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猛,这样做真的对吗?”
初蕾、阿等、阿猛和小满并肩站在山顶最高处。
四人脚下是杂草丛生的荒野,眼下是整个城市的夜色。
距离天亮大概还有半小时,山脚下栉比鳞次的高楼大厦的窗户全部一片漆黑。
沉溺在梦接龙游戏的人们,似乎好梦正酣。
暗黑的天空,依然被乌烟瘴气的灰色烟尘笼罩,但登上海拔如此高的地带,空气总算稍为干净清新。
“啧!现在才问我这么做对不对?我不是冒着被抓去坐牢的危险,把你带到这山上来吗?”
阿猛发出沙哑的声音抗议。
“你们两个大块头,差点把我Darling的屁股挤爆耶。”
阿猛嘴里的Darling不是小满,而是停泊在众人身后,他那辆日产280ZX Fairlady黑色中古跑车。
Darling的屁股,意思就是跑车的Dog Seat。
“谁敢抓发型师阿猛你?你现在可是组织的头头。”阿等小声嘀咕。
“不过是做替工。哎,初蕾你快点开始吧。我的豆鼓眼又看不到那个什么光网,闷死了。不是你说,陶源在梦中教你,试试用你的金睛火眼,把那个集体念力网射个稀烂吗?你再犹豫,明天又有更多人遭殃。”
提到陶源的名字,阿猛的声音变得更加嘶哑。
“我用破幻之眼看到了陶源,所以,他不是梦中人。他真的回来了吧?”
“发你的春秋大梦!死翘翘了的人怎么回来?”
阿猛又像不知恼着谁似的在空气中挥着手。
“但是,还有那个出现在沙滩上的男人。。。。。。”
初蕾不甘心地嘟哝。阿猛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
“既然他说他不是陶源,他就是Nobody啦,又或者是失了忆的幽灵。喂,初蕾你比我妈还噜嗦,不要磨磨蹭蹭,快点开始吧。”
“阿猛,你这么心烦气躁干嘛?自从听到初蕾诉说在梦邮轮上发生的一切后,你就像被人烧着屁股一样焦焦躁躁的,好奇怪。用初蕾的破幻之眼,尝试摧毁梦接龙的绳索,不是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吗?阿猛你急着想开溜去哪儿?”
小满睁大黑宝石般的眸子,探视阿猛心神不宁的脸。
“没、没什么。”
阿猛垂下眼有点心虚地回答。
“明明。。。。。。”
小满刚想再追问下去,初蕾的感叹声却打断了她的话。
“真想让大家都看得到啊!”
阿猛、小满和阿等纷纷把视线移向初蕾,才发现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双眼已漾满水蓝色光芒。
初蕾凝视着夜空,倒吸一口气后喟叹。
“好漂亮!从城市不同角落的窗户射上天空的光流,成万上亿,好壮观,好漂亮!像是有一块覆盖着整个宇宙的金色丝线毯子,真的很美丽!”
听到初蕾的话,阿等、阿猛和小满也不期然在脑海想像,天上撒下闪烁光网的动人奇景。
“可惜人们心连心,只是为了编织一个虚假的梦。”
“阿猛,你跟陶源说了差不多一样的话。”初蕾小声说。
“嘿,说不定我和那个男人也是心连心的吧。”
阿猛沧桑一笑后,调过脸换上认真的神色看向初蕾。
“小初蕾,就看你了!让人们从梦里醒来吧。大家做这个错误的梦,已经做得太久。”
初蕾看了看朝她默默点头的阿猛,轻轻吐一口气后低声说:
“我努力看看,但这可能要花一点时间。”
初蕾深深注视着夜空中的心之光流,握起拳头集中心念,那双魅幻的猫儿眼里水蓝色的光芒,渐渐被炽热的红色火焰取代。
盛智一夜无眠地躺在客厅的黑色丝绒沙发上,毫无心绪地看着落地长窗外的夜色。
“这个城市好像已经死去。平常即使是凌晨,总有三三两两的大厦窗户亮着灯,最近却总是黑漆漆的。莎拉,连你都有狗狗朋友跟你玩,把你带进梦接龙里吗?睡得这么沉啊。”
披着紫色晨褛的盛智边自言自语,边垂下手抚摸紧贴着沙发侧躺在地上的莎拉。莎拉的身体随呼吸节奏上下起伏,舒畅地打着呼噜。
盛智来回抚摸着莎拉身躯的手忽然停下动作。
落地长窗外,黎明之光从云层间破空而出。
晨曦的光线,如水银泻地似的渗染大地。
随着每幢大楼开始沐浴在微弱的晨光中,像有人在变戏法一样的事情发生了。
某幢大楼几乎全部窗户,如被人按下电灯开关一样,每片窗户都忽然亮起灯。
“怎么回事?”
盛智从沙发上起来,慢慢走向落地长窗看向外面。
这幢豪华公寓大楼居高临下,可以饱览辽阔的城市风景,以至港弯对面的都市轮廓线。
在盛智眼底下,一幢接一幢大楼的窗户,就像骨牌效应一样,纷纷亮起方格形状的黄色光晕。
奇异的“点灯仪式”,由一片区域延伸至下一片区域,到最后,连港弯对面视线范围内不少大楼,也一一亮起灯。
遍布全城的黄色光晕,如一朵朵温暖的烛光火焰,在盛智眼底下摇曳着。
盛智从来没想像过,看到城市的人们梦醒点灯,会让人那么感动和激动。
“莎拉,不能错过这个!快过来看!”
盛智回过头,像呼唤亲密伴侣般呼喊着莎拉的名字。
原本沉睡的莎拉,仿佛在梦中也听得到主人呼唤,耳朵动了几下,旋即从地上翻身而起,笔直地朝盛智跑去。
“莎拉,看!大家都起床喇!你也不能偷懒。”
盛智蹲下来抱着狗狗,来回摩娑着牠的脖子。
“发型屋的阿猛,应该有很多事情要跟我汇报吧?我有预感,那一定是像天荒夜谭一样的『故事』。不过,为什么竟然有点期待?对了,莎拉你说,我该穿什么衣服去见小满才好?”
盛智看着莎拉浅褐色的眼珠,难得地露出开朗笑容。
杨蜜思在**睁开眼睛,茫然地看着公寓睡房上方熟悉的天花板和白色和纸吊灯。
晨曦的柔和光芒,从窗帘缝隙射进房间内。
啊,天亮了。蜜思有点迷糊地想。
刚才,她好像做了一个美梦。
在梦邮轮上,她和七年前见过一面的高大黑衣男人在一起,默默俯视着某个进行中的仪式。
巨大的邮轮,变成了她熟悉的城市迂回曲折的街道和小巷。
黄昏的街道上,布满了静静坐在人行道上和马路上的人们。
每人手上,都捧着摇曳的烛光,像在心里默祷着某个心愿。
明明满坑满谷都是人,谁也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没有呐喊,没有谩骂,没有叫嚣,只有安静的祝愿。
平和的气氛如潮水般渗入每个人体内。
无论男女老幼脸上,都散发着美丽光芒。
梦境在那处倏然终止。
为什么会突然梦醒?她还没有叫唤谁的名字啊!
好想回到那个完美的梦里。
那个梦想成真的世界里。
蜜思闭上眼睛,但脑袋却反而变得更加清醒。
梦的触感,如海潮般从她身上一点一滴褪去。
一切变得清明如镜。
她第一次发现,她在梦邮轮上做过的每一个梦,都不是美梦,而是噩梦吧。
因为一切都是谎言。
自己为什么没勇气在现实中追逐那样的梦,只是一直逃避现实,沉溺在幻想中?
蜜思眨着眼睛,从**坐起来,终于完全清醒。
她打开床头灯,拉开睡床旁边的窗帘。
映入蜜思眼底的,是对面公寓大楼一一亮起灯光的窗户。
恍似刚才梦中,在人们手心里摇曳的美丽烛光。
蜜思仿佛看到了眼前点燃起一盏又一盏的希望之光。
是那个女孩吧?那个梦使者的女儿,真的把人们从无法自拔的梦接龙里救出来了?
“谢谢你。对不起,对不起啊。”
蜜思在心里重复说道,双手掩面凄绝地痛哭起来。
“纯希,你终于醒了!伯父伯母在休息室,我去把他们叫来。”
纯希睁开眼睛,以惶惑的眼神注视着面前的阿刚。
一刻前,她明明跟他手牵手,站在梦邮轮水族馆的巨大鱼缸前,惊叹地观赏着如宝石箱般七彩缤纷的小鱼儿。
“这、这是哪儿?”
纯希看向围绕着床畔的陌生淡蓝色布幔,怯怯地问。
“你在我家门前昏睡了,医师说你吃了过量安眠药,你不记得了吗?我、我还是先去叫伯父母,他们很担心你,只是身体太累支撑不住。”
阿刚想转过身去,纯希情急地拉住他的手臂。
“阿刚,对不起。我不是想为你制造麻烦。只是、只是想美梦永远延续下去。”
纯希以黯淡的眼神看着眼下浮现深深黑眼圈的阿刚。
“只有在梦中,你才会理睬我。只有在梦中,才可以跟姐姐一起。”
阿刚由得纯希像小孩般拉着他的手,在床沿上坐下。
“傻妹,你说什么?我从没觉得你麻烦,一直躲着你,只是因为无法向你坦诚我是最后一个见到你姐姐活着的人。如果我当时没有逃走的话,或许可以救她。我也一直沉溺在梦接龙里,以为只有在那里,才能毫无愧疚地跟你一起。”
阿刚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深吸一口气,怜惜地看着纯希憔悴的脸。
“发现你在我家门前昏迷不醒时,我才发现,无论梦里的我们有多么开心,都比不上看到眼前真实的你,开心地对我笑一个。明明喜欢你,为什么却一直在伤害你?对不起,纯希,原谅我,我不会再逃避了。”
听到阿刚发自内心的告白,纯希不禁耸动肩膀呜咽起来。
“阿刚,对不起,我差点做了无法挽回的事。我喜欢你,无论因此会遇上多么不顺遂的事情,无论会多么悲伤难过,我也不应该逃避啊。”
阿刚轻轻牵起纯希抓住他手臂的小手握在掌心里。
“可以重新给我一次机会吗?”
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说出同样的话后,眼含泪光羞涩地相视一笑。
“纯希,相信我,我们一定会拥有比做梦更美好的未来。”
阿刚以坚定的语气微笑着说。
初蕾和阿等手牵手地走在市中心的马路中央。
无论马路、两旁的人行道和四周的玻璃幕墙大楼,都被朝阳的光线照得亮晃晃。
“好奇怪,一直笼罩着天空的灰色雾霭也消散了,连空气都变得澄清起来。”
阿等嘟哝了一句,眨着眼好奇地环视宁静的街道。
映入他眼中的世界,仿佛被无形的巨手卖力清洗过一遍,一切闪亮如新。
“凝聚在这城市上方的负能量场,好像终于消散了。我的妖眼很厉害吧,负负得正嘛。”
初蕾放开握着阿等的手,活泼地在马路中心转了一个圈圈,张开嘴巴吸入一大口新鲜空气。
“为什么不让阿猛送我们回家?戒严还未取消,在路上随便走还是有危险的。”
阿等一本正经地说。
“阿等你好没趣!睡了那么悠长的觉,大家很快就会憋不住出来活动筋骨。难得我们能独占这么宁静的街道约会,这样的清晨可一不可再。”
“欸?我们在约会吗?”
“不是在约会,我刚刚干嘛牵着你的手?”
“可是,你明明说『好冷,借你的手来取取暖』,我、我还以为你只是把我的手当暖包。”
初蕾没好气地抱起胳臂翻着白眼。
“向等你真的好没趣。”
初蕾嘟起腮帮快步朝海傍的方向踱步而去。
阿等呆了一下才想明白初蕾的话,露出高兴的憨直笑容摩擦着双手,放到嘴边用力吹气。
“啊,原来初蕾你刚才是故意牵我的手的吗?哪哪,我的手现在也很温暖啦。”
阿等追在初蕾后头。她回头朝他扮个鬼脸。
“救命,你还要说出来。跟你约会,真的半点气氛都没有。”
初蕾转过身不理他,加快步伐像想把他甩得远远的。
“笨蛋向等!”初蕾碎碎念地嘀咕。
阿等上气不接下气地追着她的背影跑。
“怎么又这样?不是说这是可一不可再的约会吗?初蕾,牵着手一起走嘛。”阿等嚷嚷。
“我才不跟笨蛋约会。”
初蕾回头嚷,气呼呼地跑过平日车如流水马如龙,此刻空无一人的街道和马路。
“喂,初蕾,小心看路!有电车来喇。”
初蕾刚刚踏上电车站,慌忙停下脚步调过脸。
远方果然有一辆电车正驶向这边。
欸?戒严已经取消了?交通这么快回复正常了吗?可是,这个时间,电车应该还没开始行驶。
初蕾正发呆地想着,阿等已来到她身畔。
绿色电车响着“叮叮叮”的清脆声音停在站头。
“戒严令还未取消,你们怎么跑出来了?”
穿着制服的男司机伸长脖子朝杵在站头的他们喊话。
司机看起来大概三十岁左右,一脸精神爽利,声音也充满魄力。
“啊,我们、我们。。。。。。”
阿等不知如何解释才好,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为什么这个时间会有电车?”
初蕾机灵地反客为主转移话题。
“啊,上头说交通运输应该很快恢复正常服务。电车很多天没运行,这是安全试航。话虽如此,根本不会有什么危险。这一趟行驶不收费,你们去哪儿?要不要上来?”司机笑容满面地问。
初蕾和阿等互看一眼。
“好哦,好像很有趣咧。”初蕾朗声回答。
司机把车门打开,两人从车头登车,一起朝司机说了声“谢谢”。
“你们在哪儿下?”
初蕾和阿等又互看一眼。
“啊,游车河。我们、我们在约会喇。在试航的无人电车上约会,可一不可再。”阿等难得灵机一动,咧嘴傻笑着回答。
“欸?那你们好好享受!上层看风景更漂亮。”司机呵呵笑着说。
阿等开心地笑着,不由分说地拉起初蕾的手,爬上通往上层的楼梯。
阿等忽然变得那么机灵,教初蕾措手不及,乖乖地被他牵着手走上上层。
两人站在上层电车车厢。阿等右手扶着栏杆,左手紧握着初蕾的手。
电车发出叮叮声重新启动。
“忽然那么有情趣哦。”
初蕾难得地微微红了脸,任由阿等牵着她的手小声嘀咕。
“我、我其实有很多浪漫点子的喇。”
阿等骄傲地挺起胸膛,洋洋得意地笑说。
两人安静地牵着手,望向掠过窗外的风景。
随着电车驶过一个又一个站头,渐渐离开商业区,进入城市旧区的老街。
映入眼中的情景,教初蕾和阿等不禁同时朝窗口倾前身体。
不少旧宅的窗户都大大打开,人们纷纷从窗户探出头,看着晴朗的天空,像初蕾刚才那样大口吸着清新空气。
街道上偶然可看到穿着运动服朝气勃勃地跑步或骑着单车的人们。某些街坊茶楼和小食店,甚至已拉起卷闸营业,大蒸笼里蒸腾的热气与食客大嗓门的聊天声一起传送到街上。
“这城市很快就会回复正常吧。像第六感疫症那时候一样,这次的梦接龙灾难,隔一段时间回头再看,感觉一定像一场不真实的梦境。”初蕾低声说道。
阿等歪着头。“世界上发生的大部分事情,不都是一样吗?”
“也许吧。”初蕾轻轻点头。“说真的,我其实还是有点舍不得那艘梦邮轮。虽然明知道不对,但好像已开始在怀念那个美梦。”
阿等浅浅一笑,更用力握紧初蕾的手。
“可是,那是别人创造的梦啊。初蕾,明天,让我们创造属于自己的梦吧。”
初蕾怔怔地调过脸看向阿等。
“对哦,我们不能活在别人的梦里。只有活在自己创造的梦里,才算不枉此生吧。”
阿等红着脸缩着肩膀不好意思地回道:
“嘻,我好像说了很了不起的话。初蕾是不是突然觉得我很帅?”
“阿等。。。。。。”
初蕾眨着眼睛,缓缓把脸凑近阿等。
“嗯?”
阿等紧张得发不出声音。男子汉果然必须懂得说些憾动人心的话,这次初蕾一定会送上情深款款的感动之吻吧?
阿等蹦紧双肩微微凑过脸,准备迎接初蕾甜蜜的吻。
但初蕾的脸孔却凑到了他脖子一带。
阿等可以感到她嘴巴里轻轻呵出的气息。
欸?初蕾果然是很前卫大胆的女生。
她要吻我的脖子吗?我该怎么回应才好?
阿等全身僵住,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阿等,你大衣的第一颗牛角钮扣掉了。”
阿等垂下眼,但见初蕾咯咯笑着,几乎变成斗鸡眼地盯着他深绿色大衣的领口一带。
“欸?”
“笨蛋,人家送你的生日礼物你都没有好好爱惜,这钮扣很难配得到。唉,你在哪里弄掉了?是不是刚才上车的时候,快找找看喇。”
阿等还来不及回话,初蕾已甩开被他牵着的手,探头望向地上四处寻找。
阿等只得唯唯诺诺地配合着她搜寻地面。
“阿等。”
两人稍隔一点距离弯着身子盯着地面,初蕾突然轻声唤他的名字。
“嗯?”
“谢谢你。”初蕾少有地以温柔的语调说。
“欸?”
阿等错愕地抬头,初蕾却一味低头回避他的视线。
“谢谢你总是陪在我身边。每次跟你约会都好快乐。”
从初蕾低垂的侧脸,阿等只能看到她微微颤动的长睫毛,完全读不到她的眼神和表情。
“可是,我们根本没怎么正式约会过。”阿等愣愣地回答。
初蕾终于抬起头,有点难为情地望向他,闪动着猫儿眼小声说:
“我们在一起的每一刻,都是在约会呀。对我来说,每一分钟都可一不可再。谢喇。”
“初蕾。。。。。。”
听到初蕾嘴里突然吐出那么甜蜜的话,阿等满心欢喜,却感动得不知说什么才好。
他觉得自己快要哭出来了。
“不准哭喔。你哭的话,我也会哭。”
初蕾柔情地说了那么一句,又像很不好意思地换上凶巴巴的神情,伸手粗鲁地用力拍着他的额头。
“超级大头菜!爱哭鬼!笨蛋!”
“欸?”
阿等揉着额头雪雪呼痛,再次在心里叹息为何每场美梦总是太短暂,但他还是扬起嘴角,露出心满意足的快乐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