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刀客传奇

63 刘艳君义诊蝮蛇 燕千树情说凤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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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刘家村中,夜色渐退,晨光初动。到了卯时末分,早已天光大亮。小莲起床洗漱干净,走去打开大门,却见门口停放一辆车厢,里面睡着一个壮汉,静无声息。

小莲以为那人喝醉了,便前去呼唤几声,却不见醒。把手轻轻摇晃,也不见动。她以为是个死人,吓得快步走进大门,嘴里呼喊婆婆。

刘艳君正醒过来,听到小莲呼叫,连忙起床来看。小莲扑怀抱住,嘴里呼呼喘气。。

刘艳君把手抚摸安慰,询问:“小莲,大清早的,你这是怎么了?”小莲指说:“婆婆,门外有个车厢,里面好像放了一具尸体。”

刘艳君听到这话,快步走去门外查看情况,果然见那壮汉毫无反应,头下枕着一个包裹。她拿来解开查看,里面有几件男人衣裤,一锭十两银子,一封无名信笺。就拆开信封观看,却是女儿燕子凤写给自己的信,心中顿时猜出了八九分事。

她是个有阅历的人,遇事不慌,就吩咐说:“小莲不要怕,他还没死。你去刘叔家里,把他找来帮忙,不要走漏风声。”

小莲快步转身跑去,来到刘春旺家,见他挑着一担羊肉,正要去往镇上买卖。他看见小莲快步奔进院子,就放下担子来。

小莲悄悄指说:“刘叔,你快过去看看,出大事了。”刘春旺惊问:“是姑妈出事了吗?”小莲连忙挥手:“婆婆请你过去帮忙。昨夜有人在我们门口,放了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刘春旺即刻手持一根扁担,大步奔去姑妈那边屋宅。到了门口,惊讶指问:“姑妈,是谁把这具陌生人尸体放在门口。这不是故意找晦气么!”刘艳君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

刘春旺说:“我这就去镇上,把里正给叫过来,然后再去县衙报案。”刘艳君挥手:“不用紧张。我刚才查看过了,这个壮汉处于昏迷状态,身体还是柔软的,肚子里也有一口弱气残存,或许还能救活。”

刘春旺问:“姑妈有什么主意?”刘艳君指说:“我那有个柴房,里面有一张床。你先把他背放在**,我看能不能把他给救活过来。如果不能,我们再进行处理也不迟。”

刘春旺好奇地问:“姑妈还懂医术?”刘艳君轻笑地说:“以前跟人学过一些针灸偏方,我想可以试试。”

刘春旺也不多问,就把那壮汉拖下车厢,背了起来,放置在那柴房**。刘艳君回房准备一些医疗毫针,走进柴房。

刘春旺解开淳于复衣裳,翻身查看一遍。只见他浑身都是伤痕,嘴里啧啧称奇。小莲也看得捂嘴瞪眼。

刘春旺指说:“这人的上半身,两面都是伤痕累累。腰背上刺了一条凶恶蝮蛇,脖子上还有一道囚犯刺青。我从来都没见过这种人物,真是看得瘆心。如果他不是一个大恶贼,那就一定是个通缉犯。”

刘艳君打量一番,摸看一些皮肉伤痕后,摇着头说:“看他面像端正,不像是个恶人。”刘春旺疑问:“如果不是,那他脖子上怎么会有道黥刑,身上为何会有这么多伤痕?”

刘艳君解说:“这道黥刑,已经褪色了,看起来已有十几年之久。这人以前还真做过流配军人,身上又都是战伤。我们在没有了解真相之前,一切都是凭空猜测,不要往心里去想。”

刘春旺问:“姑妈,我们要不要去报官?”刘艳君也是一个江湖中人,明白人情世故。就挥手:“我看就不用了。”

刘春旺又问:“如果他是一个官府逃犯,姑妈却把他收留在家,岂不是要惹祸上身?”刘艳君回答:“我只想救人而已,又不知道他有什么来历。如果真是,我会让你去报官的。如果不是,那不就冤枉人了吗?”刘春旺寻思有理。

刘艳君劝说:“春旺,这件事情,你不必与外人说起,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看行不?”刘春旺点点头,看着姑妈如何对他救治。

刘艳君坐在床边,轻轻揭开淳于复左肋骨上的药纱,猜想这是不久前留下来的贯穿腹肋,开始结疤愈合了。

她曾学过一些针灸疗法,就取出毫针,手指往他全身要穴上轻轻搓入进去。片刻,把针插满全身。

小莲指问:“婆婆,这样他就能醒过来了吗?”刘艳君轻笑地说:“哪有那么容易呢!针灸的医理,只是为了疏通经脉,活血通络,刺激人的神经苏醒。至于能不能醒来,就要看人的意志。”

小莲似懂非懂,去端一盆清水来,用湿布给他轻轻擦洗脸面,把耳朵贴在他胸口上静听,轻轻叨咕:“这哥哥的肚子里面,好像还在咕噜作响。”

刘艳君说:“他只是昏迷不醒,处于假死状态。如果人死了,就会浑身冰冷僵硬,那就回天乏术了。”小莲缓缓点头。

刘春旺指问:“姑妈推测,这个汉子几时可以醒来?”刘艳君回答:“这我也不知道。不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说对吗?”刘春旺点头认可。

刘艳君拿出那锭十两银子,递给他说:“春旺,我们婆孙日常也不方便照顾。你每隔两天,就来柴房,用热水给他擦洗干净身子。姑妈自会给你一份勤工酬谢。”刘春旺挥手拒绝:“姑妈不必见外,银子你自己留着,我来照做便是。”

刘艳君笑说:“这不是我的银子,是这位壮汉的。你只管拿去开销。”刘春旺不好再三拒绝,就拿在手上。

刘艳君又嘱咐小莲:“丫头每天都来柴房看看情况。给他擦脸洗头,用水润润喉咙,让他干净整洁一点。”小莲笑嘻嘻应允。

婆孙三人说清道明此事后,一齐走出柴房门来。

燕子凤夜来把淳于复放置在了母亲的家门口,写信请她代为医治。自个回了孤月山宅,一连数日沉闷在床,毫无精神气。寒梅等人皆焦虑不安,却又难以劝说。

一连过了六日,忽有一只信鸽飞来山宅,却是教主燕千树来信,催促女儿返回总堂。

燕子凤见是父亲催返,也不便在此耽误时间。就与众人收拾一番后,准备车马,即日启程返回郑州。

众人一路北行到了瓜洲渡口。燕子凤突然想起雪倩一事,便让燕月驾驶马车,载着寒梅先回郑州去,自与燕明前往碧云谷探望。

山林路上,燕子凤一脸忧伤烦闷,策马与燕明并肩行走,默不作声。

两人走了一程,燕明忽问:“小姐,咱们就这样回去了?”燕子凤回复:“那还能怎么回去?”燕明轻声询问:“小姐真打算离开?”

燕子凤苦笑着说:“我能做的,只能这样。我又不懂医术,就让我娘去救治吧!如果他活不过来,证明我们只是一场梦里过客。如果他还活着,我相信他会过来找我的。”燕明深深感慨:“小姐真是一位重情重义之人。”

燕子凤仰天长叹:“上天为什么要这样捉弄于我!”燕明劝慰:“小姐不必伤感,吉人自有天相庇佑。”燕子凤伤感叹说:“那就让上天来决定一切吧!”

燕明询问:“小姐很爱他吗?”燕子凤茫然摇着头说:“爱是什么,我也搞不清楚。或许我是在步走我娘的后尘,结局也会像她那样,注定孤老一生。”燕明挥手:“绝不会的,小姐不要这样悲伤。我敢断言,他一定可以醒过来。”燕子凤微微苦笑。

两人闲聊着话,走近屋宅。只见大门敞开,院子里停放一辆马车。二人翻身下鞍,走入屋中。

此时正值晌午,雪倩的伤已然痊愈复原,正在房间里收拾琴棋书画,行李物什。李妈妈在厨房做菜,猿月也在自个房里收拾物件。

燕子凤走入房间里来,雪倩看得一脸惊喜,快步上前紧紧拥抱,声声呼唤亲昵。

燕子凤笑问:“妹子,伤都好了?”雪倩欢喜点头:“已经痊愈了,就如姐姐所言,现在可以健步如飞,再无异常。”

燕子凤微笑着说:“这是一件喜事,姐姐为你万分高兴。”雪倩出门看顾一遍,只见燕明坐在大堂桌边喝茶,却不见淳于复身影,便问:“姐姐,淳于大哥没有与你一起过来吗?”

燕子凤轻笑地说:“他去外面办事,需要离开一段时间。”雪倩好奇地问:“他要去哪?”

燕子凤也不回答,就落坐床边,见有一幅画轴。拿来展开一看,却是雪倩那幅自画像,便微笑说:“雪倩,画中女子,不正是你本人样貌?”雪倩开心羞笑。

燕子凤放落画像,笑问:“看样子,你们是打算返回扬州去了?”雪倩点头:“我现在伤情痊愈了,也该回到父亲身边照顾。从今往后,我便不再回来这里。”

燕子凤笑问:“不再回来这里?需要做得这么绝决?”雪倩叹笑:“碧云谷不再属于我了。如果我再回来,只会回忆伤感,睹物思人。”燕子凤叹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或许你说得对,回忆都是伤感的事。”

雪倩坐在身边笑问:“姐姐可喜欢这里?”燕子凤微笑着说:“我一个人喜欢,又有什么用呢!”雪倩惊愕之余,还待详细问话,燕子凤却站起身来,闻着菜香发笑:“李妈妈厨艺还真不错,闹得我肚子里咕噜咕噜。”姐妹对视欢笑几声,走去大堂吃用午饭。

燕子凤吃罢午餐,与雪倩闲聊一会后,匆匆辞别离去。

雪倩走回房间,把那幅自画像装入一个竹筒里,密封起来。走入淳于复之前那个房间,把它放入一个柜脚密盒之中。

猿月收拾过后,把行李物品都放入车厢。李妈妈把屋门关闭,上一把锁,看着这座屋宅感慨:“碧云谷,我们今天就要离开你了。一住数年,我这心里还真舍不得。”

猿月把马车牵转掉头,挥手催促:“李妈妈,咱们还是赶路要紧。”李妈妈指问:“倩儿,你不想对这座屋宅说些什么?”雪倩叹笑:“千言万语,都在心中流转回想。说出来唯有伤感依恋,变得寸步难移。到时候我们可就真的离不开了。”

李妈妈苦笑几声,走上车厢坐着。猿月照顾雪倩跨上马鞍,自个在前驾着马车,缓缓驶出院子,北上扬州翠园庄。

燕子凤与燕明离开碧云谷后,纵马奔回郑州,不日便回到了总堂。

燕子凤走去书房会面,却听到父亲与表弟杨穆欢声笑语。她走去阁边偷看几眼,扼腕靠在门外听闻。

原来,燕千树正在案边执笔点缀颜料,绘画一张美人图像。杨穆站在旁边认真观摩。

杨穆笑说:“我真看不出来,舅舅的绘画水平,竟有如此高深造诣。年青那会,真是文武双全。”燕千树轻笑地说:“都是风华子弟,手头多少还是有些干货的。”

杨穆指问:“画中美人,莫非就是舅妈?”燕千树用笔指说:“你是明知故问。”杨穆笑问:“舅妈一心想把舅舅当作知己好友,不知舅舅有何想法?”

燕千树说:“都是老夫老妻了,我也没有其他念想。我以前总是担心她不在人世间,又担心她在外面吃苦受罪。如今她已经回来了,那就证明她也看透了人世浮华。只想要个安度晚年,落叶归根。我知道她现在平安悠乐,那我也就彻底放心了。”

杨穆叹笑:“我听人说,爱一个人,有很多种方式。舅舅这种方式,真是伯牙子期之情,以后必成江湖美谈。”

燕千树摇头叹说:“年青那会,都是心高气傲。得到了不懂珍惜,失去了又后悔莫及。人就是这么复杂善变。穆儿,你要引以为戒,不可犯下舅舅这种错误。”杨穆低头受教:“多谢舅舅良言点拨,外甥牢记不忘。”

燕千树忽然回头去说:“凤儿,你已经回来了,为何要在门外偷听?”杨穆眼睛一愣,连忙转头看着门口。

燕子凤见父亲已经发觉,便走进书房里,笑着询问:“我娘的事,爹都已经想明白了?”燕千树点头:“我都知道了,一切尊重你娘的意愿。只要她过得安心自在,那便胜过一切。”

燕子凤问:“爹爹什么时候打算去趟杭州,与我娘会面和好?”燕千树思忖片刻,笑着回答:“假以时日,择个良机。想来你娘是不会再离开刘家村了。”

燕子凤上前拥抱亲昵父亲,泣泪伤感地说:“爹爹,无论你与我娘发生过哪些恩怨情仇,女儿永远不会恨你。”

燕千树微笑叹说:“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好女儿。要是连你都离开了,那爹可就真变成了孤家寡人。”燕子凤苦笑一声,哽咽止泪。

父女分坐在茶几边,相互饮茶闲聊。燕千树询问:“凤儿,你那事情办得怎么样了?”燕子凤疑问:“爹爹是问那几盒龙井绿茶?”

燕千树发笑:“这是芝麻小事,不值一提。爹当然是在牵挂你了。”燕子凤回答:“女儿很好,爹爹不必牵挂。”

燕千树认真地说:“爹是在牵挂你的终身大事。”燕子凤面色失落:“父亲不用担心,女儿心里有数。”

燕千树指说:“爹知道你的脾气,也在一直尊重你的做法。所以长久以来,都是装作若无其事。可是时间不等人,自己也要留意一下。爹不是一个烦絮的人,不过这事还是忍不住要说几句。”燕子凤托着额头沉默,静静听闻父亲教导。

燕千树微笑着说:“爹知道你有一个意中人,几时可以带来总堂让爹瞧瞧?”燕子凤眼睛瞪了起来,把手指着杨穆,嘴里暗暗咒骂。

杨穆摊手苦笑着说:“表姐误会我了,我什么都没说过。”燕千树轻笑地说:“如果女儿不想麻烦,那就让爹来主张人生喜事,给你挑选一位好丈夫。”

燕子凤连忙挥手拒绝:“还是让我自己来想办法,爹爹不必插手。不然传扬出去,别人还以为女儿愁嫁,可就羞死人了。”

燕千树催促:“那你总得定个日期吧!不然总是无故拖延,让爹如何才能放心?你今天必须要给出一个日期,不然爹可就气不顺了。”燕子凤苦思许久,举起三根手指:“爹再给我三年时间。”

燕千树摇着头说:“最多两年,再多就不行了。如果你还是不愿主动,那爹就来物色一个乘龙快婿,让你无话可说。”燕子凤也不想与父亲争论不休,就默不作声。

燕千树忽问:“凤儿,你对那个淳于复,感觉怎么样?”燕子凤茫然摇着头说:“女儿不知道,也不想去说这件事。”燕千树惊奇:“你们是不是闹掰了?”

燕子凤不愿多言,站起身说:“女儿一路奔波劳累,想回房间休息。”就拜辞父亲后,静静走出门去。

燕千树看着女儿背影,知道她在隐瞒事情,便让杨穆去把燕明找来问话。

不过一刻,燕明走进门来拜见教主。燕千树指问:“燕明,你实话实说,我那凤儿与淳于复之间,发生过了什么故事?”

燕明不敢欺瞒教主,只能一五一十,详细交代一遍。燕千树听说那淳于复已经昏迷过去,不知生死如何。他不禁口吐气息,终于明白了女儿苦闷的心事。

燕子凤垂头丧气,走回自己房内,有气无力般地躺睡在床,脑海中一片混乱如麻。

寒梅端盆热水进门,放在小姐脚边。她知道小姐心烦之事,因此不敢轻易作声,静静给她脱袜沐足,轻轻揉洗脚丫。

燕子凤端坐起身,盯看寒梅片刻,突然把她紧紧抱着,按在**倚睡。寒梅惊得合不拢嘴,把眼睛去看小姐,却见她双眼流泪,面色悲伤啜泣,便把手抚摸小姐安慰。毕竟那扶桑佐藤江户后续之事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