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明朝时期,辽东一带。
卧龙山下一片树林之中,此处人迹罕至,连个走兽飞禽都不见。
此时,正是深秋黄昏时分。
秋风甚是寒凉,却有位光着头不戴帽子,身穿破道袍,腰悬黑金令牌,脚踩破道靴,精神矍铄的老者,蹲坐在地上。书中带言,这位老爷子,岁数可不小,已经年逾百岁了。
只见老者目光似电,一边仔细地观察着周围地形,一手抄着支细毛笔,从随身携带的竹筒内沾着墨汁,在一方画布上描画着周围的地形。
咦?都这把年纪了。他老人家好端端放着仙富不享,为何要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画地图呢?
正画着呢,他腰间的令牌,忽然变样了。变得好似千年寒冰一般冰冷刺骨,整个令牌还从内往外直冒惨淡的白色光芒!这白色寒光冻得老者一连串打了七个大冷颤。
老者心中暗叫不好,赶紧收好笔墨画布,暗运桃源功轻身站起,脚踩醉仙步,比出醉仙拳起手式,警觉地看着周围。
周围却仍旧是死一般的寂静。
老者一脸疑惑,轻身旋转身形,将周围情况反复探查了几遍,也没毛病呀?老者低头看向腰间异样的令牌,目光顺势落在地上……
“轰!”的一声,“啊!”,老者脚下土地碎裂,跌入裂缝之中!
老者赶紧踩轻功,还好这下边不是很深。老者轻身落地!老者感到一阵眼晕,又赶紧借腰间令牌发出的荧光,和头顶裂缝照进来的夕阳余晖,观察四周。
只见这裂缝下面,是个大矿坑。有几条深邃的矿道通向别处。再往周围一看,但见几十个奇形怪状,手执各种兵刃的小妖。堵住通道,埋伏在此!
这些小妖的身高,平均一下也就五尺,个个瘦小枯干,光着身子,肤色黝黑,生的是奇形怪状。往脑袋上看,好么,一个个大头细脖,秃脑壳小眼睛,尖耳朵尖鼻子鼻孔朝天,咧着大嘴牙尖舌长。
它们见老者掉进圈套,高兴的叽哩哇啦乱叫,说什么的都有。
“哎?逮住了!逮住了!机关成功了!”
“可这只两脚羊,也太老了吧!”
“那也比饿着强啊!”
“还等什么呀?上啊!吃了他!”
好么,原来这是一群吃人的妖魔。这都是些,什么妖魔呢?
书中带言,这种妖魔叫地精,西游记里也出现过,也就是巡山小妖那种。国外也有,管这东西叫哥布林。
照理说,一个百岁的老者,掉进吃人妖精的窝里,就是羊入虎穴,必死无疑。
可这老者却居然一点儿都不怕!反倒大喝一声:“尔等妖魔邪祟,休得猖狂!纳~~~命来!”众妖魔一见往上一闯,老者一叫桃源功,脚踩醉仙步施展醉仙拳,与那群妖是斗在一处。
可一伸上手啊,对面妖魔全都傻了眼。怎么呢?只见这老者是左倾右倒晃晃悠悠,看似拙笨却一点儿多余的动作都没有。这群地精瞬间攻来的几十刀几十枪,那是刀刀砍偏,枪枪刺空。
再看那老者,忽然使出一招叫“醉仙敬酒”。面对连番攻来的小妖,看似极为普通的一架,居然架开了七八条迎面扎来的长枪。
他一划拉,又借长枪撞开了七八把劈来刀剑,“咣!”一拳反击,打翻了迎面冲上来的几个地精。
这还没完,紧接着老爷子,脚踩醉仙步向后方使出一招“醉步窝心顶”。完全避开背后偷袭的同时,一脑袋撞了回去,将七八个小妖撞了个四仰八叉,兵刃落地。
老爷子双眼一亮,赶紧伸手从地上捡起两把兵刃,是左手弯刀右手剑。再看他老人家,好似杀神附体一般,开杀戒了。
登时,就有十几个地精,被他砍杀刺死。老者解下腰间令牌,往空中一扔:“收!”
再看那块令牌,好似长了翅膀一般,径自奔已被刺死的妖魔而去。那些死了的妖魔,登时身上红色的霞光直冒,被那令牌吸化了个干净。老者在哪杀了妖魔,那令牌便又奔那死妖而去。
顷刻之间,矿洞里那几十个妖魔,便已折损大半。这真是老鹰扑兔,反被兔蹬,猎人捕鹰,反被啄眼。
这群小妖儿怎么都没想到,小老头儿这么厉害。别说想吃人家老头儿,现在自己的性命都堪忧。
剩下的那些小妖儿被这老者吓得浑身震颤,赶紧一齐哀嚎求救:“咿呀!呜哇!啊卟哩吧!叽卟哩啪!啊嘻吧!救命呐!”
老者杀光了冲上来的小妖,丢掉双手卷刃断折的刀剑,收回令牌,系回腰间。就在这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
有数以百计的地精,叽哩哇啦稀里哗啦,各执兵刃从,其他矿道飞奔而来!转眼间,数量翻倍!
好汉架不住人多,好虎也架不住一群狼。这怎么办?还用问吗?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往哪走呢?打哪进来的,还打哪出去呗!
只见那老者身形一晃,紧接着身影一虚!踪迹不见!众妖魔鬼怪冲上来一看,扑了个空。
此时,那老者已经回到了地面之上。还没等老者喘上口气,我的天爷!
又怎么呢?从树林里,有个身高丈二,膀大腰圆的大地精,率领上百个精壮的小妖,手里挥舞着一根七尺多长,足足一抱粗的大木头,轰隆轰隆冲将上来:“抓住他!”这可是一只地精王!
老者一看,不好!快跑!赶紧一叫桃源功,踩醉仙步法飞也似地逃了,后边这地精王,率领众小妖是玩了命的追。
老者一边逃,一边身手往怀里摸;“看来,只能用这个了!”
摸来摸去,他只抽出一道皱巴巴的黄纸符咒:“要命哦!只剩一张啦……唉!”叹了口气又塞回怀里。
老者全力逃跑,一种妖魔在后面狂追,追来追去逃去逃来,终于冲出树林来到了后山。可眼见前面就是山涧,一条死路!
但见老者眼神坚毅,视死如归!自言自语道:“能活到现在,早够本了!索性,今天我就豁出这条老命!下去看看那封魔洞!”
听老者语气,这山涧之下的封魔洞里,一定藏了个惊天的秘密!现在前有艰难险阻,后有群魔追赶,老者只能选择拼死跳山涧了。对,就目前状况而言,摔死,也比让这些妖魔捉住强。
就在这时,夕阳西下,最后的一丝光亮也完全没入地平面,黑夜降临。
“吼……”
从后山的山涧底部,传来阵阵怪吼。那地精王闻声,顿失战意。一声哀嚎,惊得众小妖,随之一齐掉头,轰隆隆惊慌逃窜而去。
与此同时,老者腰间令牌寒气炸喷,荧光惨白,是夺人二目!
他走近山涧边缘,果真发现了一条,能下到山涧底部的小道。原来他方才,并不是想跳山涧,而是早从先人那里,得知有这条能下山涧的路。
但这山涧看似平静,却能感到山涧底部,妖气冲天!老者借着天上星月之光,向下探望!啊!吓了他一跳!
“吼……”
只见山涧底部,除了一片空地之外,依稀有个山洞。山涧下面,有三只比地精王大数倍的庞然大物,也看不出来是什么大妖怪,正在沿路缓缓向上攀爬。
老者登时吓得是冷汗直冒,赶紧抽回身子,又从怀里掏出那张符咒看了眼,不由得叹了口气:“没想到,封魔洞还真让我找着了。可惜身上只剩一道天火符咒,看来这次只能先到这儿了。”
数日后。
东沟村,村外草亭。
草亭之内,一张木桌,围着木桌,四个木墩儿。三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围着一位年过百岁的老叟,全神贯注地盯着看他手执细毛笔,沾着竹筒内的墨汁,在一方画布之上,勾画一副地图。没错,还是这位老叟。
孩子们已经问过他很多次,却仍旧絮絮叨叨地问:“老鬼祖宗,您画的这是什么呀?”
被称之为“老鬼祖宗”这位老叟,呵呵一笑,也不嫌孩子们烦,仍旧是絮絮叨叨地答:“我画的,是地图啊。”
“是藏宝图吗?”
“呵呵呵……”老叟终于凭记忆,补完了地图,却再也不答孩子们的问话。收好了东西,换了一张笑嘻嘻的脸,掏出一块六面磨得锃亮的小木头,跟孩子们说:“时辰到了,人也齐了,咱们开始吧!”
三个孩子按规矩,一人从怀里掏出一文钱,放在了木桌之上。
“南柯一梦醉,一枕黄粱泪。老鬼东沟去,重明新生回!”老叟摇头晃脑地念完了定场诗,“啪!”一摔醒木。原来,这老叟是给孩子们说书听的。
“……要知道啊,这个世上,本来没有人界。起初,那远古的混沌时代,天地两界混沌一气,是连在一起的……”
老叟刚说到这,马上有个孩子插嘴:“……地界总想占领天界。世上有唯一真神,名曰天神,差天使将天地二界分开,创立人界。这才有了天地人三才……”
另一个孩子接茬:“……后来地界冒出一个万法魔帝,率领众妖魔鬼怪想占领人界进而打上天界,由此展开了一场人地两界的大战!对吧?老祖宗,这个故事我们早听过了。”
第三个孩子更厉害,还顶嘴呢:“老祖儿讲的不对!我哥哥上过私塾,他告诉我说是……盘古……盘古开天地!女……女娲来造人!”
“我们不要听这个!换个故事来说!”好么,三个孩子一齐起哄了。
老叟哭笑不得:“对对对!你们说的都对。好好好,咱换个故事来说。”
“换个什么故事呢?”老叟挠挠头,问:“春秋战国七雄五霸……”
三个孩子一齐闹道:“听过啦!”
“这……”老叟使劲挠了挠头:“哎?三国两晋南北朝……”
三个孩子一齐吵道:“听腻啦!!”
“哎呀……”老叟大把大把地抓着头皮:“瓦岗寨隋唐英雄?”
三个孩子一齐嚷道:“听了那么多遍,我们都会说了!”
老叟头发都快抓没了,实在没辙,也不知从哪胡**出了一本书说道:“你们不会想听诗词了吧?我这有本唐诗三百首,念给你们听好吧?啊春眠不觉晓……”
仨孩子盯着老叟前胸,藏地图的地方一齐喊道:“不听不听!我们要听没听过的新鲜故事儿!讲不出我们就不给钱啦!”
一边喊,这仨孩子互换眼色,一齐往老叟的怀里钻,捅他老人家的痒痒肉儿,想偷偷摸出他怀里的宝贝地图,寻宝去。
哎呦,这下可把这老叟整的是没法没法的,他老人家哪能不明白孩子们那点儿小心思?一手护住怀里的东西,一手挨个将扑上来的孩子们扒拉开。身上呢,还被孩子们的小手捅的直痒痒,逗得老爷子狂笑不止,眼泪鼻涕全下来了。
哎?正在这么个时候!从马家集奔龙王镇的方向,隔老远飞也似地跑过来俩人!两人一前一后,相距甚远。
跑在前边这位,是个大高个,一身白衣背着宝剑,长相十分帅气的年轻男子。长什么样呢?他啊,长得是目若朗星眉分八彩,鼻若悬胆方海大口。
此人现在,正被一个比他高了半个头,胖了五六圈的男人婆,狂追猛赶!
那男人婆气喘吁吁:“相公!别跑!等等我!麦北鼻麦辣舞麦哈特!”好么,都整上洋文了。
前边那位是闷头直跑,口里喊话都岔了音了:“你你你快别追啦!你你你饶了我吧!”
看的孩子们全傻了眼,正巧帮老叟解了围。老叟看见他们二人,一拍脑门:“哎!有了!”
孩子们都回头:“有什么了?”
“我知道,该给你们讲什么故事了!”
“新鲜的?”
“还热乎呢!”
“没听过的?”
“当然啦!”
仨孩子终于又老老实实坐回位置上,听老叟说书。
“方才跑过去那俩人儿,你们认识吗?”
孩子们摇摇头。
“告诉你们!跑在前边那位!就是最近,名震辽东的,二侠艾歌!”
“二侠?艾歌?哦,就是他呀!”
没想到这仨孩子都知道,居然有个孩子站起来说道:“老祖儿,二侠这人我知道!咱们辽东,出个了不起的侠客!他呀,姓艾名歌,据说是武林神话,钓鱼翁的唯一亲传弟子!一出世,脚踢朝鲜第一剑客!再往后,三巴掌扇倒断山龙赢了平安大擂!夜探铁佛山杀光山贼斩下匪首项上之人头!此人,背后惊龙擎天剑,头上插双银筷子,腰里头别个蛐蛐儿,**一头死犟死犟的黑毛驴子,平日里乐善好施,最近还在马村大破连环裂头案,大战无头尸魔救百姓于水火!”好么,都背上贯口了。
另一个孩子也说:“老祖宗,我们都听过二侠艾歌的故事,俺们还听说,咱辽东又出了个大坏蛋。名叫智勇双全机灵多变鬼影无踪,姜杨姜小贼!这人是杀人放火专横跋扈,**掳掠无恶不作的江洋大盗……”
老叟闻听此言,气得直吹胡子:“嗨!别瞎说!根本就没有姜杨这个人!”吓得孩子们马上都闭上嘴,赶紧翻篇儿,不提这茬儿了。
缓了一会儿,老叟才接着说道:“可你们发没发现,方才那二侠怎么不骑驴呢?又是谁,在追赶他呢?”
“哎?”
“对啊?怎么回事呢?”
“嗨!这都是因为二侠他刚闹了一场,乌龙大娶亲!”
“乌龙大娶亲?”孩子们还真没听说这个事儿,就听老叟摇头晃脑地说了起来。
“话说当初啊,二侠本是孤儿。从他师父手中得知自己的姓氏和信物,一条白丝帕之后,出来寻亲才踏上了江湖路。找到龙王镇的时候,借一个女鬼采菊的指引,得到线索才赶奔那马家集而去!二侠呢,这一路上还与一个叫胡雪儿的小白狐狸精结下深仇大恨。狐狸精暗中得知二侠的目的地后,就先将马家集搅闹了个地覆天翻。又设计让二侠头中彩炮,成了当地最大势力,铁剑帮的上门女婿。结婚对象呢,正是这女生男相的大恶女,似玉!这样,才将二侠困在了马家集!夜里呢,狐狸精手拿从二龙山得来的法宝叫天龙珠,来找二侠索命!那天龙珠可真厉害啊!放出精光气剑便可伤人,是照山山炸,照石石开!一夜大战之后,整个铁剑帮,都给炸平了!”
“结果呢?”
“一定是二侠赢了呗!咱们刚才还看见他了呢!”俩孩子插了句嘴。
“对啊!二侠艾歌他哪能轻易完蛋?那晚大战,他陷入重重危急!最后啊,幸亏他师父钓鱼老头亲自出马,才把他救了出来!”
三个孩子一起:“噢!后来呢?”
“后来啊,铁剑帮就剩大恶女似玉一个人,一天到晚追她的亲亲好夫君喽!你们刚才看到啦!”
说到这,一个孩子问:“老鬼祖宗!你这故事是瞎编的吧?”
“没瞎编!”老叟信誓旦旦:“我亲眼所见!”好么,原来发生这些事儿的时候,这位老叟居然躲在暗中,偷偷都瞧见了!
“我们不信!你骗人!”仨孩子都吵吵不信。
“不信?!我告诉你们,接下来后边定会追过去个十五六的愣头小子,骑着二侠的那头黑毛驴儿!”
话音刚落,果不其然!一老三少同时看见,当真从马家集往龙王镇的方向,来了一人。此人真长得是憨头憨脑,骑着一头黑毛驴儿,一脸认真自言自语,飞也似地赶了上去。
“哎!孩子们,这个就是二侠在马家集上新收的小徒弟儿!叫什么什么什么来着?嗨,我忘啦!反正他是个小银匠。哎?对了,这小银匠的身上,正带着那个,名叫采菊的女鬼!不然他怎么老在那自言自语,好像跟谁说话呢……哎!哎呦!!哎呦呦呦!撒!撒手!别揪我耳朵哎!”
此时,来了一人不知是谁,当着孩子们的面儿一把揪住了老叟的耳朵,单手掐腰是破口大骂:“你个死老鬼!到处找你不见,原来坐在这儿瞎掰呢!还女鬼?!哪来的什么女鬼啊?!我问你!今天的柴呢!?米呢!?油呢!?盐呢!?钱呐?!?!”
老叟回头一看,同样是一位,年逾百岁的老婆儿。好么,来者不是旁人,居然是这老叟的老伴儿,嘿!这二位可真能活。
“哎呦我的妈哎!原来是娘子大人呀!”老叟吃痛,身上颤颤巍巍,手哆哆嗦嗦一指桌上那三文钱:“钱在这啊!”
老叟的娘子“哼!”了一声,继续揪着老叟耳朵没撒手,另一手将铜钱一枚一枚捏在手心儿,嘴里继续数落道:“老鬼老鬼你个死鬼!嫁给你我真是吃亏!当初彩礼一文不给!穷到现在真是倒霉!叫你找份活计,去哪儿哪儿黄铺子关张,写本破书辽东豪侠传,多少年都没几个人看!”说到这老婆子一瞅那仨孩子问:“你们看过没?”
仨孩子吓得,退后站直连连摇头:“没有没有!”
“哎呦!娘子呀!快松手哇!”老叟是又疼又羞,声泪俱下。
他娘子一见,不但不松手,扯着老叟耳朵将其硬生生拽走:“就不撒手!省得你乱跑!快跟我回家,把柴劈了!这三文钱咱买米煮粥!晚上不许逃跑,给我锤背捏脚……”
草亭之内,三个孩子瞠目结舌地目送这对恩爱之极的耄耋老夫妻渐行渐远,又回头看了看,赶奔龙王镇方向那头绝尘而去的毛驴之后一哄而散。
哎?书说至此,咱们放下旁的先不说。方才那二侠艾歌,到底被没被恶女似玉,给追上呢?
有道是:先有碧血染金山,二侠异闻续笑谈。
大轴降妖除魔记,一套新书艾歌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