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爱德华的日子,似乎不再是日落庄园的雨季。
——珍妮日记
1
珍妮在管家太太的精心照顾下好起来了,但是爱德华先生又外出办事去了。令人开心的是,琳娜小姐这一次非常不开心地回家了,并且抱怨说可能以后也会很少来了。所有人在小心翼翼地恭送之后,便兴高采烈地让日落庄园恢复了平静。
罗莎非常高兴能够由珍妮小姐陪伴着散步,这两天她可是又担心又无聊呢。看起来珍妮小姐也憋坏了,于是她们索性走得远一点,导致日落时分才能从山坡的另一侧走回来。
远远地,她们看见一匹骏马在草地上吃草。
“啊!它真漂亮!”
珍妮被骏马吸引了,忍不住慢慢凑过去。那马并不怕生,也不欺生,看见珍妮,竟然嘶鸣一声,慢慢贴上来。珍妮试着抚摸它的颈背,马竟然十分乖顺,任她抚摸。
啊,马毛柔顺极了。
“真是一匹好马!”珍妮赞叹道。
小罗莎也凑过来,试着伸手触碰它:“怎么判断一匹好马呢?小姐?”
“在古老的东方有一本书叫《相马经》,上面说,马通体纯色,头至尾一丈,蹄至背八尺,就是好马!”
“这样吗?”罗莎把小身子侧仰一下,从整体上打量着这匹马。“好像真的差不多呢!”
“这是谁的马?以前没见过呢。”珍妮很是疑惑。
“我家的家庭教师真是本百科全书!”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
“啊,爱德华叔叔!”罗莎惊喜地叫着,跑向来人。
珍妮愣了一下。
自从雨夜之后,这是她第一次见到爱德华。
“先生!”珍妮屈膝行礼。
爱德华放下罗莎:“你的身体怎么样了?”
“我已经完全好了!”珍妮再次行礼。“请让我对您表达感激!”
爱德华微笑:“珍妮,你这样子,我很不习惯呢!”
“唔……”珍妮抬头。
爱德华笑吟吟地看着她。气氛莫名地微妙起来。那匹马也来捣乱,从后面舔着珍妮的头发。
“噢!”珍妮吓了一跳,抱着头躲闪。
马的气息蹭得她有点痒。女孩子忍不住,咯咯地笑起来。爱德华也忍不住笑了。罗莎更是哈哈大笑。
“苏西!”爱德华叫道。
那马应声停住,看着爱德华。
“它叫苏西?”珍妮和罗莎一齐叫起来。
“是的!”
“它可真漂亮!”珍妮眼里满是喜爱。
“叔叔,我好想骑马!”罗莎突然大叫道。
珍妮一直盯着苏西看,所以颇迟钝了几秒才能反应过来。
“……不!”珍妮赶紧制止她。然后紧张地看着爱德华。
“……怎么,你会骑马?”爱德华愕然地看着罗莎。接着便从家庭教师的神情里看出了端倪。
果然——
“是的!珍妮教我的!”小罗莎万分自豪。
“……先、先生!请原谅我的莽撞!”珍妮知道掩盖不住,只好低头认错。
爱德华无可奈何地摇摇头:“你还真是胆大!”
珍妮不敢作声。
爱德华突然笑道:“我并没有生气。”
他想了想,便翻身上马,然后把手伸向罗莎。
罗莎吓了一跳,她看着珍妮。
珍妮也甚感意外:“先生?”
爱德华笑道:“总不能让她一个人骑马吧!”
罗莎和珍妮对望一眼,都开心地笑起来。罗莎把手伸向爱德华,珍妮扶着她,帮她坐上马背。爱德华揽住罗莎的小身子,收紧缰绳,骏马一跃而出,在宽阔的草地奔跑起来。
爱德华控制着速度,带着罗莎围绕着珍妮跑圈。小女孩的尖叫声随风传来。珍妮跟着不停地旋转,眼光随着他们移动,也纵声大笑起来……风里都是他们欢快的笑声。
2
直到笑闹够了,三个人才停下来。爱德华发现珍妮的表情有些异样。
“怎么了,干嘛这样看着我?”
珍妮回神,迟疑了一下,诚挚地说道:“先生,您改变了很多呢!”
这话令庄园主有些吃味。他耸了耸肩,用抱怨的语气认命地说道:“有什么办法,我家的家庭教师一直拿着鞭子呢……”
“噗嗤……”珍妮笑出声来,但接着就尽力忍住。
“哦,你笑吧,反正在你这里,我也已经没什么脸面好要了!”爱德华先生竟然露出从未见过的调皮,一面翻身下了马。
这让家庭教师小姐又微微愣怔。她在一个特殊的角度上打量着男人的侧脸。
“先生,我或许可以为你画一幅带表情的画像了……”她轻声说道。
爱德华顿住,转头看向珍妮。
珍妮双手在身后挽着,双肩稍微端着,这令她上身的衣裙都收在双臂之间,而下身的裙摆愈加蓬松。这样一来,原本身材寻常的女孩子竟显得亭亭玉立起来。
此刻,她歪着头,静静地看着他微笑。
夕阳衔山,落照成河,晕晕染染,印上女孩子的眉眼。
光啊,影啊,淡淡地,暖暖地,**漾着。
与平日的凌厉气势迥异,这一刻的她娴静温情。
许是迎着光的缘故,女孩子微微蹙着眉目。
男人恍惚了。不由自主地侧过身来细看。落日余晖便从他的双肩漾过去,即刻在女孩子的身上勾画出一个剪影般的轮廓。
这种线条的重叠,顿时令两个人都心生涟漪。
女孩子不必再蹙眉了,她的眉目随着他的移动而慢慢放松下来,这也让她能够看清楚男人的神情。
“珍妮……”爱德华听见自己的声音溢出喉咙。
“先生。”珍妮的笑容扩大了一些。
世界静止,万物消音。
“叔、叔叔……”小罗莎的声音突然惴惴地响起来。“你看起来,像是要吃掉珍妮小姐的样子……”
哦!两个人同时回了神。
珍妮先笑出来。
爱德华也跟着大笑起来。
“好啦!我们回家吧!”爱德华说道。
“噢!回家啦!”罗莎欢快地拍手。
爱德华看着珍妮:“想不想试试?”
珍妮赶紧摇头。
“来吧!”爱德华有些霸道地示意她。“上马。”
珍妮还要拒绝,爱德华却说道:“是你自己上去呢?还是我动手?”
“啊!先生!为什么您总是这样呢!”珍妮无奈。
鉴于以往的交锋,珍妮自己攀上了马背。
爱德华满意地点点头,待两人坐稳,便牵着缰绳,三个人一匹马,在落日余晖中向家园走来……
3
回到主宅门口,已经是暮色深沉了。爱德华将罗莎抱下来,珍妮小姐不认命地要自己下马,却被爱德华先生拦住了。
他可是个绅士呢。
还没等她拒绝,手腕和腰就都被男人拥住了,整个人被抱下马背。
有那么一瞬,两人几乎脸颊贴附。
爱德华嗅到珍妮鬓边颈间的味道,珍妮也嗅出爱德华领口下颏的气息。
像两架机器,终于找到了相同的频率和节奏,一起转动起来……
好在管家太太适时地控制了走向。
“先生!城堡来人了!”
爱德华回头,管家太太是小跑着迎出来的,身边站着城堡来的男仆。两个人的表情说明了一切。
时空有那么一瞬穿越的感觉。
爱德华顾不得别的,立刻道:“好,我现在就走。”
“是,先生!”管家太太应道。
爱德华即刻理了下缰绳。
而珍妮小姐已经拥着小罗莎退到管家太太身边去了。
爱德华下意识地看着她:“那么,我回去了。”
“是,先生!”珍妮也应道。
此刻的身份和角色突然有些模糊了,这令珍妮些微尴尬。但能感觉到男主人紧绷的情绪,珍妮微微躬身,静候他离开。
“珍妮……”爱德华又叫了一声。
珍妮只得抬头看着他。
“先生……”仆人在身后提醒。
爱德华的眼神一瞬变幻,没再停留,决然上马,疾驰而去了。
直到那身影已然不见,管家太太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珍妮实在忍不住了,小声地说:“斯特伍德太太,是……安小姐……”
“不,珍妮,这件事你最好别问。”管家太太的眼神更加空虚了,声音也变得渺渺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