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谷村又恢复了安宁。这些日子白毛野人经常在村边聚集,不知道要做什么。村民如往常一样,喂他们一些干粮肉食,偶尔会有野人捡起来吃一口,多数野人看都不看。村民纷纷议论,猜不透野人的目的。野人们只是聚集在河边,也不进村骚扰,时间久了没人再去在意他们。
这天王虎在河边钓鱼,张大厨看见了要帮他捕鱼:“虎子兄弟见外了,要鱼就说一声嘛。我厨子没别的本事,捕鱼的本领兄弟也知道。怎么非要坐在钓鱼?”
“张大哥,你的心意小弟心领了。近日无事可做,自从那姓韦的离开后,这村子竟然太平了。平日里大哥捕鱼不费力气,岂不知这钓鱼颇有意思,也算是消磨时间了。”王虎其实是有些无聊才来钓鱼。不仅是王虎,近日村子里钓鱼的人越来越多了,村民们尝试过张大厨式的捕鱼的畅快,如今又想念垂钓的乐趣了。
“这样,我去找花婆婆要些酒来,咱们边喝边钓鱼,如何?”张大厨提议。
“好啊,有日子没跟大哥喝酒了。”
“你等着。”张大厨说完跑回了婆婆家。这些日子在婆婆家住久了,张大厨早就把这里当成了自己家。花子恒平日里多有酿酒,也不在乎张大厨喝几口。张大厨拿了一小坛酒,又带上两个碗,高高兴兴朝着河边走去。
“来,虎子,咱哥俩边喝边钓鱼。近日哥哥也想试试垂钓,这种需要耐着性子的事情,哥哥一人做不来。”张大厨倒了两碗酒放在地上,拿起鱼竿让王虎教他垂钓。
“张大哥你看我做,跟着我学。先把这蚯蚓勾在鱼钩上,然后用力一甩,等着就行。”
“就这般简单?”
“就这般简单。那鱼漂往下一沉就是有鱼咬钩了,收杆动作要迅速,慢了鱼容易跑掉。”
“行,学会了。”张大厨说完坐下,发现方才放在地上的酒不见了。他一转身,只见几个野人正在抢酒坛。酒坛在他们手中抢来抢去,抢到了的野人就直接用嘴对着坛子喝酒。张大厨大叫一声:“尔等把酒还给我!你们这些白毛野人,还学会吃酒了。”说完就过去抢酒坛。
野人动作迅速,张大厨哪里是他们的对手。不肖一会儿的功夫,一坛子酒被几个野人喝个精光。河边上洗衣的妇人被逗得哈哈大笑一起起哄:“张厨子,你遇见对手了。哈哈哈。”
张大厨拿了空酒坛,无奈看着这些野人。只见他们一个个脸色越来越红,走路东倒西歪,晃晃悠悠朝着林子里走去。往常野人不会去踩庄稼,这回醉酒,也不顾是不是庄稼了,直接踩在了幼苗上,正在地理劳作的村民抡起锄头上去就打:“你们这些野人,平日里没少给你们吃的,今日来破坏我庄稼,看我老汉不收拾你们。”
野人被打得乱叫,结果踩坏了更多庄稼。老汉冲着张大厨发脾气:“厨子,你看我这庄稼怎么办?是你给他们酒喝,你赔我庄稼。”
张大厨有苦说不出,也知道老汉心疼庄稼,只能拉着王虎一起给老汉干活。王虎也是冤枉,原本想安安静静钓个鱼,张大厨也是好心才来陪他喝酒,谁知道竟把野人给招来了。两个人放下鱼竿,在老汉地里干了一下午的农活。
这天以后野人再来,村里人知道把酒藏起来不能给他们。村民也是奇怪,野人何时知道吃酒了?这种事以前不曾发生过。谁也想不到这是韦弘书走时做的孽。
韦弘书收拾妥当,告别父母去与徐太医会和。两人入了宫,得了皇上召见。皇上这次没有大肆操办,只在殿外备了酒为他们送行。上次出去的法师一行人所剩无几,这还是从韦弘书口中听来的,谁都听说了邛崃山的凶险。这次跟徐太医和韦弘书一同出行的人都是些精选出来的高手,虽不敢说人人比得上兰多,但比上一次派出去的人强上很多。
兵士们在殿外站成两排,宰相和太师带了几名官员恭敬站在皇上身旁。“你二人同心协力,把碑神请回来。”皇上举起一杯酒。
“臣定不负皇上嘱托。”韦弘书和徐太医齐声说完,也举起手中酒杯。一杯酒饮尽,二人拜别皇上,又向一旁的宰相和太师抱拳行过礼,正式踏上了征途。
韦弘书早就留意到出行的兵士马上都拖了一个大包。出宫以后,徐太医扔给韦弘书一个包:“公子,这里面都是在下这几日精心备下的装备,里面都是些用得着的东西,公子也得一份。韦弘书打开包往里面看了一眼,见又是绳索又是布,不免眉头一皱。
徐太医看见了韦弘书的表情,跟他说:“公子莫要小看这些东西,到时候就用到了。”韦弘书没再说什么,只把包裹放在马背上,他不想这个时候得罪徐太医,更可况人家也是好心。
一支队伍很快出了京城,按照之前韦弘书与徐太医商量好的,他们朝着两当县出发了。法师当日带着队伍浩浩****出现在两当县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这才没几日过去,那队人活下来的没有几个,如今带队进入两当的竟换成了韦弘书。屠夫人接到消息后不顾身子不适,在丫头的搀扶下来到家门口等候。
屠夫人看到了韦弘书,一眼看过去,队伍里再无相识的人。她又仔细看了一遍,还是没有看到那个日盼夜盼的身影。屠夫人倚在门框上,浑身像散了架一样,她以为韦弘书是来告诉她坏消息的。
韦弘书见到屠夫人那副模样,赶紧下马。他上前扶起夫人:“嫂嫂可安好?”
屠夫人有气无力摇摇头:“贤弟,老爷他…”
“嫂嫂放心,大哥无恙。去到屋里听弘书慢慢与嫂嫂道来。”
丫头扶着夫人进屋,韦弘书随着进去了。徐太医也跟在后面进了县衙。几个人坐下后,屠夫人让丫鬟上了茶。韦弘书介绍徐太医给屠夫人认识,徐太医看了屠夫人脸色有些忧心:“夫人脸色不好,找郎中看过了吗?”
韦弘书接过话来说:“嫂嫂是为大哥忧心,之前弘书为嫂嫂把过脉,只是欠了一口气,并无大碍。这口气需要静养,尤其不能忧心。”
“弘书贤弟,老爷究竟如何?”屠夫人只想快些知道屠赤文的安危。
“嫂嫂放心。邛崃山里真的有碑神,大哥遣小弟回来禀报皇上。山里有个村子,大哥与其他人一同住在村子里,一切安好。大哥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实在脱不开身。皇上派了徐太医和更多的人马同弘书再入邛崃,想着嫂嫂会为大哥忧心,特意来看看嫂嫂,报个平安。”韦弘书一席话讲出来,屠夫人明显放心了。
“夫人,在下听说夫人是京城人氏,特意从京城带了些点心来,不成敬意。”徐太医说不知道从哪里真的拎出来几包点心。韦弘书看了后有些惭愧,自己竟然什么也没给屠夫人带。
“谢过徐太医。听弘书这样一说,嫂嫂就放心了。”
“大哥日夜挂念嫂嫂,常常盼着能够早日归来与妻儿团聚。这次来,弘书有个不情之请。”
“弘书不必客气,请讲。”
“弘书想请嫂嫂给大哥写一封信,也好让大哥安心。”韦弘书早就想好了拉拢屠赤文的办法。屠夫人听后,忙让丫鬟去准备笔墨。韦弘书看着眼前的屠夫人,也就是他的亲姐姐唐碧云。父亲说韦弘书长得更像母亲一些,他在唐碧云脸上看到了与自己相似的下巴。这下巴方圆有势,长在女人脸上并不秀气,平添了一丝威严。屠夫人常年体弱,想必身体健康的时候,满脸荣光再配上这样一个下巴,让人一看就会觉得她是个有福气的女人。
屠夫人不肖一会儿就把信写好了。她放进信封内交给韦弘书,问道:“贤弟打算在两当停留几日?”
“只是来看看嫂嫂,明日一早就启程去邛崃山。”
“这般匆忙。嫂嫂都没准备什么,贤弟来一趟,总要好好招待一下。”
“嫂嫂好好休息,吾等不便打扰。等来日大哥归来,小弟定会像以往那般常来吃酒。对了,嫂嫂还缺什么药吗?弘书去趟药铺,给嫂嫂备一些。”
屠夫人笑了一下道:“什么药都有。药铺老板经常来送药,家里光是进补的药都够用到年后了。弘书不必记挂嫂嫂。倒是你们,那山里虫蚁多,多备着些才对。”
“弘书先与太医回去了,等安顿好,弘书再来为嫂嫂把把脉。”韦弘书有些问题想问唐碧云,可是当着徐太医的面,他不会讲。
“也好,一路辛苦,也别让将士们等着。”屠夫人讲完后,起身把二位送出大门。
韦弘书队伍安顿好,去了趟药铺。老板见到他十分高兴,韦弘书无心跟他多聊,只是客套几句,从药铺拿了一些名贵药材,又去找屠夫人了。屠夫人知道韦弘书会再来,特意备了壶上好的茶叶,两当的茶自是比不得京城的,这已经是屠夫人能做到的最好的招待韦弘书的方式了。韦弘书这次没再客套,直接问屠夫人:“嫂嫂对唐家少爷可还有记忆?”
屠夫人眼中生了一丝警惕,问道:“贤弟为何打听起唐家的旧事了?”
韦弘书知道有些事瞒不了她:“实不相瞒,在邛崃山的小村里,吾等遇见了刘升刘大人。”
“什么?刘大人没死?”屠夫人很是惊讶:“老爷提过,他在邛崃山附近寻到义父踪影。”
“正是。不过刘大人已经死了。此次回京,弘书受大哥所托,调查了当年一些事,有些情况不明了,希望能在嫂嫂这里求证。”韦弘书没有完全说实话,这实话也说不得。
屠夫人点点头,相信了韦弘书的话:“哥哥被绑走的时候,我年纪还小,连他的样子都记不清了。只记得爹娘日日忧心,府中无人敢大声说话。”
韦弘书有些失望,这时候屠夫人说:“啊对了,哥哥曾经为了救我,被一只公鸡啄在腿上,流了好多血。我还记得哥哥经常拉着我在府里假山爬上爬下,被父亲知道后他挨了一顿打。唐家小少爷出生就夭折了,都没机会见上一面。”
韦弘书真想告诉屠夫人,他就是唐家的小少爷,就是她的亲弟弟。如今还只能忍着,终会有相认的一日。屠夫人看韦弘书脸上表情有些悲伤,以为他是为自己命运哀伤:“一切都过去了,现在哪怕回想起来,也不会有太多感觉。现在更让嫂嫂挂心的,是老爷。”
“嫂嫂放心,弘书一定助大哥完成皇上所托,让大哥早日归来与嫂嫂团聚。嫂嫂好好休养,莫让大哥担心才是。”
“对对,不能让老爷回来见我这副模样。弘书,有你在,嫂嫂就放心了。”
韦弘书又问道:“嫂嫂,唐家与法师可有交集?”
“弘书是说上次与你们一起去邛崃山的法师吗?”
“正是。”
屠夫人摇摇头:“不曾。从未见过。怎么?”
“哦,法师与大哥关系不错,小弟只是问问。”
“那就好。老爷这人没什么心机,跟谁都能交好。”
韦弘书见仓屠夫人口中问不出什么了,替她把过脉,嘱咐了几句就离开了屠家。他早该想到,唐家少爷出事的时候,屠夫人也是个孩子,记忆有限。这条线再也打探不下去了,如今最大谜团反而集中在法师身上。只能等到入了邛崃再查了。可是法师与韦弘书一直不太对付,想从他那里打听些事出来,恐怕有些难,这事还要从长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