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杂志社，尧舜和侦查员小杨又立刻驱车前往万恒集团，他这么做也是希望趁热打铁，不过他也很清楚，郑金诚未必会轻易配合，更何况目前并没有直接证据证明他和杨丽娜还在一起，即使还在一起，他会是凶手吗？如果是，动机又是什么？怕关系曝光？这也不是没有可能，女方提出要男方离婚娶自己，否则就要公开关系，破坏男方家庭，很多情杀案的凶手都是因为这样的原因产生了作案动机。
杨丽娜会是因为这个原因才遇害的吗？如果冯廷分析的没错，郑金诚在公司并没有实权，那么杨丽娜在不清楚内情的情况下以结婚为要挟逼他离婚，就会害他失去一切，所以他为了维护自己的利益一怒之下杀了杨丽娜也是有可能的。
但这里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是郑金诚现在是否还和杨丽娜在一起？如果还在，既然他们的情人关系能秘密维持这么久，那么杨丽娜是否清楚郑金诚只是表面光鲜这一点呢？连冯廷这个局外人都能感觉到的事，杨丽娜难道会不清楚？如果她知道，那么应该不可能以结婚为要挟，就算郑金诚真的离婚和她在一起，也很可能会一无所有，她能接受这种结果？还是说她真心爱着郑金诚，即使郑金诚净身出户也无所谓，反正她还有模特公司。如果这个可能性成立，那么目前的结果很明显就是郑金诚放不下现在拥有的一切，两个人因此产生分歧，最终导致了凶案的发生。
可是如果他们已经分手了呢？那么上面的推论就基本都不存在了。难道杨丽娜以他们曾经的关系想勒索钱？可是她缺钱吗？她的公司经营出现了问题？这方面倒是简单，查一查她公司和个人的财务状况就一清二楚了。又或者杨丽娜想要复合？
尧舜烦闷地摇了摇头，倒不是对自己的分析不满意，而是觉得不应该被先入为主的思想影响了判断。冯廷提供的线索只能证明郑金诚和杨丽娜曾经是情人关系，但并不代表郑金诚就有作案动机，暂时仅可以把他列为嫌疑人之一，但不是第一嫌疑人。更何况现在对杨丽娜的了解还不够，杨丽娜是否还和其他异性有感情纠葛？又或者与人有仇怨？这些都还有待进一步调查。
“这个郑金诚还真是流年不利啊。”
这时，在开车的小杨开口说话打断了尧舜的思路。
“先是儿子遇害，接着又是情人，真应了‘祸不单行’这四个字。”
听到这话，尧舜突然想起什么，他扭头看着小杨，说道：“对了，郑金诚的儿子遇害的案子之前我在案发现场听一位女技术员也提到过，这起案件你了解多少？”
“我也是报纸上看的。”
“说来听听。”尧舜饶有兴致地说道。由于之前手上正忙着侦办一起案件，虽然有注意到，但却没有仔细看过报道，所以只好现在进行“补习”了。
“郑劲松投资拍摄了一部电影，女主角是他现在的女朋友，所以他也跟去了拍摄地，结果剧组在开拍当天在拍摄地发现他的尸体，案子好像还没破。第一嫌疑人就是一年半前自杀的模特陈可岚异父母的弟弟陈星，他是个弱智，陈可岚自杀后他曾不止一次找郑劲松的麻烦，案发前他也跟到了案发地和郑劲松有过冲突，案发后就失踪了。”小杨简单地说明了情况。
“弱智杀人？”尧舜颇为诧异。
“虽然有些不可思议，但因为陈星和陈可岚有关系，陈可岚又和郑劲松、杨丽娜有牵扯，所以即使不可思议，只要有噱头，媒体自然乐意在这方面大做文章。”
“那除了陈星，还有没有其他的嫌疑人？”
“媒体说据知情人透露，剧组的另一名女演员蒋雪菲亲口承认曾在案发当晚和郑劲松外出幽会，而蒋雪菲曾经是郑劲松的女朋友。为此，蒋雪菲和郑劲松现在的女朋友，也就是他这次投资的电影的女主角林佳琪还在尸体被发现前有过争执。根据这个消息，媒体又深入报道，这个郑劲松是出了名的花花公子，他拍电影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泡小明星，所以也不排除因为感情纠葛招致杀身之祸。”
尧舜出神的凝视前方，右手托着下巴，食指在下巴上来回摩擦着，倒不是前方有什么值得欣赏的美景，而是他正思考着小杨所提到的情况。
小杨说的兴起，并没有留意到尧舜，微笑着自顾自地继续说道：“反正现在案子没破，媒体想怎么天马行空的想象都可以，他们的重点是为了博大众的眼球，当然希望报道的内容能有多离奇古怪，就有多离奇古怪，大众看这些新闻也就是图个热闹。就像有一些自杀案，媒体愣是要把鬼怪这样的无稽之谈搬出来做文章，甚至还夸张的把自杀地点说成多少年前是‘乱葬岗’，又或者是曾经死过什么什么人。”
尧舜依然没有反应地沉默着。
小杨看向右侧后视镜的同时快速瞄了眼尧舜。
“尧队，你觉得两起案件有关联？”
“不好说啊。”尧舜继续保持着思考的姿势，“现在我们掌握的资料有限，不能太早下结论。”
说话间，车在路口调了个头，接着驶入了路边一处办公大楼的停车场，此时已近中午十二点。
尧舜和小杨停好车后，径直走入了办公楼。
穿过大堂，在电梯旁有个楼层指示牌，上面清楚的写着“万恒集团”位于大楼的二十五层。
来到了二十五层，走出电梯，正对电梯门的墙上用贴着四个砂金的水晶大字“万恒集团”，底下一排小的英文字同样也是砂金的水晶字。左侧是落地玻璃窗，能俯瞰城市风景，右侧朝前走约十米，便是前台，前台左右两侧是长长的过道，通向各间办公室。
向前台的接待小姐打听后才知道从二十五层到三十层都是万恒集团的办公室，其中二十五层到二十七层是员工和各部门经理的办公室，二十八层是郑金诚和几位高层的办公区，二十九和三十层分别是公议室、多功能室和活动室。
随后，尧舜和小杨再次坐上电梯来到二十八层，出了电梯后，布局和二十五层保持一致。
坐在前台后的接待小姐看见尧舜和小杨后，礼貌地起身。
“你们好，请问你们有什么事？”
“我们找郑金诚。”
“请问你们有预约吗？”
尧舜和小杨掏出证件递上前。
尧舜说道：“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想找他了解一些情况。”
接待小姐仔细看过证件后，说道：“请稍等。”随后她拿起电话，“董事长，有两位市刑警大队的警官找您……恩……好的，好的。”
放下电话，接待小姐走出前台，说道：“二位，这边请。”
接待小姐带着尧舜和小杨朝左边的过道走去，于此同时，过道左侧居中的一间办公室开了门，从里面走出了穿着职业装的四男一女，看上去应该是经理或者管理层的人物，一般的小职员估计也不会来这一层。他们和尧舜擦肩而过时，彼此看了一眼。
接待小姐把尧舜和小杨带到了四男一女走出的办公室前，一名男人正站在门口，他就是郑金诚。中等身材，西装革履，四方脸庞，眉毛浓黑而整齐，一双眼睛大而有神，他很注重仪容，不仅胡子刮的很干净，身上还喷了古龙水，而且平时应该也很注意保养，虽然已年过五十，但他白净的脸上很难找到岁月留下的痕迹。
从样貌上不难看出他年轻时应该也算一表人才，如果排除身份地位的差异，单从样貌上，他或许并不输给当年何月华的追求者，甚至还可能胜过那些人些许。
不过或许是保养的太好的缘故，他白净的容貌给人一种轻佻浮躁的感觉，在他的身上很难看出作为一家上市公司董事长应有的沉稳干练，也没有成功人士身上所散发的具有特殊力度感的气质。
这是他给尧舜的第一感觉。
“董事长，就是这二位警官找您。”接待小姐恭敬地说道。
郑金诚点点头，说道：“你先去忙吧。”
说完，他把尧舜和小杨迎进办公室，接待小姐从外面轻轻把门带上。
这间办公室果然气派，有二百余平米，按左右1：2的比例分割为两部分。
进门左边的位置立着一扇木质推拉门，形成一个隔间，由于此时门正好半开着，可以看到里面摆着一张会议桌，墙上还挂着一块投影仪布。右边的位置摆放着几张沙发围着茶几，茶几上放着一套完整的茶具。再往里走就是硕大的办公桌，办公桌后的墙上挂着一副不知出自何人手笔的书法。面对办公桌而立，左手边是落地窗，可以一览城市风光；右手边是一个L型书柜，里面陈列着书籍和文件夹。
简单的自我介绍后，郑金诚招呼着二人在茶几旁落座，随后他迫不及待地问道：“是不是我儿子的案子有进展了？抓到凶手了吗？”
“这案子不是我们负责的。”尧舜回道。
郑金诚来回打量着二人，疑惑地皱起眉头。
“那你们找我是？”
“今天清晨发生了一起命案，遇害人是‘时尚佳丽’模特演艺经纪公司的董事长杨丽娜。”尧舜完全是单刀直入的语气。
闻言，郑金诚的表情瞬间僵硬，不难看出他很震惊和意外，但他好歹也是见惯大场面的人了，很快意识到了什么，紧绷的面部肌肉上硬是挤出一丝微笑。
“你看看我，你们坐下这么久了，还没给你们泡茶呢，最近被公司和儿子的事搞得我焦头烂额的。”
他试图用这种方式叉开话题，化解突如其来的紧张，不过显然收效甚微，而且他泡茶的手明显在微微颤抖。
尧舜和小杨心领神会地对视了一眼。
“喝茶，喝茶。”
郑金诚泡茶的同时也在极力控制住自己情绪，当他把两杯茶放到尧舜和小杨面前时，手已经不再发抖了。
尧舜拿起茶杯，吸吮了一口。小杨则对茶道没什么研究，因为口渴，拿起杯来一饮而尽，即便如此，他仍觉不过瘾，毕竟这种品茶用的一口小杯解决不了口渴的问题。
“这茶还行吧。”郑金诚继续顾左右而言他。
“我对茶也是一知半解。”尧舜淡淡地回道，随后立刻又把话题引到主题上，“郑董，你认识杨丽娜吗？”
尧舜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郑金诚，眼神仿佛宝石般闪出璀璨的光射向对方。郑金诚和尧舜一对视，原本已经平复的情绪似乎又不由自主地泛起涟漪，脸上闪过一丝不安，但很快消失。
“我不认识。”郑金诚努力控制住情绪，平静地回道。
“不会吧，她的公司和你公司不是还有业务往来吗？”
“哦！是是是，我记起来了，认识，认识，不过不是很熟，你们也知道，我们是大公司，和我们有业务往来的个人和公司实在太多了，我不是哪个都会记得很清楚的。”
“可是据我们调查，你不仅认识她，还和她保持着情人的关系。”
尧舜的话如同皮鞭般在空气中舞动，之前冯廷无法确定郑金诚和杨丽娜现在是否还在一起，所以他也有所犹豫，但如今郑金诚的反应，让他信心大增。
“不…不可能吧，你们是不是…是不是查错…查错了。”
郑金诚还抱着侥幸的心理想极力否认，但毕竟做贼心虚，说话明显底气不足。
“是真是假，我相信你心里最清楚。”尧舜不想再浪费时间，语气变得非常强硬。
“我儿子被人杀了，你们不去查，反而在这里问些无聊的问题，你们到底什么意思？”
郑金诚依然试图狡辩，并且开始有些蛮不讲理，想借此转移视线。
“首先，你必须要明白，我们警方不会无缘无故找你了解情况，既然来了，就是有备而来，如果你不希望我们找外人了解情况的话，就请你配合。其次，我们也是出于保障个人隐私的原则，才会在掌握一定情况后第一时间找你核实情况，这一点也希望你明白。所以，如果你不希望我们继续扩大调查范围，对你造成不必要的影响的话，现在就必须配合我们的工作。当然，如果你觉得我问些无聊的问题耽误了你的时间，事后你可以去投诉。”
尧舜早预料对方一定不会爽快承认，所以他很从容，话语在给对方吃了一个“定心丸”的同时，也传达出了自己的强硬态度。
郑金诚看了眼尧舜和小杨，然后低下头，陷入了沉默，至于他在想些什么，除了他自己外，谁也不知道。
尧舜默默地看着对方，也不着急，喝着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冰冷的沉默迅速在这间偌大的办公室内蔓延开来，时间也变得沉重了。
尧舜始终在打量面前的这个男人，从刚才见面到现在，在他的身上完全感觉不到那种围绕在成功男人身上的气场。
尤其是现在，在郑金诚深深吸了口气后，他就如同泄了气的皮球，整个人都有些焉了，一副怅然若失的模样。
他用低沉且有些狼狈的声音打破了沉默。
“好吧，我承认，丽娜是我的情人。我不是不想承认，就像你说的，这不是光彩的事，我哪敢随便乱说，而且我一直很保密，没想到还是被你们查出来了，你们是怎么查到的？”
郑金诚刻意压低声音说话，似乎担心隔墙有耳，看来他的确是个非常小心谨慎的人。
“你们最近一次见面是在什么时候？”
尧舜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而是直接把话题转移向了另一个试探性的问题。他之所以不直接问对方“现在是否还和杨丽娜在一起”，一是因为心里没底，另外他也担心这么问会使对方起疑心，知道自己原来掌握的都是过时的情况，从而故意隐瞒。
“半个月前见过一次。”
闻言，尧舜和小杨快速地对视了一眼，现在可以肯定郑金诚还和杨丽娜保持着情人关系，换言之，尧舜之前的假设就有成立的可能性了。
“在哪里？”尧舜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
“本来是打算去外地，正好我要出差，结果她公司有事，后来我提前回来，就偷偷去她家住了两天。”
尧舜满意地点了点头。
“警官，到底丽娜是怎么死的？”
“初步检验是中毒身亡，但具体还要等尸检结果。”
“怎么会这样！”郑金诚表情痛苦地说道。
“我们也想知道答案。”尧舜说道，“请问，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你在哪里？做些什么？”
“什么意思？”郑金诚激动地反问道，但他马上又压低了声音，“你们难道怀疑我杀了丽娜吗？”
“现阶段我们不排除任何可能性，请你配合。”
郑金诚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拿出一支烟，点燃后连续吸了几口，很快烟就只剩下了半支，他把烟灰弹进烟灰缸，然后说道：“因为我儿子的事，最近我心情不好，所以下了班就回家了，昨天也是，晚上吃过饭，我就哪也没去了。”
“有人能证明吗？”
“我家的保姆，你们可以去查，但我希望你们不要泄露了我和丽娜的情人关系，这事可千万不要传到我老婆耳朵里。”郑金诚叮嘱道。
“这方面我们会视情况而定，我们会尽量保障你的隐私。”尧舜回道，“你和杨丽娜在一起多久了？”
“有几年了吧。”
“具体一点，我们必须要了解清楚。”尧舜严肃地说道。
郑金诚在烟灰缸里摁灭烟头，又点燃了一支，抽了几口烟后，才缓缓回道：“差不多快十年了吧。”
“那你们是婚前还是婚后认识的？”
“婚后。”但是很快郑金诚又改口道，“我们是婚后开始的，但婚前就认识了，当年还是她介绍月华给我认识的。”
尧舜和小杨快速对视了一眼。
“这么说何月华和杨丽娜认识？”尧舜问道。
郑金诚无力地点了点头。
“她们是什么关系？”
“朋友。这些事我就算不说，你们一查也能知道。以前丽娜在夜总会做，那时候我在开出租车的，经常接丽娜下班，一来二去就混熟了。后来丽娜就把我介绍给月华当司机，我也因此娶到了月华。”
“那现在杨丽娜和何月华还有联系吗？”
“基本没有了，她们也只是普通朋友，我和月华结婚前，丽娜就已经没和月华来往了。”
“你们两家公司有业务往来，她们也没有联系？”小杨从旁质问道。
“月华负责的公司业务不需要和丽娜有往来，所以她们没联系也是正常的，而且我和丽娜之间的关系，她也尽量避免和月华联系。”
尧舜点了点头：“当年杨丽娜把你介绍给何月华当司机，而你又娶了何月华，婚后你又和杨丽娜在一起，这么多年，杨丽娜就一直心甘情愿做你的情人？”
郑金诚眨了眨眼，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不是怀疑有可能丽娜逼我和她结婚，所以我杀了她？关于这一点，你可以放心，丽娜不会那么做，我也不会。”
郑金诚的身上虽然没有成功男人那样的气质，但总算是个聪明人，立刻明白了尧舜话里的意思。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很简单，我们是真心相爱，两个人在一起并不一定要结婚才代表是真爱吧，只要开心，快乐，结不结婚并不重要。”
“就这么简单？”
尧舜自然不会相信对方的“歪理”，他的目光中充满了质疑。
“她是怕你离婚了一无所有了吧。”小杨不失时机地带着嘲讽的语气从旁插了一句。
虽然小杨的话有点刺耳，但不可否认是实话，所以尧舜并没有制止小杨，只是坐着旁观郑金诚的反应。
“你！”
郑金诚原本想发火，可当他看到尧舜向自己投来的冷峻的目光时，立刻控制住了激动的情绪。
“和案件没有关系的问题我不想回答。”郑金诚黑着脸，冷冰冰地说道。
从郑金诚的反应来看，尧舜觉得冯廷之前的分析倒也不无道理，并且似乎还戳中了郑金诚的“软肋”。
“那我们换个话题吧。”尧舜的目的达到了，为了避免尴尬，于是转移了话题，“你结婚几年了？”
“十年了。”
“你们夫妻的感情好吗？”
“还行吧！”
“那昨晚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你老婆在哪里？你知道吗？”
“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老婆杀了丽娜？”
“还是那句话，现阶段我们不会排除任何的可能性。”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根本不知道我和丽娜的关系，又怎么可能杀人。”郑金诚肯定地说道。
“你结婚十年了，和杨丽娜在一起也快十年了，从时间上算，你应该结婚后没多久就和杨丽娜在一起了吧，这么长时间，你老婆一点没发现？我很难相信。而且你老婆和杨丽娜还早就认识。”尧舜质疑道。
郑金诚双眼无神地扫过尧舜和小杨，最后目光落在尧舜身上，沉默了片刻，说道：“唉，算了，既然你们都查到我身上了，再瞒着也没什么意思了，你们再查下去，给我带来的麻烦更大。不过这些话我从没和外人说过，如果不是为了证明我的清白，今天我也不会说，所以希望你们能够保密，确切的说，应该是给我保留一点男人的尊严吧。”
面对尧舜的质疑，郑金诚颇为无奈，他又点燃了一支烟，愁容满面的紧蹙着眉头，此时的他看上去显得有些可怜，甚至还有点落魄。随后他深吸了几口烟，看样子是打算说到重点的部分了。
“我们夫妻感情只能算是一般，我老婆她是那种典型的女强人类型，平时就算在家，我们谈的最多的也是工作上的事，除此之外，我们几乎没有别的话题了，她也从不会关心我的私生活，甚至晚上我在外面应酬，喝醉了，没回家过夜，她也从不会打电话。再加上我和丽娜一直都很小心谨慎，而且我和月华在一起后，丽娜和她也基本没联系了，所以她不可能知道，如果知道了，早和我离婚了。你们是不知道，其实我这个董事长只是表面风光而已，虽然也负责一些业务，但实际公司都是她和她爸，也就是我岳父在背后操作，我就像是个木偶一样，只是负责在人前表演而已。毕竟我是上门女婿，人家怎么会放心把所有的产业全部交给我呢，所以很多时候我在家的地位…呵呵～”他苦笑了笑，又看向小杨，“你刚才也说的没错，如果离婚，我很可能就一无所有了，所以无论怎么受气，我都不会轻易离婚。而丽娜是个聪明的女人，她知道我的情况，所以从来没逼过我，这也是我爱她的其中一个原因。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她小鸟依人般的温柔，和她在一起时的那种感觉和我老婆完全是两回事，一个天，一个地，在她那里，我才觉得自己像一个男人，很有成就感。”
“你还真是会享齐人之福啊，钱也要，情也要。”小杨讪笑道。
郑金诚愤懑地瞪了小杨一眼，看的出他很生气，但又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实话，所以他只能强压着怒火选择沉默。
“可是据我们所知，当年追求你老婆的人很多，其中大多数都家境富裕，而你离过婚，家庭背景更是无法和那些人相提并论，你老婆最后还是选择了你，既然如此，你应该还是有让她满意的地方，她又怎么会对你的事不闻不问呢？”尧舜依然持怀疑态度。
“呵呵～你们查的还真仔细。”郑金诚再次苦笑了笑，“我刚才说过了，我老婆是那种女强人的类型，而且很霸道，她什么都希望能自己掌控，说白了，就是都要听她的，而当年那些追求她的人，没一个会这样，毕竟他们又不图她什么，所以根本不可能看她的脸色，除了我。所以我最让她满意的地方就是听话，其次就是这张还算像样的脸，跟她出去不会给她丢脸。”
“就这么简单？”
“不然你以为呢？”
“当年有传闻说你老婆是同性恋，所以那些追求者才会吃闭门羹。”
“她那时候还年轻，爱玩，有时候玩的兴起，和同性之间有些亲密的举动也可以理解，再加上那些被她拒绝的追求者心有不甘，造谣而已。她既然能和我结婚，这就是最好的证明，让那些谣言不攻自破。”
“可是她和杨丽娜认识的时候还不认识你，那她和杨丽娜的关系到底是朋友，还是……”
“警官，你说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我感觉你不像是在查案，更像是娱乐圈的狗仔队在挖人隐私。我再重申一遍，我老婆不是同性恋，她很正常，而她也不知道我和丽娜的关系，她肯定不是凶手。”
郑金诚板着脸。
尧舜并不理会对方的态度，继而说道：“她是不是凶手不是由你说的算的，我们警方办案讲的是证据。你说你老婆不是凶手，那你知道她昨晚案发时间的行踪吗？”
“我…我不清楚。我晚上睡觉的时候她还没回来，早上起床后也没看到她，之后我吃过饭就到公司了。她有可能在医院照顾她爸，也有可能和朋友去玩了。总之我相信丽娜的死和她无关。”郑金诚非常笃定。
“这不能凭你一面之词，我们需要调查。”
“可是你们查归查，千万别在我老婆面前泄漏了我和丽娜的关系，虽然她人已经不在了，但是我还要维系我的家庭。”郑金诚为了一己私利，哀求似的看着尧舜，谨慎地再次叮嘱了一句。
“这你放心，我们有分寸。”
尧舜打心里瞧不起面前这个男人，但是刑侦调查必须保持中立的态度，这样才不会影响判断。随后他话锋一转，提出了新问题：“以你对杨丽娜的了解，她有没有和什么人结怨？又或者得罪过什么人？”
郑金诚听了尧舜的话后，稍稍放心了，随后他面对新的问题想了片刻。
“应该没有，我没听她提过。”
“杨丽娜有事都会和你说吗？”
郑金诚点点头，说道：“基本都会，如果她真得罪了什么人，不可能不告诉我。”
“金钱方面呢？会不会和人有这方面的纠纷？”
“这更不可能，有我在背后替她撑腰，她不会缺钱的。而且最近几年她公司经营的不错，没有借贷，又怎么可能和人有金钱纠纷。”
“感情呢？除了你，她还有没有和其他异**往？”
郑金诚再次板起脸，不满地说道：“警官，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和丽娜的感情很好，不会有第三者的，你不要污蔑。”
尧舜不以为然地继续说道：“可是你们毕竟在一起的时间不多。”
“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是说她乘我不在的时候拿钱去贴小白脸是吧！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这方面我相信她不会的。”郑金诚十分笃定，甚至是不容质疑。
“那你呢？有没有和什么人结怨，以至于对方杀了杨丽娜向你报复。”
“这怎么可能！”郑金诚诧异道，“且不说我有没有得罪人，我之前也说过了，我和丽娜的关系没人知道，就算有人要报复我，也是找我或者我的家人了，怎么会找丽娜？这根本不可能。”
郑金诚始终对于自己和杨丽娜关系的保密性很有信心。
“照你这么说，那岂不是她的死很蹊跷了？”小杨抬头，反问道。
“这我就不知道了，抓凶手不是你们的责任吗？我只是把知道的告诉你们。”
“还有一件事，我们了解到，曾经有报道说杨丽娜是‘**媒’…”
尧舜突然转移了话题。
“诽谤，绝对的诽谤！”郑金诚还没等尧舜把话说完，就激动地插嘴把话打断了，“丽娜经营的可是正经的演艺公司。”
尧舜嘴角微微上扬，从容地说道：“你不用紧张，先听我把话说完。我们查过，那篇报道最后以杂志澄清报道失实不了了之，虽然如此，但由于事情和杨丽娜有关，我们也在第一时间对这件事进行了调查，并且还找到了多名参与其中的人员进行求证，至于求证的结果，以郑董你和杨丽娜的关系，相信不用我多说，心里也应该清楚。”他聪明的含糊其词，把调查的范围放大，以免暴露冯廷的身份，给他带去麻烦，“不过事情都过去这么久了，杨丽娜也遭遇了不幸，现在深究已经没什么意义了，你说，是吗？”
和之前步步紧逼的态度相比，此时尧舜的语气变得平和，毕竟这种时候语气越平和，反而越有说服力，越容易被对方接受。
虽然杨丽娜涉嫌“**媒”一事追究是必要的，但此时必须分清主次，尤其在不知道郑金诚是否也牵涉其中的前提下，必须要让对方放松警惕，以免对方有所顾忌而刻意隐瞒。
郑金诚也很明显感受到了对方的态度，尤其是看着尧舜充满自信的眼神，心里多少也明白了什么，所以不再狡辩，妥协的点了点头。
尧舜继续说道：“之所以提这件事，是因为一年半前有名叫陈可岚的模特自杀，当时新闻也有报道过，她的自杀和杨丽娜逼她‘陪睡’有关，而她‘陪睡’的对象就是你的儿子郑劲松，不幸的是他在不久前也遇害了，至于两起案件是否有关联，我们暂时还不清楚。不过从这件事上来看，杨丽娜未必完全没有仇人，她有可能因为公司不可告人的经营方式得罪了人。我希望你能够仔细想清楚，现在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你不应该再有所隐瞒，更何况如果你真的爱她的话，更应该把知道的情况说出来，配合我们的工作，让我们早日抓到凶手。”
郑金诚再次点燃了一支烟，犹豫了许久，直到抽完一支烟后，说道：“好吧。我知道丽娜在经营方面有不妥之处，我也早劝过她，让她别这么干了，不过她说是那些女孩子自己贪慕虚荣，她才介绍有钱人给她们认识，至于后续的事，大家都是成年人，情到浓时谁能控制得了。这种事算是正常的男女交往，又不是‘卖**’，算不上违法，我想想她说的也有道理，所以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郑金诚话说的倒也圆滑，把自己的责任推得一干二净，不过由于重点并不在此，尧舜并没有计较。
“没你的帮忙，她会认识那么多有钱人？”
小杨也听出了郑金诚话里的意思，反感地揶揄了一句。
郑金诚没有回答，而是继续说道：“要说她因为这件事得罪了什么人，我感觉应该不可能。那些女孩都是自愿的，又不是丽娜逼她们做这种事，而且到后来那些女孩还主动上门找丽娜，要她介绍有钱人认识。所以你们说，她怎么可能因为这种事得罪人呢？”
“那女孩的男朋友或者家人呢？虽然女孩是同意，但她们的男朋友和家人未必会愿意吧！”尧舜问道。
“那些女孩哪会有男朋友，一般的男人根本养不起她们。就算有，这种事也是瞒着男朋友干的，又怎么可能到处去说呢？哪个男人愿意戴‘绿帽子’啊！至于家人，这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她们应该也不会和家人说吧！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
“以你所知道的，你有没有觉得哪个女孩，或者她的家人会为了‘**媒’这件事报复呢？”
“我对丽娜公司的事知道的也不多，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很少聊这些事，她也没和我提过类似的情况。”
郑金诚再次把责任推了个干净。
“你应该知道杨丽娜手机和电脑的解锁密码吧！”
尧舜的目光如炬。
郑金诚很清楚目前的处境，稍稍犹豫了一下，说道：“是我的生日。”
“那麻烦你提供一下，协助我们办案。”
郑金诚拿起桌上的纸笔，写了一串号码交给尧舜。
尧舜接过号码，看了眼，然后递给小杨：“马上报给技术部。”随后他看着郑金诚继续说道：“那当年杨丽娜公司的一个模特陈可岚自杀，这件事你应该也有所了解吧！”
“我也是出了那件事后才知道的，她好像也是我们公司的模特，不过这种事我很少管，所以不了解。”
“这件事和你儿子还有牵连，你不了解？”
“那小子的事我从来不过问，只是出了那件事后，我让他一定要处理清楚，虽然那个女人是自杀，可是媒体成天那样乱写，这种负面报道我岳父，也就是他外公非常反感的。”
“那何月华对这件事的态度呢？”
“虽然她是劲松的后妈，但除了公开场合，劲松从来没叫过她一声‘妈’，她也对劲松爱答不理，所以劲松的事她根本不会管。”
“你总有向杨丽娜了解过吧，陈可岚是她公司的模特，没有她在其中牵线，你儿子会认识？”
“其实那件事发生之前，丽娜有和我提过，说劲松看上了她公司的一个模特，可是那模特很正经，从来也没参与那些出格的事。我当时也没往心里去，就没过问，只是让她自己看着办，谁知道后来事情会搞得那么麻烦。”
“你儿子知道你和杨丽娜的关系吗？”
“当然不知道，那小子成天在外面瞎混，万一喝醉了不小心说漏嘴怎么办。”
“你还真是小心，连儿子都瞒着。”
郑金诚没有接话。
“陈可岚自杀后，她的弟弟陈星不止一次的骚扰你儿子，你有听杨丽娜提过被陈星骚扰吗？”
“没有，从来没听她提过。那个弱智也不知道抽了什么疯，遇到这种人，真是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有理也说不清，好在那弱智也没闹出什么大麻烦，后来被送进了福利院，总算消停了。”
尧舜盯着郑金诚，沉默了片刻，然后起身拿出一张名片递给对方，说道：“如果你有想起什么，随时和我联系。顺便问一下，你知道现在你老婆在哪吗？”
“应该在仁爱医院陪她爸。”郑金诚起身接过名片。
“方便给我们她的电话吗”
“好吧，就算我不给，你们也能查到。”郑多诚报了妻子的电话号码后，再次嘱咐道：“警官，你们去找我老婆调查，我知道我拦不住，但是我希望你们能够替我保守秘密，千万别让我老婆知道。更何况现在丽娜都已经不在了，我和她的事也成为了过去，就没必要把事情闹大了。”
“放心，我们查案有分寸。”尧舜对郑金诚自私的态度非常反感，但依然耐着性子，“还有一件事需要你配合，一会如果你有时间，希望你去一趟刑警队，我会让同事提取你的DNA，和案发现场的一些物证进行比对，当然，如果你没空，我也可以请同事过来。”
“不用，不用，我一会吃完饭自己过去，不用麻烦你们了。”
郑金诚自然是不希望警方频繁到访给他造成麻烦。
尧舜正打算抬脚离开，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对了，还有个事问你一下，杨丽娜喜欢喝红酒吗？”
郑金诚有些莫名地看着尧舜，说道：“这种东西也谈不上喜不喜欢，反正都会喝点，尤其是应酬的时候。”
“她喝红酒有没有特殊的要求？比如喜欢喝‘拉菲’？”
郑金诚摇了摇头，说道：“她只对服装和化妆品有要求。对她而言，‘拉菲’和百来块钱的红酒没任何区别。虽说她经常和那些大客户应酬，红酒交际是少不了的，但那都是装个样子，只要懂点皮毛就好了，又不需要真的像品酒师一样会品出个三六九等。”
“她有没有收藏‘拉菲’这种酒呢？”
“没有。”郑金诚很肯定地脱口而出，“要说珍藏的名牌包包、鞋子、首饰什么的倒是很多，酒是没有，以她的性格，有买那种名贵的酒的钱，她宁可用来买包包那些东西。怎么了？这个酒有什么问题吗？”
“哦！没事，我随口问问。那先这样，我们先走了。”
说完，尧舜便和小杨一起离开了，郑金诚亲自把他们送上电梯，直到电梯门关上才转身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