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的春花秋月

第五章 金屋幽恨红粉血泪1

字体:16+-

生性奇妒的万贵妃只要一知道嫔妃有娠,就得折磨她堕了胎。王皇后只好用白绫子紧紧地捆着,其他嫔妃也一如此法,于是宪宗终于有儿也有女了,却不想正大开筵宴庆贺之际,小皇子居然七孔流血死了。不久,小公主也落水身亡。随后宪宗又得的三子一女也死得不明不白……

老王爷襄王祁璿看河南遭遇了蝗灾,为救万民甘愿舍身……

太监汪直因善于迎合万贵妃而得以被宪宗由锦衣卫升为侍郎再到兵部尚书,于是他大兴特务机构西厂,不知冤杀了多少人。万贵妃的族叔万安也小人得势……

汪直选了两名绝色佳人殷素贞、赵虞娟送进宫,果然大得宪宗欢心,立刻册立她们为妃。万贵妃又想再害殷妃、赵妃,不想宪宗早有防备,气得万贵妃死去活来……

最得宠的殷妃整天郁闷不乐,那天深夜里,俊美又武功高强的大内侍卫杜宇擒住了一个刺客,不想这个刺客居然是殷妃的未婚夫,殷素贞是被州尹强选入京的。宪宗因为理亏,就放了这个刺客,并且还赐他千金另行婚娶。不想宪宗回到殷妃的昭庆宫后,发现了殷妃与她的未婚夫两下互往的情诗,而殷妃则早自缢在御花园中了……

老徽王朱见涛贪图朝鲜国大公主富燕儿的美丽,居然用了骗婚的手段得到了她,可结果却在不久就被杀死在华屋丽室内……

心高气傲的朝鲜大公主富燕儿痛恨自己被暗算,杀了徽王后本想一死了之,却不想风流的宪宗皇帝对她怜香又惜玉,在一夜恩爱之后,册立为纯妃……

万贵妃威逼与宫女雕儿两情相悦的杜宇,同她巫山云雨。同时,万贵妃还苦苦折磨着雕儿。雕儿为了泄愤,就故意让宪宗亲眼目睹了**的万贵妃与杜宇的丑态,于是宪宗狠且妙地杀了杜宇后,又派人赐死了万贵妃。万贵妃在死前,先让人活活打死了雕儿,可怜这位如花的小宫女血肉横飞地惨死在杖下……

早在万贵妃被赐死前,太监张敏偷偷告诉宪宗,他其实有儿子,而且都六岁了,一直被深藏在冷宫里。他的生母是纪宫人,当初太监张敏冒死救下了小皇子,由冷宫中的被废的吴皇后抚养,吴皇后病死后就由魏宫人来照顾。宪宗马上就封纪宫人为淑妃。不久,纪妃就被万贵妃弄死了,而太监张敏也被迫自杀了……

万贵妃被赐死后,宪宗追封吴皇后为圣德慈仁纯孝皇后,并决定为皇子朱祐樘举行隆重的册立仪式,谁也没料想到,凶狠毒辣的万贵妃误饮了疯魔大力酒后发了疯,就在大庆的那天,她蓬头赤足地大闹金殿,无人能制服……

1、龙子凤女枉断命

可偏偏这时,宁妃又怀妊了,万贵妃知道后,悄悄打发内侍,在宁妃的肚腹上用藤杆滚了一下,又弄得堕下胎来。偏是王皇后有心计,她怀着身孕恐万贵妃算计她,就很秘密地用一根白绫紧紧地捆着。柏妃也如此效法,竟不曾被万贵妃瞧出破绽。

到了十月满足,王皇后生了一个女儿,柏妃却产下一个皇子来。宪宗自然高兴,廷臣也都来叩贺,宪宗命在太极、太和、宝和等殿上大开筵宴,赏赐内外臣工。正在兴高采烈,谁知宫女慌慌张张地来说,小皇子忽然七孔流血地死了。宪宗好好地痛哭了一场,用皇子礼瘗葬在金山,与明廷历代夭殇的诸王同葬。

宪宗悲抑许久没法忘怀,幸得王皇后的女儿很是强健,宪宗有了这个小公主也算聊胜于无了。但过不上三个月,保姆抱着小公主在金水桥畔玩耍时,一个失手,扑通的一声,小公主就堕入了桥下,内监宫人忙着去打捞起来,这位小公主却已是两眼朝天,气息全无,看来是追随那位小皇子往阴司中作伴去了。宪宗又是一番伤感,王皇后则哭得死去活来。宪宗叹息道:“朕的命中怎么这样多舛,难道连个女儿也留不住吗?”贤德温柔善解人意的王皇后听了,反而去劝慰宪宗。

是年的冬季里,王皇后又怀妊了,宁妃也又有孕,又有嘉贵人、惠贵人也都有了六七月的身孕。到了第二年春,王皇后居然生了一个男孩,既是皇长子又是嫡子,自然这个小男孩就是太子了,惠贵人和嘉贵人又先后生了皇子,宁妃生了女儿。

一心盼儿又盼女的宪宗一年中添了三子一女,其喜欢可想而知,于是祭太庙,开庆筵,足足忙了半个多月,才平静下去。当时王皇后所生的嫡亲皇长子已被册立为东宫,赐名軏贞,惠贵妃生的赐名軏荣,嘉贵人生的赐名軏权,惠、嘉两贵人因生了皇子都晋为妃子。宁妃生的女儿赐名金叶。

日月流光,太子軏贞已能够呀呀地学语了。宪宗异常喜爱,常常抱在手里,甚至临朝时都把太子放在龙椅旁;退朝下来,就抱着他同坐在辇上。小孩子都是要不时地啼哭的,太子也是个小孩子,他也会不时地啼哭的,可一坐在了龙辇上就停口住嘴不哭了,宪宗见此情景,笑道:“吾儿他日就是该坐銮辇的人。”于是就令木工,替太子定制了一辆仿龙辇的小木车,在御园的草地上推来推去,引得太子嘻嘻地笑个不住。

那天,宪宗查视内帑,见累朝所积金银七窖俱尽。于是马上就召太监梁芳、韦兴入内,诘责道:“糜费帑金,罪由汝等!”韦兴不敢对答,梁芳颤抖着说:“建寺筑庙为万岁默祈遐福,所以用去,并非浪费。”宪宗冷笑道:“就算是朕能饶恕你等,恐怕后人无此宽大,终究还是要同你等算帐!”宪宗没想到他的这句,又将开启巨衅。

当时梁芳等浑身冰冷,忙连连叩头谢罪,一退出,就忙去报知他们的背后靠山万贵妃。这时的万贵妃已移居安喜宫,所用服饰器物的侈奢,与中宫相等。梁芳一入安喜宫内,马上就叩头呼娘娘救命。万贵妃忙惊问是为了何事?梁芳于是就将宪宗所言转述一遍,并说:“万岁爷所说的后人,明明是指着东宫,倘或东宫得志,不但老奴等难保狗头,连娘娘怕也未免干连呢!”

万贵妃点头道:“这话说得是。这个东宫太子原不个什么好东西,他不过小小年纪,我给他甜羹吃,他竟然对着我说,羹中没有放毒吗?你想他在幼年,尚如是放刁多事儿,若是长大成人了,怕不以我等为鱼肉!?但我现在又一时没法子摆布他,这可怎么办呢?”

“何不劝皇上易储,改立他的一个皇侄,这才是长久之计,否则太子可以一死,难保别的皇子不立为太子,如此一来,何时是个了?”见贵妃一脸的未惬之意,梁芳忙再添把火,“陛下的皇侄虽然封王,但尚未就国,若得其中一个,娘娘保举,使其得为储君,他必感激至极,今后定会共保富贵。”万贵妃果然照梁芳的话去做了,可是没想到,皇帝就是不肯,因为他有自己的儿子,怎么会无故易一个侄儿为太子呢。

于是不久的一天,那推仿龙辇的小木车的太监用力太猛了,一时把持不住,那辆仿龙辇的小木车直入金水桥下去,虽然宫女卫士赶忙救护,幸得太子不曾淹死,但经过这一吓之后,渐渐地就生起病来了,不上一个月就一命呜呼了。

王皇后心里明镜似的,又哭得要寻死觅活,宪宗也悲感万分,但不忍也不会追究真凶,只是将当日推车的太监以及护卫的内监、宫女、卫士等一并斩首。

岂知一波方平,一波又来,惠妃所生的皇子又七孔流血地死了,看看象是中了毒,可偏偏御医就说是得了病。宪宗正在又是悲伤又是孤疑之际,万不料嘉妃所生的皇子軏权,在宫女给他沐浴时,又不知怎么弄的,竟在浴盆里淹死了。

宪宗到这时,真是又急又气又是伤感,三方面交逼扰来,也酿成了一病,足有三个月不能起床。看看病势稍轻了些,又得报小公主金叶忽然倒地死了,死的时候遍身青紫色,也好似中了什么毒一样,偏偏这次御医仍说是得了病。宪宗听得病又加增起来,他有气没力地叫识得伤痕的内监细细地把小公主金叶一验,回说是中的蛊毒。宪宗这时也病得昏昏沉沉,只含糊答应了一声,让把那个总坚持说是得了病的御医斩了头,这事就算过去了。

直到明年的春末,宪宗的病才慢慢地好起来,他由坐而步,直至自己能够行走如常。于是旧事重提,将服侍軏荣的宫人、内监并给軏权沐浴的宫女,及侍候小公主金叶的内监宫人,一起传到了面前,由宪宗亲自勘讯。哪里晓得着实追问下去,都不承认服侍过太子,是什么样儿的也不曾见过,弄得宪宗倒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了。待再仔细一诘问,才知道当日服侍太子、公主的宫人内监都被万贵妃赶出宫去,至于去到哪儿了,其原籍家乡无人知道,当日服侍太子、公主的宫人内监在被万贵妃赶出宫去以后,就活不见人死不见尸了。而他们在被万贵妃赶出宫去的时候,宪宗正病得头昏意乱糊涂颠倒,万贵妃暗地里偷天换月,他竟一点也不知道。于是溯本求源,万贵妃的奸恶行为就完全地显露在宪宗面前了。

早就如梦方醒的宪宗虽然不得不面对他一直不愿意面对的现实,可到底没舍得把万贵妃怎么样。毕竟她独家的**,是任何一个嫔妃都不能比的,那份快乐非万氏而不可。

当然除了这方面外,万贵妃的优点还是很多的,比如每遇有地方的捷报来到,她就马上在宫中张筵庆贺,殷勤献媚处让宪宗心下更是喜慰。万贵妃周到的殷勤献媚,可谓善承意旨,无怪乎宠冠后宫。

2、舍身成仁的老王爷

其时襄王朱祁璿从河南递进一本奏牍,宪宗看了疏言,忍不住流着仁君的泪对大学士汪直说道:“老皇叔为拯万民,竟以身殉灾。这样舍身成仁的耿耿忠义,死得也真可悯了!”汪直就着御案上一瞧那疏文,却是襄王朱祁璿的遗疏,疏中陈述河南的蝗灾情形,叙述让人惨目伤心,末属说自己悲悯百姓受灾,将以身殉灾,讲得极激烈感慨。汪直恭敬地读毕,也不由得同皇帝一样痛哭流涕,配合得合拍合节奏。

受封河南的襄王朱祁璿看是年河南地方,五谷结实,异常的丰茂,农民们都在坐享丰收,正乐得人人高歌家家腾欢,襄王朱祁璿不禁也非常欣慰。哪里晓得天灾在一天清晨的一个瞬间就来到了,当时东南角上一阵黑云,直向河南飞奔而来。

到了头顶上,但闻得空中若怒潮汹浪,万马奔腾,天色也为黝暗无光。农人们还以为是大雨来了,却不想降落的不是雨点,就又想当然地以为天雨冰雹,结果却发现是偶然下地的是黑斑点点,而空中上不上落不落的一大片不知是什么东西。百姓们顿时慌作一团,纷纷闭门不敢出来。直到第二天的午晌,天空里才总算见了清和净,众人们猜三嚷四,成堆儿聚群地讲昨日的怪现象,有的说是妖怪经过,有的说是天呈变象的。

可是当走过田里,除了叫一声苦,就再也不知所措了。原来田里很丰茂的禾穗,早被蝗虫啃嚼得断梗折穑,七零八落了。大家这才明白原来昨日清晨似云似雹的,乃是蝗虫入境。带着心血被破坏毁灭的悲痛和和仇恨,农民们都携了网兜等器具下田捕蝗,谁知越捕越多,不光满田地里都是,甚至连树叶竹梢都也栖遍了。百姓束手无策,眼睁睁地看着将熟的禾穗就这样让蝗虫越毁越彻底,只有瞧着田地放声痛哭。田野里霎时间,男啼女号,哭声震地。

襄王为除蝗灾,就亲自执布旗督工,号召乡民下田捕蝗,捕蝗一斤者,给钱三十文。岂知今天捕去了一万,明日就生出两万来,这个蝗虫简直是不可战胜的。襄王的战斗**大增,他就是要战胜那简直是不可战胜的蝗虫,于是他叩头祷天,情愿以己一身殉灾,只求百姓得安乐。然后对蝗虫忿怒极了的襄王就大踏步下到田中,捉住蝗虫就往口里一扔,奋力乱嚼后,狠狠地下咽。

襄王在这样地吃了千百只蝗虫后,腹里胀闷欲绝,不上半天,蝗毒发作,襄王就头青脸肿地死在了地上。在死后的襄王尸身旁满栖着蝗虫,愈栖聚愈多,后来堆积得好似山丘一般,田里的蝗虫却一只也没有了。三天后,积聚的蝗虫都化作了清水,襄王的尸身露了出来。

朝廷下旨,厚葬襄王之礼极其隆重。河南百姓感谢襄王的赐惠和驱蝗的恩典,就在襄王身殉之处,建起一座庙宇来,叫作朱王庙,后来被传讹了,于是朱王庙被叫作了驱蝗庙。从此凡河南患于蝗灾难解时,只要往讹传成了驱蝗庙的朱王庙里一祈祷,蝗虫便立时消灭。如今庙貌犹存,春秋佳日,犹有诸多登临凭吊。

3、万安**

尚书汪直本来是个后宫的太监,因善于迎合万贵妃,所以得到宪宗的宠幸,由锦衣卫升为侍郎再到兵部尚书,居然入阁办事。其时朝臣当中,只有大学士商辂还敢说几句公道话,其余的如侍郎王恕、御史李震、吏部尚书白圭等都因为弹劾汪直,弄得戍边的戍边,降职的降职。

宪宗又命汪直设西厂,以访查民间的情形,却不料因此而纵容得厂卫校官四出横行不法,往往掀风作浪,无端地兴起大狱,所冤死的官民,不计其数,而弄得民不聊生,于是激起很多的农民起义。

汪直又与王越、陈钺结为腹心,互为表里呼应,肆行罗织之文,擅振威福之势,兵连西北,民困东南,天下之人,但知有西厂,而不知有朝廷,所以当时有句话说,皇帝可以不怕,可怕的是汪太监。当日太宗朱棣篡位后,生怕百姓有什么不服的议论,就始作俑,设立了东厂,专门派内监往各处各地察访私情。直传到英宗时代才把东厂停止,裁去祸国又殃民的冗职内监,百姓曾为之欢声载道。不想如今宪宗却采纳汪直之言,不仅重设了东厂,且又添设了西厂,尚书汪直兼任总监督,厂中置首领太监两人,小太监六十四人,多轮流出外侦察臣民的言行。

汪直为讨好万贵妃,硬是不知从哪里找了一个姓万的老儿来,自称是万氏遗裔,排起辈来居然还是万贵妃的族叔,万贵妃自幼进宫,正恨没有母族受她的荫封,忽闻得有了个族叔,自然十分喜欢,于是当时对宪宗讲了,皇帝一开恩,就把这个老儿授为都佥事,并赐名万安。

万安本是个市井无赖,一旦贵显,仗着万贵妃的势力,整天鱼肉百姓。在横行的同时,他为固宠起见,又私下强取了几个民间美女,进献宪宗。可只献上可以制成美食的材料还不行,那还不能保证让皇帝最大限度地享受到他万安奉献的快乐,当然得有相配套的食谱才能把他的美女原材料变成皇帝的最大享受,于是万安又将房中秘术,书订成册进呈上去,把宪宗乐得手舞足蹈,一时间果然最大限度地享受到了万安所奉献上的快乐。

万安见宪宗乐此不疲,越发趋奉得厉害,什么**书春册秽具性器猥亵物,凡能辅助**乐的东西无不搜罗上进。宪宗久处深宫,哪里晓得民间还有这样许多的行乐名目,所以把万安进献的器物都当作宝贝般看待。

自然万安的官职也与这些进献同步地屡屡升擢,不到半年,万安就已做到了礼部侍郎,且也可以入阁办事了。并且宪宗还常常召万安进宫,研究房术,万安就拿**剂春方制成的剧药劝宪宗吞服,居然一夜能御十女还不够,于是随着宪宗对万安的仙剂妙药的赞叹,万安也就更得皇帝的信任了。

汪直看万安如此得宠,深怕自己被万安夺了权去,于是万安进献**,汪直就搜罗了美女送进宫去,当然万安的那几个民间美女比之汪直进献的佳人就太逊色了,正因为如此,所以汪直才可以与万安相抗衡。两人的明争暗斗在宪宗那里恰好变成了相得益彰的美妙享受。

不久汪直就又派人到江南寻来了绝色艳姿的美女十名,到京后,汪直再三认真细选,选出最动人的两名美女,一个叫殷素贞,一个叫赵虞娟,汪直将两个靓女丽人再靓丽地一装饰,果然宪宗见了这样的一对绝色佳人,喜得抓耳揉腮,手舞足蹈。

宪宗怕万贵妃不服年老,一心专宠而为害她们,于是已对她因为暗暗衔恨而致恩疏的皇帝开始有了防范,以确保这一对绝色佳人不会被伤害。宪宗随即下谕,册立殷素贞、赵虞娟为妃。

万贵妃待用从前的老手段施出来为害,却不想如今的宪宗不比往日了,他在殷妃、赵妃的宫门前,都用侍卫防护着,若无谕旨,不论何人一概不许进宫。万贵妃没法,只有在宫中气得捶胸顿足,恨天咒地大骂痛哭,宪宗念她昔日的情好,就也没理她,任凭万贵妃疯狂放肆,只要她是仅仅呆在自己的宫里。

天生极妒奇嫉的万贵妃一向是聪明无比的,其以四十余岁之老徐娘姿态,能得以宠冠后宫,权倾内外,就可知其谋术非凡。但同时万贵妃的骨子里非常疯狂,她在**,有超过夏姬之术,这不能说与她的疯狂无关;而在床下,其阴险狠毒辣,妒嫉贪婪私心,则又与吕雉、武曌相似,这同样也验证了她骨子里疯狂到极点的东西。这样的人如今不能得势,于是就天天想不开,于是就天天疯狂地哭闹,于是不到半个月,万贵妃就酿成一病,卧床难起了。万贵妃一病倒,宪宗乐得耳边清爽。

4、郁郁殷妃泪

殷妃和赵妃都是妩媚艳丽、姿态宜人的,但这两位美人再一比较,殷妃更胜赵妃一筹,宪宗自然就对殷妃格外地另眼相看。可殷妃自进宫后,终日愁眉不展,忧心忡忡。宪宗为博殷妃欢心,就命汪直在外面雇了一班伶人进宫,在西苑的艺林里昼夜演剧唱戏。殷妃不过在伶人们做戏做得十分热闹时,勉强一顾盼。宪宗无奈,又弄别种玩意儿来取悦殷妃。殷妃看了,也不过微微地一笑,事后仍旧是愁眉苦脸地想她的心事。

正在宪宗被弄得无可奈何没法子的时候,忽然汪直奏请驾幸林西,效古天子的春秋郊猎,这恰中宪宗心怀,于是带了殷妃、赵妃,由汪直领兵三千护驾,龙辇凤舆同向林西进发。

林西本是个未经开化的荒僻野地,山中君大虎猛兽极多。果然宪宗一行的御驾正行进在半途上,忽然扑出一头野狮,向着人丛中就乱咬起来,兵丁被伤了五六十人,吓得侍卫们四散乱奔,有几个能抵敌一下的,也被猛狮咬伤。

正在危急时,宪宗驾前掌伞的小内监杜宇撇了紫伞,大吼一声,挥拳直奔野狮。野狮也舍了众人直向杜宇扑来,杜宇一个箭步,蹿到狮子的背后,随手一把将狮子的尾巴抓住,奋力往下就打。猛狮痛得连吼几声,似人一般地立起来,这时那些兵士侍卫也蜂拥上前,借着杜宇能够制住狮尾,一顿乱刺乱砍,于是野狮狂叫着打了几个滚,才血肉模糊地死了。

这时随驾诸臣才都来向宪宗请安。宪宗心神略定,就急忙先问:“殷妃、赵妃可曾受惊?”内监回报,两乘凤驾离斗狮处较远,未曾受惊恐。宪宗这才放了心,也这才想起来说:“驾前二百四十名侍卫和校尉都在危急时刻,只管顾自己,逃得四处都是,使朕几遇不测,只一个杜宇能够见危不惧,赶快把这个独斗猛狮的少年给朕召来!”

宪宗怎么也不敢相信,出现在他面前的那个敢于独斗猛狮的英雄,居然是一个眉清目秀齿白唇红的美少年,于是非常高兴,马上就封了他做驾前护卫使。

5、夜探皇宫有情人赴黄泉

在汪直早已设置好的林西行宫中驻跸半个月,可是殷妃依旧闷闷不乐,于是宪宗只好带殷妃回銮。到了京师,万安率着群臣出城跪迎。宪宗进城后,升奉天殿受众臣的朝参,退朝回宫后,太监宫女们又都来叩见。

刚刚脱过大险的宪宗,不想在回銮京都的当夜,宫里就闹起刺客来,顿时慌得嫔妃、宫娥、内监们抱头乱蹿,万春宫瑜妃、安喜宫万贵妃、长春宫王妃、晋福宫宁妃、永春宫惠妃、雍仁宫嘉妃、仁寿宫瑨妃、永寿宫江妃、仁昭赵妃都在四处奔跑乱嚷:“有刺客!”当时除了坤宁宫无人居住没有声息外,就只有昭庆宫的殷妃沉寂无事。

宪宗从梦中惊起,第一个反应就是连声高呼:“小杜!杜宇快来!”这时杜宇保护宪宗,早晚不离左右,宪宗凡临幸哪一宫的妃子,杜宇总是在哪一宫外侍候。

果然这次杜宇也没负宪宗所望,他到底几经搏斗将那个刀法纯熟、一口九环刀舞得呼呼风响的刺客捉住了,当然最主要的获胜原因还是因为那个刺客无心恋战,想跑可是又不熟悉宫里路径。在香扆殿的一泓流水处,有一座石梁,要往稻香榭出宁清门走御花园,非经此石梁不可。预先埋伏在石梁上的侍卫们靠网具得了手,杜宇押着落了网捆绑好的刺客到光华殿,宪宗下谕押往总管府囚禁,待明天在便殿御驾亲鞫。

第二天,杜宇押着铁索锒铛的刺客到了殿前。这个刺客在丹墀下恭恭敬敬地行了三跪九叩礼,因身带铁链,起跪得很狼狈。宪宗厉声道:“好大胆的逆徒,敢到禁阙地方黑夜行刺!你系受何人指使?从实供了,朕有好生之德,若情有可原的,就赦你无罪,若不老实招供,朕就把你零刀碎剐了!”

这个刺客吓得连连叩了几个响头,含泪奏道:“陛下宽怒!罪民此番私闯皇宫,并非谁人指使,也不敢行刺圣上,罪民实有一段隐情在内。罪民姓伍名云潭,是泗州人,现在泗阳的县署中充当一名办案的都头,也尝破获过几桩大盗巨案。县主见罪民小心从事,又会些小技,就视如左膀右臂。罪民在襁褓中的时候,就已定下了亲事,女家姓殷,只因罪民家境清寒,乏力婚娶。直至今年春,承县主帮衬了些银两,罪民就回家迎娶,不想女家却说他的女儿殷素贞已被州尹强选入京,充当皇帝的嫔妃了。罪民开始不肯信,待到细一打探,才知原来罪民的邻人彭监生未婚之妻赵氏也被选入宫,气得他投江自尽。选秀女是圣上之意,谁敢违忤?罪民也没有别的奢望,只想今生能与妻子见上一面,虽死也心甘了!所以擅闯禁阙,谁知路径走差了,如今罪民不该自恃微技,惊了圣驾,实是该死!”

伍云潭边说边泪垂声下,宪宗察言观色看出来不是假的,这才明白殷妃平时愁眉不展的缘故;于是就颜开声和地说:“你妻子进宫已久,朕已册立为妃了,看来不能再适民间。今且恕你无罪,赐千金,回去另行婚娶吧!以后不得再生痴想,你敢再妄入宫廷,就不宽恕了。”伍云潭马上万分感激地叩头谢恩。

宪宗退殿回宫,正为自己作了件宽大积德的事,要对殷妃说说,谁知刚走到宫门口,就听人说殷娘娘不见了。万贵妃!宪宗第一个念头就想到了她,因为她为殷妃和宪宗闹过几场,并且万贵妃得知殷妃失踪,乐得什么似的,当然别人也怀疑是万贵妃弄的鬼,宪宗一时间恨得咬牙切齿,发狠要治她,后来虽然证实殷娘娘的失踪不关万贵妃的事,可宪宗对年长色衰而恩驰的她到底还是暗暗衔恨。

宪宗令人四处寻觅,在昭庆宫内外、更衣室、淋浴室、装饰笼、薰香室、彤史、司膳、尚寝等都找遍了,而检视查看殷妃的私藏,宪宗所有馈赐的珍宝一样不曾动,只是在殷妃的镜奁里面,看见了一张花笺,笺上用小楷书着两首诗词,上款是素贞吾妹,下款是署“知心伍君”上。

寂寞秋将暮,凄惊独夜舟。

人比黄菊瘦,心共白云悠。

诗苦因愁得,残灯为梦留。

不堪思往事,逝水少回流。

暮秋莲花莲叶满池塘,不但花香叶亦香。

姊妹折时休折尽,留他几朵护鸳鸯。

采莲春色桃花秋海棠,夏莲心苦怨银塘。

一楼霜月晶查帘,总为清吟易断肠。

题画春雷发地见天根,春色巫山季女魂。

蝴蝶梦中三折径,枇杷花下一重门。

莎汀沙软眠凫子,菜圃香清接稻孙。

却怪漫空飞柳絮,化萍点破小潮痕。

作年年新绿长新根,春暖香迷蛱蝶魂。

刚伴杏花开二月,恰承翠辇山重门。

随风拂拂离侵裙,履带雨离认稻孙。

最好深闺小儿女,多情携侣伴苔痕。

宪宗正在为这张花笺上悲怨的情诗费脑筋,这时有人来报说殷娘娘有消息了,原来她已自缢在御花园中了。宪宗慌忙三脚两步赶到昭庆宫时,只见殷素贞已直挺挺地卧在**,脖子上的带子还没有解去,因为已气绝了好一会儿,浑身冷硬如冰,宪宗痛哭了一场,谕令司仪局,按照贵妃礼盛殓,往葬金山,并追谥为贞义贤淑贵妃。

原来在宪宗勘问伍云潭时,宫人们三三两两地在那里窃窃私议,说这个刺客按律必得零刀碎剐,早就预感是自己心上人落网被擒的殷妃忙来一探看,见果然是伍云潭!怎么能忍心看心上人因自己而遭此酷刑,于是殷妃避开宫人,悄悄投环自尽了。

6、老藩王骗婚大公主

宪宗正为丧了殷妃闷闷不乐,却又有内侍禀报,昭仁宫中失窃,别的一样不少,单单不见了那袭朝鲜进贡来的孔雀氅。盗氅人在尚衣局里留有姓名,写着“二月十二日韩起凤到此取孔雀氅而去”。

这件孔雀宝氅,在宣宗时代孙妃被暗诛后,一直藏在内务府的尚衣局里。英宗继统,赏赐给慧妃蓉儿,后来她中道失宠,氅也就被追缴回去。景帝时又赐与了琼妃,英宗复位后将宝氅追回。待宪宗嗣立,在太监汪直的怂恿下又将宝氅赐与万贵妃。万贵妃年老色衰而恩驰,宪宗就向万贵妃索还了宝氅改赐给殷妃。殷妃自缢后,赵妃分外受宠,她第一件事就先向皇帝陛下把那件宝氅要来。哪晓得过不了十几天,宝氅竟然失窃。

宪宗正没处消气,当即就下一道严谕,令限日侦获,期限是三个月,且必须人赃两获,倘若误期,二品以下罚俸,四品以下一例革职远戍,或另行定罪。

为保前程,谁敢怠慢,督抚去追着臬司,臬司又去督促他的部下,只苦了那些小吏,天天受责遭笞。而宫内的主管也被逼得惶惶不知所措,直直闹得天翻地覆乌烟瘴气,盗贼还是没有影踪,那件宝氅更无下落。

徽王朱见涛被封地在宣德,因他专好结交名贤能士,所有一时有孟尝君的雅号。徽王爱姬蔡氏忽然急症而死,徽王感伤得勺水不进有三四天,于是门客们忙着去替徽王打探香闺名媛以再续鸾胶,可徽王眼光甚高,拣来拣去,一个也选不中意。

徽王有个门客是画师,他刚从朝鲜回来,带有一幅美人图,画的是朝鲜大公主富燕儿的玉容,图中的朝鲜大公主芙蓉其面,秋水精神,妩媚多妍,含情欲笑,确是绝世佳丽。徽王看得拍案叫绝,但却不敢相信天下真有这样的美人,认为不过是画工的妙手罢了。这位门客严肃地说,画上的大公主是呆滞的,若是换成个活泼泼的真美人儿富燕儿,在座的人都为之目眩神夺。因此富燕儿被称为朝鲜第一美人,其真是压倒群芳,足令六宫粉黛无颜色,不知有多少王孙公子为大公主相思而死,可大公主发誓,非天下第一人,否则情愿终身不嫁。

古时孟尝君好客,临危见援于鸡鸣狗盗,如今徽王相思朝鲜大公主的心事,也自有他的门客们设法替他斡旋,于是他们到朝鲜国居然以宪宗皇帝的口气求婚,因为只有他配称得上是天下第一人,于是就得到了有朝鲜国王盖宝玺的允婚书许可证,只是娶外邦的第一美人,聘礼多寡且不论,惟有三样贵重的东西是万万不可少的。第一就是要从前朝鲜老国王进贡中国的那件孔雀宝氅;第二是秦汉时的玉鼎一座,备大公主早晚烧香之需;第三大公主好武,必具宝剑一口,昆吾、太阿、巨阙、紫电、青虹或龙泉、干将、莫邪、松纹、谌卢、鱼肠等,大小不论,得一即可。

于是徽王用重金求得了剑和玉鼎,但孔雀氅深在皇家禁宫里却太难办到了,可艺高人胆大的拳棒教师韩起凤勇于揽下此重任。韩起凤本是个老江湖中人,当初专门替往来客商保护财货。绿林中的弟兄只要一见有韩起凤的旗帜在车上,就谁也不敢动了。后来为了一桩不平事,他杀了土豪和县令,亡命在外。四处流浪中,听说徽王好客,就特来投奔,于是就得到了一个安全的避难所。现在他答应去宫中盗氅,一来算是报答徽王的德惠,二来是也要显显自己的本领。

到了北京后,韩起凤拣了冷僻的云栖寺住下,然后就到西华门外内监们游乐常去的茶楼酒肆等处品茗沽酒,于是慢慢地就和太监们交上了朋友。

到把盗宝的路径弄熟后,第三天晚上,韩起凤就换了一身夜行的衣靠,施展出最高的技艺,直奔宫中尚衣局。谁知找来找去也没有,韩起凤忙退出宫来,明日又往茶坊酒肆里去讨那些内监的口风。这才知道原来那件宝氅已赐给了昭仁宫的赵妃,于是在又一次蹿进皇宫的行动中,韩起凤如愿以偿后,为自己借机天下扬名的初衷,他就又重入尚衣局写下了那么一行字。

7、血溅华屋烈女雪恨

果然这三样宝物为年迈的徽王骗婚成功了,虽然徽王府邸中结彩悬灯,异常的华美壮观,可朝鲜送大公主进境的使臣还是发现了不妥之处:“迎皇后为何仅用半副銮仪?”首领太监答道:“皇上因路远不便,所以减省卫仪的。”

及至到了宣德而不是北京,朝鲜使臣的疑问就变成了质问,主事太监回答说,为避太后国丧,所以皇帝特地在外地行宫成礼。当时恰值钱太后新丧,加上明代郡王的一切仪卫扈从和皇帝仅仅相去一筹,礼节甚是隆重,朝鲜使臣就这样被遮瞒过去了,可谁知大公主富燕儿却不好糊弄,翠钿白圭外邦聘来第一美貌玉女,却不想金光银烛的藩邸里即将上演徽王被刺的血腥剧目。

大公主富燕儿知道宪宗皇帝正当壮年,可徽王年已半百,脸上褶子一大把,而且大公主嫁来已有半个月,却不见她的皇帝夫君去临朝,而且也没有臣下来朝参,大公主越发疑心了。

直到那一天,徽王怀拥着美貌娇贵的富燕儿,想着这无尽的艳福将让他的秋暮残年过得幸福而销魂,再加上又是在酒醉后失拘的得意中,就把自己张冠李戴冒名顶替的骗婚经过讲了一遍。

心高气傲的大公主富燕儿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居然被奸人暗算,失身与一个垂老的藩王,如今木也已成了舟,生米也早成了熟饭,恼恨和懊丧让大公主越想越气,不觉就动了杀机。

在徽王又一次喝得酩酊大醉,进了大公主的卧室,她忙忙卸了晚妆,把宫人侍女打发开,这时徽王睡得正浓,大公主推他也不应,顿足暗骂了一声,当即就去箱箧中取出那口当初作为聘礼的吹发可断、削铁如泥的汉代青霜宝剑,提在手中时,她不觉垂了泪:“我当初要了这样宝贝来作聘礼,万没料到原来是作今日杀奸贼用的。”

富燕儿一咬银牙,撩起了帐子,此时,深宵寂寂,万籁无声。微风吹在芭蕉叶上,拂着窗棂,窸窣作响,把斜入的月光也遮得一闪一闪的,似鬼影在那里婆娑舞蹈。这时的徽王醉卧在绣榻上,鼾声如雷,睡得十分酣畅,自小习武的大公主蛾眉倒竖杏眼圆睁,一缕杀气直透到天庭,舒一舒玉腕,迈开莲步直扑榻前,随手扯下一角绣被蒙住了徽王的脸儿,飞身上榻跨在徽王的小腹上,那把霜锋宝剑就被她奋力地刺向这个年老而好客又好色的藩王当胸。

徽王立时就在被中狂叫了一声,胸口的鲜血骨都都直冒。可有大公主在身上,一时动弹不得,只有双只脚在榻上乱颠,两手狠命捏住剑口,因痛极了没处用力,致使十根手指也几乎割断下来,大公主却就是抵住了剑柄不放。这样地过了一会儿,徽王的两脚渐渐颠得缓了,那十只血淋淋将断未断的手指头却还是在不停地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