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碧云谷屋宅里,辰时中分。李妈妈在屋外一片菜园子地里锄地劳作。燕子凤端坐房间琴桌,弹奏一曲《梅花三弄》。琴声悠扬悦耳,如同一杯香茶,浸入人心。雪倩躺在**静闻,满面都是微笑赞许。
燕子凤弹罢一曲后,抚平琴弦,把话问她:“雪倩,你感觉这曲琴声怎样?”雪倩点头:“姐姐琴技优雅精纯,美妙绝伦。真是文武双全,雪倩自愧不如。”
燕子凤又问:“可有不足之处?”雪倩摇头:“我没听出来。”
燕子凤摸看琴身,笑说:“这副柳木焦尾琴,制作工艺不够精良,导致音弦有些沉闷,旋律也不太脆鸣。我在郑州有一副文武七弦古筝,有机会我再送给你。”
雪倩惊喜:“多谢姐姐大方厚赠。记得三国志书中有句美言:曲有误,周郎顾。姐姐一眼就能识别乐器优劣,又有周郎风华才艺,出身又是名门世家,贵族气质无与伦比。便是周郎再生,嵇康复出,也不及大小姐英姿风采。”
燕子凤挥手羞笑:“是你太会说话了。如此美妙夸赞,把我比肩周郎、嵇康,我觉得羞愧至极。”雪倩叹笑:“可惜我手无缚鸡之力,身无寸铁之功。琴艺温文尔雅,属于小家气派。姐姐就不一样了,能刀会剑,才华横溢。琴声豪迈到了天涯,志气也能冲透云霄。”
燕子凤笑说:“你说话可真讨人喜欢,难怪蝮蛇这种冷硬汉子,也会被你训得服服帖帖,了不起啊!”雪倩轻笑地说:“我很羡慕姐姐这种性格,敢爱敢爱,豪爽干练。你的琴音,就是最好的证明。”
燕子凤微笑着说:“每个人性情都不一样,琴技风格自然也就各有侧重。这只能说互有长短,并无优劣可言。”雪倩回答:“可能是我的性格比较保守,琴声怎么也弹奏不出高亢嘹亮,就像是天生被限制了一样。”
燕子凤轻笑地说:“如此说来,还是我的性格比较开朗。能喝烈酒,能骑快马。能在男人堆里称兄道弟,也敢在烟花场地抛头露面。有时候我还杀人不眨眼呢!自我懂事以来,好像都没流过眼泪。你可知道,别人在背后把我叫作什么?”雪倩扑哧一声:“不会是男人婆吧!”
燕子凤大笑着说:“他们叫我翻江倒海樊梨花,也就是男人婆的意思。不过他们可不敢当面这样叫我。不然让我听见,一定会挥拳打人。”雪倩笑说:“大小姐是位性情中人,巾帼风采,女中豪杰,我这一辈子都学不来。”
燕子凤叹说:“其实我也想柔情似水,却遇不上那种真命天子。眼看就要三十岁了,时光真是如水东流。”雪倩问她:“大小姐要是能够平静焦躁,多些温柔,那你就完美无瑕了。”燕子凤轻笑地说:“可我自幼便习惯了颐指气使,命令他人,忍受不了什么委屈。稍不如意,对人便是一阵呵斥,就像母老虎一样。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我也感觉自己性格挺糟糕的。明知道这样不好,却总是改不掉。”
雪倩轻笑地说:“才貌双全,豪爽直性,这也不能说是件坏事。总归来说,这也不是一件好事。姐姐还是得改一改,得学会圆滑一些才行。”燕子凤怪眼看她,把手指笑。
两个美人都在谈论女人乐趣之事,忽闻屋外一阵马蹄声响,眼睛便一同看着窗户。
雪倩轻笑地说:“是复大哥他们回来了。”燕子凤起身微笑着说:“你的男人已经回家了。我也得离开碧云谷了。”雪倩惊问:“大小姐今天就要走了?”燕子凤轻笑地说:“事情我也办完了,在这也住了很久,也该回到中原去了。”
雪倩沉默片刻,忽问:“大小姐,你认为复大哥是个什么样的人?”燕子凤摇着头说:“我不清楚。反正是挺奇怪的一个人。不好不坏,不伦不类。”雪倩叹笑:“他是挺奇怪的。如今他已解脱了命运的束缚,重获一场新生,从此有了人生自由。只愿他未来能够找到一位红颜知己,彼此相爱到老。”
燕子凤眼睛看着雪倩,满面都是惊奇,把话问她:“你们住在一起三年多了,难道还不是情侣关系?”雪倩摇头微笑。
燕子凤感觉不可思议,眼神里一片疑惑。此时她已在谷中照顾雪倩一月有余,见淳于复回来后,便手提宝剑,戴上竹笠面纱,去牵了马,请辞离去。
淳于复自知欠了她许多恩情,却又未能报答,心中甚是愧疚。盛情留她不住,便教猿月回屋歇着,两人漫步于山谷小道中。淳于复为她牵着一匹白马,沉默无声走着,各自心事重重。
燕子凤突然止步问他:“如果雪倩的伤永远都好不了,你是否也会一辈子陪在她的身边?”淳于复感慨:“她一定会复原的,一定可以。”燕子凤默默点头:“世上只有一个雪倩,我真心祝福你们。”
淳于复问她:“认识你这么久了,怎么总是见你戴着面纱,不显庐山真面目?”燕子凤眼神变得失落暗沉,轻轻发笑:“既然都是过客,你又何必要知道?你不觉得这个问题,有点刺痛人心?”
淳于复茫然不知所答,燕子凤并未多言,翻身上马,挥鞭而去。淳于复看着马蹄人影消失在山林中,寻思她那话意,百思不得其解。自回屋宅后,进入房间里来。
雪倩问他:“复大哥,临别之前,燕小姐对你说过什么?”淳于复摇着头说:“她也没说什么。”雪倩轻笑地说:“绝不可能。你不妨说一说,我来帮你解除疑惑。”
淳于复便说:“我问了她一句,为何总是面纱,不显庐山真面目?她却告诉我说,这个问题有点刺痛人心。”雪倩问他:“那你是怎么想的?”
淳于复答复:“或许是她脸上,有过什么旧伤疤痕,不想让人看见,所以才会这么说。”雪倩扑哧一笑:“你想得也太天真了,此话哪有这么简单?”淳于复好奇地问:“如果不是,为何我一问她,她的眼神便会失落?”雪倩轻轻责怪:“傻大哥,那是因为她已经在意你了。”
淳于复愕然不解,苦笑疑问:“她在意我?目前为止,我们也就见过几次而已。初次相会,她是恨不能一剑把我杀了。又怎么会在意我一个仇敌?”雪倩笑说:“或许这就是一个人的缘份。性情中人,爱恨就在一瞬之间。你不相信一见钟情吗?”
淳于复轻笑地说:“年青那会,我相信过。不过现在早已而立之年,不会那么天真了。我就是自称老夫,那也不为过。她还那么年轻,怎么可能在意我一个老夫?”雪倩微笑着说:“她很欣赏你的英雄骨气。她也是江湖儿女,年近三十,也不年青了。或许她也是第一次遇上像你这么有担当的人,所以她才会在意你。我也看得出来,你们才是一对江湖侠侣,姻缘十分匹配。”
淳于复指说:“你在乱开玩笑。你们女孩子说话,总是三缄其口,让人晦涩难懂。我听得是一头雾水。”雪倩轻笑地说:“你以后就会明白了。”
淳于复也没在意此事,起身出门去寻找猿月,呼唤几声,却不见回应。他以为猿月已经瞒着自己,独自游走天涯去了,顿时心急起来。快步奔出屋门查看,却见他那匹马还在棚子里,这才放下心来。
不一时,只见猿月腰背弓箭,扛着猎叉,手提一只野兔回到院子。淳于复吐一口气,笑问着他:“师弟,你跑去后山打猎,怎么也不说一声?”猿月举着猎物:“我去林子里转了一圈。”
淳于复拍手喝采:“不错,第一次出手,就打回一只野兔,下次要是运气好,那还不得扛一头野猪回来?”猿月轻笑地说:“能遇上就好。”淳于复接来猎物,笑说:“把这野味,交给李妈妈去忙,咱们先喝上几杯。”
李妈妈接过手来,自去后厨忙碌起来。
却说那魅影山庄虽然消亡,但是人还未曾走尽。那四号杀手渔童、七号杀手鱼龙,因为之前奉了姜孟生命令,结伴去陕西走了一遭。两个月后,奔马回来交差。
当夜亥时,二人回到庄寨,却见寨子竟然成了一片废墟,到处残垣断壁,狼籍破败。那些个被淳于复留在原地等候报信的人,见财起意,都携款潜逃去了。
他二人大惊失色,还以为是看花了眼,连忙下马奔入废墟堆里查看,果见事实如此。急得二人大声呼唤,却不见一个人影出现,只有回音激**在山谷中。
二人面面相觑,愣得不知所言。万万没想到,就这一趟远门差事,回来时却这般翻天覆地。都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又是何人所为。
月光照耀之下,二人皆垂头丧气,坐在废墟堆里哀嚎。悲哭一阵后,各自沉默无话。一直坐到天光大亮,也不见有一个人来。渔童自知大势已去,局面无可挽回,留在这里已无意义。便缓缓站起身来,把刀弃在地下,步伐趔趄自去。
黑龙起身问他:“四哥,你要去哪?”渔童茫然回答:“老六,咱们自谋生路去吧!”黑龙苦笑着说:如今师父离世,弟兄们也散了伙,就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渔童挥手:“六弟,你也走吧!从此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生活。”黑龙不情愿一走了之,欲要重建山庄,便急来面前拦住,与他商议:“四哥,咱们可以召返弟兄们,回来重建魅影山庄,再创昨日的辉煌。”
渔童挥着手说:“仅凭你我两人,是重建不了山庄的。”黑龙指说:“咱们可以把散落在江湖上的兄弟,全部都找回来。”
渔童年已三十六岁,本是长江边上一个渔童,孤儿出身,无名无姓。因忍受不住雇主对他打骂欺辱,一怒之下杀了,逃走在江湖上度日。后被姜孟生收留,见他心狠胆大,便将其收为心腹门徒。
他自幼经历得多,心智成熟稳重,不比年青人一腔热血**。他自知重建山庄一事不太现实,摇头苦笑几声后,也不再多说什么。与黑龙拱个拳礼告别,嘱咐几声后,自己上马走了。
黑龙原地迟疑一会,回头看着山下废墟庄寨,满面都是愤怒与不甘。收拾刀具后,在背后悄悄跟踪渔童而去。
渔童一路失魂落魄,跌跌撞撞,不知走了几日,游**到了苏州城里。自离开庄寨后,他盘缠用尽,就把那匹坐骑牵去马市当卖了,换来几两银子盘转。当日在饭馆里饱餐一顿后,心中寻思找个行业安身下来,如此才能填饱肚子。
午时过后,渔童离开酒馆后,走在热闹繁华街道上。因他满腹心事,只顾低头走路,却不小心迎面入怀撞着一个书生公子,把他惊得一个趔趄。
那公子身后跟随两个家奴,见这人身材瘦弱,其貌不扬,又冲撞了自家公子,便前来瞪眼呵斥:“你这个蠢汉,眼睛长在裤裆里了,走路没个分寸?”那公子是个读书人,斯文儒雅,知晓一些礼节,就挥手劝阻:“有话好说,不要开口骂人。”渔童低头道一声歉,便欲离开。
那公子见他满脸忧郁,目光无神,好奇心驱使下,便问他:“莫非先生遇上了什么麻烦事?”渔童答复:“我想找份事做。”那公子问:“先生擅长哪些技活,不妨说说看,或许我能帮你。”渔童寻思片刻,把话回答:“保镖也行。”
不等那公子回话,一个家奴却先对他嘲笑:“你这汉子,身高不过五尺上下,体重也不过百斤,打人也不见得会痛,还敢夸说自己能做保镖?”另一个家奴也来讽刺:“看你自保都难,真是大言不惭。”渔童盯看二人:“有胆量就来试试看。”
那两个家奴哪里见过世面?听了这句挑衅的话,仗着结实身躯,就撩着衣袖比划:“怕你不算好汉,收拾你轻而易举。”
那公子喝退两人,把手指着前面:“前面街道有户庄宅,有个牛员外正要聘用一位护院庄客。先生不妨前去那里看看,或许正好赶上。”
渔童点点头,返身欲走。那两个家奴被少主人给拦住了,没勾成愿,又把语气嘲讽:“那是看家护院的事,正好适合你这位大保镖去做,混口饭吃不是问题。”那公子怒斥:“你们不得无礼。”
原来这两个家奴,是那公子的父亲找来做看护的。平日张扬卖弄惯了,口无遮拦,极尽嘲讽之能。
渔童眼睛盯看那二人片刻,突然一拳挥去,把一个家奴打得鼻血四射,头昏脑胀,直挺挺倒在地下。另一个家奴家奴见状,急忙举拳打来。又被渔童一脚踢中裤裆。趁其哈腰躬背之际,又挥一拳,将他打倒在地,半晌挣扎不起身来。路人都看得呆了。
公子看得呆了,慌忙点头:“先生教训得是。这两个家伙自找麻烦,狗眼看人低,岂不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渔童盯看两个家奴,冷眼如刀,一言不出。那二人不想这人身材矮小,手脚气力竟是如此了得,皆吓得躲在少主人身后寻求庇护,嘴里不敢再轻易迸出声来。
那公子见他身上似有一股杀气,恐他不肯善罢甘休,就作揖求情:“这位先生,看在晚辈的面上,饶过这二人,切莫再作计较。”渔童见这公子虽然年少,却是一位儒雅善良的人,便点点头,往前走了。
黑龙看着那公子严厉训斥两个家奴,又暗暗跟踪上去。
渔童来到那家庄园门外,见门口贴着一张招聘庄客的文告后,便撕在手中,敲门询问情况。一个老管家问清来人之意后,相他一番,将信将疑,带入客厅里去。
庄上的牛员外、牛夫人走来客厅看人,见他端坐凳上,面无表情,好似一尊木偶雕像。那夫妻也不好面说弃留之事,便走去大堂里商议。
那牛员外问:“夫人,我看这人是个本份汉子,就把他留用下来如何?”那牛夫人却是皱着眉头,挥手拒绝:“老爷,我看这人身材矮瘦,面相木讷,浑身有股冷气。像个上了年纪的人,看起来也没什么本事。我看还是不要留他在庄上,把他赶走算了。”牛员外说:“我们张贴聘书出去,人家依礼前来应聘,又没什么过错。初次见面,怎能轻易把人赶走?”牛夫人是个管家婆,性格霸气,沉着脸说:“这汉子我看不顺眼,反正不要用他。”牛员外性格懦弱,拗不过她,便挥手:“好好,依你便是。”
牛夫人说:“看他也是饿了,就赏他一顿饭吃,给他一贯铜钱,让他自己离开。”牛员外点点头,就唤老管家去办此事。
渔童坐在客厅里等着主人家回复,却见一个丫鬟端来一盘酒肉饭菜,放着一贯铜钱。渔童略看一眼,瞬间知晓了主人家心意。也不待人来催迫驱赶,便起身自走了。
渔童走出这家庄门,又去试聘了几家宅子,结果大同小异,皆不被聘用。几日下来,他已穷困潦倒,心绪失落,便走入一家酒肆买醉消愁。饮至夜深打烊之时,又被店主请出门来。
他有九分醉意,**着脚步,独自走在冷清大街上,头顶一轮皓月照着孤身,显得有些冷漠凄凉。他大醉之下,心神已落,寻思明日已无去处。心灰意冷之下,也不想自取其辱,趁着一身无牵无挂,就此了断性命。
一念至此,渔童走到街边一处树下,把腰带解了,泡在树上,吊着脖子寻死。眼看便要断气,一骑快马飞来脚下,马上的人正是黑龙。他料定会有今夜这等局面,因此一直跟随在后。当下刻不容缓,就马上跳起身来,挥刀割断衣带,及时把他救下。兄弟夜半相逢,相互哀伤不已。
黑龙哭着劝慰:“四哥,你何至于此?”渔童也不禁哭泣。自知输给了现实世界,没有了魅影山庄这个用武平台,就连一份替人看门的活竟然都找不到。
黑龙好言劝慰他受伤的心,待他情绪稳定后,扶走去了一家客栈安歇。不日,两人身上都没了钱财,正在房间里商议何去何从。忽听屋外有人轻轻敲门。黑龙出于戒心,也不急着打开,就先询问:“何人敲门?”
门外那人回答:“四海之内皆兄弟,三教原本是一家。”黑龙听得惊喜,以为是有旧日弟兄到来这里会面,便前去开口迎接。
原来这句话是魅影山庄接头暗号,外人不可能得知,因此才知道是内部弟兄来了。黑龙开门一看,门外却是一个陌生汉子。那人四旬年纪,面貌百净,斯文儒雅,服饰考究,一双官靴。手提一个木匣,像个员外模样。
黑龙打量那汉子几眼,疑问他:“你是什么人,来此敲门作甚?”那汉子轻笑地说:“在下毫无恶意,只想交个朋友。能否让我进去说话?”黑龙已经大致猜出来人之意了,便把他请进门来。
那汉子坐在桌边,不待二人再有疑问,自先介绍:“在下姓金,这名字嘛!也不好轻易透露。如不介意,二位可以叫我金幕僚。”渔童、黑龙见他自称幕僚,联想他或是某个官府中人,心中顿时谨慎起来。
那金幕僚也不多言,把手中木匣提上桌子,打开一看,里面全是黄金元宝,约有六十两左右,折合六百多两银子,不可谓不多。
二人眼下正缺钱用,这笔金珠宝贝,足可解眼下燃眉之急。两人对视一眼后,一齐看着那个汉子。
金幕僚轻笑地说:“魅影山庄威名,在下如雷贯耳。我家主人有意结交两位义勇之士,因此特别嘱咐在下前来敬献两份微薄之礼。”
渔童告诉他:“江湖上已经没有了魅影山庄,你家主人既能找来这里,那就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金幕僚点头:“知道也不妨事。二位壮士如不嫌弃,尽可收下这份薄礼。”
黑龙问他:“平白无故,我等弟兄怎能无功受禄?”金幕僚轻笑地说:“莫非以二位眼下的处境,不需要这笔钱财周转?”黑龙傲然地说:“大丈夫取财有道,岂受这等嗟来之食?”
金幕僚拱着手说:“抱歉,是我小看两位江湖好汉了。实不相瞒,我家主人正是有事相求。”渔童询问:“贵主人到底是谁?阁下又怎会知道我们住在客栈里面?”
金幕僚说:“我家主人神通广大,到处都有密探和眼线。就连阁下那天深夜做过什么,去过哪里,我们都能知道。”两人听得一脸惊骇,想不到背后居然有双眼睛在暗中盯梢。
黑龙催促:“阁下不必故弄玄虚,痛快地说,你家主人是谁,找我们去干什么?”金幕僚点头:“快人快语,豪爽之人。那在下可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在下是受汉王所托,来找两位好汉去做一件绝密大事。”
渔童、黑龙听说汉王二字,立刻知道是远在山东乐安城内的大明藩王朱高煦。那是太宗皇帝次子,当朝洪熙天子御弟,一代枭雄王爷,在江湖上也是赫赫有名。
金幕僚轻笑地说:“汉王的志向,天下皆知,我也不再赘言了。在下来此见面,就是想要聘用两位好汉,暗中除掉当今太子朱瞻基。不知二位意下如何,有无合作意愿?”
黑龙问他:“莫非那朱瞻基就在苏州城里?”金幕僚摇着头说:“他在金陵陪都,大内皇宫之中。”黑龙摇头苦笑着说:“要是这样,这个刺杀任务,无异于有登天之难。以我兄弟二人之力,如何进得了大内皇宫?”
金幕僚点头发笑:“这个我自然清楚。足下放心,目前还不是动手之机,只是提前做好谋划。等那朱瞻基走出皇宫之后,我后续自有安排。也就是说,你们收下黄金之后,便要受聘于我了。不知二位尊意如何?”黑龙急需用钱,自是没有异议,便把眼睛看在四哥身上。
渔童寻思许久,看着眼前那箱黄金,摇着头说:“要刺杀当今太子,这一点微薄财物,远远不够。”黑龙也不禁笑问:“莫非在阁下眼里,当朝太子的命,就值这么一点黄金?”
金幕僚欢笑几声,问他二人:“如此说来,你们对这笔大买卖,那是很有意向了?”黑龙说:“那也要看价钱合不合理,值不值得冒险去做。”金幕僚问:“不知二位勇士,想要多少价钱?”
渔童回复:“至少一万两黄金。”黑龙狠狠点头:“少了这个数目,我们绝不受聘与任何人。”
金幕僚点头:“事情做得漂亮,汉王一旦龙御天下,区区一万两金,那是太仓一粟,肯定会双手奉上。”二人见他答应了,也点头同意合作。
金幕僚说:“目前,洪熙皇帝虽然重病在身,命不久矣,却还迟迟不曾殡天离世。因此,我们大王还在等待一个良机。如有其他变故,我们则另行安排两位。”
渔童问他:“汉王既然敢做这等大事,必然不会草草安排。也就是说,除了我们之外,必然还有多路人马,同时出手竞争了?”金幕僚点头:“此话完全正确。假如我们王府提前得手,无需再请二位壮士相助,那这六十两黄金,就权做见面之礼了。今日此会,就当作没有发生。不知二位好汉意下如何?”
渔童拱手说:“既是这样,我等弟兄恭敬不如从命,接了这笔买卖。”金幕僚欢喜拍手:如此甚好。”两边相互确认雇佣关系之后,便细细商量一番事宜细节。
金幕僚要求二人前往金陵城北一处据点屋宅居住。若有机会,便会派人前去通知行动时间。二人皆点头应允。
金幕僚对二人交代过了所有细节后,签下一份合约,留下一纸画卷,拜辞走了。渔童、黑龙拿到汉王这笔预约金,解除眼下燃眉之急,便也准备前去那据点屋安住,耐心等待消息。
那金幕僚游说二人成功后,走下楼来,坐上一辆马车,又前往福州而去。毕竟金幕僚去福州游说了何人,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