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庭教师升职记

第30章 雏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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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去春来,万物更新。

花园开始被春风装点,冒出绿色,显出一派生机来。花匠们趁着一场雨,开始下种了。珍妮和罗莎跟在一旁凑热闹。

“能在这里种上一些雏菊么?”珍妮请求道。

“当然!珍妮小姐!”

这个庄园里的人对于珍妮小姐的要求,谁会不愿意接受呢?

“小姐,您这么喜欢雏菊呀?咱们外面的树林里到处都是呀。”

帮忙的戴克说道。

“是呢,怎么看都看不够。”珍妮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

“叔叔也很喜欢雏菊呢!”罗莎笑着说。

“当然了!因为安小姐喜欢雏菊呀!”老花匠已经在这庄园里服役了一辈子,他对爱德华主人的了解也可以用上那句话:“他可是我看着长大的少爷!”

安小姐喜欢雏菊?

珍妮的心情有微妙的波动。

这位对于日落庄园来说如同神祇一样存在着的人物,冥冥之中,似乎总有一种无法形容的力量,将她们不停地牵绊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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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流转,景致常新。日落庄园重又热闹起来。

爱德华先生又开始频繁往来于城堡和庄园之间了。他几乎每一两天就要去城里处理事情。奇怪的是,除了极为特殊的情况,无论多晚,他都会回到庄园来。对于这种披星戴月的行为,管家太太表示真心不懂。

家庭教师珍妮小姐也有同样的疑惑。她曾在心里仔仔细细地思量过,但却不得要领。因为爱德华先生的思维方式的确异于常人。何况如今日落庄园已是这位少爷名下的财产,他有来去的自由啊!

随之而来的,还有琳娜小姐和她的兄弟迈尔斯先生。原本,爱德华和罗伯特因为珍妮而比剑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令她十分不悦,导致她对日落庄园也没啥好印象。但是,对于爱德华的出格行为,她又自觉有必要提点和纠正,于是就又耐着性子再度光临了。

贵客们常住下来。在珍妮看来,管家太太是拿未来女主人的规格接待琳娜小姐的。鉴于上一次的失误,管家太太益发谨小慎微。这当然令琳娜小姐很是满意。

至于罗莎,这位小姐在迅速成长。爱德华先生和小女孩之间越来越融洽了。他会对她笑,陪她玩耍,给她买各种礼物,裙子、糖果、玩具……这让珍妮深感宽慰。过不了几年,罗莎也许就会出嫁了。与别的女孩儿不同,跟她一起出嫁的还有一万英镑的财产和五十英里外一处不算太大但却风景优美的庄园。这个家族的人都有自己命定的归宿。

每每想到这里,珍妮便觉得自己这一身,真是轻如羽毛啊。

3

天气很好,琳娜小姐走进花园,却被什么植物刺到了眼睛。

“天哪,这是什么?怎么会种上这些?”她露出厌恶的眼神。

正在浇水的老花匠赶紧回答:“这是雏菊呀!珍妮小姐让种一些!”

“什么?你说家庭教师?上帝呀,这是什么事!日落庄园已经开始家庭教师当家的时代了吗?”琳娜原本就尖利的声音又抬高了一个八度。“拔掉拔掉!统统拔掉!”

“呃……”老花匠知道琳娜小姐的脾气,但这该怎么跟珍妮小姐交代?而且,在某种程度上的确如她所说,这个庄园里,就是珍妮小姐在做主啊!

老花匠左右为难:“可是珍妮小姐……”

“谁在叫我呀?”转角传来家庭教师的声音。接着,珍妮走过来。她想找几片叶子,跟罗莎做一幅艺术画。

“琳娜小姐?!”

这位小姐可是珍妮十分不想见到的。

“发生了什么事?”珍妮看见老花匠颤颤巍巍的样子。

“珍妮小姐!这个雏菊,琳娜小姐让铲掉……”老花匠手足无措。

“铲掉?”珍妮不解。“为什么?”

直到现在,琳娜小姐才肯屈尊说一句话:“因为我不喜欢!现在就拔掉,一棵不许留!”她语气里的厌恶更大了。

“这、这只是一些雏菊呀!”珍妮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这花招谁惹谁了呢?!

“是呀!这只是雏菊呀!珍妮小姐,你难道不知道这是野花吗?野花只能在路边任人践踏!”琳娜的眼睛从她脸上移开,望天。“这可是爱德华先生的庄园,它可不能降低格调!”

“……你?!”珍妮瞪着琳娜。

“这也不过是日落庄园的私产呀!”琳娜笑眯眯地看着她。

所有仆人都变了脸色。

因为他们都知道,如今在日落庄园,“私产”这种称谓,恐怕只有爱德华主人跟家庭教师珍妮小姐可以说!

果然,珍妮紧紧咬着嘴唇,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扭过头来,向老花匠点了点头,便一声不吭地走回房间去了。

4

琳娜小姐让铲掉珍妮小姐心爱的雏菊这件事,马上在庄园里传开了。所有人都忿忿不平,但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管家太太得知后,来到珍妮房间里劝慰过她:“小姐,琳娜小姐就是这样的!尽管做得不妥当,但是请您原谅吧!她在我们家里,是可以这样说话的人。”

珍妮虽然不开心,但是也实在没什么好说。

管家太太说得在理,她其实也没啥异议。

毕竟,这里不是自己的家呀!

日落时分,前面传来消息,主人爱德华先生回来了。远远地就能听见琳娜小姐和斯特伍德太太高兴的欢迎声。

珍妮低头,手里是《隔海相望》,这本书本来并不长,却看得断断续续。

她又翻过一页,就着夕阳读完了一段:隔海相望的两个人,迎来爱情的尾声,男青年的家里为他准备了一桩门当户对的婚事,他们,要分别了……

5

晚宴自然又是隆重盛大的。但珍妮没有被要求出席前面大厅里的聚会。

她知道这是男主人的宽容之处。这段时间以来的相处,两个人之间已经有了一种独特的沟通方式。爱德华先生一边找茬,一边纵容。实话说,珍妮对此心怀感激。

听说他这次还给罗莎买了更大的地球仪。这份心意,让珍妮愈加欣慰。不想听那些喧闹,珍妮打算趁着大家晚餐时出去走走。这个时间,所有人都应该在大厅里,所以珍妮选择了直接的路线,打算穿过主花园走到大路上去。

却没想到,那里站着一个人,爱德华先生。

现在对于这位先生的隐秘行踪,珍妮已经有了一定的接受程度。他就像是一个微粒,永远在做着布朗运动。小小的惊讶之后,珍妮便屈膝致礼,匆匆而过。

现在的家庭教师对于东家,的确没有什么可说的看法。

爱德华脸上是一贯的表情,那就是没有表情:“你要去哪儿?”

“我只是……随便走走!”

爱德华点点头:“是否需要陪伴?”

“不!不需要!”珍妮并非拒绝,但却是反射性地回应。

爱德华没有表情的脸上显出一点阴郁来:“那么,能否稍晚一点去打扰你?”他看着她的表情,直接放弃了。“算啦!希望你能早点回来!”

“不!先生!”珍妮又是下意识地拒绝。“我散步回来可能会很晚。”

爱德华皱眉,看了看她,几秒钟,再抬头望向天际,一抹浓重的乌云追逐着太阳的脚,正蔓延过来。

“看在老天的脸面上,您还是早点回来吧!珍妮小姐!”说完,爱德华便向前厅走去。

珍妮皱眉,回味了一下,便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6

今天心情实在不好,珍妮不惜长途跋涉,爬到了山丘之上,坐在巨大的岩石上放空思绪。

天边,夕阳给乌云镶上了金边,光影变幻,美妙至极。那乌云一大团接着一大团,却又在缝隙间露出蓝天的缝隙,令人遐想。

就这样满怀感慨地坐着,不知不觉就入夜了。

突然,一滴雨落在头上。

接着,两滴、三滴……

当珍妮反应过来时,雨已经倾盆而下,几乎一瞬间就被浇透了。

珍妮慌了,连忙跳下来,提着裙子躲到岩石后面,做一点无奈的努力。

雨幕中,山坡下那个大宅子里灯火辉煌……

不知为什么,琳娜盛气凌人的样子,管家太太语重心长的劝告,爱德华先生意义不明的话语,在这一刹那交替出现在脑海里,最终汇成一股委屈的情绪。

珍妮缩着肩膀,不由自主地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