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鄉麵和花朵(四卷本)

第九章 歡樂頌:四隻小天鵝獨舞之四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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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著說著又有些傷感。我們也跟她一樣有些深入到夢中,也不禁在那裏有些猶豫起來。都有些影響後邊的進場了。但願長醉不願醒。但總有曲終人散的時候呀。好夢總有頭和好戲總是要散呀。如花似夢的好景象,並不是天天都有的。她在那裏歎一口氣說——利用這種輾轉反側的場合和氣氛,她才開始給我們做思想工作呢——姑姑,你真是潤物細無聲啊:

“‘落日照大旗,馬鳴風蕭蕭’,何遽不若‘細雨魚兒出,微風燕子斜’呢?‘霧失樓台,月迷津渡’何遽不若‘寶簾閑掛小銀鉤’呢?前麵不是夢中而是現實,後邊才是夢中的初創在現實中所不存在的。我們要的是什麽呢?我們要的就是個人的創新和幻想的世界而不是對於現實的零度的描摹。我們要的就是先鋒和後現代而不是新寫實。

我們要的就是聽到一首歌看到一朵流雲看到蝴蝶飛舞的線跡聞到麥苗生長的氣息而在心中產生的對世界飄浮流動的霧氣而不是照貓畫虎的對世界一切的摹仿呢。發為胡笳吹作雪,心因烽火煉成丹。一看就是人而不是花草的眼淚和青蟲的精靈。就更別說兩個人在那裏爭論不休你拿出來的是不是石頭或是不是在因人熱。其實她因不因熱和你不因人熱在實質上又有什麽區別呢?從這個意義上,我是讚成你們過去說過的一句話,大家不相信洪鍾大呂和柔情似水,大家渾身應該迸裂出不絕如縷的弦外之音——但我說的這個弦外之音還不是你們說過的為己所用的對於現實的一唱三歎或者是水流餘波,我說的是夢中的夢話和對胡夢顛倒的一種縫紉機的連綴。我們在現實中不能實現的東西,我們隻能到夢中去實現了。我們在現實中不能連接的東西,夢就自動把它們連接在了一起。

我們在現實中進行不下去的實驗寫不出的分子式,在夢中分子式自動就浮現出來了——我們在現實中用一隻青蛙不能做成的實驗,我們在夢中就用了兩隻青蛙的對接於是什麽問題都解決了我們等不及夢醒就趕緊爬起來按照夢中的啟示一下就按住兩隻青蛙下了刀子於是一切都迎刃而解了。接著你要做的,就是如何去得現實的清醒獎了。我所跳的舞蹈的價值在哪裏呢?恐怕也就在這個地方了。一切都正好,不多,也不少。從這個意義出發,我的舞蹈和前三個小天鵝的舞蹈的主要區別恐怕在於:我們不是從一個世界得到的啟示,我們不是對一個世界進行的創造,我們不是在一個端點上起跑,如果非要拿我和她們做什麽比較的話,我不是說這樣做對我公不公而是覺得這樣做的本身就是在欺負別人呢。也正是從這個意義出發,我對一切北風怒吼和雲開霧散的想法、說法和寫法都微笑著不去解釋——因為:雲什麽時候會開呢?我們不知道,我們也不關心,因為我們在雲之上,我們這裏沒有刮風和下雨,也沒有冰雹,我們這裏永遠都是晴天;霧什麽時候會散呢?我們永遠在霧之中,如果霧散了一切問題都明朗了那還要我們幹什麽?我們的霧永遠是不散的,所謂的不散不是說這片霧永遠就不會散了——如果是這樣的話,這片霧早就死水一潭地變質和發臭了,而是說我們並不在霧中靜止而是在行動,不是在等待而是在推動著霧和矛盾往前發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