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高鹏走出郑州城门,纵马往西行驶。奔走一程路后,停下马来,缓缓策走,嘴里嘀咕:“成都那边,虽然在信上说招我回去,却不知情况真假,还是不能急着答应。我先回去太原住上几日,打探一些风声,然后再想办法不迟。”如此想定一番后,便回往太原老家去了。
高鹏这个笨蛋,哪里知道是王琳青设计坑了自己,只当那夜刺客是燕长松所派,因此心头还在想着那姐弟两人对自己的好。不出旬日,回到太原,依旧策马来到严威镖局留住。
当日晌午,王琳青与黑狐正在桌边喝酒吃饭。忽有庄客来报,说是高鹏前来拜访。姐弟两人听得一脸惊讶,面面相觑,先让庄客前去迎接入门,与黑狐商议:“他怎么又回来了,难道郑州那边没有留用他?”黑狐笑说:“这人真是不可思议。”
王琳青先教人在客厅安排一桌宴席,自与黑狐走出门去迎接。见了高鹏,王琳青满脸堆着笑脸,挽上胳膊笑问:“高大哥,你怎么不迟而别了?这些日来,小妹把你找得好辛苦,还以为你回成都去了。”
高鹏挥手叹笑:“说来贤妹不会相信,就连我自己也是半梦半醒,真是梦游了一场离奇遭遇。”王琳青见他对那事毫不知情,便放下心来,笑说:“高大哥既然不方便说,那我也不敢多问。大哥这次回来,小妹看着高兴。这回一定要住上一年半载才行。”
高鹏说:“不瞒贤妹,成都那边叫我回去任职,重担教主大位。我此番回来太原,先住上一段时日,然后再做计划。”王琳青拍手欢笑惊笑:“如此便是花好月圆了,大哥这回也是因祸得福。”
三人说笑着话,走进大堂里来歇茶。高鹏从怀里取出那封书信来与她看过,王琳青看得一脸欢喜,夸赞不已。
高鹏笑说:“大妹子,之前承蒙你对大哥关照,还未来得及回报你的情义。若有需要大哥帮忙的地方,但说无妨。”
王琳青笑问:“大哥不是要赶着回去成都任职吗?”高鹏挥手:“我不用急,反正我也自在惯了。再说,我就这么空手回去,也没有什么面子可言。”
王琳青笑问:“莫非大哥想要做些大事?”高鹏说:“你这有什么难解的事,大哥都给你解决了。”
王琳青想了一会,叹着气说:“陕西终南山西岭处,有个强人山寨,寨主名叫朱广沙,副寨主名叫崔小六。聚集百十人在那落草为寇,打家劫舍。就在开春之前,抢夺了我一车镖银,约有三千余两。交涉许久,他却迟迟不肯归还。闹得我寝食难安,心里好不烦恼。”
高鹏惊讶:“还有这种事情?黑莲教旗下的镖局,他也敢来抢劫,难道他不怕死?”王琳青说:“一伙绿林悍匪,都是靠抢劫为生的,提着脑袋瞎混呗!”
高鹏问:“你没上报总教,派人前去与他交涉,把银子给要回来?”王琳青叹笑:“这种丢人的丑事,我哪好意思上报?想着损失也不是很大,小妹还能承受得了。倘若因此而败坏了镖局的名声,那可就得不偿失了。我一个妇道人家,不想招惹什么风浪,只好选择息事宁人。”
高鹏指问:“这个叫朱广沙的,莫非是个皇亲国戚?”王琳青挥手笑说:“世上姓朱之人那么多,他要是皇亲国戚,那就不至于放着好日子不过,偏要跑去大山落草了。”
高鹏点头:“这事好办,都在大哥身上。我去把他们招降过来,然后再返回成都,这也算是立下一件功劳。”王琳青笑说:“如能招降他们,那是最好不过。只怕他们一伙贼人浪**惯了,大哥可得当心,别遭他们暗算。”
高鹏拍着胸脯:“我有万夫不当之勇,就是他们都一起上,我也不怕。”王琳青欢笑作揖:“如此这般,小妹感激不尽。大哥一路走得辛苦,必然肚腹饥渴。您先坐着喝茶,客厅正在置办宴席。”
高鹏摆手:“我这一路鞍马劳顿,现在有点头晕目眩,先去房间睡上一觉,晚上再来痛饮不迟。”
王琳青笑了几声,就服侍他回房歇着。姐弟两个关在门里,相互商议此事。
黑狐拍手欢笑:“这下损失有着落了,就让高副教主前去终南山讨要这笔被劫走的银子。那朱广沙摄于高鹏的虎威,一定会双手奉还。”王琳青点头:“高鹏是个骁勇善战的人,他一个人去那,就能把事情给办妥了。”
黑狐忽问:“如果他去了终南山,却与朱广沙同流合污,不干正事,那我们岂不是空欢喜一场?”王琳青说:“我写一封密信寄往成都,把此事告知教主。接下来的事,就与咱们没有关系了。”
黑狐笑说:“高鹏此番若是招降了朱广沙,替咱们讨回这笔损银,可谓皆大欢喜。如果他不慎被捉,那也与咱们无关。”
王琳青即时写上一封密信,飞鸽传书成都总教,告知高鹏的去处。
燕长松看过信后,找来淳于复,两人坐在后堂商议:“高鹏这厮,之前曾写书信给我,说是想要归投郑州那边,问我意下如何。老夫回信于他,请他回来重担职务,因此我那兄长不敢久留,依礼发付他走了。不想这厮回到太原以后,止步不前。最近想去终南山寨,找一个叫朱广沙的贼头落草,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
淳于复说:“可能是高副教主疑心太重,担心教主责罚,不敢轻易回来。”燕长松唏嘘一声:“如果他又跑去山寨落草,故意丢我脸面,这事可就棘手了。说句实话,黑莲教中,武艺能战胜他的,还真没有。”
淳于复问:“教主是想要把他招降回来,又不能为此屈尊降贵,可是这样?”燕长松笑说:“这个高鹏,心思单纯,性格直爽,办事能力也还不错,以前是老夫的左膀右臂。若有他在,老夫也能轻松许多。”
淳于复已然明白了他的心意,想着解聘之日将近,不如做个顺水人情,替燕子这位叔叔办好这件事情,走得无忧无虑。便起身请缨:“复某不才,愿为教主分忧。此行必将高副教主给请回来,不知教主意下如何?”
燕长松点头欢喜:“复教师恳为老夫分忧解愁,令人十分高兴。你此番前去,必然可以马到成功。”淳于复说:“此去终南山,我与阳风、孙云前去即可,不需劳师动众。”
燕长松点头应允:“你们伏兵山下,守株待兔。等那高鹏现身出来,你便能与他再战一场。可惜老夫年事已高,不能亲临观赏,错过这场吕布大战张飞的好戏。”
淳于复笑说:“高鹏的枪法极好,武艺超群。即便我是吕布,只怕也拿不下这个猛张飞。”燕长松说:“他原本是我身边一个总教头,边将出身,骁勇善战,所以老夫提拔他做了副教主。他门生故旧遍及内外,所以我才不便让其他教头去做这事。只怕他们一见面便会喝酒叙谈,什么事也办不成。”
淳于复说:“我也只是与他打得旗鼓相当,没有必胜的把握。不过我们人多,可以与他进行车轮大战。不说别的,累也要把他给累垮了。”燕长松笑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才是江湖人的智慧。”
淳于复说:“晚辈答应前去,必会尽力而为。只是刀枪无眼,唯恐一时不慎,把高鹏给误杀了,那我等罪过可就大了。”
燕长松挥手:“无妨。若能文争,就不需要武斗。是他自己不争气,放着大路不走,偏要去走那些邪门歪道。阵前较量武艺,技不如人,输了也是自找,岂有责恨之理?”
淳于复应允此事后,拜辞了燕教主,自去找秦阳风与孙云商议,邀请一并前往终南山去。那孙云自被淳于复捉回成都后,不出三言两语,便投降了黑莲教,在教内做了一名头领。听闻要去终南山招降高鹏,便欣然前往。
数日之后,淳于复三人准备就绪,辞别燕教主,带上高鹏的一张画影图形,背着包裹,手提刀枪,赶去那终南山下拦截。于路行驶了十余日,来到那处山寨关下,就在附近一座乡镇客栈歇身。
淳于复使些银子,嘱咐两个闲汉持着画像去山下盯梢打探。三人只在客栈里居住,每日饮酒作乐,等待信息回报。
不出数日,一个盯梢汉子回来客栈报说:“画中那个高鹏,已经出现在了山下。”三人听了,趁着卯晨时光,上马赶去山边查看情况,躲在树林里盯看人影。
不多时,山脚边走来一个壮汉骑士。骑着一匹枣红马,手提一根长枪,正是那个高鹏。他一路饮着酒水,策马赏观,看着眼前一派巍峨群岭,山林茂密丛生。
这终南山乃是道家发源圣地,隐士修身养性之所。方圆百里,山脉连绵起伏,常年烟雾缭绕,好似一个仙境圣地。
只见西岭一处高山崖上,群屋林立,修筑一个围寨,往下盘旋蜿蜒一条石阶山路。寨台上站着几个持枪喽啰站岗,显然是个群贼巢穴。
高鹏来到关寨下后,眺望几眼,对着喽啰喊话:“西川黑莲教副教主高鹏来访,请朱寨主关前说话。”
一个小头目听了,快步回往寨堂里去报信。那寨主朱广沙,四旬年纪,身强力壮,颇懂一些武艺。他原是这终南山中一个修行道士,近来却想歪了心思,也不参禅悟道了,却组织起山中百十个隐士,结成一个绿林团伙,干起了打家劫舍的绿林强盗勾当。
那朱广沙与副手崔小六,坐在屋堂里饮酒对弈。那小头目走来桌边报信:“两位头领,寨前有个壮汉,单枪匹马,自称西川黑莲教主高鹏,要请寨主见面说话。”
朱广沙满面疑问:“他一个黑莲教副教主,跑来咱们终南山寨做甚?”崔小六惊讶:“他莫不是为了讨要那支镖银而来?”
朱广沙说:“为了三千两银子,就把一个副教主给引来了,这显然不太可能。”崔小六疑惑:“那他有何来意?”
两个贼头纳闷不解,一齐走出寨堂,来到关前俯视探望,果然看见一个壮汉在关前阔草地上**马闲走。
朱广沙也是江湖中人,听说过高鹏名字,就拱手垂问:“高副教主,为何在关下叫我?”高鹏自然不会明说是为了讨要严威镖局银子而来,把话闲聊:“我是西川黑莲教副座高鹏,听闻朱寨主在此招贤纳士,高鹏特来相会。”
朱广沙回答:“高副教主地位显赫,名扬海内,朱某早有耳闻。不知高副教千里迢迢而来,所谓何事?”高鹏腹中饥渴,便下马说:“还请酒肉相待,容我慢慢道来。”
朱广沙指挥喽啰们抬着桌椅下山,摆上酒肉果品待客。高鹏也无顾忌,与二人坐桌痛吃酒肉。
淳于复、秦阳风三人驻马在不远处林中窥看情景,不禁发起笑来。
淳于复指说:“这高鹏倒是一个直性子,初到山门,便要向人讨吃酒肉,他还真是没有顾忌。”秦阳风说:“趁他毫无防备之际,咱们突然杀出,把他一举拿下。”
淳于复挥手:“不必着急,等他吃饱喝足以后,咱们再与他慢慢较量。不然我们现在就是打赢了,他也不会心服口服。”秦阳风问:“那他会不会再次逃跑?”
淳于复说:“应该不会。且听听他会说些什么,说不定他会语出惊人。”孙云指说:“高鹏这个大嘴,三碗马尿下肚,定会胡言乱语。”
淳于复听得发笑,就翻身下马,倚了手中兵器,扼腕靠在树边看着。那二人也都喝着酒水,仔细看着乐趣。
朱广沙看着高鹏只顾吃喝酒肉,便好奇询问:“高副教主,您突然到访山门,不知有何贵干?”
高鹏边吃边说:“高鹏特来招纳朱兄一伙豪杰,共投教会,不知你等意下如何?”朱广沙听他说来此招纳自己,不禁一脸愕然,疑问:“高副教主想要招纳我等入教?”
高鹏回答:“高某不说假话,字字无虚。”副寨主崔小六,是个青年汉子,却听说过高鹏的一些事情,把话询问:“听闻高副教主曾在魔影山逍遥自在,怎么有空到这里来游玩了?”
高鹏叹气:“说来惭愧,高某是在魔影山住过一段时日。却被蝮蛇那厮,领着一队人马前来山寨门前大闹。高某与那蝮蛇大战一场,不分胜负。不想此人卑鄙无耻,放火烧毁山寨,还把孙副寨主给捉走了。如今高某正要重返成都教会,路过山下,故此特来招纳。”
朱广沙不知他言语真假,不敢冒然相信,便揖手谢辞:“多谢高副教主青眼眷顾,只怕朱某福浅命薄,不能与高兄共事。”高鹏疑问:“莫非朱兄贪恋山寨,不肯挪窝,等着官府派兵剿灭不成?”
朱广沙笑问:“听闻那蝮蛇英勇善战,武艺非凡。不知高副教主与他相比,谁更高一筹?”高鹏说:“高某与他大战一百五十回合,眼看就要把他拿下,却被他那同伙给救走了。若再让我撞见他,必能把他刺落马下。”
朱广沙惊叹:“高副教主武艺过人,英雄无敌,那蝮蛇自然不是对手。我等虽有结交之心,只恐惹上麻烦。倘若那蝮蛇带人来此滋扰,那该如何抵挡?”
此时高鹏喝得微醺,吹牛劲上了头,挥手笑说:“有高某在,怕他干鸟?他若敢来这里滋事,我正好拿他出一口气。”崔小六问:“孙副寨主为何被捉?”
高鹏却说:“这厮软手软脚,不肯出力,这才被人给捉走了。若不是我拼命相救,他早就一命呜呼了。”那二人不知详情,点头夸赞:“高副教主英雄了得,武功盖世,我等小弟万分敬佩。”
高鹏听得二人美言褒奖,满脸得意洋洋。孙云是个急性子,听他在那胡言乱语,贬低他人,抬高自己,心头忍受不得这些虚假话词,就率先从树林里催马奔出。淳于复与秦阳风也提枪紧跟上去。
高鹏听到身后林中有人喊马蹄声响,回头一看,却猛然撞见淳于复三人骑马杀奔而来。高鹏惊吓一跳,快步取枪上马,大喝一声:“蝮贼,快纳命来。”
孙云喝问:“高鹏,你刚才在胡说什么?无中生有,胡编乱造,你好意思么!”淳于复笑问:“高副教主,牛皮被你吹破了,咱们再来斗上一百回合,看你能不能称心如愿。”
高鹏试过蝮蛇的武艺,知他枪法不在自己之下,心中不禁忧虑起来。眼下见他人多势众,自己又不能以一敌三,便勒过缰绳,嘴里恨了一声:“你们几个家伙,想要以众暴寡,老子不陪你们玩了。”
淳于复笑问:“你这是想要临阵逃跑,当个缩头乌龟不成?”高鹏自知力战三人不过,当众逃走又觉可耻,心中犹豫不决。
朱广沙也担心他会逃走,便使激将法:“高副教主,你若能打败这三位英雄,朱某二人情愿跟随左右,执鞭坠镫。不知意下如何?”崔小六也说:“高副教主何等英雄豪杰,岂会临阵退缩?若是就此逃走,传扬江湖,那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笑话?”
高鹏心想:“蝮蛇虽然弓马熟练,枪法了得,却也战胜不了我。至于那两个副将,都能一一拿下。”朱广沙见他还在发愣思考,便又劝说:“还请高副教主拿出英雄本色,不要胆怯害怕。”
高鹏碍于场面束缚,当下无可奈何,只能给自己强行打气激励,大笑着说:“笑话,我岂会怕他们三个匹夫?你们看好,高某必教这厮们有来无回。”那两个贼头听得欢喜。
高鹏把枪戳指:“蝮蛇,看我今日如何收拾你。”淳于复笑问:“高副教主,你要步战,还是骑战?马上马下,任你挑选。”
高鹏呵骂:“你们三个无耻之徒,就是都一起上来,老子也不怕。”淳于复见他倒用了激将法,乐得仰面欢笑。
此刻已是辰时中分,阳光高照。四个好汉精神满面,舞弄手中兵器,相互跃跃欲试。毕竟高鹏如何以一敌三,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