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赶到阳虚山。
仓颉正跪坐在屋前,哑巴仓北海垂首站在一旁。见有人来仓颉慌忙起身。鸷走过去,领着大家和仓颉一一相见。虽然诺么和邦央听鸷说过仓颉的四只眼,但这一见心中还是一惊,无法对视的感觉让两人相对一笑。象罔见过不觉奇怪。
鸷对仓颉说:
“颉老,轩辕伯让我们来帮你找字。”
仓颉看了看他们四个人,先是摇摇头,然后昂首向天,举双手捂住了四只眼。鸷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赶紧上前拉开他的双手,看着他上面的双眼,上面的双眼就闭上了,再去看下面的双眼,下面的双眼也闭上了。鸷刚想问句你怎么啦,话还没说出来,仓颉就哭诉了起来:
“你看看轩辕伯啊,他都是让什么人来给我找字的啊,两个毛孩秧子啊一个憨粗心啊,还有一个女人啊。”
鸷放下了他的手,仓颉说的话让他说不出话来。象罔走上前说:
“你说谁是憨粗心?”
“你说谁是毛孩秧子?”诺么说道。
“女人怎么啦,我是岚古甸的女罕!”邦央说。
仓颉不答理他们,仓颉只是边哭着边埋怨姬伯轩辕,埋怨姬伯轩辕不怜惜他这么多年的辛苦,埋怨姬伯轩辕不稀罕他的字。
总不能看着仓颉一个劲的哭,鸷上前分开了苍颉捂住眼的两个手,劝他说:
“有熊大城里的人都忙,准备合盟的事,轩辕伯也是抽不出人来。现在有人来帮你找,总比没人帮强啊。”鸷指着诺么说道:“你看看这个人,这个人叫诺么,战胜鬼斧的英雄,轩辕伯赞为雄士。”
仓颉看了诺么一眼,还是继续地哭着,四只眼流出的泪水打湿了脚下的土地。
诺么好奇地看着仓颉的四只眼一起向外涌出的泪水。
被骂个憨无心,象罔气哼哼地跑到一旁坐着去了。
邦央耐不住了,对另外三个说道:
“既然让我们来找字,我们就找!这山也不大,诺么你找山南,象罔你找山北,鸷找山东,我找山西。这里也没有住的地方,我们抓紧找,找到了交给老人家,找不到我们夜路回城给姬伯轩辕交差。”
三人都懂邦央的言下之意,动身就要去山里找。仓颉一听马上不哭了,张开手臂拦着众人,说道:
“都别去,都别去,引火烧水,引火烧水。”仓颉边擦着四只眼角上的眼泪,边让丢着眼色让仓北海去烧水。
鸷、诺么和象罔到林子里找来枯树干和干草,靠着老仓颉的屋子搭了三个斜棚子,准备好晚上睡的地方。
骑着夫诸来的邦央不累,她在和夫诸闹着、玩着。
水烧好了,老仓颉拿出了干果、谷粑、肉干招呼大家围坐在门口的青石板上吃饭。鸷边吃着边问象罔:
“那个人模人样的神说,天地之脐天井岸就在这里的西北方。我们怎么找?”
“要按神人说的西北方向,就没法找,遇山遇水方向就变了。”象罔回答说。
“你这就是说没法找?”鸷问。
“我是说一阔平川,你走个三天方向也会变。”象罔说。
“在大城里,你说你能找到天井岸。到了这阳虚山上你又说没法找,你还是想回城蹲大圈去?”鸷盯着象罔的脸问道。
“别急别急,慢慢听我说,慢慢听我说。”象罔在脸上挤出一个肥厚的笑脸,继续说道:“在我找玄珠的时候,曾经遇到过一位嵯峨丈人,那嵯峨丈人鹤发神姿,可亲可爱。他说他记年龄的绳疙瘩,一系十个共十系,到了十系他就不记了,现在记数的绳索都已经风化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活了多少年了。分手的时候,他给我讲了嵯峨山的险峻秀丽,邀请我去嵯峨山看他吞吐烟霞,我还要找玄珠就惋拒了他的好意。最后他给我指了那嵯峨山的方向,让我闲暇时去找他。以他指的方向,和着我心中划分的大地,那嵯峨山正在这阳虚山的西北方向。明天我们就朝着嵯峨山的方向,一路边走边打探。如果到了嵯峨山没找到,我们再定个西北的方向找下去。”
几个人听他说完,都没言语。鸷想,对与不对,现在只能听他的了,就对大家说:
“好吧,明天早起,我们就按象罔说的嵯峨山方向开始找,总不离西北的方向。”
大家都说:“好”。
到了晚间,鸷、诺么和象罔睡在搭好的斜棚子里。邦央看着夜里失心的诺么倒头睡着,过来拍拍夫诸让它睡在门旁,这才进到了仓颉的屋子里躺下休息。
第二天早上,吃饱了饭,几个人辞别仓颉就要上路,仓颉扯着鸷不让走:
“我也去!我也去!”
“你年纪大了,这一路跋山涉水,你来不了。”鸷劝着说。
“能来了!我能来了!我一生都在跋涉,一定能来了。”仓颉抓着鸷的衣襟,坚决地说。
“那是你年轻的时候,现在你老了,你要服老啊。”鸷边说边把仓颉的手从衣襟上拽了下来。
仓颉看到鸷转身要走,扑上去抱住了鸷的后腰:
“轩辕伯命你们给我找字,我感谢你们。但是,你们在路上遇到蚂蚁打仗怎么办?……”
“我们不看。”诺么和邦央说。
“如果遇到蜂巢岩怎么办?”
“我们不攀。”
“如果遇到白狍子怎么办?”
“我们不追。”诺么和邦央回答完,大家都笑了起来。
“你们不要笑,我一定要去,再说你们也不认识我造的字啊。”仓颉紧紧地抱住鸷。
字是个什么东西,邦央不知道,但是看到这老者拼了命也要跟去,说明这个字对他一定很重要。邦央说:
“让他跟去吧,让他骑着我的夫诸。”
邦央说了,众人无话,一行五人奔嵯峨山而去。
冬天的路上没遇到蚂蚁打仗,也没望见甜蜜蜜的蜂巢岩,更没见过灵兽白狍子。一路上也没打探出天井岸。
终于一天来到了嵯峨山。众人向山望去,只见山势雄伟陡峭,状若刀削斧砍。安顿好苍颉守着夫诸在山下等候,四人向山上攀去。
到了山顶,只见这嵯峨山,千仞嵯峨,五道山峰以扇形向远处铺展开去,蔚为壮观。
鸷、诺么和邦央在山顶站定多时,象罔才呼哧呼哧爬到山顶。喘息了一会,他手作喇叭,向大山里喊着:
“嵯峨丈人……!”
山峦间回**着“嵯峨丈人、嵯峨丈人……”的回声。不一会从山石峰间传来一声“哦…哎哦……”的回应。四人应声寻去,左绕右转,在山石峰间见那嵯峨丈人闭眼,跪坐在一个石窟前。丈人并未睁眼,四人也没敢前去打扰。邦央突然惊喜地指着远方天上云霞,说:
“诺么快看!”
三人向邦央指的远处的天上望去,只见远边的天上云蒸霞蔚,五彩的云霞一时翻滚如鼎沸,一时奔腾如浪涌,一时幻成彩练舞苍穹,美妙绝伦。
“这应该就是嵯峨丈人所说的吞吐烟霞吧!”象罔说。
众人痴痴地望,每个人的心都因着这美的感染而赞叹着。渐渐地云势舒缓了下来,彩霞静静地平铺在远边的天上。
嵯峨丈人长长地出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象罔上前躬身行礼:
“见过丈人。”
嵯峨丈人一见象罔非常高兴,问道:
“看到远处我吞吐的烟霞了?”
“看到了,看到了。奇丽壮美,惊人心魄。”象罔赞美道。
“哈哈,这不过是老夫没趣时作的个戏法。”嵯峨老人边自豪地说着边站起了身来。
“快来看,这石窟里吹出的风是温热的。”邦央惊奇地招呼着。
“是啊,这是我的冬夏宜适罅(xià),到了夏天它就吹出来凉爽的风。”嵯峨丈人自得的说。
象罔赶紧把三人向嵯峨丈人一一引见。嵯峨丈人把四个人看了一遍,问道:
“你们这不像是来探奇访胜,你们是因事而来?”
“是的。”象罔回道。
鸷忙走过来把仓颉造字,字被一神人半夜偷走,那神人路上又遇到了二八神,二八神把字掠到天地之脐里的事,说了一遍。
“我们现在要找天井岸,那个神人说天地的中心,大地之脐就在天井岸。”鸷躬身说道。
“哈哈,我想你们应该是找对了,跟我来。”嵯峨丈人说。
“找对了吧,听我的没错吧,在大城里我就说我能找到这天井岸。”象罔兴奋地一个劲地向三人显摆着。
众人按着原路下了山,象罔向仓颉引见了嵯峨丈人。两位老人相逢一笑,并无言语,嵯峨丈人就带着大家一路向东南而去。
一路无话,嵯峨丈人带着大家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天坑边。嵯峨丈人指着深坑说:
“这就是天井,我们现在站在天井的岸上,所以此处叫天井岸。我小的时候经常和大孩子们,下到这谷底来听语。”
众人向井底望去,这天井有七八杆子深,井底平坦,在井底的中心有一个四方的平台。
“什么是听语?”鸷问。
“你看中间那个平台,在夜临之时,在那里能听到说话的声音。趁天还没黑,我们找个坡缓折冲的地方下去,到夜里你们听到话语,就明白了。”嵯峨丈人说。
找到了一个缓坡,然而井壁还是陡峭,众人分析怎么倚势而下,仓颉正想从夫诸上下来,那夫诸突然跃起身来,沿着井壁转折腾跃就到了谷底。把老仓颉吓得一身冷汗。
“就按这灵兽踏出方向下。”天井岸上的嵯峨丈人说。
众人沿天井壁曲折来回,下到了天井底。
带着大家来到了天井中心的四方的平台上,瑳峨丈人指着平台中心的一个圆形凹窝对众人说:
“你们要找的天地之脐,就在这下面。”
“在这下面?能进去吗?”鸷用力在台子上踩着问。
“人进不去。”嵯峨丈人说。
象罔在台子上坐了下来,找到了地方,松了口气,总算能能让胖胖的身子歇歇了。
仓颉的希望都在这里了,他弯着腰在平台上一指一拃地仔细寻摸着。
天黑了,诺么的心又要回到牛首山去了,在台子上铺好了羊毡倒头就睡,邦央让夫诸趴伏在羊毡北面给诺么挡着风。
黑夜来临,大家也不说话,都在静静地等着“听语”。诺么已沉沉地睡去,微微打着鼾声。突然夫诸一惊而起,就在这时大家听到:
“你快点呀,你挡着我了。”
“哈哈,我又比你快。”
“今天捉只鬼来玩啊。”
“游光,你快点。”
“一路无事就好。”
“你别扯我的脚啊。”
一阵清脆杂乱的喧嚷,从坛中心向四面八方飘去,然后归于寂静。
“都听见了吧?”嵯峨丈人望着众人问道。
“听见了,可什么都没有啊?”鸷问,众人也都一脸茫然。
“这就是听语啊,十六个夜游神,就是你说的二八神,刚刚从这地脐里出来,按着十六个方向巡夜去了。”嵯峨丈人说道。
“这……这看也看不到,抓也不着啊。”鸷说。
仓颉用手在坛中心扒拉着,似乎想扒拉出一道缝来。
“光!”仓颉惊乎一声。大家连忙围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