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不是必须要美的。说文学必须要美的,都他妈是扯淡,是骗子。就怕你知道得太多,就不好骗了。”
张筱然是第一个这样和她说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张筱然还是第一个和她说“报警”的人。
当时她愣了很久,从来没有想过,原来她还可以这样做。
可是,她知道新爸爸是干什么工作的。
也知道哥哥留洋是去跟洋人作什么学问。
既然她连在这个家里抬起头发出自己的声音都不敢,连把事情告诉哥哥都做不到,去报警,又算什么呢?
那些让她恐惧又癫狂的痛像淤泥一样把她整个陷住了,她觉得自己沉在一片荒芜沼泽里,口鼻里全是腥臭黑泥,怎么也动弹不得。
可“报警”这两个字却像一颗种子,一旦被撒在了她的脑海里,就开始生根发芽,疯了一样生长。
她开始反复地想:
也许,他们说得才是对的。
也许,勇敢真的创造奇迹。
也许,她真的应该要更相信,要做正确的事。
她不知道独自在黑暗中摸索着走了多久,忽然觉得心中又充满了力量和希望,甚至觉得看见了光,是一个可以为之奋斗的美好未来。
那时候,她还从没有深想过,不知道眼看着光芒熄灭是比从不知这世间竟然有光更难以承受的痛苦。
她怀着满腔初被点燃的天真烂漫走进了警察局,走向据说能够保护她的人,然后,就被她远未了解的冰冷现实恶狠狠扇了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