场勘查图。”胡宝宝拿出了他画的现场图,开始为邢春妮做分析。“这个作案人的轨迹是这样的。他先穿着大回力球鞋从窗子外面爬进屋来,直接走到床边。因为你看,这时大回力球鞋的鞋印的脚尖是指向床沿的。然后呢,这双大鞋印又脚尖背对着床了。这大回力球鞋的鞋印是压在旅行箱下面的。而且拉出来的旅行箱边没有了脚尖相向的大回力球鞋印。这说明什么?说明这人拉出旅行箱时已不穿大回力球鞋了。他进屋后是先坐在**,换了一双小尺码的布鞋后再拉出旅行箱的。再看看图,我有幸在床边上的地毯上发现了浅浅的小尺码的布鞋印。穿这双布鞋人的个头是一米六五左右,与我们对大回力球鞋鞋模分析的结果一致。作案人进了屋,不直接盗窃然后走人,而是换了布鞋再来拖旅行箱,这是想干什么?”
“那他不是来作案的,是来干其他事的。比如说,是来布置现场的。穿这么大的不合脚的鞋,工作起来不舒服,所以要换换鞋。”邢春妮心里一惊,说出口来。
“聪明!这时我继续勘查现场。我看到这串小尺码布鞋印向门边移动,看行态他是开了门去查看了一下门外的动静。然后小尺码的布鞋印又掉了头回到屋中。他为什么回来?干嘛不逃走?回来又干什么?下面这段是我的推理了。我判断,他看到门外走廊是水泥地。心想水泥地是不应该留有鞋印的。但明显屋里的大泥鞋印应当走到门这里才能消失嘛。于是,他再回来做一个补救。他本该穿上大回力球鞋,从旅行箱边走到门边,这样从形式上讲,是完整了。不过他偷了一个懒。他嫌鞋子换来换去的太麻烦,就用手代脚,套上大回力球鞋把鞋印从旅行箱边按到了门边。但他犯了两个错误,一是没有留一个鞋尖朝向旅行箱的大鞋印,这让我一看就知道拉旅行箱的这个人没有穿着大回力球鞋。二是没有在走廊到旅社门口一路上留上一点痕迹。走廊是水泥地,但走上去一个从暄土上来的人,就是水泥地也应当有鞋印留下,至少应该有鞋子上掉下来的一点泥土留下。第三,这个人太不专业了,这补按的一串大鞋印令人发笑:它横向间距太宽,它的间距不是人走路的两脚的间距,而是人的两肩的肩距这么宽。这一切都在告诉我,闵兆霞说的有一个大个子从屋里冲向走廊再从大门逃离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是假话。当然,作案人也不敢把大回力鞋的鞋印一直按到旅社门口去,因为这样做被人看到的可能性又会很大。现在你说说看,你又可以联想到什么?”
“你太绝了吧,一串鞋印给你看出这么多故事来。你难道在怀疑——”
“对,与闵兆霞关系最好的、可能帮助她且她也要故意掩饰的是个矮个子,这个矮个子极有可能是这个安记者了。对了,他抽的是不是价格不高的大生产牌香烟呀?我们佘大朗提取的气味中分析出有廉价的大生产牌香烟的成分呢。”
“安记者吸什么烟我倒没注意过。”
“行了,问题想通了,现在可以休息一下了。明天,我们的工作重点就是查查这个安记者,看看他与闵兆霞是什么关系,查查他案发当日行踪,他抽的是什么烟。还要让他做一个公安实验,穿上大号回力球鞋踩一个鞋印给我们。现在大队长要求我们尽量按照你没有证据不抓人的现代法治思想办案,没有得到主要证据不抓人。怎么样,你回家去睡,还是在我们中队办公室沙发上将就一晚上?”
“我回去睡,我怕你这个大色狼。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的!”邢春妮这么说着,拎着采访包就出了会议室。
她去自行车棚推自行车。在自行车边她直发愣——情况怎么会是这样的呢一天下来,她已被闵兆霞的创业史所打动,已从心里把她当成了姐姐。可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案子就是她策划的。而林志高呢?现在是不是被她……她不敢想下去,她拿出采访本,写了一张条子:“宝宝,我去劝闵兆霞和安平投案自首了。我想给她一个机会,我们毕竟有一份姐妹情分。如果我明天没有回来,那就是被她俩害了。邢春妮。”
她那辆红色的自行车,就放在公安局的车棚里了,采访包也挂在车上,她只拿走了里面的录音笔。她的车很显眼的,如果明天她没有来公安局,公安局的人第一时间就会看到她的自行车还在棚里,就会看到自行车上的采访包,就会打开包来看,就会看到采访本里的条子。
她打了个的,来到四海旅社。她打开了录音笔,然后敲开了闵兆霞办事处的门。
闵兆霞是穿着睡衣来开的门,那时候穿睡衣睡觉的人还真不多。看着这么漂亮的睡衣,邢春妮愣住了。那是一种若隐若现的美呀,让人浮想联翩的美呀,美得让人心颤。此刻的闵兆霞则是另一番感想,她看到的是邢春妮青春洋溢的短打扮,感叹的是青春真是一种不需要装饰的美。
“闵姐,这么晚了,来打扰你,很不好意思的。但情况很急的,你能不能现在就打个电话给安平安记者,让他到你这里来?”
闵兆霞并没有问为什么。她拿起房间里的电话,拨了号:“喂,安平呀,有个急事,你到四海旅社我的办公室来一下行不?好的,等你。”
这语气,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关系好到不能再好人的语气。邢春妮再次暗暗叹了一口气。
放下电话,闵兆霞再问:“春妮,什么事这么急呀。”
打完电话才问,是对自己的信任,叫声“春妮”,是情感的真切。邢春妮泪水都要出来了,她只是说:“你的案子破了,让安记者也来听听,报道一下吧。”
“呵,你们真行!作案人是谁?”闵兆霞问。
“这个等安记者来再讲吧。现在你能不能讲讲是怎样与安记者认识的?”
“他呀,生理上的其貌不扬者,生活中的不断失败者。他在剧团里当过演员,但没演过一个大角色,没有一部成功的作品。到了报社这么多年,也只写过一大堆‘豆腐块’,没有一部力作面世。就这样,他四十来岁了,还没有一个女朋友,还没有成个家。可就这样一个人,却打动了我的心。那些天,我精神上备受林志高折磨,一次酒席上我喝多了,是他陪我回到了这间屋里,听我唠唠叨叨说了一晚上的话。到凌晨时,他也对我说了他失败的人生,说,闵老板,人生的路还长,我们还有机会,我们都不放弃好吗?那时,我就说,不要叫我闵老板,就叫我霞妹吧……春妮,就在这一天,我无可救药地爱上这个虽然其貌不扬一无是处但却肯听我倾诉的男人了。我这么大年纪了,突然浪漫得如此幼稚,你不会笑我轻浮吧?”
“不会的。闵姐,女人本身就是一团情,一团爱。她活着就是为了情为了爱的。找到感情而情不自禁地去爱,很正常呀。”
“谢谢,谢谢理解。你可能还没有切身体会——一个人在绝望中得到异性的帮助,那会产生一种怎样刻骨铭心的爱呀!”
正说着,有了敲门声。“是安平来了。他的脚步我听得出来。”闵兆霞说着,穿着睡衣就起身去开门。他俩都熟悉到这样了,她能穿着内衣为他开门了。邢春妮又一阵心酸。
门开了,安平跨了进来,眼光急切地从头打量着闵兆霞,把闵兆霞看了个大红脸:“老安,我这里有人呢!”
“今天你没事吧?”
“我没事,你们报社的小邢在我这里呢。”
这时,安平才转过身来。邢春妮看到他,抢先打了个招呼:“安老师!”
“噢,小邢呀,这么晚还在采访呀,真是好样的!当年我们都这样,可现在,这样的记者越来越少了呀!”
“安记者,小邢说,我的案子破了,她想让你也参加这个案子的报道,所以让我连夜把你叫来了。”
“其实不用叫,我早就想来了。怕影响公安侦破,没敢来呀。你这一打电话,正中下怀,我就赶来了。小邢,说说看,这个案子如何了?”
“闵姐,安老师。你们俩是好人。但这件事上你们做错了。我虽然很不情愿说,说也是违反刑侦纪律的,但还是看在我与闵姐的感情分上,连夜来说一句话:你们俩一同去投案自首吧。最好现在就去,明天一早可能就来不及了!”
“什么,你再讲清楚一点!”
“我是说,你俩一同去投案自首吧。一同去。有先有后就有人要承担很严重的后果。去投案了,一定不至于丢了性命,你们的爱情还有未来!”
两人愕然。愣了好一会儿,闵兆霞开了口,有些试探着说:“首先谢谢你连夜来对我们讲这些。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也领情了。但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
“我没有开玩笑。我知道你的5万元分文没少。我推断,林志高可能已死了,而且杀人者就是你们俩。但我听了闵姐的故事,对你们很同情。所以连夜来,想给你们一次机会……”
“春妮,你为什么会有我们是凶手的想法?”
“侦查的东西是保密的,我不能说。但我个人的看法可以说给你们听听。你们设置了盗窃现场,但一切做得太不专业了。哪里有屋里有脚印门外一下就没有了一丁点泥土的道理呢?哪有人会换了鞋再作案的呢?还有——”邢春妮走上前从安平的上衣口袋一下掏出了一包香烟,一看果然是大生产牌的。她“啪”的一下把香烟拍在了桌子上。“谁叫你在作案现场还抽了颗大生产牌香烟呢?我们在现场提取到这个烟的成分了!”
“我听懂了。你是说,我让安记者故意穿上大号回力球鞋,在窗外暄土上留下大号鞋印,再从窗子上爬进来,再换了鞋,布置了盗窃案的现场,然后悄悄地离开旅社了。”
“对,安老师从窗口进来时穿着大号回力球鞋,布置完现场走时穿着自己小号的干净的布鞋。大概情况就是这样的。不过,当天晚上你们可能还做了一件事。那就是运走了林志高的尸体。”
“这是你的推理吧。写小说可以,证据呢?”闵兆霞眼神有些慌乱,但还在顽抗。
“证据嘛,有的。一是我刚才从安老师身上取到的大生产牌香烟。二是刚才我并没有说现场是什么鞋印,‘回力球鞋’四个字就从你嘴里溜了出来。三嘛。”邢春妮来到床边,从闵兆霞的小坤包里翻出了小车钥匙。“你说过的,你会开车,公司也有一辆桑塔纳。曹玉环说,林志高2月29日去了她那里,说去找你要钱,然后他到现在也没有出现过。昨天晚上,你没有开桑塔纳去参加酒宴。昨天参加酒宴的厂长、科长们对你都很熟悉的,说你一般都会开车去参加酒宴,酒宴后喜欢酒驾回家,但昨天你没有开车来也没有酒驾回,他们很是奇怪了一阵。我想,安老师这时正在用这个车把林志高尸体拉走吧!”说完,邢春妮就用眼睛看着闵兆霞不说话了。这段话,全是她的猜测,而且是没有与胡宝宝商量过的猜测,是她在自行车棚里才想出来的推理。她不太有把握。她说出来是想看看闵兆霞的反应。
她看到闵兆霞不敢直面她的目光。闵兆霞有些手足无措。邢春妮有了一个更大胆的推测:“是不是那天斧头帮的李三炮也来过四海旅社,见到什么他不该看的东西了?然后你给了他一大笔钱,让他离开了淮安市。对不?但他逃得出中华人民共和国吗?你想想!”
“不错,春妮,你说得不错,林志高是我杀的。”闵兆霞突然平静地开口了。
“闵姐,你那么聪明一个人,当着一个红红火火公司的副总经理,你为什么要走这一步呀!”邢春妮竟放声大哭起来。她是动了真感情,真的为闵兆霞不值呀。
“是的,2月28日我到了淮安,想与他做个了断。29日中午,他就找到了我。别的话没说,就向我要一万元,说给那女的打胎。我拿出离婚协议,提出先签字,后给钱。他签了字,拿了一万元钱。接着突然抢过去离婚协议,一下撕了,还厚颜无耻地说,我有这么一个摇钱树的老婆,二百五才会离婚呢!接着,他还把我按倒在**,说他还是我丈夫,还要行使丈夫的权利。我被他压着,从灵魂到每根毛发都感到了耻辱!但我打不过他呀。我就不反抗了,灵机一动,就装出特别顺从的样子,搞得他心花怒放。他得逞了,搞完后,我留他喝一杯法国进口的‘人头马’。我倒酒时在酒里下了毒。林志高喝了酒,刚走到门口就倒了下去。这时,我看到一个人影在窗外的树上一晃,可能就是你讲的李三炮吧。他看到我一个女人在屋里,就翻窗跳了进来,对我讲了一大堆威胁的话。我给了他两万元,让他走得远远的,他就走了。然后,我打电话找安平商量。他设计了29日晚的酒宴,盗窃案的现场。布置好现场,他再把林志高的尸体用棉被裹上,从窗子上顺着竹梯吊下去,再开着公司的桑塔纳,把林志高的尸体拖去扔苏北灌溉总渠里了。做完了这一切,他打电话告诉了我,我就结束了宴会,回旅社了。下面的事,都与你推理的一模一样,我也不说了。好了,你把我铐走吧。”
“不,闵姐,我没有带铐子来。我是来劝你自己去投案自首的。这件事,你做错了,但错了还可以重新做人的,所以我想给你机会的……”
这时安平一下跳了过来,一下按住了邢春妮:“兆霞,这一切都只有春妮一个人知道,我们一不做二不休,把她也干掉,这事就永远没有人知道了!”
邢春妮的脸一下白了。
“住手,你不可以伤害春妮。她现在已是我的妹妹,亲妹妹,也是好心肠的人。这个世界上,好心肠的人不多了。安平,你也是好心肠的人,我也是好心肠的人,可是这个世界留不住我们俩了,我们只有实施你设计的另一个方案了。”
“好吧,我明白了。”安平三下两下把邢春妮捆了起来,用毛巾把她的嘴塞上了。
他再倒了两杯“人头马”来,每个里面都放了一点白粉末进去。然后把一杯给了闵兆霞。他对闵兆霞说:“兆霞,我也不想杀了小邢。她是个人**,肯定写了一个什么东西放在邮箱里或同室好友那里了。就是杀了她,公安局也会追踪到我们的。就像你说的,这个世界上,好心肠的人不多了。为我们这些好心人,留个种子吧。”
“安老师,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呀!”邢春妮泪水下来了,在心里叫了起来。
“兆霞杀了林志高后,我到了现场。我当时给了三套方案。第一套方案,我们设计了一个盗窃现场。设计的目的,不是为了钱,兆霞生意做得很好,不缺钱。而是要把侦破方向引向林志高。而林志高已经不在了。你们发现他的尸体时,他的尸体可能已冲到大海边了,已面目全非了,或是根本就被鱼吃干净了。第二套方案,是投案自首。兆霞不肯去,她是个极要面子的人。她的投案会是一个很大新闻,对她的公司不利,对她叔叔不利,对她儿子的成长也有极大影响。人,当到了一个高度时,会有很多东西放不下的呀!我也不肯去,因为我心爱的人不去,我也不会去。我去了,责任就会她一人承担,我一辈子良心会过不去的。第三个方案,就是一起走,离开这个世界。这个世界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地方了。我一生就是个失败者,现在能与自己心爱的人一起走,我很愿意。现在,我们就来执行第三套方案。”
他俩每人端起了一杯酒,碰了杯,还喝了交杯酒。
“你们俩别犯傻了,根据本案情,你们不会判死刑的,你们还有未来的呀!到老了还可以在一起的呀!”邢春妮想叫,但叫不出来。
“春妮,别说了,有空看看我儿子,把我的事编个好听一点的故事给他,让他好好长大成人,成为一个有用之才。”
然后,两人互相拥抱着,倒了下去。
邢春妮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