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扶桑将军府内,卫队长黑山勇奉了主人佐藤江户密令,前来大明勘查蝮蛇生死状况。那黑山勇也是上层武士出身,自幼家境优越,因此通晓华夏文化,会说流利汉语。辞别主人后,秘密带着两名心腹侍从,登上一艘远洋货船,去往宁波海港。
十余日后,渡海上岸。三人奔马南下福州。不日,策马来到红霞道场门外。黑山勇也不急于进门,走马看着武馆场地规模,又盯看红霞道场牌匾字样。
两名把门武士打量面前这人,见他肋缚着双刀,气宇不凡,猜测必是佐藤江户派来的高手,便来鞠躬垂问:“请问阁下尊姓大名,可是从佐藤将军府来?”
黑山勇下马回话:“我叫佐藤黑山勇,是将军府一名护卫队长。我奉江户将军命令,前来红霞道场看问情况。”
两名武士见他是佐藤家族的人,丝毫不敢怠慢,连忙迎请三人入门,引往御剑堂去。
佐佐木与小池林秀听报后,即刻前来相迎。令人安排三个客房,准备夜宴隆重款待。
黑山勇先去浴室洗漱风尘,走来御剑堂内致礼寒暄,两边分坐于主宾位上饮茶。
黑山勇也不拐弯抹角,询问那场决斗具体事宜细节。佐佐木二人毫不隐瞒,把知道的事,皆如实告诉他。
黑山勇听罢陈述,细思片刻,面色疑问:“两位是说,那天晚上,元国前辈与那蝮蛇在十里亭酒楼进行一场生死对决,最后受伤回到了客栈?
佐佐木点头:“我们当时就在附近一座上林镇刘家客栈居住,亲眼看见元国前辈受伤而归,丝毫不假。”黑山勇说:“可是你们并没有在现场看见这场决斗,对否?”
佐佐木纳闷不解,反问他:“元国前辈是位剑道名宿,言出如山,从不撒谎。他说的话,自然千真万确,不容任何人怀疑。”小池林秀不禁疑问:“黑山勇队长也是佐藤家族一员,难道你也对元国前辈心存疑虑?”
黑山勇挥手:“你们不要误会,这不是我的本意。我只是奉了江户将军密令,前来大明打听蝮蛇的下落,做个实地调查。”
小池林秀好奇地问:“江户将军莫非不信任自家兄弟的口述?居然要密派阁下漂洋过海,前来大明调查一番真伪。这可真是让人不敢相信。”
黑山勇劝说:“这是将军的家事,我们都是外人,不好轻易过问,也不必妄加猜测。希望两位兄台守口如瓶,不要让元国前辈知道,更不要让江户将军记恨。”那二人互看一眼,静默不语。
黑山勇又问:“元国前辈杀死蝮蛇之后,尸体是如何处理的?”佐佐木回答:“这是他们两人的事,我们只知道胜负结果,没有看见决斗过程。元国前辈说他死了,那他一定就是死了,没什么好怀疑的。”
黑山勇轻笑地说:“我也认为事实就是如此,可是将军不太放心,所以才派我来确认一下。”佐佐木问:“队长有何高见?”
黑山勇询问:“馆主既然知道那个地方,能否带我前去现场看看情况?”佐佐木略有歉意地说:“决斗地点,远在杭州城外,距此千里之遥。我很抱歉,最近道场事务繁忙,官府常有召唤面谈。所以我不能轻易离开福州,还请黑山勇队长见谅。”
黑山勇说:“不如这样,馆主不必亲自前往。只需要找个地理向导,带我前去那个酒楼看看就行。”佐佐木发笑:“这未免太小题大做了。”
黑山勇轻笑地说:“我很抱歉,这是江户将军对我的嘱托,并非是我自作主张。”佐佐木见他如此表明态度,也不能不同意,便说:“黑山勇队长远来福州不易,一路舟马颠簸,身心疲惫。先好好歇息几日,然后再去现场勘查也不迟。”
黑山勇应允后,暂辞二人,回到房间稍事休息。
佐佐木嘱咐二师弟安排一个汉人门徒,带领这位将军府卫队长,前往杭州城南十里亭酒楼勘查,让他去那看个够。小池林秀应声去做。
当夜,佐佐木等人置办一桌酒宴,盛情招待黑山勇等人。
择日清晨,黑山勇起身整束一番,走来大堂吃个早饭,准备前往杭州而去。
小池林秀已找来一个汉人门徒当作向导。那人名叫柴阳平,四十左右年纪,以前做过镖师。对武士刀法十分喜爱,跟随佐佐木学艺一年有余。
佐佐木嘱咐他:“老柴,你带领黑山勇队长前去杭州,找到那个上林镇。你知道的,就如实回答。不知道的,就不必多言。道场现在最怕节外生枝,不想招惹任何麻烦。”柴阳平点头应允。
黑山勇却听得这话不满,以为佐佐木是在有意敷衍自己,便责怨说:“佐佐木馆主太多虑了。我只是去那了解一下情况而已,怎么会给道场招惹麻烦?”
佐佐木解释:“黑山勇队长有所不知,那蝮蛇曾是一个江湖大哥,在杭州一带很有势力。要是让他的朋党得知你们正在找他,或许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如果闹起事端,那样可就麻烦了。”
黑山勇笑问:“馆主害怕这个蝮蛇?”佐佐木挥手:“这不是怕的问题。自从石郎大师兄勾结藩王作乱,预谋刺杀失败之后,道场就已被官府严密监视起来。目前我还不知道明皇会不会因为此事发难,道场前程不容乐观。所以我们需要步步小心,尽量不惹外面的麻烦。”
黑山勇听他这么一说,方才省悟过来。
佐佐木指荐:“他叫柴阳平,是道场一名汉人门徒,黑山勇队长也可以叫他老柴。他会带你们去往事发地点,坐骑已为你们备好,就在门外候着。”
黑山勇三人致谢后,与柴阳平出门走了。佐佐木等人看得发愣,内心充满疑惑。
小池林秀说:“我真是不明白,佐藤江户为何要多此一举?他不相信自家兄弟的话,竟然还在背后派人前来私自查问,这是什么心态?”千岛神树笑说:“可能是那将军报仇心切吧!”
佐佐木说:“也有可能是他们兄弟之间心有隔阂,彼此失去了信任,所以佐藤将军才派黑山勇前来查案。”小池林秀说:“如果让元国前辈知道的话,他非发怒不可。”
佐佐木挥手:“我们都是外姓之人,不必去管他们佐藤家族内事。既然人都来了,我们只管招待便是。黑山勇要查便查,要走便走,不关我们的事。”两个师弟默默点头。
那柴阳平带着黑山勇三人,跨马奔出福州北门后,一路向北奔行。不出数日,来到那座上林镇刘家客栈。
黑山勇询问一番情况后,得到刘掌柜亲口承认,方才确信佐佐木等人并未撒谎隐瞒。
柴阳平打听到了那酒楼坐落位置,便又带着黑山勇前去决斗场地查探。四人来到附近后,看着林中那座废弃酒楼。
柴阳平把手指说:“队长请看,那就是十里亭酒楼。元国先生与那蝮蛇,便是在楼堂里夜半决斗。”
黑山勇疑问:“你确定是那?”柴阳平点头:“错不了,我们进去一问便知。”
四人策马来到门外,下鞍走入大堂里看。那三个侏儒小二都在擦洗桌面,搬弄物什。见有几个江湖武士走进堂门,以为他们又来做个人恩怨决斗,早已司空见惯了。皆面无表情,继续忙着手中的活。
黑山勇环顾几眼后,招来一名小二问话:“你要如实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不能撒谎欺瞒。”小二无声点头。
黑山勇指问:“在不久前,是否有两名刀客在此夜半决斗?”那小二点头回答:“是有这么回事。”
黑山勇询问:“你可知道,他们叫作什么名字?”小二回答:“一个名叫蝮蛇,是位汉人。一个名叫佐藤元国,是日本人。”
黑山勇问:“决斗结果怎么样了?”小二说:“那蝮蛇腰腹中剑倒地,没了动静,那佐藤元国也负伤出门走了。”
黑山勇又问:“那蝮蛇死后,尸体埋葬在哪?”小二摇着头说:“尸体已经被人带走了。”黑山勇惊问:“被带走了?带到哪里去了?”小二摇头不知。
黑山勇冷眼盯看:“小二,你可不要对我撒谎,否则我很生气。”小二冷冰冰说:“他们要做生死决斗,与我有什么关系?我为什么要对你撒谎?”
黑山勇寻思有理,又问:“是什么人把尸体带走的?”小二回答:“一名女侠,两个刀客。”黑山勇问:“他们把尸体带去哪了,你们可知道?”三个小二皆摇头。
黑山勇指问:“你当时能不能确定,那蝮蛇已经死了?”小二回答:“我不知道。经常有人跑来这里决斗,我们从不过问。”
黑山勇又询问一番细节后,见他所言是实,便从怀里取出一贯钱来打赏。四人走出门来,上马离开。
柴阳平问:“黑山勇队长,现在真相大白了,我们是否要返回福州道场?”黑山勇摇着头说:“事情还未清楚。刚才小二说了,那蝮蛇的尸体已被两男一女带走。也就是说,蝮蛇现在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我就这么回去与将军交代,他一定会怪我办事不力。”
柴阳平惊问:“这太夸张了吧!人都死了,现在又已多番求证,还不算是证据确凿?难道非要找到坟墓,给人刨坟开棺不成?”
黑山勇无奈叹说:“我也不想这样折腾。我是奉令前来办事,必须做得有始有终。”柴阳平发笑:“看来江户将军太多疑了。”
黑山勇说:“反正我都来了,那就查个明白,这样我也好回去如实交代清楚。”柴阳平问:“那接下来,黑山勇队长想怎么做?”
黑山勇从怀里取出几张蝮蛇画像,分发众人后,指说:“我想去附近村镇走访查看情况,你要陪我们一起去。”柴阳平摇着手说:“这可不是我的责任,我也不喜欢这样来回找人。你们自己去吧!我不奉陪了。”黑山勇问他:“你想回去?”
柴阳平摊着手说:“佐佐木师傅说了,只是请我带你们前来观看现场。其他的事,不在我的责任范围之内。再说,我老婆就要快生孩子了,我不能长时间不回家去。”
黑山勇也不多说,就从怀里掏出一锭金子,懒洋洋问:“这个行不行?”
柴阳平见有钱赚,招子顿时放得贼亮,连忙拿过手来掂量。估摸着有二两轻重,足能兑现二十两银子,便又同意带路。
黑山勇指令:“你拿了钱财,就要好好办事。带我去附近村镇查看走访。”
柴阳平把钱放入怀中,笑着说:“我没问题,黑山勇队长现在就是地主东家,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去做。”
黑山勇哂笑一声,走马去往就近那个上林镇。拿着肖像图,到处向人问说情况。一连十余日,无论城中街道,还是乡镇村寨,都走问了一遍,毫无讯息收获。
黑山勇查找无果后,心也懒惰下来,策马自语:“这样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概率实在是太渺茫了。想来元国前辈所言不虚,蝮蛇真被杀了。”
柴阳平虽然拿了他的雇佣金子,却并不想陪他当个无头苍蝇,到处走街寻巷,就询问他:“黑山勇队长,现在人找不到,我们是否要离开杭州?”
黑山勇指问:“杭州距离福州与宁波,各有多远的路程?”柴阳平寻思片刻后,把手指说:“此地距离福州,约有一千两百多里。距离宁波,也就三百多里地。”
黑山勇疑问:“你怎么会对地理路线如此熟悉?”柴阳平笑着解释:“因为我以前做过长途镖师,给人押运送货,所以路线图都在脑袋里面装着。”黑山勇盯看着他,冷笑地说:“那我就把你的脑袋给砍下来,留给我用如何?”
柴阳平被他这话给吓住了,瞬间揪紧了心,把手按着刀柄,惊骇地问:“黑山勇队长,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奉佐师傅佐木之令,好心前来带路,又不曾得罪于你,你却想要害我性命?”
黑山勇挥手发笑:“我开个玩笑而已,请你不要这么小气。”柴阳平吐气发笑:“我还从没听过这种玩笑话。”
黑山勇询问:“看你的年纪也不算小,怎么会拜佐佐木为师?不觉得面上难为情吗?”柴阳平笑说:“这没什么难为情的。中国有一句话,叫作学无前后,达者为师。我一直都很喜欢武士刀法,所以就来拜师学艺。”
黑山勇点点头,与他走马闲聊一会后,也不想再这么耗时费力。得知此地距离宁波海港不远,不如就近抄路回去交差。就嘱托他几句拜辞言语后,调马奔往宁波。柴阳平送这三个日本武士到达码头,也南下福州而去。
黑山勇三人坐着货船回到国内海港,上岸奔往将军府内。
密室之中,佐藤江户听到黑山勇说出这个勘查消息,面色沉吟半晌,内心忧虑重重。又问那两个随从,口词皆为一致,并不曾有欺瞒。
佐藤江户自语:“如此说来,我那杀子仇人蝮蛇,真被元国给击毙了?”黑山勇回答:“据我在现场调查结果来看,元国前辈所言完全属实。”
佐藤江户冷笑着说:“可是你们并没有看见蝮蛇的尸体,又怎么能够断定真伪?”黑山勇解说:“尸体可能已经埋入泥土了。中国有个丧礼习俗,叫作死者为大,入土为安。即便真的找到了坟墓,我们也不能去掘墓验尸吧!”
佐藤江户想了一会,也拿不出更好的主意,摆手叹说:“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当作仇人已死。如果他还没死,那就需要你再去一趟中国,亲手把他给解决掉。”
黑山勇心头甚是不解,把话询问:“将军为何一定要这么做?”
佐藤江户气呼呼说:“我唯一的爱子石郎,命丧于他的手中,这是佐藤家族一件奇耻大辱。家族自有遗训:有恩必报,有仇必复。严守祖训,方成大业。所以我绝不能让他活在这个世上。”黑山勇不再作声。
佐藤江户怒气过后,微笑着说:“你们为我去中国打听这个消息,一路十分辛苦。我接下来必有赏赐。”黑山勇低头致谢。
却说刘家村内,在那间柴房里。当日午后,刘艳君前来给淳于复把脉听诊,查看他那伤口愈合情况,依旧给他进行针灸治疗。
小莲在边上静看一会,指问:“婆婆,这个哥哥还有得救吗?”刘艳君说:“他的脉搏有一点点起色,现在处于假死状态。若有奇迹发生,那他就会醒来。”
小莲好奇地问:“什么叫作假死状态?婆婆的意思是说,这个哥哥是在假装死去?”刘艳君笑着解释:“婆婆是说,他的身体目前介于生死之间,昏迷不醒。有可能死,也有可能会醒。等他体内聚集一股热气之后,或许就能睡醒过来。”
小莲指问:“婆婆,你为何不给这个哥哥喂药?”刘艳君摇着头说:“是药就有三分蚀毒。在这种情况下,不能轻易喂药。不管是猛药厚味,还是平和甘草,现在都不宜给他服用,否则会起反作用。”
小莲吐着气说:“这个大哥哥能不能醒来,只能看天意了。”刘艳君插过毫针后,轻轻翻看他的眼皮。
刘春旺刚从镇上卖完肉食,路过柴房,走进来说:“姑妈,我在镇上听到一个消息,不知道是好是坏。”刘艳君疑惑看他。
刘春旺说:“之前有四个骑马的客人,手里拿着一张画影图形,走来临江镇上,到处向人打听情况,寻找一个腰腹受伤的汉子。画中人物面貌,好像就是这个壮汉。”
刘艳君好奇地问:“他们都是一些什么人?”刘春旺摇着头说:“我没看见,是张屠夫告诉我说,都是一些江湖武人,手里带着刀器。其中还有三个衣饰装扮怪异,好像叫作东瀛武士。那些人向张屠夫问过一嘴,他遇见了我,就与我提起这事,所以我就来告诉姑妈。”
刘艳君自语:“受伤的汉子,东瀛的武士。难道眼前这个壮汉,与东瀛武士有什么恩怨瓜葛?”刘春旺指问:“这个睡觉的汉子,不会就是东瀛人吧!”
刘艳君挥手:“我曾见过几个东瀛武士,他们身材普遍矮小瘦弱,不会是这么高壮的人种。”刘春旺发笑:“那就奇怪了。临江镇几十年了,从没去过什么东瀛武士,还是头一回看到。”
刘艳君问:“那些人还在到处寻找?”刘春旺挥手:“他们早就走了。那张屠夫也是半个月前见过一次,我们刚好撞上,所以他就当趣事说给我听,打个哈嘴而已。”
小莲好奇地问:“刘叔,什么叫作哈嘴?”刘春旺发笑:“就是闲聊天咯!有些地方叫作谈白,也叫唠嘴的。”小莲笑说:“我还知道,有些地方叫作扯淡。”
刘春旺一阵欢笑,拜辞姑妈后,便欲出门回家。刘艳君笑问:“春旺,你才从镇上回来,又要去忙活啦!”
刘春旺说:“最近才还清欠下的债务,现在想着多存点钱,以后去城里开个肉铺,那就方便多了。”
刘艳君轻笑地说:“你一个人也够忙的。我看这样,姑妈给你说门亲事如何?”刘春旺挥手拒绝:“姑妈不必麻烦,我现在没有这个想法,还是一个人无牵无挂,过得舒服自在。”
刘艳君指说:“我这丫头小莲,长相甜美,善良贤惠。等她二十岁以后,就把她嫁给你如何?”刘春旺与小莲听了这话,面面相觑,目瞪口呆,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小莲脸色羞红,愁眉苦脸地说:“婆婆,您这是故意拿我寻开心。不理你了。”就把手捂面,羞答答逃走回屋。
刘春旺指说:“姑妈乱点鸳鸯谱,把小莲都吓跑了。”刘艳君微笑着说:“这不要紧,姑妈会说服她的。那你喜欢她吗?”刘春旺羞笑:“话虽如此,可我都三十多岁了,眼下刚还过债务,家徒四壁,一无所有。小莲还是黄花闺女,就是年龄也配不上。”
刘艳君说:“十八新娘八十郎,一树梨花压海棠。况且你只比小莲长十几岁而已,差距还没那么大。你也相貌堂堂,为人耿直,吃苦耐劳,比外面那些浪**子弟要好千百倍。姑妈很看好你啊!”
刘春旺欢喜作揖:“感谢姑妈对我如此眷顾,真是大恩大德,多谢姑妈提亲说媒,送我一个小仙女啊!”
刘艳君摆手发笑:“记住姑妈的话,小莲过了二十岁,等她心智成熟,我再给你们筹备婚事。现在你可不能胡思乱想,乱了人伦礼法。”刘春旺点头:“这是当然,我一向都把小莲当作侄女,肯定不会胡思乱想。只是小莲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强人所难。”刘艳君说:“这是我的事情,你不必管。”
刘春旺笑着点头,返身退出门来,推车走去姑妈那座屋宅。
小莲坐在门口竹凳上看书,看见刘叔后,羞得快步躲藏房间。刘春旺从竹筐里提着一斤猪肉、一斤羊肉,进来放入厨房。看了一眼房间后,高高兴兴出门走了。小莲只在窗格边偷偷盯看这个朴实汉子。
到申时末,婆孙坐在桌边用餐。小莲安静吃饭,一言不发。
刘艳君知道她那少女春心,给她夹菜劝吃,微笑地问:“小莲,你觉得春旺这人怎么样?”小莲轻声回答:“刘叔是个好人,老实又本份。”
刘艳君点头:“他是我那堂哥的子嗣,婆婆的侄儿。虽然不是最亲的人,可他比儿子还要孝敬。这么久了,他为人做事,你也都看得见。村里村外,没有一个不说他好。”小莲平静思考。
刘艳君接着说:“婆婆也是为了你的将来考虑,所以才想把你许配给他。这样你以后的生活,就会过得踏实安稳了。”小莲放下碗筷,走来苦脸撒娇:“婆婆,我不想去嫁人,只想一辈子陪在身边,好好孝敬您老人家。”
刘艳君抚摸微笑着说:“小莲真乖。你以后就与春旺一起孝敬婆婆,不也一样可以孝敬吗?”小莲愁眉努嘴:“可他年纪那么大,又结过婚,一点也不适合我。”刘艳君轻笑地说:“他今年也才三十几岁,比你只大十六岁而已。他的人品端正,仪表不俗,体格比铁匠还要结实。以后他主外事,你主家内,这样日子就会好过了。”
小莲耸着眉说:“可他只是一个杀猪匠,做事雷厉风行,直来直去,一点也不斯文儒雅。”
刘艳君微笑着说:“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尽是读书人。你想想看,斯文儒雅,人品就一定很好吗?杀猪屠狗的人,往往都是血性汉子,有情有义。他之前为了医治前妻的病,花光了所有积蓄,还欠人一大堆债,他也无怨无悔。一个人凭自个手艺吃饭,不偷不抢,敢做敢当,那就对得起天地良心了。你说一般汉子,谁能像他那样顶天立地?”
小莲寻思片刻,脑海里突然想起在杭州擒虎庄内,被秦少风那个斯文败类恶意辱虐。越想越悲,眼睛里不禁泪水打转,欲流还忍。
刘艳君轻声劝慰:“小莲,春旺这人虽然不懂什么儒雅浪漫,可他为人很有情义,直诚率真。钱是永远都赚不完的,人品却是万金难买。这个道理,你明白吗?”小莲默默点头。
刘艳君劝慰:“放心,婆婆又不会逼你出嫁。如果你真看不上他,那就拒绝无妨,反正他已打算一个人过日子,并没有强迫于你。”
小莲哭泣拥抱:“我是被婆婆救命回来的。无论怎样,我都会听婆婆的话。”刘艳君抚摸安慰:“乖孩子,这又不是一件坏事,不要难过哭泣。你想想看,春旺这人懂得怎样生活,人品又好,本份安心,不会那些花俏事。就算你欺负他,他也不会欺负你的。你要是好好待他,他就情愿为你去做任何事情。”
小莲揉去眼泪,摇着头说:“我不难过,谁叫我天生就无父母,只是一个丫鬟奴仆。婆婆是我的亲人,我都听婆婆的话。”
刘艳君轻叹:“小莲,一个人是无法选择出身的,但是一定要想办法去改变逆境。有些人做到了,一辈子顺风顺水。有些人没有做到,就会命运坎坷。所以人世间的任何事情,都在悲欢离合、喜怒哀乐里面转圈圈。”小莲心情开阔之后,欢笑几声,回到自个座位吃饭。
刘艳君问:“你听说过大明开国皇帝朱重八吗?”小莲好奇地问:“朱重八,是不是当朝明太祖洪武爷朱元璋?”
刘艳君点头:“他是一个伟大的英雄人物,你想不想听婆婆细细道来?”小莲笑着拍手:“我最喜欢听婆婆讲传奇故事了。”
刘艳君想了一会,从容地说:“这个安徽凤阳朱重八,以前也是一个穷苦农家出生的孩子。他生于元末乱世年间,父母、哥哥、姐姐等亲人,不是饿死,就是病亡。他小时候经常被地主欺虐,做过乞丐,也当过和尚。那时想着能吃一顿饱饭,都是一种奢侈愿望。元朝从里到外,实施苛政暴虐,草菅人命,腐朽不堪。江南各省又到处瘟疫横行,天灾人祸不断,百姓家穷得易子相食。当时那个环境,就像一个人间地狱,景象惨不忍睹。”
小莲惊讶地说:“这也太可怕了。”刘艳君说:“苛政猛于虎。自古都是乱自上作,官逼民反,所以才会导致乱世盛行。洪武年间那会,偌大一个扬州城,结果才十几户人家,你想想老百姓有多可怜!”
小莲询问:“他们都到哪里去了?”刘艳君说:“那时瘟疫横行,兵匪肆虐。不论是元朝兵,还是起义军。都是虎去狼来,循环不绝。老百姓都被害得活不下去了,只能携老扶幼,背井离乡,逃到外地去谋生路。就这样,扬州慢慢变成了一座死城,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小莲惊骇:“原来美丽的扬州,背后还有这种前世今生,真是太可怕了。”刘艳君继续说着:“后来多亏洪武爷朱元璋,雄才大略,先后击败陈友谅,**平张士诚,讨伐方国珍等等。各路中原乱世枭雄,皆被他一一平定。后来又驱逐鞑虏,恢复中华,这才有了大明今日之盛世繁荣。”
刘艳君孜孜不倦教说,小莲听得惊叹不已。一边吃饭,一边听闻婆婆讲诉传奇皇帝朱元璋的艰险创业历程。毕竟大明朝后续之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