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刀客传奇

151 淳于复醉身黑屋 葛仲年痛臂囹圄

字体:16+-

却说到了第二天日中正午,淳于复朦胧睁眼醒来,看着面前一片昏暗景象,脑袋里一片嗡嗡作响。他以为天还未亮,便起床来方便。刚一翻身,差些摔落下床,猛然惊醒过来查看,却见自己手脚已被粗大锁链栓住,吓得心中慌乱,浑身泛起一阵鸡皮疙瘩。

淳于复定睛一看,这才发觉自个已被他人关入一座黑暗石屋之中。四面都是高大石墙堆砌,一座石门从外面关闭着,便是一头猛虎也逃不出去。

他静下心来细想,情知遭了燕飞沙等人暗算。昨夜喝得不省人事,这才被人关押羁绊在了这里。越想越怒之下,气得他嘴里脏话连篇,一阵叫骂。吼了半晌,不见一个人前来问话。石屋里外静得出奇,听不到异样声响,显然是个隔绝之地。

淳于复拖着脚链,缓缓走下床来查看情况。见这石屋密室约有两丈高下,左上角有个通风方口,晒入一缕阳光,保持空气流畅。墙边有个通外坑洞,可以当作茅厕排泄。一面小柜桌上,放着油灯蜡烛,柜盒里堆放几本书籍。边上有一缸饮用清水。那衣架上,挂着几件用来更换的衣裳裤裆。

淳于复见这石屋里的模样,像个牢房一般大小,猜测他们是想把自己长久困守在此,不打算放出去了。若不想个办法逃走出去,不出数日,必被饿死在这不可。

他走在那通风口下,看着外面白光寻思主意。本想把手爬墙到钻洞边,墙面却光滑无缝隙,钩放不住手脚。眼看那洞口过小,挤破了身子也钻不出去,一时心也懒了,便回身躺睡在**沉思,满心烦闷不堪。

过不一刻,只听墙口外面传来一阵步伐声响。淳于复连忙坐起腰来,脚步慢慢挪到墙下,借着光线打量那人,却是一名六旬老汉,身穿一领衣领绸缎,头戴一顶角帽。他手里提着一篮酒肉,把着一根线棍将竹篮挑入洞中,缓缓放落下来。

淳于复喝问:“你这是什么意思?燕飞沙与雷茂在哪,快把石门给我打开。”

那老汉似个聋子一般,无论里面的人怎么威逼利诱,皆面无表情,嘴里一言不发。他把竹篮放落地面后,钓鱼一样摇晃示意。

淳于复见他充耳不闻,不受胁迫,只得把好话劝说:“这位老哥,您把我放出去,我会给你五百两银子做份酬谢,咱们做个交易如何?”那老汉见他不拿竹篮酒食,也不催问,返身便走了去。

淳于复见他行尸走肉一般模样,便怒骂几声。把手摸入怀里查看,发觉已是身无分文。身上本有二百两金银钞票,却都被人给掏空了去。

他寻思已是被困在此,急也没用。自言自语几声后,把那竹篮酒食提来**吃喝。

少刻,吃罢午饭,淳于复看着手脚上的铁链,寻思祛除之法。脑海里突然想起一件事来,面色变得惊喜,急从两只靴子底部的缝隙里,抽出一对钢锯刀来。用布包裹一头锯齿,即刻对着脚上铁链锯割起来。

不出几个日夜,便锯断了锁链。他舒展一番手脚,眼睛盯看那个墙口,心中谋划一个逃脱之法。

转眼过去九天,淳于复想到一个妙计,便把木床掀翻过来,当作梯子一般使用,靠放在墙口边侧。估摸午饭时间将至,待那老汉前来送餐之前,悄悄爬上床头,蹲守墙口,打着埋伏。

过了一刻,那老汉前来墙口送饭,如同往常一般,把线棍吊着竹篮,缓缓垂落地面。淳于复趁他伸手进来,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用力往里面拉扯,痛得那老汉脸皮贴着墙面,撕心裂肺一般疼痛,嘴里叫喊求饶。

淳于复稍放轻松后,冷笑着说:“原来你也会说话的,我还以为你是又聋又哑。”那老汉求饶:“还请蝮爷放手,切莫用力拉扯。”

淳于复说:“若不从实招来,我就把你这条胳膊给扯断了,把你活活疼死,看你还敢不敢装聋作哑。”老汉呻吟着说:“蝮爷有话请说,老汉定当知无不言。”

淳于复喝问:“你是什么鸟人,这里又是什么地方?你们为何把我关在石牢里面,这究竟是什么意思?”那老汉说:“这里是雷庄后院一座石屋,老汉是庄上一个管家,名叫葛仲年。庄主有过指令,叫我每日按时送来酒肉饭菜。其他的事,我是一概不知。”

淳于复见自己还在雷庄之中,又问:“葛老汉,我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要把我关押在此,有何目的?”葛仲年摇头:“老汉只是庄上的管家,并不知道这些内情。恳请好汉手下留情,不可滥杀无辜。”

淳于复冷笑:“你与那个雷茂一样,都是罪恶帮凶。这些天来,你把我当作囚犯一般对待。与你说话,你却装聋作哑,不闻不问。如今落在我的手里,要你这条胳膊还债。”葛仲年见他又要拉扯,慌忙告求:“好汉下手轻点,轻点。请你慈悲为怀,莫要为难老汉一个仆人。我也是奉了主家命令行事,不敢不听,还请好汉明察。”

淳于复就放轻松了些,把话威逼:“葛老汉,快把你们庄主叫来与我说话。若敢不从,我便把你拉扯进来作伴。”葛仲年说:“那请好汉放手,我去把庄主唤来便是。”

淳于复冷笑:“你倒想得圆滑。我若把手放开,你就会脱身而去,往后我可就没有机会了。”葛仲年问:“好汉若不放手,我又如何把人找来?那咱们岂不是僵在这里不动?”

淳于复笑说:“我来给你出个好主意,你若聪明,自会知道怎么去做。”葛仲年询问:“什么主意?”

淳于复冷冷一笑,故意扭着他的手腕,痛得他生孩子一般疼痛,嘴里一片惨叫:“断了断了,好汉赶紧住手,莫要再往里面拉扯。”淳于复呵斥:“那你还不赶紧叫人前来?”

葛仲年无可奈何,只得大声叫唤来人。附近庄客听到这呼喊声,奔来石屋边查看。见葛管家被屋里的人给拽扯住了手臂,便来帮忙解救。两边拔河竞赛一样,里外拉扯起来,直把葛仲年痛得连声惨叫,急忙喝止庄客住手。庄客们停下手来,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想不出解救之法

淳于复愤怒喝问:“你们听仔细了,快把你们庄主雷茂找来说话。他若不来,我便把葛老汉这条胳膊报销了。”庄客们面面相觑,无人敢去报信。

淳于复见他们还在犹豫不决,便又把他手腕扭动起来。葛仲年厉声惨叫:“愣着干嘛,快去把庄主找来这里救命。”庄客们吓得慌乱,急忙应声跑去前屋找人。

葛仲年哀声求饶:“好汉,我这条胳膊就要断裂了,您大人有大量,饶我一条老命。”淳于复说:“我现在还没用力,你就装模作样,想要骗取同情。我告诉你,蝮蛇手段毒辣,恩怨必报,毫无怜悯之心。”

葛仲年问:“好汉总不能不放手了吧!实不相瞒,屋里有条密道。好汉若肯放手,老汉为报饶命之恩,一定会告诉你的。”淳于复仰面欢笑:“这种雕虫小技,骗不了人。我告诉你,雷茂一刻不来,我便一刻不放。一天不来,一天不放。他都不顾你的死活,那我更不会心慈手软。反正这又不是我的胳膊,我才不会心疼。”

葛仲年说:“那是你们之间的事,我只是奉令行事,与我毫不相干。你若下此毒手,便是滥杀无辜,罪孽深重。”淳于复冷笑地说:“你们趁我喝醉,把我的财物偷个精光,这难道也是雷茂指使?”

葛仲年说:“好汉息怒,若是真有此事,老汉即刻奉还便是。”淳于复说:“不用你还,到时雷茂自会与我补偿。”

葛仲年痛苦求告:“好汉,再轻一点。我这胳膊正在抽筋,难受得紧。您不妨改换一个手势,往这边来拉扯。”淳于复说:“你这根老油条,一把年纪了,还要耍嘴油滑。再敢花言巧语,我就把这条胳膊撕扯下来,包你死得难看。”

葛仲年强忍着痛,不敢再出声了。淳于复虽是放松了些,却依旧不敢大意。左手牢牢抓住他那脉搏,稍有异常,便用力拉扯回来。

雷茂正在大堂里与家人用餐,忽见庄客前来耳边秘报此事,登时惊得一脸愕然。不知道那蝮蛇用了什么技巧手段,竟把手脚铐链给解开了,还把送饭的管家拿住来做胁迫。本是不敢露面相见,若是见死不救,又恐人笑。犹豫一刻后,只得前来石屋边上求情。

淳于复见当事人终于来了,气得咬牙切齿,嘴里呼风作响。故意做个下马威出来吓他,便把葛仲年手臂往里面拉,痛得老汉嘴里惨叫。

雷茂抱拳告求:“蝮兄,有话好说,请勿伤我庄客。”淳于复冷笑:“好你个雷庄主,我正愁找不到你。这回不把话说个清楚,咱们从此便要结下百世难解之恨。”

雷茂和颜悦色,好言劝慰:“蝮兄恕罪,还请放开手来,雷某自有分解。”淳于复便放开了手,破口大骂:“你这个王八蛋,复某与你有何冤仇,竟敢如此设计谋害?你若不说出一个道理,等我有朝一日出去,一定把你碎尸万段了。”

雷茂听得心惊胆颤,把手挥退庄客,陪着笑说:“蝮兄明见,这一切与我无关,并非是我所为。这都是燕少爷干的事情,我也是劝他不听。””淳于复呵斥:“休要推诿狡辩。我是在你的庄上中了奸计,还敢说你无关?你就不怕我出去以后,杀你全家,夷灭三族?”

雷茂抱拳讨饶:“蝮兄试想,我是请客的东家,如何敢做这等勾当?这是燕少爷命令,我也是身不由己。恳请蝮兄高抬贵手,日后千万莫找在下的麻烦。”淳于复怒骂:“燕飞沙这个混蛋,叫我大老远前来这里会面谈事,他却在背后干出这种无耻的事。我不曾招惹他,他倒反过来捉弄于我,真是岂有此理。若不放我出去,你们两个都是死路一条。”

雷茂说:“蝮兄暂且雷霆之怒,其实燕少爷也是奉了长松教主命令行事,不得不从。”淳于复冷笑:“你倒乖巧伶俐,干了这种缺德事,还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如今我在石牢受罪,你在外面自由。劝你趁早把我杀了,免得我出去杀你全家。其实你也知道,蝮蛇一诺千金,是个有仇必报的人。”

雷茂挥手:“愚兄绝无此意,蝮兄万万不可误解。这是你们之间的赌局,我只是一个看客而已。”淳于复冷笑:“什么乱七八糟,我答应与你们对赌了吗?燕飞沙那厮何在,如何不来与我见面?”

雷茂说:“燕少爷已经去了西安,现已不在敝庄。”淳于复吐口唾沫,狠狠怒骂:“这个混蛋,人模狗样。只说叫我来此做个说客,却不想你们两个鸟人,合谋设下这等鸿门宴,真是可恨之极。你听好了,赶紧放我出去,咱们就此恩怨两清。蝮某以人格担保,绝不加害于你。”

雷茂为难地说:“还请蝮兄见谅。我若把你放走,便是违背了这场赌局约定,那我也交不了差。”淳于复苦笑地说:“这是什么坑人的赌局,我都还没答应,你们就把我丢进牢房里来了?”

雷茂说:“长松教主是想与你豪赌一场,他要去收伏那个郑州分教。若是此行顺利完成,就是他赢了你。若不顺利,就是你赢了他,银子肯定是少不了你的。”淳于复听得一脸愕然,眨眼愣思其中。

雷茂见他不作声了,便笑着说:“还请蝮兄安心住下,日常要吃什么酒菜,说一句话即可,雷某是个中间人,绝对不敢丝毫怠慢。”

淳于复哂笑一声:“你在瞎说什么屁话?这等囚牢之食,就有龙肝凤胆,我也咽不下口。赶紧把我放了,不然一切可就来不及了。”

雷茂为难叹气:“把你放走,燕教主那里,我可交不了差。”淳于复呵斥:“放屁。他那交不了差,我这就好说话了吗?他能对你惩罚,我也能把你宰了。他若敢杀你一个,我敢杀你全家。”

雷茂抱拳求饶:“蝮兄,还请高抬贵手,千万不要这么凶狠。毕竟都是一场交情,不可随意使性。”淳于复把手指责:“你这可恶的帮凶,把我看押在石牢里受罪,还敢奢谈什么交情?我蝮蛇平生最恨虚伪之人,待我出去以后,第一个把你宰了,决不食言。”雷茂吓得脸色惨白,瞠目结舌。

淳于复见这狠话有了几分效果,便又一改猛恶气势,和下声来,柔言劝说:“雷兄,你可以把我悄悄的放出去,如此神鬼不觉,然后假装是我越狱逃离。如此岂不是两全其美?”

雷茂唏嘘几声,心中来回思考一番后,劝说:“蝮兄先吃午饭,容我回去细细琢磨。”淳于复厉声质问:“敢情我说了半天,都是对牛弹琴,你一句话都没听进去吗?”

雷茂笑说:“总要两全其美才行。冒然放你离开,我这心里七上八下,十分不宁。”淳于复指说:“你听好了,午夜之前,你若不来打开石门,那你就要准备几副上等棺材。我蝮蛇可是管杀不管埋的。”

雷茂面上左右为难,嘴里叹息。淳于复见他被吓怕了,面色暗暗发笑。待他离开后,即刻跳落地面,把床翻转过来,拿出竹篮里的酒食来吃。毕竟淳于复能够逃出石屋,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