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终难逃

五章 交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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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车后,小杨发动了车,边系安全带,边说道:“尧队,这个郑金诚不仅厚颜无耻,吃着软饭,养着情人,而且还狡猾得很,对我们的问题,全都是避重就轻。”

“呵呵,的确挺狡猾的,从他打算承认和杨丽娜关系前的沉默开始,就已经在考虑应对的方法,不然后面怎么会对答如流呢。”

“难道他和杨丽娜的死有关?”

“这倒未必,如果真有关系,他应该是从一开始就做好准备,而不是等我们到了才准备。”

“或许他没想到我们会这么快查到他和杨丽娜的关系。”

“他当年未雨绸缪的拿200万摆平冯廷,可见他非常小心谨慎,如果他真的杀了杨丽娜,这么大的事,以他的性格,不可能不提前准备好一切,甚至跑了都有可能。”

“这倒是。如果他和案子无关,那他到底在隐瞒什么?会是什么重要线索吗?”

“那就只有他清楚了,有的事如果他真想隐瞒,我们拿他也没办法,毕竟我们对他和杨丽娜的了解都还太少,要想让他毫无保留,我们还需要掌握更多的线索。不过从刚才的情况看,我感觉他老婆应该真的还不知道他和杨丽娜的关系,否则他也不会反复提醒我们要保密了。”

“那我们现在还有必要找何月华吗?”

“当然,毕竟感觉是一回事,事实又是另一回事,别忘了,女人的直觉是这个世界上最神奇的东西。”尧舜笑了笑,然后抬手看了看表,“都一点多了,我们先找个地方吃饭,顺便和何月华先联系一下。”

之后,尧舜没再说话,靠在座椅上闭起双眼陷入了沉默。小杨也没再开口,专心开车。就这样,沉默的气氛和发动机的“嗡嗡”声伴随了他们一路。

仁爱医院是一家私立医院,在市里也颇有名气。

何万恒住的是位于顶楼的一间私人病房,约有二百平米左右,说是病房,和酒店的豪华套房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整间病房的装修以米色为主,非常雅致,会客室、办公室、卧室、陪护室,厨房等一应俱全。

相信住在这样的病房里一定价格不菲,不过始终是医院的病房,环境再好也没人希望在此常住。

尧舜和侦查员小杨走出电梯后,护士站里的小护士立刻起身问道:“这一层是私人病房区,请问你们找谁?”

尧舜和小杨将证件递上前。

“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大队的,我们是来找何月华的,之前我们电话已经联系过了。”小杨说道。

“好的,请稍等一下。”小护士拿起电话,拨通电话后,和对方说了情况,“恩,好的,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小护士指着右手边的过道:“二位顺着这边直走到底,就是何万恒老先生的病房了。”

尧舜和小杨道了声谢后,便转身朝小护士所指的方向走去。

来到了病房前,一个女人已经打开门等在了那里。

这个女人鹅蛋脸,眼睛上贴着假睫毛,高鼻梁,嘴唇抹的通红,虽然不知道本人如何,但在浓妆的修饰下,她完全算得上是位美女,但她的短发加上一身黑色西装的中性打扮却使她少了女性的妩媚和柔美,倒是多了几分帅气和坚毅。

“你就是何月华女士吧?”尧舜问道。

“是的,请进吧。”

进门的左手边有一扇双开门,透过门上的玻璃能看到里面是间卧室,确切的说应该是病房,即使套房装修的再豪华,设施再齐全,这间病房才是整间套房的重点。

尧舜走到门前,透过门上的玻璃朝内看了眼,躺在病**的就是何万恒,此时他还在睡觉,看上去他病的很严重,鼻子里插着氧气管,身体非常消瘦,露在被子外的手掌干瘪的如同枯柴。

“这边请吧。”何月华关好房门后,带着尧舜和小杨朝与病房相对的会客厅走去。

三人落座后,尧舜首先问了个题外话:“冒昧的问一句,你父亲得的是什么病?”

“胰腺癌,已经是晚期了。”

何月华说的非常平静,脸上也没有任何悲伤的表情,或许是已经习惯了,又或许这就是她女强人的坚强性格。

“你们在电话里说有事需要和我面谈,是什么事?”

“一起案件需要向你了解一些情况。”

“案件?什么案件?”何月华面无表情地问道。

“‘时尚佳丽’模特演艺经纪公司的董事长杨丽娜你认识吗?”

尧舜说完后仔细观察着对方的言行举止。

何月华依旧面无表情:“认识,她公司和我们集团也有业务往来。她怎么了?”

“她今天早上被人发现在住处遇害了。”

“死了?”

何月华面无表情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但立刻就恢复了平静,看来“冷艳女王”这个称号是当之无愧的。

“她被人谋杀和我有什么关系?你们来找我,难道怀疑是我杀了她?”

何月华说完,脸上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笑容里带着讥讽的味道。

“你和杨丽娜认识多久了?”

尧舜没有正面回答,自顾自地继续发问。

“几年了。”

“你对她了解吗?”

“不是很了解,我们已经很久没来往了。”

“她公司不是和你们集团还有业务往来吗?”

“业务往来,又不是我和她往来。更何况我们集团业务那么多,我又不是什么都过问,没往来有什么奇怪的。再说了,我们原来也只是普通朋友,又没有什么深交。”

“我们也和你老公了解过情况,据他说,当年是杨丽娜介绍他给你当司机的。”

“是又怎么样?”

“如果你们只是普通朋友,你会放心她介绍的人给你当司机?以你的身份,普通朋友介绍的人给你当司机,你不怕会有什么危险?”

“杨丽娜说郑金诚是她远房的表哥,当时试用了一段时间,我觉得他这人还不错,挺老实的,而且开车也稳,所以就同意了。”

“这样啊,你对自己的眼光很自信啊。”

何月华眉毛微挑,眨了眨眼:“我一向很自信。你问的这些和案子有关系吗?”

“那昨天晚上十一点到十二点之间,你在哪里?”

“我一个朋友过生日,我们一群人吃饭,唱歌,一直玩到凌晨,后来喝多了,就在朋友家睡了,今天快中午才起来,然后回家洗了个澡,就来这里了。”

“能方便把昨晚和你在一起的朋友联系方式给我们吗?我们需要核实。”

“随你们的便。”

小杨将记录本递给何月华,她快速地写了几个人名和手机号码。

随后,尧舜再次问道:“我冒昧问一个问题。你和郑金诚结婚前,有传言你是……”

尧舜的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月华冷冷地打断了。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可你也说那是传言了。”

“真的只是传言?”

何月华微皱眉头,不满地说道:“警官,你问的这些问题到底和案子有什么关系?我都说了,和杨丽娜很久没联系了,不信你们可以去查。你们现在问的问题,我觉得是侵犯了我的隐私。”

“我正是出于保护你的隐私才会这么问。如果不向你本人了解清楚,我们出去调查反而会影响到你,毕竟都是过去的事了,万一传到媒体的耳朵里就不好了,你说是吗?”

尧舜早就做好了应对,所说的话让何月华也无法反驳。

“总之我和杨丽娜早就没有联系了,她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她的死和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何月华的语气里充满了怒意,说完后,她用燃烧般的眼神不满地瞪着尧舜。

“杨丽娜当年介绍郑金诚给你认识,现在她的公司和你公司又有业务往来。如果你和她已经没联系了,那就是你老公和她建立的业务关系,看来他们的关系应该不错。”

尧舜在旁敲侧击,不过何月华不傻,听出了其中的意思。

“他和我结婚,最应该感谢的就是杨丽娜,他介绍业务给她,很正常。如果你怀疑他们有什么其他关系,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不可能。”何月华挺直身子,傲慢中还带着几分怒意,“没我,他能有今天?他敢在外面乱搞吗?如果敢,一拍两散,他什么都别想得到。”

之后,尧舜又问了几个问题,一问一答,不过此时的何月华已经明显有些不耐烦,并产生了抵触的情绪,回答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但也没办法,毕竟现在并没有任何证据能够证明她和案件有关。浪费了一会时间,没有任何进展和新的发现,之后尧舜留下联系方式后,就和小杨离开了,当然他很清楚,联系方式肯定是白留的。

“尧队,这个何月华似乎真的不知道郑金诚和杨丽娜的关系。”坐上车后,小杨说道。

“恩,看上去应该是。不过我们走后这段时间,郑金诚肯定和她联系过,你看她一开始和我们对答如流,很明显是早有准备。而且当她听到我们是为了一起案子来的时候,她的第一反应是问什么案子,并不是问是不是关于郑劲松的案子,就算她和郑劲松的关系不好,但是案发后肯定也会有警察向她询问资料,所以本能的听到案子的时候应该会联想到郑劲松的案子,但她却只字未提,可见她心里很清楚,我们并不是为了郑劲松的案子来的。”

“有道理,这个郑金诚,未雨绸缪的工作真是做到了极致。”

“呵呵,这方面的确我们要佩服他。”

“尧队,那你觉得何月华不知道郑金诚和杨丽娜的关系有没有可能是装出来的?”

“前面的谈话她很冷静,后面明显情绪变的有些激动,装出来的可能性不大。”

“她和郑金诚、杨丽娜三人之间的关系还真是复杂。难道当年杨丽娜介绍郑金诚给她当司机,并没有想过他们两个会在一起?所以最后关系闹翻了?”小杨说完,又立刻发现了自己这番话里的问题,“也不对啊,如果真闹翻了,现在她又怎么会接受两家公司之间的业务往来?她最后表现出的傲慢也印证了郑金诚自己说的话,他在公司其实并没有实权。如果何月华和杨丽娜真的闹翻了,肯定不会允许两家公司有往来。”

“是很矛盾,不过目前还是先确定何月华的不在场证明吧。”

之后两人走访了何月华提供的几个朋友,他们都证实了案发时间何月华和他们在一起,他们也从没听何月华提过杨丽娜。

结束了这一圈的调查后,尧舜便返回了办公室,找出了所有关于郑劲松案件的杂志和报纸的报道,仔细翻阅,一时间,办公室内除了纸张翻动的声音外,再无其它声响。

过了许久,他把杂志和报纸整理好,放到一旁,然后打开电脑,在网上搜索相关的新闻报道,甚至连新闻底下的网友评论他也没放过,每一条都仔细“消化”。

看到这里的这些内容,相信读者一定会觉得非常枯燥无聊,而对于这显得无聊的沉默我已经习以为常了,在听尧舜说案件的时候,我经常会听到这种无聊的内容,和案件精彩的开头和紧张的结尾相比,过程的确会平淡许多。

但这就是刑警的工作,面对各式各样的罪案,形形色色的罪犯,刑警每天的工作就是和他们斗智斗勇,从蛛丝马迹中寻找破案的线索,而这个过程往往是异常辛苦,甚至枯燥乏味。我们因为受到了港台影视作品的影响,会觉得原来刑警工作其实还挺轻松的,按时上、下班,下了班去泡个酒吧,吃个火锅什么的,轻轻松松,但实际这些只是艺术的表现手法而已,为了使剧情更饱满,更生活化。

尤其随着时代的进步,如今的犯罪手法也不断升级,高智商的犯罪层出不穷,这也为刑警的工作带来了新的挑战,而为了保一方平安,他们付出的辛苦是我们所无法想象的。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由于没有开灯的缘故,尧舜的办公室内也逐渐蒙上了一层灰色,温度也随之降了下来,电脑显示器发出的亮光此时显得格外刺眼。

尧舜抬起头,看了眼窗外,又看了看手表,不知不觉他已经在桌前坐了将近三个小时了。

“已经这么晚了。”

他自语了一句,然后伸了个懒腰,朝冰冷的双手哈了口气,反复揉搓着,之前由于太投入了,也没感觉到冷。起身后,他跺了跺脚,活动了几下腿部有些僵硬的关节,接着走到门边,按下了电灯开关,瞬间办公室内的灰色被光明取代。

与此同时,侦查员敲门走了进来。

“尧队,电梯监控那边我们仔细看了,在案发前有三个女人曾经找过死者,其中赵小静和谢嘉佳是一起去的,蒋雪菲在她们二人离开半个小时后,独自一人去的,她离开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四十二分,从法医的初步死亡时间的判断来看,她很可能是最后和死者有过接触的人。三个人我们都带回来了。”

“蒋雪菲?”尧舜立刻想到之前才在报纸上看到她的名字,“除了她们三个人,没有其他发现了吗?”

“暂时没有了。不过我们通过物业了解到,小区的楼梯没有安装监控,所以如果凶手走楼梯的话,就比较麻烦了,他们还在继续通过监控排查可疑人员。”侦查员补充道。

“先问问那三个女人吧,把她们带去询问室,蒋雪菲我要亲自问话。”

在此,笔者多嘴解释一下,尧舜所说的询问室和讯问室其实是有区别的,讯问室的主要用于审讯犯罪嫌疑人,而询问室主要是针对违法嫌疑人、被侵害人及其他证人。

蒋雪菲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反复揉搓着双手,因为是配合调查,不是犯罪嫌疑人,所以并没有带手铐,但她依然异常紧张,如坐针毡。

尧舜走进询问室后,蒋雪菲抬头盯着他,目光里充满了畏惧和无辜般的委屈,尧舜看了她一眼,随后坐到了询问桌后,向早已经坐在那里的负责记录的警员点头示意。

“你好,我姓尧,相信我的同事已经向你说明了请你来的原因了。”尧舜语调平和地说道。

蒋雪菲微微点头,然后激动地说道:“可是娜姐的死与我无关啊!我是有找过她,但是我没有杀人!”

“你不用紧张,放松一点,我们找你来是配合调查,并没有说你就是凶手。”

“真是流年不利,最近老是惹这样的无妄之灾。”蒋雪菲歪着头,低声嗔道。

“现在我问你的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不要有任何的隐瞒,如果你的回答里有涉及到个人隐私或者秘密,我们警方会保密的,你不要有后顾之忧。”

蒋雪菲点了点头。

“你昨晚为什么去死者杨丽娜的家里?”

“还不是因为之前拍戏的时候摊上了那事,害得我最近都没工作了,所以想和娜姐说说,看有没有什么办法解决。”

“你所说的‘那事’具体指的是什么事?”

“还不就是之前郑劲松被人杀了的事。”蒋雪菲解释道。

“你去的时候,杨丽娜在家干什么?”

“她正在看电视。”

“有喝酒吗?”

“没有。”

“平时杨丽娜爱喝红酒吗?”

“应酬的时候会喝点。”

“那私底下呢?”

“什么酒都有喝,没有说一定喝红酒,也喝啤酒。”

“你知道‘拉菲’这个牌子的红酒吗?”

“知道,我还喝过呢。”蒋雪菲毫不犹豫地说道,语气里还带着点自豪感。

“杨丽娜知道这个牌子的酒吗?她有没有买这种酒喝?或者有没有人送她这种酒?”

“这个牌子那么大,知道肯定都会知道,至于娜姐有没有买或者别人送她,我就不清楚了。不过买应该不会吧,娜姐对酒不讲究,估计不会自己买吧,以她的性格,有买酒的钱,还不如买名牌包和衣服,还有化妆品和首饰,她很爱美。”

蒋雪菲最后的这番话和郑金诚不谋而合。

“你在她家有看到过这个牌子的酒吗?”

“没留意。”

尧舜微微点头,然后继续问道:“你昨晚在杨丽娜的家里都做了什么?”

“就是聊天,谈工作的事,别的还能做什么?哦!对了,还上过一趟厕所。”

“当时你有没有察觉有什么异样?”

“很正常啊,没感觉有什么异样。”

尧舜稍作思考,继而问道:“你当时有没有觉得她的家里还有其他人?”

“这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的心思全在让她帮我解决工作的事上,别的没在意。”

“你在和杨丽娜聊天的过程中,她有没有接过电话,或者有没有感觉她比较着急想和你结束谈话的意思?”

蒋雪菲思索了片刻,说道:“电话倒是接过几个,好像是工作上的事,就聊了几句就挂了。至于着急结束谈话,我没感觉,后来是聊差不多了,我看时间晚了,就主动提出要走了。”

“你离开后,有没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

“就算有可疑,我也感觉不出来,我只能说我离开的时候没有遇到任何人。”

顿了顿,蒋雪菲突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说道:“我从停车场取车离开的时候看到了李志,我还和他打了声招呼。”

“李志?是什么人?”

“说好听了是助理,说难听点就是郑劲松的跟班。”

“这个人和杨丽娜熟吗?”

“认识是肯定的,毕竟郑劲松和娜姐关系不错。”

“那这个李志和杨丽娜之间有仇怨吗?”

“应该不可能吧,他是给郑劲松当助理,又不是娜姐,充其量偶尔帮郑劲松送个材料到公司的时候会和娜姐说上几句话,那能有什么仇怨。”

“那你知道昨晚他在那里干嘛?”

“那谁知道,可能是他朋友或者女朋友正巧住在那里吧。”蒋雪菲说道,“当时我开车往外走,他边打电话边走进停车场,应该也是去取车吧,我也没和他聊,就是打了个招呼,他点了点头,然后我就开车走了。”

“那你之后是直接回家?还是又去了哪里?”

“我和几个姐妹去大排档吃宵夜,凌晨四点才回家。”

蒋雪菲对答流利,没有什么迟疑,神情和语气也都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应该没有刻意隐瞒。

尧舜稍稍停了会,快速的整理了一下思路,转变了询问的方向。

“你和杨丽娜认识多久了?”

“差不多三年了。”

“那以你对她的了解,她有没有和什么人有仇怨?”

“她是老板,我是她公司旗下的艺人,说白了也就是员工,对她的了解也很有限,反正只要能给我安排工作,赚到钱就行了,至于她和什么人有仇怨,都是她的私事,我哪会在意那些。”蒋雪菲直言道。

“她和公司的员工、艺人的关系如何?”

“娜姐为人还是不错的,别人我不懂,至少对我挺好的。”

“你所谓的好是指介绍有钱人给你认识吧!”

尧舜突然话锋一转。

蒋雪菲一愣,犹豫着眨了眨眼睛,然后装糊涂地说道:“娜姐的确认识挺多大老板的,有时候也会为了公司的业务带我们去应酬,都是正常的社交。”

“关于杨丽娜是‘**媒’这件事我们已经调查的一清二楚了,你所谓的正常社交还需要我一一解释吗?如果由我把话说开了,你就被动了。”

闻言,蒋雪菲顿时脸色大变,紧张再次写在了脸上。沉默了许久,她才颤颤巍巍地问道:“你…你们…都…都知道啦!不…不会…不会追究我吧?”

“你只需要回答我刚才的问题。”尧舜没有回答对方的问题。

蒋雪菲犹豫着想了想,无奈地说道,“反正现在娜姐也不在了,估计今后我们这群姐妹也要另谋出路了,说出来也无所谓。其实在娜姐公司的艺人或者模特,很多都做过‘外围’,说好听点,叫‘商务模特’。”

“具体都做些什么事?”

“陪吃,陪喝,陪玩,但最根本的还是跟那些客人上床。”蒋雪菲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丝羞愧感,“不过你可别把我们和外面那些‘野鸡’相提并论,我们可不是什么样的男人都能跟我们上床,我们也是挑人的,没点资本的碰都别想碰我们一下。如果运气好,我们和他们还有继续发展下去的可能,所以我们这也不能算‘卖**’,只能算一夜情,又或者包养,不违法的。”

“少把自己的行为说的那么冠冕堂皇,违不违法你心里清楚,不然你刚才怕我们追究什么?”

尧舜的话让蒋雪菲一时语塞,她也不敢多做辩解,低头沉默不语。

“杨丽娜公司的所有艺人和模特都参与了吗?”

“也不全是,那些有钱人可讲究了,也不是什么货色都看得上,有一些自身条件差的,娜姐会替她们找些正经的工作,只有像我这样,底子好,又放得开的,才有机会接触到那些有钱人。”

蒋雪菲说这番话的时候,脸上洋溢着自豪感。不得不说,她的这种情况在当今这个物欲横流、金钱至上的时代,已经是很普遍的现象,我只能感慨,这真的是一种悲哀,一种社会的悲哀,一种道德沦丧的悲哀,但除了感慨,我改变不了任何事,这种事还是应该留给那些专家学者探讨研究吧,或许以他们那高人一等的智慧和觉悟,总有一天能改变这一切,我还是老老实实做好自己的本分,就不多嘴掺和了。

“难道你们的家人或者男朋友也认同你们的做法?”尧舜继续问道。

蒋雪菲笑着说道:“警官,你真逗,这种事怎么可能让家人知道呢?而且我们还年轻,没玩够,钱也没赚够,那么急着找男朋友干嘛,要是找个有钱的还行,要是找个没钱的呢?一般条件的根本养不起像我这样的人,不说别的,就买一个包就够那些白领累死累活干几个月了。”

蒋雪菲的话再次和郑金诚不谋而合。

“那之前‘**媒’的事被曝光,难道你们的家人都不知道?就算没看之前的报道,最近郑劲松遇害的案子,媒体不是又翻出了‘**媒’的事,他们会同意你们在杨丽娜的公司做事?”

“之前曝光的时候我还没到娜姐公司,就算现在家人看到报道问起,也无所谓,这种事娜姐不承认,我们也不可能承认,那些有钱人更不会说,没证没据的,谁也拿我们没辙,一句同行嫉妒,造谣抹黑就敷衍过去了。就算家人执意要我们走,就先敷衍着走了,等风声过了再回去就是了。”

“杨丽娜不担心你们会出去乱说?”

“这种事谁会乱说?都是自愿的,娜姐在这方面处理的很好,会看人的,公司的模特和艺人分成两种,一种是老实本分工作的,这种人一般都属于那种保守的类型;另一种就是像我这样放得开的,以正经工作为辅,以做‘外围’为主。娜姐向来只会找愿意做的人,不愿意做的她从不勉强。毕竟这种事不光彩,你找愿意做的,她不会到处乱说,就像那些夜总会的小姐,她们会主动到处和人说她除了陪酒陪唱还陪人上床吗?”

蒋雪菲的话糙理不糙,而且她说的这些细节是媒体的报道里根本没有的。

“那陈可岚呢?她属于哪一种?”尧舜话锋一转。

“她?她不是自杀了吗?”蒋雪菲疑惑地眨着眼,应该是想到了之前郑劲松的案子,“等等,难道你们怀疑娜姐的死是陈可岚的那个傻弟弟干的?”

“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

“是你们问我,我才说的,你们可要保密,别让人知道是我说的,虽然娜姐不在了,可她对我不错这是事实,我可不想被人知道我在背后说是非。”蒋雪菲谨慎地说道。

“这你放心,我们会保密的。”

蒋雪菲调整了下坐姿,说道:“我进公司的时候,陈可岚已经在了,她是模特,因为形象不错,工作挺多的,万恒集团你们知道吧,她就经常给他们公司当模特,在不做‘外围’的人里算是收入比较稳定的。原本我也想象她那样,可是我这人比较虚荣,开销太大,而且又嫌那样太累,所以娜姐问我要不要做‘外围’赚快钱时,就立马答应了。而且在公司干‘外围’还有个最大的好处就是娜姐会包装和炒作我们,从而抬高我们的身价。”

“也就是说陈可岚是你所说的老实工作的保守类型?”

蒋雪菲点点头,说道:“我记得有一次去找娜姐,正好她从娜姐办公室走出去,我后来问娜姐,娜姐说有个老板看上她,想包她一晚,可是她不干,娜姐也没强迫她,后来那老板是我去陪的。”

“那你怎么看她自杀的那件事?她和郑劲松之间又是什么关系?”

“这个还真不好说。出事后我也问过娜姐,不过她让我别多管闲事。虽然后来我通过娜姐认识了郑劲松,还被他包养了一段时间,但这种事又不是什么好事,而且又和我没关系,我哪敢多嘴去问。”

“杨丽娜给你们介绍有钱人,她应该有收取介绍费吧。”

“那肯定了,一般是五五分,或者六四分。”

“你觉得陈可岚有没有可能为了不想给杨丽娜介绍费,瞒着她去陪郑劲松呢?”

“这我就不好说了。”

“为什么?”尧舜好奇地问道。

“怎么说呢,虽然我们不是很熟,但好歹在一个公司,偶尔也会见面打个招呼,我觉得她那人挺单纯的,而且很静,话不多,尤其是社交这一块,她很不‘感冒’,除了自己公司的聚会,客户方面的她基本不参与,工作结束就走人了。有一次跟她一起参加一个活动,主办方的老板活动结束后主动约她,都被她拒绝了,结果搞得那个老板很生气,还是娜姐出面协调,让她陪那个老板喝了杯酒才摆平了,不然估计那老板连尾款都不会给。后来搞得娜姐也很生气,说要不是因为还需要正经工作撑门面,早让她滚蛋了。”蒋雪菲认真地说道,“不过人也不能光看表面,尤其是女人,毕竟我们私底下接触很少,到底她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敢乱说。像林佳琪,就特会装,在外人面前是清纯靓丽,私底下就是个‘贱货’,她勾搭男人的本事比我可强多了。”

“那公司里谁和她关系比较好?”

蒋雪菲思索了片刻,回道:“好像没有,她那人说好听是静,说难听就是孤僻,反正我是没看出来谁和她关系好。”

“在正经工作里的也没有吗?”

“其实我们平时在公司的时间不多,大都是在外面跑场,有时候忙起来,一个月都未必回公司一次,所以彼此间真的了解不多,你可以找负责她们那群人的经纪人问问,肯定比我清楚。”

“她有没有男朋友?”

“不知道。都说了,我和她不是很熟,又不是一路人,我哪会关注那么多。”

“你刚才说的拒绝客户的事,大概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你还记得吗?”

“估计有一年多两年了吧,具体时间不记得了。”

尧舜点点头,然后话题重新回到杨丽娜的身上。

“回到之前的问题,杨丽娜有没有男朋友?或者交往密切的异性朋友?”

尧舜这么问的目的也是想看看是否真如郑金诚所言的,他和杨丽娜的关系非常保密。

“没有吧,杨姐好像还是单身啊。记得有一次公司年会,我们都喝嗨了,玩嗨了,有人就乘机问了杨姐这件事,她说像她这种‘女强人’的类型,可不是随便什么男人都能驾驭得了的,如果找不到合适的,她宁可终身不嫁。”

“你觉得她说的是实话吗?”

“那谁知道呢,这种事她怎么说怎么算,我们哪会多嘴细问。”

“还有一件事,陈可岚的弟弟陈星曾经多次找过郑劲松的麻烦,那他有没有去找过杨丽娜?”

“不知道,我是没遇到过,也没听娜姐或者公司里的人提过。”

尧舜沉默了片刻,突然问道:“一周的时间你接连牵涉两起命案,真的只是巧合吗?”

这突如其来的一问,让毫无防备的蒋雪菲顿时愣住了,她看到尧舜向自己投来的两道锐利的充满怀疑目光后,顿时紧张了起来。

“真……真的……真的只是巧合,我真的没有杀人,都与我无关,我平时连杀条鱼都不敢,哪敢杀人呢?我真的不知道怎么会这样。”

“那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如果有需要,我们会再和你联系,如果你有想到什么,也可以主动联系我们。还有,把和你去大排档的朋友联系方式留下,我们需要查证。”

“警官,我真的没有杀郑劲松和娜姐,你们可一定要相信我啊。娜姐一直对我不错,昨晚我去找她,她还说等最近负面新闻淡了后,再帮我接些大客户,娜姐死了,对我一点好处没有,我又怎么会杀她呢?”

“如果你真是清白的,就不需要有任何的担心。”

说完,尧舜起身离开了询问室,蒋雪菲愣愣地看着对方的背影,直至门关上,她才如释重负地喘了口气。

时间跳过了零点,气温也急速下降,只剩五度左右,再加上南方沿海气候的潮湿,这种湿冷的感觉让人觉得温度似乎比实际还低。

冷嗖嗖的空气弥漫在市公安局的会议室里,冰冷的沉默围绕着在场的每一位侦查员,案发现场的鉴定报告和尸检报告在众人手上传阅。

根据法医的尸检结果,死者死于氰化钾中毒。在死者胃内发现的红酒成分和现场遗留的红酒成分完全一致,不过仅在现场打碎的酒杯以及地上的红酒残留物里检验出氰化钾的成分,剂量约在150毫克,而红酒瓶内以及另一杯红酒内并没有发现氰化钾。死亡时间为和初步判断基本没有偏差。

案发现场发现的指纹除了死者以外,比较清晰的还有几组,经过鉴定,其中三组属于之前去找死者的三名女性的。在打碎的红酒杯、完整的红酒杯和红酒瓶上均检验出死者的指纹,但都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指纹。完整的酒杯边缘也没有提取到唇印和唾液。另外,现场并没有找到红酒的木塞。

案发现场的房门除了开锁匠留下的痕迹外,并没有被敲凿过的痕迹,现场也没有发现搏斗的痕迹,室内也没有翻动过的迹象,由此基本可以排除入室抢劫杀人的可能性。

刑事技术部门也在杨丽娜的电脑里找到了一些文件,其中包括了客户名单和帐册,还有一份是她公司所有模特和艺人的详细资料以及“饭局”价目表,里面详细列明了每个人陪吃、陪喝、陪玩以及开房的价格。在她书房发现的手机里仅保存了一个署名为“金诚”的手机号码,而且这部手机的通话清单也只拨打和接收过“金诚”的电话,很明显这是仅属于她和“金诚”联系的专用手机。

另外报告中还提到了一点,现场的那瓶“拉菲”红酒是2000年产的,世界头号品酒大师罗伯特·帕克给出的评分是98分,目前市价一瓶大约在人民币四万元左右。

“现在说说你们的调查结果吧。”

尧舜的话打破了会议室内如同被冰封的沉默。

一名年轻的侦查员率先说道:“死者杨丽娜是两年前搬进那个小区的。我们仔细查看了小区的监控,发现了一辆白色无牌汽车在案发前五个小时进入小区,并驶入地下车库,晚上十一点十二分驶出小区。从其中一组正面拍摄到的画面看,司机身穿黑色皮衣,头戴鸭舌帽,脸戴墨镜和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再加上监控视频模糊,根本无法看出任何的样貌特征。而小区的地下车库没有监控,所以车辆在地下车库的情况我们无从得知。电梯方面的监控我们也查了,但没有发现可疑,所以我们怀疑如果该车的司机或者车内的其他人员是嫌疑人,那他很有可能是走楼梯,因为楼梯没有装监控。我们也向门口负责发卡收费的保安了解过,得到的结果和监控看到的一样,他们也无法描述司机的样貌,而车内的情况也不清楚,是否还有其他人躲在车内就不得而知了。”

“大晚上开车还戴墨镜,不怕出车祸啊!”

“一看就知道是做贼心虚了。”

“穿成这样开车进入小区,保安一点没有怀疑?”尧舜质疑道。

“是这样的,据保安说,在这个小区里,住着很多被人包养的女性,而包养这些女性的人都不想被人知道自己的身份,又或者这些被包养的女人有时寂寞,也会找些异性回来,所以经常会有些穿着打扮神秘的人进出,他们也见怪不怪了,所以就没有多管,生怕惹麻烦。”

“那这辆车离开小区后的路线呢?你们有没有调看路面监控?”

“有,那个时间点路面车辆很少,追踪不难,车辆离开小区后,开出了市区,我们一直追踪,之后在县道X206段失去了车辆踪迹。那里周边有多个乡镇,道路可以说是四通八达,但安装监控的道路寥寥无几,所以调查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不过车辆的照片我们已经发给各个乡镇的派出所了,请他们协助。”

“如果这辆车的司机是嫌疑人,从他的行驶轨迹来看,很了解周围的路况,事先应该有研究过逃跑路线。”尧舜说道,“死者人际关系方面呢?”

一名中年侦查员翻开笔记本,说道:“死者公司的员工对死者的遇害都表现的很惊讶,据他们所说,死者是个很有头脑,而且很强势的女人,不过对员工还不错,也从没听说她得罪了什么人。而且死者至今单身,情杀的可能性似乎不大。”

“哦,这里我补充一下。”

尧舜从旁插了进来,随后他把之前调查到的情况进行了详细的说明。

“我这里还有另外一份检验报告,是开会前才交到我手上的。郑金诚的DNA和案发现场卫生间里找到的男性用品上留下的毛发组织的DNA完全吻合。现在,杨丽娜和郑金诚之间的“情人”关系已经可以确定了。”

尧舜的一番话让在场的侦查员们愕然不已,郑金诚DNA的检验报告也在侦查员们的手中相互传递。

“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这么意外的发现。”

“这可是猛料啊!好在没人知道,这一旦传出去,郑金诚肯定会家变的。”

“那他就惨了,一无所有,直接从天堂掉入地狱了。”

“他这样做有什么意思?花着老婆的钱,还在外面养着情人,成天提心吊胆的。”

“人家也是乐在其中,享齐人之福,鱼和熊掌都得到了。”

“管他那么多的,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活法,这个我们也插不上嘴,现在我们要考虑的是他和杨丽娜的死到底有没有关系。”

“我是觉得他的嫌疑不大,其实他说的一些话也有道理。杨丽娜和他一起这么多年,不可能不清楚他所处的环境,逼他离婚不现实,虽然杨丽娜的公司经营的不错,但其中很大的原因是郑金诚,如果郑金诚离婚,很可能净身出户,就算不是净身出户,他失去了‘万恒集团’这个大靠山,也很难东山再起。到时候名利都没了,就算杨丽娜真有本事继续把公司经营下去,可是她会养着郑金诚吗?”

“如果他们真的有感情,倒也是有可能的。”

“别怪我偏激,情人之间有几个是真感情的?还不都是为了钱。一个月赚死工资的两三千块的,你让他去养情人,看看谁会跟他。”

“这倒是实话。”

“有没有可能他们两个之间闹矛盾,郑金诚一怒之下杀人呢?”

“我感觉这种可能性也不大。”

听完侦查员们的讨论后,尧舜开口说道。

“虽然我对郑金诚说的话有所保留,但他在得知杨丽娜的死讯时的反应应该是真的,而且就目前的情况看,他的确没有很充分的行凶动机。”

“唉,兜了一圈,又回到原点。”

这还真是一件棘手的案子,原以为郑金诚的出现会让案子变得简单,然而分析了种种可能后,才发现只是昙花一现,侦查员们多少有些失望,不过这种失望他们也都习以为常了。

“我们还需要继续深入调查,凭现在掌握的线索想要破案,还远远不够。”尧舜说道,“对了,你们刚才询问那两个去找杨丽娜的女人,有没有什么发现?”

“没有,她们去找杨丽娜是为了工作上的事。据她们说,她们去死者家的时候,死者刚洗完澡,之后她们和死者聊了一会就走了,期间都没有喝酒。当然,不排除她们串通供词的可能性,不过氰化钾是剧毒,如果她们真的在酒杯里下毒,而死者又喝了酒,应该不可能会拖那么久才死亡。”

侦查员汇报完后,尧舜也简要地把询问蒋雪菲的过程叙述了一遍。

“蒋雪菲和之前两名女性所说的情况基本没什么可疑,她们串供的可能性也不大,应该可以排除嫌疑了。”

“不过蒋雪菲离开的时间和死者遇害的时间最接近,虽然她没有充分的动机,但也不能排除是同谋的可能性。”

“没错,目前并没有什么证据显示凶手只有一个人。”

“不过尧队,从你询问郑金诚和蒋雪菲的问题来看,你好像特别在意那瓶红酒。”

尧舜调整了一下坐姿,说道:“目前来看,那瓶红酒很可能不属于死者的,而我在死者家里也没有找到类似的红酒,所以凶手带去的可能性很大。假设酒是凶手带去的,那么他带这样一瓶价值不菲的酒去杀人,原因是什么? ”

冰冷的沉默再次占领了会议室,众人都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前方。

“凶手和死者的关系可能并不是很熟,带这么贵的酒,很可能就是为了引起死者的注意,然后找借口品尝,再下毒。”

“如果凶手和死者不是很熟悉,那动机是什么?”

“难道是买凶杀人?”

“如果是买凶杀人,那么行凶的方法和地点就太多了,何必要到死者家里,还买那么贵的酒去投毒呢?就算真是买凶杀人,那凶手和死者肯定不认识,那个时间一个陌生人上门,死者会轻易开门吗?就算开门了,会轻易喝陌生人带的酒?买凶这点不靠谱。”

“也可能是熟悉的人,但是因为什么原因闹矛盾,为了表示道歉的诚意,所以才带这么贵的酒上门,借和好为由乘机下毒杀害死者。”

“什么矛盾会闹到想杀人?如果真是这样,死者为什么会没有防备?而且即使带这么贵的酒,万一死者不接受道歉呢?就算死者接受道歉,但是看到酒这么珍贵,不想喝,只想收藏呢?”

“凶手应该也是考虑到会出现这些因素,所以选择了现场下毒,只是把毒下在了死者的酒杯里,而不是直接下在整瓶酒里。”

“那酒不是就很多余了,喝不喝全在死者,凶手根本没把握,那又何必用那么贵的酒,还不如喝水或者喝茶之类的。”

“还有,刚才尧队也提过,无论是郑金诚还是蒋雪菲,都说死者只对服装和化妆品感兴趣,对酒没什么特别的要求,如果是熟人,不可能不了解这一点,送酒道歉不是自讨没趣?”

“有道理。再说了,既然凶手进屋了,投毒那么麻烦干嘛,乘死者不注意,用刀之类的凶器不是更直接。”

话音落后,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尧舜,想听听他的想法。

尧舜扬了扬眉毛,身体微微前倾,说道:“关于行凶动机和手法,你们分析的都有道理,可能性也都存在。对于这个问题,我之前也一直在考虑,如果是我个人,我倾向于凶手和死者认识,但不熟悉。至于为什么凶手不选择简单直接的利器作为凶器,暂时我也没想明白。而还有重要的一点是案发现场没有找到红酒木塞。大家喝过红酒的应该都清楚,红酒因为喝的量少,一般情况下开瓶后木塞都不会马上丢弃。现场的红酒无论是谁的,开瓶后木塞都应该不会轻易扔了,更何况还不是扔酒瓶附近,而是失踪了,而最有可能就是被凶手带走了,那么凶手带走木塞的原因会是什么?”

“很可能是凶手不小心在木塞上留下了犯罪证据,所以才会带走。”一名侦查员说道。

“开红酒用的是开瓶器,瓶身和开瓶器比木塞可是更容易留下证据的,除非拔出木塞后,凶手从开瓶器上取下木塞,否则在木塞上留下证据的可能性非常小。刑事技术部的报告中也提到,红酒瓶上只有死者的指纹,说明凶手在行凶前已经擦掉了所有指纹,他拿红酒进入现场的时候也应该是戴着手套,这种天气戴手套倒也不足为奇。那么答案很简单了,开红酒和倒酒的都是死者,在这种情况下,凶手会不会无缘无故去取木塞呢?如果他取木塞,出于什么目的?”

会议室再次陷入了沉默,众人面面相觑,一时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这个问题我暂时也没有任何头绪。你们可以在调查的过程中留意这一点,但目前还是应该集中在凶手身份和杀人动机上。”

尧舜不希望侦查员被这个暂时不知道是否会对破案有帮助的问题困扰并影响了思路,所以点到为止,转移了话题。

“凶手杀人总有动机,死者既然和凶手认识但不熟悉,而凶手又想杀死者,那么死者为什么毫无防备呢?这有些矛盾啊。”侦查员提出了质疑。

“我们还要注意一点,就是酒的价值,能用那么贵的酒杀人,凶手的身份很可能不是普通人,而死者所认识的大多数都是有身份地位的人,能买得起这种酒的不在少数。凶手这么明目张胆用这种酒作为杀人工具,而且在现场几乎没留下任何线索,很明显是有预谋的,同时他应该有把握避开我们的调查,换言之,我们查死者的交际圈未必能有结果。所以我才会猜测凶手和死者认识但不熟悉,而在死者看来,凶手并没有杀她的理由,所以她没有防备。只有这样,矛盾才似乎能解释的通。”尧舜说道。

“可是又回到最根本的问题,动机呢?”

“这就不得不提另一起案件了,蒋雪菲也牵涉其中的一起案件,而那起案件的死者就是郑金诚的儿子郑劲松。”

尧舜拿起面前的一份报纸递给身边的侦查员,示意他传阅下去,报纸的标题写着“桃花劫?花花公子惹祸上身,魂断乡村老宅!”

“这案子之前有听过,闹的还挺大的。”

“听说疑凶是个一年多前自杀的模特的弟弟,这人还是个中度弱智,案发后下落不明。”

“尧队,你怀疑两起案件有关联?”

“两起案件相隔仅一周时间,而且这起案件的死者当时也在那起案件里作为证人出现,并且两名死者都和自杀的模特陈可岚,以及郑金诚有关系,这似乎不像是单纯的巧合那么简单,但是以我们目前所掌握的线索,又不能贸然下结论。”

“难道真的是陈可岚的中度弱智的弟弟为了替姐姐报仇杀人?”

“中度弱智会有这么好的犯罪头脑?”

“弱智或许只是表面,实际是人格分裂呢?之前不是也有这种案例,凶手人格分裂,原来的人格很懦弱,而分裂出来的人格很凶残,目的就是为了保护原来懦弱的人格。”

“无论他是中度弱智,还是人格分裂,杨丽娜知道他是之前凶案的疑凶,怎么可能会轻易开门让他进屋?就算让他进屋,以他的智商,又怎么可能会不留下任何明显的线索?更何况那么贵的酒是从哪来的?”

“还有,他会开车吗?”

“最大的可能还是被人利用,有人在幕后指使,开车的就是幕后指使的人。”

“那不是很矛盾?既然幕后指使的人自己开车去了,而且还隐藏的那么好,他既然能自己动手,又何必让陈星出面呢?万一陈星哪个环节出错,那不是全砸了。”

尧舜抛出的问题就像点燃鞭炮的火苗,会议室内一时变得十分嘈杂。

待安静下来后,尧舜说道:“除了陈星,我们也不能忽略了蒋雪菲,虽然她的口供没有问题,但两起案件她都是最后和被害人接触的人,无论巧合与否,我们都有必要查清楚。”

“虽然她离死者遇害的时间最接近,但是她会不会这么傻,做的这么明显?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她之前才牵涉进了郑劲松的案子,郑劲松和杨丽娜也认识,蒋雪菲就是想杀杨丽娜,也应该不会选在这个风口浪尖的时候吧。”

“还有,蒋雪菲和郑劲松、杨丽娜之间都有利益关系,她杀了这两个人,似乎对她没有任何好处。”

“虽然我不排除巧合的可能性,但假设两起案件的确有关联,那么蒋雪菲在其中到底扮演什么角色?局外人还是知情人?而陈可岚和郑金诚之中,谁又是这两起案件的一个交叉点呢?又或者还有其它的原因存在?”

尧舜用右手食指敲击着桌面,神情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