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谜情

幽梦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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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后,辛绮筠单独约石曜辉吃晚饭,说有事找他商量。两人找了一家普通的餐馆,点了几道家常菜。

“有什么事,可以开始了”,石曜辉开门见山地说。

“我听说……”辛绮筠迟疑着开口,她知道石曜辉最不愿提及的,就是当刑警的那段过往,那是他心底永远的痛,“听说路晞芃有个恋人失踪了很多年,这事,你知道吗?”

“当年那个案子是我负责的”,石曜辉主动提起,反倒让辛绮筠错愕,不知如何接口。

石曜辉温然一笑,“你从来不打听我的过去,一定是有什么重要原因,让你不得不提起。说吧,只要我能回答,一定会告诉你。”

辛绮筠的心脏不自禁的猛跳了一下,重要原因,是的,这个原因对于她来说,确实非常重要。“我想知道,路晞芃的恋人是怎么失踪的,当时发生了什么事情。”

“那是六年前的事了”,石曜辉显然对这个案子记忆犹新,说起细节清清楚楚,“路晞芃的恋人叫何梦依,是他的大学师妹。那天早晨,何梦依的母亲报了警,说她的女儿前晚说要出去见个人,之后就没有回来。经过调查,我们在附近的一间小庙里发现了何梦依的血迹。从出血量来判断,确认为凶杀案进行调查,但没有发现可疑的人或车辆,也没有找到任何线索。”

“何梦依”,这个名字蓦的拨动了辛绮筠的某根神经,那晚在邮轮上,路晞芃酒醉后情绪失控的模样在眼前闪现,他那样痛楚、疯狂、梦呓般的反复低唤着“依依!依依!依依!”依依,就是何梦依吧,原来他呼唤的不是林苒,而是另一个女人!

“小辛,小辛”,石曜辉见辛绮筠发怔,连唤了两声。

辛绮筠回过神来,喃喃地问:“后来案子就不了了之了吗?”她不解,路家这样的权势,会给警方施加很大的压力吧,难道警方如此无能,连一个女人都找不到?

“我一直在调查,但是,案子还没破,我自己先入狱了”,石曜辉苦笑起来,笑容里沉淀着岁月的沧桑。

辛绮筠忽然警觉起来,“你的入狱,和这个案子有关吗?”

石曜辉握着筷子的手明显抖动了一下,但他毕竟涉历老练,很快放下筷子,双手平摊于桌上。“有没有关系,我也很想知道,但是……”他声音里带着隐忍,带着无奈,“坐了五年牢,我的心已经死了,在那些最黑暗的日子里,我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落得如此下场,究竟是为了什么?那样苦苦探究真相,到底值不值得?我得不到答案,也没有人能给我答案。出狱后,我看尽了世态炎凉,众叛亲离,因为有前科,没有一个单位肯录用我。”

石曜辉悲凉的叹了口气,“我一直很感激你,小辛,在我已经绝望的时候,是你收留了我,给了我继续生存下去的勇气。我还记得到事务所应聘的时候,你听说我坐过牢后,对我说,英雄不问出处,坐过牢的名人多得是,每个人都会拥有自己的天空。这番话让我至今难忘。”

辛绮筠有些不好意思了,她没想到石曜辉会对她说过的话记得那么牢。

“如果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我一定尽力而为。但是关于我过去的事情,希望你不要过问”,石曜辉语重心长地说,“你还年轻,涉世尚浅,对于人心险恶没有足够的认识。就像那个女主播的案子,如果当时我在场,一定会阻止你接单。但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我只想给你一个忠告,凡事不要太较真,难得糊涂。”

“路晞芃,真的是个很危险的人吗?”辛绮筠眼神慌乱,求助似的望向石曜辉。

“你是不是爱上他了?”石曜辉的目光很温和,却具有穿透的力量,似乎能够洞穿她的内心。

辛绮筠猛的一震,觉得自己内心深处,被什么东西重重的撞击了。“我……”,她支吾着,舌头跟打了结似的说不出话来。

“我能看得出来,你对他动了情”,石曜辉叹息着说,“我对他并不了解,但是……”他停顿了一下,“六年前何梦依的案件,路晞芃曾经是嫌疑人之一,只是因为没有明确的杀人动机,就把他排除了。”

石曜辉没有明说,但辛绮筠听出了话中的深意,没有明确的杀人动机被排除,并不代表案子就与他无关。何况石曜辉的入狱导致案子至今没能告破,这个中恐怕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石曜辉的忠告“难得糊涂”更进一步证实了她的猜想。但是她无法相信,路晞芃会害死自己的恋人,酒后吐真言,他呼唤“依依”时的痛楚神情,绝对不是装出来的,还有书房里那张照片,和他亲密相偎的女孩就是何梦依吧,“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原来这句词还包含了何梦依名字中的“梦”字。如此深切的追忆和怀念,辛绮筠觉得眼眶潮湿,心情激**,一种难解的、惆怅的、落寞的情绪把她给抓住了。

“不用太过悲观,也许事情没有那么糟”,石曜辉安慰辛绮筠,“从各方面条件来说,路晞芃都是非常出众的,你会被他吸引很正常。但是,希望你能保护好自己,陷得越深,会越痛苦。”

辛绮筠惊颤了一下,怎么又和玛妮卡的占卜内容一样,这究竟是巧合,还是塔罗牌占卜真的可以看到一个人的全部人生?她的情绪低落到极点,但在石曜辉面前努力掩饰着自己的坏情绪,勉强扒了几口饭,吃了些菜。

回家洗过澡已将近10点了,辛绮筠坐在客厅的吊椅上,陷入一种浑沌、恍惚的状态。门锁转动的响声传来,她遽然惊跳。

是辛梓骅回来了。辛绮筠迎上前去,原本见到难得这么早回家的哥哥,她应该是很惊喜的,但今晚她的心情怎么也好不起来。

“又惹上什么麻烦了吗?”辛梓骅一眼便瞧出了妹妹的不对劲。

辛绮筠沉闷的摇了摇头,“没什么麻烦,就是有些事情,让我感到比较困惑。”

“什么事情?”辛梓骅满脸倦容,他已经很疲累了,但还是强打起精神,摆出准备和妹妹长谈的姿态来。

“你快去洗澡吧,这么热的天,一定难受死了”,辛绮筠也很关心哥哥,“我的事情,随时可以说。”

辛梓骅确实热得浑身汗津津的,于是先洗澡去了。辛绮筠继续坐回吊椅上发呆。手机铃声骤然大作,她从吊椅上跳下来,匆忙抓起搁在茶几上的手机接听。

陌生的号码,有些熟悉的女人的声音,“你好辛小姐,我是简莎。”

辛绮筠怔了怔,很意外简莎会给她打电话,她正为没法跟陈俊交待而发愁,思索着如何继续调查简莎,没想到她竟主动联系。

她礼貌回了一声“你好”,还未及往下说,简莎便打断她,“我想约你见一面,有重要事情跟你说,明天上午有空吗?”

辛绮筠忙说有,她也有很多疑问想要从简莎那里得到答案。

“那就明天上午10点半到我家来吧”,简莎报了个她家的地址便结束了通话。

辛梓骅洗澡速度超级快,已经换好睡衣出来了。“这么晚了,还在联系业务啊”,他摇头,“你什么时候才能像个女孩儿家的样子,像你这样整天瞎折腾,以后怎么相夫教子。”

“谁说女人一定要相夫教子”,辛绮筠不满的反驳,“现在男女平等,不要再有性别歧视了。”

辛梓骅无奈的叹了口气,“知道你不肯听我的话,你从小就很固执,听不进别人的劝告。”

“这不叫固执,是有主见”,辛绮筠不想再纠缠于这个话题,“对了,哥,问你个事儿,石曜辉以前是公安局的刑警,你有打过交道吗?”

“石曜辉?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辛梓骅略作思忖,“哦,想起来了,他当年是刑警队的队长,但是因为犯错进监牢,被开除了。我没有和他直接打过交道。为什么突然问起这个人?”

辛绮筠一直没有将事务所录用石曜辉的事告诉哥哥,一来辛梓骅并不认同事务所的工作,辛绮筠也就不愿和他谈工作。二来辛梓骅长期跟公安局的警察混在一起,辛绮筠不知道他以前和石曜辉的关系如何,有所顾虑。现在知道他们并无交集,她的思想松懈了一些,“如果我告诉你,石曜辉现在是我们事务所的成员,你会不会很惊讶?”

“不会”,辛梓骅答得干脆,“你做的事情总是出人意料,我早就习惯了。石曜辉曾经是公认的警界精英,遭遇了那样的事情,直接断送了他的警察生涯。你能够给他一个重新做人的机会,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他当年遭遇了什么样的事情,你知道吗?”辛绮筠从来不探究石曜辉的过去,她不愿揭人家的伤疤。但是今晚石曜辉欲言又止的表现,让她对当年的事情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她迫切想要知道,路晞芃究竟在那事件中扮演了怎样的角色,除了失去恋人的悲情角色,还有其他的吗?

“当年的事情很轰动,我也有听说一些,他好像是和一个黑社会头目的情妇搞上了,正好被那头目撞见,对他动了刀子,两人在缠斗中,石曜辉捅死了对方”,辛梓骅说,“事件发生后,他一下子从警界精英沦为给警界蒙羞的不法分子,很多人落井下石,侮辱甚至打骂他。”

辛绮筠觉得难以置信,“我不相信石曜辉会和黑社会头目的情妇有染,他是个正直的人,而且很爱他的家人,怎么可能做出这种违背伦理道德的事情来。他是被人陷害的吧?”

“不要胡乱猜测”,辛梓骅的表情变得很严肃,“如果是被人陷害,警方早就查出来了,那个案子早就了结,石曜辉也已经重获新生,你何必再去追究过去的事情,对他也是一种伤害。那是不光彩的历史,他自己也不愿意提起吧。”

“就是因为他不愿意提,我才要问你”,辛绮筠怅然一叹,“还有个事儿,路晞芃的恋人在六年前失踪,你有听到什么传闻吗?”

辛梓骅看了辛绮筠一眼,“他的恋人失踪,和你有关系吗?”

辛绮筠一时语塞,半晌才结巴着说:“我……就是好奇……只是好奇而已。”

“是吗?”辛梓骅吁了一口气,“你的好奇心还真重。我所知道的应该不会比你多,因为那个案子至今悬而未决,没有人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哦——”,辛绮筠有些失望,她伸展了一下胳膊,准备进卧室睡觉了,“哥我要睡了,你也赶紧去休息吧。”

辛梓骅轻“嗯”了一声,又说:“你的好奇心最好能收敛一些,好奇害死猫啊。”

辛绮筠对哥哥笑笑,也不说话,进卧室去了。辛梓骅在她身后摇摇头,无可奈何地叹了一口气。

隔天辛绮筠如约去了简莎的住所,那是带泳池的独栋小别墅,两层设计,依山临水,视野开阔。

辛绮筠摁响门铃,是一名中年妇女来开门,她一身佣人打扮,脸上带着朴实的笑。辛绮筠自我介绍后,她立即说:“简小姐正等着你,我带你过去。”

她领着辛绮筠进入别墅,穿过客厅,辛绮筠四下打量了一阵,前庭后院,露天花园,可以尽情享受四季的阳光与绿色,很适合作家在此居住创作。

简莎懒洋洋的躺在泳池边的躺椅上,她刚游完泳,身上裹着浴巾,凌乱的头发随意披散着。辛绮筠觉得她这未经雕饰的模样,比精心打扮更具风情。

“坐吧”,简莎用手一指她身旁的另一张躺椅,又对那个中年妇女说:“陈姐,榨两杯鲜橙汁过来。”

那女人应声去了。

“我也很喜欢游泳”,辛绮筠坐在躺椅上,目光飘向那一汪碧池,“可以在家里游泳,真好。”

“没什么好的”,简莎的声音里带着浓郁的伤感和幽怨,“生前的享乐,都是要付出代价的。即便享尽了荣华富贵,死后还是只剩一堆黄土。”

辛绮筠望着简莎,她似乎很悲观,也很颓丧,不过遭遇了那样的事情,对于女人来说,确实是致命的打击。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儿,陈姐端着两杯橙汁过来了。简莎让她将杯子搁在两张躺椅中间的小圆桌上。陈姐放好杯子后退下,很自觉地关上了客厅通往泳池的落地玻璃门。

简莎缓缓地开了口:“我今天找你来,是想告诉你,我抄袭王晓竹书稿的真相。”

辛绮筠微微一凛,悄悄将手伸进挎包,摁下了录音笔的录音键。

简莎开始了她的叙说:“我接受了火舞出版社的约稿,撰写一部关于黑社会组织的小说,出版社非常看中这个选题,要联合影视公司,同步启动影视剧的拍摄项目。我从来不愿意按照既定的框框来创作,之所以愿意接受这次合作,是看中了非常高额的稿费。”

她稍事停顿,“可是我一直写的都是小说,没有涉足过影视剧,而出版社那边按照影视剧的创作来要求我,无论我怎么修改,他们都不满意。我实在烦透了,就提出解约,让他们找别人来创作。可对方威胁我说,如果毁约,要赔偿他们的巨额损失费,还会让我尝尽苦头。半年前,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一个自称是我的粉丝的女大学生,带着自己的书稿《黑暗中的秘密》来访,说那是她刚刚完成的,没有让别人看过,而且只打印了这一份。希望我看过之后提出修改意见,有机会的话,帮她向出版社作推荐。”

辛绮筠心中有波澜激起,看来简莎果真是窃取了王晓竹的作品,想不到鼎鼎有名的推理女王,也会沦落到如斯地步。

“王晓竹走后,我随意翻了翻她的书稿,没想到立即被吸引住,连夜看完。我不得不承认,我写不出那样的杰作”,简莎慨叹,“她写了一个恐怖犯罪组织,情节引人入胜,画面感特别强,非常适合拍摄影视剧。有一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闪过,如果这是我的作品,一切问题便迎刃而解了。但这毕竟是违法的事情,一旦张扬出去,我的名声就全完了。”

“后来呢?”辛绮筠有些心惊肉跳起来,难道简莎真的为了书稿而杀人?如果她真的是凶手,自己贸然前来,会不会被她灭口?

“我没有杀人”,简莎看出了辛绮筠的心思,“抄袭的臭名我都承受不起,更何况是杀人。就在我看完书稿的第二天,我从报纸上看到了王晓竹出事的消息。这天底下怎么会有那么巧的事,我当时居然惊喜万分,王晓竹说书稿没有让别人看过,她一死,我就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将书稿据为己有了。于是我将书稿署上了自己的名字,出版社那边很快通过,从编辑到社长都赞不绝口,新书很快就出版了。”

“都怪我一时糊涂,自作自受”,简莎苦叹,“现在想来,其实一切都是有预谋的吧。这次抄袭事件是有人在幕后策划的,我也是鬼迷心窍,当时如果认真动脑子就能明白,不管多有才华,那种小说也不是一个女大学生写得出来的,那么逼真的描绘了社会的黑暗面,肯定有人在背后操纵她,然后故意设计让我去抄袭。她告诉我原稿没有其他人看过,只打印了一份,为什么这件事情会暴露,还有人给你们事务所发传真?王晓竹的死,恐怕也是幕后策划的人所为,她只是一颗棋子,用完就丢弃了。”

“这事和火舞出版社有关吗?”辛绮筠问。

“肯定脱不了关系”,简莎的眸光一滞,“火舞出版社是海盛集团旗下的出版社,海盛集团和宜乐集团是死对头,我早该想到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宜乐集团的董事长便是路晞芃的父亲路维源,而简莎是路维源的情人,这当中,确实有着错综复杂的关系。海盛集团,这四个字在辛绮筠的脑子里转动着,某个瞬间突然停止。那份传真!以“正义使者”的名义发出,指明王晓竹之死不是意外的传真,就是从海盛大厦一层的24小时便利店发出,那栋大厦是海盛集团耗资近两亿元建成的。

“这些话你听听也就算了,不要放在心上”,简莎又说,“我知道你有职业病,什么事都想要跟踪调查,但是有些雷区是不能碰触的。”

辛绮筠想起了在邮轮上听到的那通电话,还有那个娃娃音的神秘女人。“我听到了你和那个娃娃音的女人的通话,我窃听了你的手机。那个女人,曾经到事务所委托我调查路晞芃的情人,我们跟踪调查了很长时间才找到林苒”,既然简莎据实相告,她也如实说了,“对于林苒的被害,我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一直很内疚。会不会,那个女人就是抄袭事件的幕后策划者?”

简莎的脸色沉重而黯淡,“手机被窃听,我并不意外,你是侦探嘛。倒是林苒的死……我真没想到,他们会通过这样的方法找到林苒。这是命中注定的劫难啊,如果你没有调查,他们也会找到其他途径,所以,你其实不必太过内疚。”

“为什么要对我说实话?”辛绮筠表达了她的疑惑,“你明知道我在调查抄袭的事情,你就不怕我将真相公开出去。”

简莎端起桌上的杯子,示意辛绮筠也喝。她自己猛喝了一口橙汁,再深吸一口气。“你既然听到了我和那个女人的通话,也就知道我受到她的威胁了。但是,她打错算盘了,我不会对他们屈服”,她咬牙切齿,“我已经活不长了,我要有尊严的死去,还要留下一点轰轰烈烈的东西。知道吗,我现在特别想要报复社会,即便死,也要拉一帮人陪葬!”

辛绮筠差点被刚入口的橙汁呛住,她咳了两声才问:“为什么活不长了?是不是因为……那晚在洗手间发生的事情……你没必要这样……我们都会替你保密。”

简莎嗤笑起来,“怎么可能,我不是什么贞节烈女,睡过的男人也不止一个,多一个又有什么所谓,犯得着为这点小事去死吗。总之,我现在还好好的,你也不用为我担心。害我的人,自然会遭到报应,等着瞧吧!”

辛绮筠一时无言,在简莎看来,被人下药强暴是小事,没准她还认为,这样的经历对她是有好处的,以后写作起来更真实?”

“给我几天时间,等我把事情处理好了,会在网上公开承认我的抄袭行为,同时也让其中暗藏的罪恶大白于天下”,简莎的声音低弱却有力,“我会给自己一个交代,也给死去的王晓竹一个交代!请你相信我所说的话。”

辛绮筠点了点头,“我相信。还有一件事情,能不能告诉我,你的小说《蓝绿色的泥土》涉及了什么敏感内容,会让你受到这样的威胁。我听说,连那期读书会节目的带子都丢了。”

“你听谁说的?”简莎有些惊讶。

辛绮筠告诉她,是孟喻莹的小男友迟伟麟说的,但立即被孟喻莹喝止了。

简莎无奈的笑了笑,“这也没什么好奇怪,那个女人应该出现在了节目录制现场,听到了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她担心节目播出去,《蓝绿色的泥土》会引起更大的关注。孟喻莹的压力一定也很大,丢了节目带,是要受到处罚的。”

“我能看看那部小说吗?”辛绮筠仍不甘心的提要求。

“总有一天你会看到的,但不是现在。我说过,有的雷区不可以碰触”,简莎忽然盯着辛绮筠,脸上浮现奇异的表情,“你是路晞芃的女人,他一定不希望你受到伤害。”

“路晞芃的女人”,这几个字让辛绮筠自嘲的笑了起来,她已经被贴上这样的标签了。也难怪,简莎都亲眼撞见他们在**做运动了。

“我能感觉到,他很喜欢你”,简莎很认真地说。

辛绮筠依旧笑着,有些酸涩,“他喝醉酒的时候,抱着我喊‘依依’”

“那是他以前的恋人何梦依”,辛绮筠并未想向简莎打探何梦依,因担心传到路晞芃耳朵里,倒是简莎主动说起,“曾经爱得死去活来,路晞芃为了她,甚至和他老子闹翻。但是,何梦依已经失踪很多年了,没有人知道她是死是活。”

“为什么会闹翻?”辛绮筠想起路晞芃对路维源的态度,对当年的事情愈发的好奇。

简莎低叹了一声,“三言两语说不清楚,而且真实的情况,只有他们父子二人与何梦依清楚。不过我可以告诉你,路晞芃现在居住的那套公寓,是他送给何梦依的,何梦依失踪后,他就离开家,搬到那里居住,期间他出国留学读博士,回来后仍然住在那里。我听林苒说,路晞芃从来不带她到那里去,那个地方只属于他和何梦依,但是,他让你留在那儿过夜,而且跟你亲热,可见他对你另眼相待。”

一层薄薄的红色染上了辛绮筠的面颊,她有些儿忸怩了。心底漾开了一片模糊的柔情,却如微风吹拂的湖面,风过无痕。“那是为了方便给你请医生,你才是让他另眼相待的人。”

简莎看着她,微笑而深思的,“不要听信那些传言,路晞芃的为人我很了解,他不会做犯法的事情。听从自己内心的召唤吧,总有一天,你会取代何梦依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辛绮筠一震,眼睛闪亮了一下,“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

“可能因为我看你比较顺眼吧”,简莎继续微笑,“我这人很讲究眼缘,第一次见到你,就觉得我们有些缘分。我的新书,你看了吗?哦,纠正一下,应该是王晓竹的新书。”

“看了一点,最近没有时间,也静不下心来”,辛绮筠如实说。

“等你有空应该把它看完,确实很精彩。其实我有删减、增加了一些内容,只不过如果不仔细看的话,很难看出来,等你看完了,可以再和原稿对照一遍,也许会有新奇的发现”,简莎起身离开了躺椅,“我有样东西要送给你,跟我来。”

辛绮筠跟着简莎去了客厅,简莎让她坐在沙发上等着,自己进书房取来了一幅油画。“我跟着名家学了几年油画,本打算多创作一些作品,等时机成熟举办一场个人画展,但是现在没这心思了。这是我比较满意的一幅作品,送给你作个纪念吧。”

辛绮筠双手接过那幅画,画中是一只宠物狗,蜷伏在沙发上,神态慵懒,棕黄色的毛富有光泽,神态栩栩如生。狗脖子上还挂着一条金灿灿的链子。

辛绮筠对宠物不感兴趣,但是简莎画笔下的宠物狗如此逼真生动,她也心生喜爱,诚心道谢。

简莎将辛绮筠送到了门口,还特别叮嘱:“替我好好保管那幅画,不要丢掉哦,那是我最爱的狗,叫五郎。”

辛绮筠乐了,管一只狗叫五郎,跟自己的情郎似的。

简莎见辛绮筠忍着笑,有些哀怨地说:“狗比男人忠诚多了,如果可以,我倒是宁愿嫁给一条狗。”

辛绮筠微张着嘴,半晌才问:“这是你的宠物狗吗?”

简莎点头说:“以前是,但现在我这儿不安全,我把它送到安全的去处了。”

“你说的不安全是指……”辛绮筠的脑中闪过各种念头。

“再见吧”,简莎不愿意再多说什么。

辛绮筠只得抱着那幅画回家去了。

之后辛绮筠请陈俊到事务所来,截取她和简莎关于抄袭的那一部分录音内容交给陈俊,也算是能够交差了。

陈俊感激地鞠躬致谢。

“简莎说,她过段时间会在网上公开说明一切”,辛绮筠问,“你相信她说的话吗?”

“我暂且相信吧”,陈俊说,“我等她一段时间,如果她没能说到做到,我会带着这段录音去和她交涉。必要的时候,通过法律途径来解决。”

“你和王晓竹……”辛绮筠试探性的问,她猜想这二人的关系一定不寻常,否则陈俊不会不惜一切代价要为王晓竹讨公道。

陈俊的眼里满含忧伤,“晓竹是我爱慕的女神,我花了很大的力气追求她,她终于接受我,愿意和我交往了,却发生这样的事情。太残忍,连一点点希望都不留给我,我直到现在都难以接受……”

辛绮筠只有叹息了,陈俊能在王晓竹死后这样为她奔走维权,实在非常难得。

扑朔迷离的案子算是暂时告一段落,尽管疑团重重,生活还是要回到正常的轨道。事务所接手的大多数单子是委托捉奸的,有妻子委托调查丈夫,也有丈夫委托调查妻子,当然妻子调查丈夫的占了多数。除此之外,还有小三委托调查正室,想要打败正室,取而代之的。辛绮筠三观很正,她订立了一条规矩,事务所绝对不替小三办事,最初征询意见的时候,蒋春玲和肖樱极力拥护,石曜辉、刘远航和程跃也没有反对,于是就这么定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