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升职记

第11章 可恶的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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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厅里灯火通明。高贵的小姐和先生们正在热烈交谈。谁都知道这是日落庄园的宴会,时隔多年,这里重新开放,大家都在积累情绪,好把高亮时刻呈现在与庄园主人共进晚餐之时。

当然,在爱德华先生不在场的这段时间里,大家自然地以琳娜小姐为中心,形成了一个圆圈。这位在泰勒侯爵庄园长大的小姐真的是世间尤物。她身材高挑,容貌艳丽。当然重点在气质。琳娜小姐总是能引领时尚风潮,引得众多贵族小姐趋之若鹜。但是有谁能追得上吗?没有!她就是这样的格调满满、贵气逼人!

琳娜小姐很满意这座宅邸。不出意外的话,她很快就会成为这里的女主人了。她虽然并未得到这座庄园的主人的明确表态,但是,那不是自然而然、显而易见的事情吗?放眼望去,在他们周围,在他们所在的阶级,还有谁能够与日落庄园和天使城堡的主人门当户对呢?

对,就是门当户对!

她坚信爱德华也对她倾心有加。他只是不善表达而已。谁都知道爱德华的性格,他一向少言寡语。

当然,这其中也有一点小小的麻烦,天使城堡里的那位小姐……

不过,得蒙主赐,谁让她疾病缠身、天不假年呢?

而她,琳娜小姐却拥有健康。

所以,侯爵府邸长大的琳娜小姐不必和一个将逝之人计较!现在,她只需要安静地等待那一刻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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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会大厅的门终于打开了。

“爱德华先生!罗莎小姐!珍妮小姐!”负责通报的罗根有着美妙的声音,清亮悦耳,穿透力极强。所有人都静下来,看向门口。

日落庄园的主人爱德华先生牵着罗莎小姐的手走进来。男人英挺俊朗,小女孩美丽大方。人群发出一阵由衷的赞叹,所有人都诚挚地向主人家致意。

再后面——

那是一个看起来纤细柔弱的小姐,眼睛很大;即便有浓密的头发挡着,也能看得出她的额头很宽。除此之外,实在没有什么值得说的。

意想不到的是,人群中却产生了一阵不小的**。

“这就是家庭教师珍妮小姐?日落庄园的传奇?”

珍妮在几秒钟后分辨出了人群的议论,心里猛地一跳:日落庄园的家庭教师何时成了人们的谈资?!

“哈?!”琳娜哼出一个鼻音。

这女子的穿着甚至算不上礼服,那只是家居的日常裙装而已。

“日落庄园何时允许家庭教师出席宴会了?”琳娜皱眉。“这真是有失体面!”

临近的几位宾客听到了,都看向她。琳娜耸了耸肩。没办法,阶级有阶级的尊严!有些沟壑是不能逾越的。

可是,她的兄弟,一直站在她身边的迈尔斯先生眼睛却亮起来。

宾客如潮,但井然有序,每位贵客都有专人服侍。不算小的队伍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被安排妥当,各有位置。仆人们手脚麻利地挪动座椅,服侍贵客就座。

而此刻,琳娜小姐不仅是皱眉了。她愕然地瞪着对面,家庭教师珍妮小姐也正缓缓落座。

琳娜的位置理所当然地被安排在爱德华的左手边,男主人的右手边自然是罗莎小姐。

琳娜惊愕的是,珍妮的位置合适吗?她只是个家庭教师呀!她和主位上的爱德华先生之间,只隔着罗莎小姐。而她的右手边,是本次的上宾——琳娜小姐的兄弟迈尔斯先生。

呵!琳娜小姐觉得胸口堵得慌。

爱德华先生庄重地开场了。他举起酒杯,希望大家用餐愉快。这话得到了琳娜小姐的即刻回应。

“爱德华,请容许我表达对日落庄园的喜爱!”

爱德华点头:“这是我的荣幸!”

用餐顺利进行着,气氛愉快热烈,所有人都展示出阶级应有的体面礼仪。比如迈尔斯先生就殷勤地向珍妮小姐致意。

“近日听闻不少珍妮小姐的趣事,今日得会,十分荣幸!”迈尔斯的目光热情洋溢,一直在珍妮脸上打转。

但此刻更令珍妮厌恶的是这句话。她僵住了:“我的……‘趣事’?”

迈尔斯耸肩:“爱德华先生的日落庄园有位神奇的家庭教师啊!这是近来本郡盛传的新闻!”

珍妮心里一瞬间翻覆出无数念头。她仍然僵着,便只能一点点地转头,像一个木偶。她看向主位。日落庄园的主人正在品尝美酒,显然胃口甚好。

珍妮觉得那股气血又往脑门上冲,赶紧喝掉一大口柠檬水。

这真是太过分了!爱德华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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显然从入座以来,珍妮小姐的情绪不怎么高涨。当然这也并非她执意如此。除了迈尔斯先生提供的信息令她恼火,还有一个原因:她被对面小姐肆意品评的目光冒犯到了。虽然并未正式确认,但她猜的八九不离十,这位应该就是琳娜小姐。

果然是什么钥匙配什么锁啊!这副做派简直跟爱德华如出一辙!

看起来这顿饭不会那么顺利了。

刚想到这里,琳娜突然热情地对罗莎笑道:“很抱歉我没有更多地来看望你,我们可爱的侄女!”

爱德华不易觉察地怔了一下。

罗莎显然也有不小的惊讶,她举着勺子正要喝汤,闻言停下。

随之停下的,还有珍妮手里的刀叉。她下意识地侧头,不知罗莎会如何作答。

不料小女孩马上笑道:“我知道您很忙,而我也并未因此感到不快!”

噢!罗莎!珍妮简直是在心里喝彩起来。

这回答显然也很是出乎绅士小姐们的意料。大家都互相看看,小有议论。主位上的爱德华先生则微微眯了眯眼。

不道琳娜竟然又继续说道:“容我对家庭教师表达感谢。听说我们不在的时候,你对罗莎小姐疼爱有加,能得到你的教导,罗莎才能如此出众。”

爱德华先生微微挑起目光,落在家庭教师脸上。

果然,罗莎只是琳娜小姐的序曲,她的目标是自己啊!

珍妮叹气,恭敬地回答:“这是罗莎小姐的天赋!”

琳娜望着她,慢慢举起酒杯。珍妮只是微微一笑,继续用餐。

罗莎的左撇子很快就为她和爱德华制造了不小的麻烦。

爱德华小声地抱怨:“罗莎,你还像小时候一样吗?”

罗莎也很委屈:“这可不是个说改就改的习惯!”

他们的交谈马上引起了琳娜的注意。

琳娜好奇地看着他们:“恕我直言,这种笨拙的缺陷难道不应该由家庭教师来纠正么?”

珍妮顿住了。

罗莎却不以为意:“不,珍妮小姐鼓励我。”

“哈?”琳娜听到了愚蠢的大笑话。“从未见过这样放肆的教育方式!”

呵!真是无理!这教育方式连老伯爵都从不干涉!

珍妮忍无可忍:“难道左撇子是什么罪过么?”

琳娜未曾想会受到来自卑微的家庭教师的反问:“怎么,你没看见她给别人带来不便么?上帝也不会容忍这些自私的行为!”

迈尔斯显得有些尴尬,他擦了擦嘴角,干咳一声。

“上帝不会容忍自私的行为,但上帝不会扼杀一个人快乐自由的生活。”珍妮平静地说道。

“哼!”琳娜又哼出一个鼻音。“那么珍妮小姐的意思是,大多数惯用右手的人并不快乐?”

所有人都停下来了,气氛在瞬间凝滞。

迈尔斯试图圆场,却想不到合适的办法,他跟大家一样,看着主位上的爱德华。奇怪的是,爱德华先生眉头微蹙,面无表情,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说实话,珍妮更希望此刻这个房间的主人能够拿出威严来喝止自己,那样的方式才符合当前的用餐气氛。她等了片刻,周围悄无声息。她甚至偷眼瞄了一下,主位上那人——

怎么?那人居然一脸看热闹的样子?!

好吧!珍妮才明白自己的处境。不过她向来孤立无援,所以也不觉得陌生。

“快乐不是由用餐方式决定的。快乐来自于按照自己内心喜欢的方式生活。如果所有人按照同一种方式生活,那么世界就只能有一种面孔。琳娜小姐,您的美丽又该如何体现呢?” 珍妮豁出去了,所以一字一字斩钉截铁。

琳娜张口结舌。

珍妮面不改色。

众宾面面相觑。

珍妮耸肩:“希望您用餐愉快!琳娜小姐!”

家庭教师落下刀叉,流畅地进餐,同时也在心里的小账本上,狠狠地给爱德华画了一个大叉。在她的带动下,大厅里再度响起众宾进餐的声音。

呵!真是——成何体统!

琳娜一局落败,自找台阶,她转而看向主位上的男人,毫不掩饰的嘲讽:“爱德华,贵府的家庭教师真是与众不同呢!”

爱德华的表情仍然看不出变化。他只是望着小女孩:“罗莎,你这样子,平时用餐可怎么办?”

“平时没有这么多人。”罗莎高兴地喝了一口汤。“何况,珍妮小姐总会坐在我左手边。”

气氛再度凝滞。或者说刚才的气氛根本没有解冻吧!

“罗莎!”珍妮僵住了。她已经有所预感,却只来得及小声地叫她。

爱德华失笑:“这又能于事何补?!”

“当然。”罗莎竟然略带骄傲。“珍妮小姐左右手都可以持刀叉进餐。”

轮到爱德华愣住。

珍妮默默地吸气,吸气;埋头,尽量地埋头。

见鬼的,这宴会何时才能结束呢?!

果然,不出所料地,爱德华叫道:“斯特伍德太太,给珍妮小姐调一下位子。”

整个大厅静下来,落针可闻。

4

“珍妮小姐,请您坐到主人和罗莎小姐中间去。”斯特伍德太太轻声而郑重地提醒。

珍妮知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自己身上。她站着,看着爱德华。而罗莎已经跳下座椅,绕过珍妮,爬上她的椅子。

珍妮默默地移动,自觉动作如木偶。仆人将座椅拉开一些,待她站好,再将座椅向前推。爱德华没抬头看她,因为他根本用不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动作。珍妮慢慢地坐下,尽量挨向罗莎,在有限的空间里,尽量远离主位。虽然这是徒劳。

罗莎已经拿起餐具了,开心地说道:“这样就好多了。”

爱德华则是始终未放下餐具,他也开心地说道:“请大家继续用餐!”

呵呵!珍妮在心里冷笑,不就是吃饭吗?有什么了不起!她索性也安定下来,拿起餐具,缓慢地进餐。

可惜,爱德华似乎还不打算放过她:“来吧,珍妮小姐,为我们展示一下你的本领!”

珍妮决意与他斗争一下,她在爱德华和罗莎进餐的间隙里,轻松地切了一块牛排,小口地吃着。然后她看着爱德华:“您看,双手就餐没什么好奇怪!重要的是,看你是否真正关心一个人!如果真心爱你的家人朋友,你会愿意为他们做任何事。”

日落庄园的男主人眼神变幻了一瞬,似乎并不生气,只耸肩说道:“我只是担心您这样能否吃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