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摆在王霞面前的问题，不是她的屈辱，而是是老爹那不菲的护理费。
第二天，王霞忍着悲痛，打算照常去上班，可还没启程，就接二连三地接到了擦玻璃和发传单中介的劝勉谈话，他们都清一色的让她另谋高就。
哈哈哈！王霞冷笑几声，害自己的债权人是多么手眼通天啊，自己本来还想的报警，究竟有多大用处吗？
呆坐在一贫如洗的祖屋，王霞长叹一声：世道艰辛，苦比的日子究竟该怎么过！
“看来世界上真的就有被尿憋死的人，譬如说我” ，王霞想。
现在还能干什么呢?王霞随手拿起一张昨天发剩的传单，搜寻起来：保洁两名……洗碗工三名……高学历者优先。
这是啥玩艺啊，还有天理吗，我们这些低学历者还有活路吗，听擦玻璃的姐妹们说，人家离我们不远的发达国家，譬如中国招工都不限学历呢？唉，想想都头疼啊，干脆一头撞死算了！
诶，对了！王霞可以做死人生意啊，大多数都市人嫌这个晦气，没有人愿意干这一行。
但王霞现在已经家破人亡，再晦气，还能比她现在的处境更糟？
而且奶奶本来就是纸扎厂工人出身，扎花圈绝对是一把好手，闲事无事奶奶就扎些物件解闷，而王霞从小耳濡目染，也得到了一些真传。
奶奶在退休前，在地下室储存有现成的竹篾等物，现在再买点褶皱纸不就成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东风不是别的，乃是客户，只要他付个定金，王霞们娘俩熬夜也给他完成任务！
王霞查了一下老黄历，往后一个月都是祭祀、入殓、破土的好日子。
于是说干就干，王霞拿出硕果仅存的几百块钱，买来胶水、塑料、篾刀等物，又借了王霞爸从中国打工带回来的智能手机，利用微信搜索“附近的人”功能，加了好友，然后忍着被臭骂的危险，群发了“专业定做各式花圈”的信息。
这些王霞都轻车熟路了，因为王霞以前发传单的老板就是这样干的，果真才发出半天，微信号便“叮叮叮叮咚”地响个不停。
打开信息一看，多半是谩骂或者没事闲聊的，有诚意的买家竟然一个都没有。
万事开头难，王霞几乎有些泄气了。
正当王霞要合上手机的时候，眼睛一瞥，发现有条微信上似乎留了语音信息，她于是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激动地将其打开，里面赫然想起一声低沉的男中音：慈航道人能做吗？
“能！能！太能了！你有啥要求没？”王霞怕第一单生意流产，忙不迭地答应道。
“没啥要求，不过王霞要求慈航手里的柳条必须是槐木做的！而且货物必须得下半夜一点以前送来！不过嘛价钱随你定！”说完一阵沉默。
王霞这里要的慈航道人，十八世纪末传入越南，在民间又叫引路菩萨，是人鬼两界的使者，专门指引众鬼入极乐世界或者下地狱。
切，这不是耍老娘吗，还午夜一点钟？！王霞于是想都不想，随手打个数字就发送了过去。
不到片刻，微信“叮叮咚咚”又响了两下，王霞也懒得去看了，专心地削着竹篾子。
过了好一阵子，坐的有点屁股疼了，王霞无聊地拿起手机一看，乖乖，差不多有十来个未接语音通话。再仔细一看半小时前的微信记录，激动的差点没尿了：其中有一条显示，整整1000块的微信转账！
“这是个活财神啊，起码够老爹一个多星期的护理费了！”
王霞连抽自己两个嘴巴，然后赶忙向“财神爷”，发自肺腑地道了歉，并以领袖的名义保证，午夜一点前，准时完成任务！
信息发过去没一会，便接到一个“ok”的手势，王霞顿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
与客户约定的地点并不远，就在郊区的一个十字路口，离王霞家并不是很远。
王霞推了一辆小三轮车，提前一个多小时就出发了，一路上陪着小心，不久就到了约定地点。
到了指定地点，等了老半天，还是不见客户踪影。
这时外面的风呼呼地刮起来了，王霞赶紧又给客户发了几个语音请求，还是没人理她。
过了一会，风越刮越大，隐隐约约间好像有雨滴在落下。
王霞又连续发了五六个语音申请，眼看都快子时了，主顾还是不理王霞。
正在王霞迟疑着要不要走时，微信那头来语音了：“在十字路口中间，用砖头什么的画个圈圈，然后把纸人放进圈里点着就行了！”
“咦，你早说嘛！害得王霞在这傻站大半天！”王霞一看手机，已经是午夜一点整了。
尽管今天有点微风，但王霞王家做的纸活，最重视可燃性了，划一根火柴上去，整个纸人“轰”地一下就化为火人了。
过了一会，看着纸人已烧为灰烬，王霞便准备后撤。
可刚迈出一步，就发觉有些不对劲了，怎么王霞的身子变轻了，而且余光扫射处，怎么又是一个‘王霞’呢?
王霞都快被吓死了，回头一看圈内的‘王霞’，呆如木鸡地蹲在那里看火，而有意识的那个王霞却已经站了起来，准备迈出火圈。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正当王霞思索对策时，猛地发觉后面伸过来一双纤细滑嫩的手，使劲扳王霞的肩膀。
王霞终于发现了端倪，不好，有别的灵魂要占据的身体！
于是王霞拼命挣扎，心里想着要不要运气这么差，第一次出来做生意，就要报销在这里！
但王霞极力地抵抗着外力，咬紧牙关坚决不走出火圈。
为了卧病在床的老爹、为了含辛茹苦的老奶，王霞不能死啊！
也不知道从那里来的力，王霞猛地摆脱了圈外冤魂的拉扯，重新蹲回到王霞的肉体里，紧接着念动几句“阿弥陀佛”咒，慢慢地王霞头上升起一片微弱的佛光。
刚把一篇佛经完整的念完，就得半空中传来一声尖锐的惨叫，接着慢慢腾起一缕黑气，惊慌失措地窜入王霞的后背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