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站在落地窗前，俯瞰着夜色下的北京。车流汇聚，霓虹明灭，他的思维在这一刻短了路，唯一留在脑中的影像，竟是吊在小楼天花板上，不停摇晃的白炽灯。
刘志远捧着杯热茶走到方程身边，打算把茶递给他。方程没有反应。刘志远想了想，自己端着茶杯喝了起来，这两天，两人得到的信息量太大，彼此都需要时间去消化。
“我觉得我失忆了……”方程仍旧望着窗外，他的双手插在裤袋里，食指与中指来回扭着麻花。
“你想不起来你什么时候去过那个小楼？”刘志远吹着茶水上的浮叶。一个小时前，他把方程带到自己的公寓后，方程就一直这样站在落地窗前。
“应该是小时候，如果不是今天冲虚道长引我们去了那里，我想，我这辈子也想不起我曾去过那个地方。”方程终于扭过头来，看刘志远从嘴里捏出一片茶叶，他一手拿过杯子，“怎么没我的？”
刘志远觉得好笑：“这本来就是给你的，你木头似的站这里，我就先喝了。”
方程并不在意，茶水被刘志远吹凉了一些，喝得时候已不觉得烫嘴。他喝了一口，转身把茶杯放到茶几上，一屁股在沙发坐下来：“我觉得冲虚道长引我们去那个小楼是有目的的，我现在觉得脑子里一锅糨糊……”
刘志远微笑，坐到方程身侧。茶几上放着一袋桔子，这是两人离开米娜家时，米娜硬塞给他们的。刘志远挑了几个出来，递给方程。
“不吃。”方程摆了摆手。
刘志远自己剥起来，边剥边说：“那我都吃了，借你的光，这桔子摆明是米娜给你的。”
方程蹙着个眉，不理会刘志远的话：“我们把目前的线索整理一下好不好？我真的挺晕的。既然我们已经清楚了明代女人与米娜奶奶的关系，以后，我们称呼她为程女如何？”
刘志远把自己的小笔记本扔给方程：“我没意见。你看这个，我已经整理了一部分，你继续整理吧……”
方程拿起小笔记本，认真看起来，脑中同时快速梳理乱麻般的线索：“其实，从目前我们已掌握的来看，米娜的爷爷米华清，还有她父亲米景文似乎都已经查到了一些东西，我们应该顺着他们给的线索去找，而不是现在这样，象个没头苍蝇乱撞。”
刘志远点点头：“不错。米华清留下大峪山的线索。米景文留下了十个字。我们应该把这些结合起来看。”
“你这里有没有十三陵地图？”方程自己拿了个桔子，刘志远在旁边吃得津津有味，方程忍不住也吃了起来。
刘志远没有回答，直接从茶几下面的报纸堆里翻出一本介绍定陵的书。方程把书翻开，序言部分就有整页的十三陵地形图。方程从小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白纸，拿着笔在纸上飞快写下：
娜娜，定陵，绣品，古墓，霓裳
定陵冬景暮雪
大峪山
刘志远凑了过来：“你怎么看米景文留下的十个字？”
方程用笔画着圈：“前面两个不用说了，绣品是提醒米娜，它是破解的关键，后面两个词……目前个人感觉，它们指的是寻找的方向……”
“你是说寻找古墓和霓裳？”刘志远盯着方程，“你这不是没说吗？程女藏身地肯定是个墓穴，不过霓裳这个有待商榷，今天听米娜奶奶讲那个故事，我有点怀疑和程女埋在一起的是顾绣。”
方程严肃地摇了摇头：“顾绣虽然珍贵，但现在在上海地区还有迹可寻，而且米家那个绣品不就是顾绣？我认为关键还是要从霓裳上去下功夫。”
刘志远微笑：“只要我们找到这个墓穴，就知道里面藏的是什么东西了。”
方程用笔在“定陵冬景暮雪”后画了个大大的问号：“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我现在反倒兴趣不大了，你不觉得冲虚道长说的话更有意思？几个家族的恩怨……这其中的故事一定更有趣。”
刘志远盯着纸上那几个字，自顾自地念起来：“定陵冬景暮雪……定陵冬景暮雪……”
方程见刘志远不理会自己，也凝神看向纸上写的字。
突然，方程的神经似乎被什么东西轻轻弹了一下，全身的细胞骤然兴奋起来。他控制不住地抓起白纸，情绪刹那沸腾。
与此同时，刘志远也如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双眼晶亮地直视方程：“你发现什么了？”
方程使劲地点着头：“你呢？”
“我也是。你先说！”刘志远的眼中带着笑意，灵感往往就是在瞬间迸现，让他激动的是，他竟和方程同时爆发了。
“墓穴！墓穴！”方程用眼神征询着刘志远，期望从他的脸上看到回答。
“没错。我想到的也是这个！”刘志远兴奋地又撕下一张白纸，在上面快速地写着：定陵冬景墓穴。
“这就是汉文化的文字游戏！”方程腾地站了起来，“这么简单的谜面，我们居然一直没有想到，真是太笨了。”
“不是笨，而是我们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就象米娜奶奶的故事，程女擅长刺绣，家住松江，程敏芝也是刺绣高手，老家在上海，是我们自己的思维作怪，把很容易能契合在一起的事情，人为的分割开。”
“那么这个冬景呢？冬景是什么意思？”方程显得更加迫不及待，他隐隐感觉，他们正在接近谜底，或者只差一步之遥。
“冬景应该也是谐音，定陵如果是一个大范围的地理提示，那下一个提示应该更精确一些。”刘志远毕竟比方程年长，马上冷静了下来，“米华清遗书提到大峪山，这其中有没有什么联系？我们看看地图。”
刘志远与方程头挤着头，凑在一起，研究十三陵的地形图。两人首先找到了大峪山的位置，假设站在大峪山顶，从这里呈放射状向四周看……
“等一下。”刘志远双手捧起了书，开始念叨起来，“上北下南左西右东，定陵在大峪山的东边。”
“那定陵再向东？”方程的眼睛闪亮起来，他顺着地形图往东边搜索。
“找到了！”刘志远一拍大腿，腾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