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程坐在车里，看着窗外的景色。
秋暮的山间，深绿色连成一片，光秃秃的玉米秆，就在这深绿色中偶尔跳出来。
车中静默着，没有人说话。即使方程有很多的疑惑，但他知道，现在不是提问的时候，刘志远的情况到底如何，也许见到那个张建国后，才能得知。这个赵强，值得不值得信任，方程没有任何把握。
米娜看看方程，终于忍不住，拍了拍司机副座上的赵强：“我们这是去哪里？我看……”米娜说着，不自觉地瞥了眼窗外，“我们已经离开德陵村了吧？古墓在什么地方？”
赵强微笑着转过头：“的确，古墓不在德陵村，你们已经找到东井，是不是也瞧出那幅绣品是个路线图？”
米娜与方程对望，谁也没有回答。米娜知道赵强一直想探究米家古墓的秘密，在不确定他的目的前，米娜决定还是保持沉默。方程自觉是个外人，更不想多话。
赵强似乎看破了米娜的心思，微微笑着，把口袋中早已准备的路线图递给米娜：“看来你还是不相信我，这个你看看，是我按照你家那个绣品绘制的。”
米娜蹙了蹙眉，接过路线图，小心翼翼地把它打开。
赵强没有扭过头，继续说着：“我知道你一直不相信我，我没别的想法，只是想帮助姚老师，找到这个古墓，找出里面隐藏的真相。”说到这里，赵强察觉自己说漏了最关键的，“当然，也是帮你找出你家的秘密……我的兴趣是考古，其他的并不吸引我。我和那个刘志远不一样……我一直奇怪的是，你为什么会选择和刘志远合作，而不是姚老师……”
“我……”米娜看向方程。
从她的眼神中，方程感觉到，米娜需要他的帮助，需要他代为回答这个问题。
“张建国一点没提刘志远在什么地方？”方程盯着赵强，避开了话题。
赵强想了想：“好像说刘志远遇到了很紧急的事情要去处理……我听到古墓的位置太兴奋了，反倒没在意刘志远的去向。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刘志远昨天晚上不告而别，我们很担心他……”米娜有些沉不住气。
“他的司机没说他出什么事，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吧。”赵强一脸疑惑，“会有什么问题吗？你们和他在一起的时候，发生过什么吗？”
米娜抿起了嘴。发生过什么？她想起了半夜的经历。那样疑神疑鬼的事情，赵强会相信吗？会相信半夜的农家院中，凭空出现一个万历帝的纸人作怪吗？米娜不由自主又看向方程，她发现，她已经很自然地去依赖他，很自然地把决定权交给了他。
不知为什么，从车开始行驶，方程就有着很强的预感，这预感让他揣揣不安。前路吉凶未卜，方程一直在内心劝告自己，赵强是姚本清的学生，一个博士生，不会有任何问题。但是，他却无法使自己的心平静下来，『方程，离开』四个字，总是晃在他的眼前，挥之不去。此行也许危险重重，难道这个赵强就一点没意识到吗？或者，只有他和米娜一行人才有此经历，而赵强是一路通途地找到这里。方程脑中有些混乱，但愿所有的担心与疑惑都是多余的，也许很快刘志远就会和他联系。方程始终想不通，刘志远为什么会不告而别，为什么不亲自打电话，为什么会让张建国告诉赵强，而不是他和米娜……
看着方程与米娜两人都默不作声，赵强无趣地转回了身：“马上就到了，很快就要到了。”
车在山间左转右拐，方程与米娜完全不知身处何方，辨不清方向。两人晕头转向的时候，车终于停了下来。方程走下车，抬眼四望，这里他从未来过，可以确定的是，已经深入山间。
“我们到了？”方程疑惑，四周并无人烟。
“还要徒步走一段，车开不进去了。”赵强仍旧彬彬有礼，态度谦和。
正午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暖的，这让方程感觉好了很多，似乎只有在阳光下，才能有一种安全感，可以驱散掉内心的不安。
又是杂草丛生的山间小路，曲曲折折，被踩塌的杂草厚厚地铺满山道。米娜显然还是不适应这种人踏出的山路，不时被杂草掩盖下的硬石绊得踉踉跄跄。
方程停下来，拉起米娜的手。如果这只是一次秋暮旅游，如果米娜家没有什么明代女人的咒怨，那与她同游，也不是什么不好的事情。也许，可以帮助他忘记那个女人，重新开始一段恋情，方程心里突然迸出这样的念头。
赵强回头望着方程与米娜，会心地笑了笑。
米娜的脚步变得轻快起来，有方程在，只要有方程在，还有什么可担心呢？前方就是古墓，也许马上就可以回家了。和方程一起回去该有多好？米娜已经完全忘记了半夜发生的事情，忘记了刘志远。此时的她，眼中只有方程。
司机留在了车里，只有方程三人慢慢地在山间走着，时而登高，时而穿过枝茎相连、密密一片的野枣树丛。也许是秋风的清爽，让三人间的气氛变得和谐，方程不想再沉默下去了。
“你按照那个路线图走过？”方程一边拉着米娜，一边不在意地问前面带路的赵强。
“没有。我本来今天是打算走一走的，可是还没等我走，张建国就带我来了这里。”赵强停下来，转过头，“你们刚才坐在东井那里……”
“我们按照路线图走了一个上午，但就是找不到路。”米娜气呼呼地说。
“刘志远昨天才和我们一起破解了这个地图，可我们找了一上午都找不到，他们一个晚上就找到了？”方程的眉头蹙起，“刘志远如果有急事离开，张建国是自己找到的？”
赵强愣了愣：“我不知道你说的这些情况，照你这么说，还真有些问题……你们的路线图确定没有绘制错误？”赵强顿了顿，继续说，“我没别的意思，只是很想问你们，你们真的那么相信刘志远？听说他干的是倒卖古董的行当……”
“我也怀疑路线图是否有误，但是刚才在车上，我比对了你的路线图，确定我们俩的完全一样……”方程拉着米娜超过了赵强，“至于刘志远……他完全可以不告诉我们找到了古墓，完全可以自己打开古墓，拿走里面的东西。但是现在，我们在这里，但是他却没有……”
赵强追上了方程：“你说的也对……”
“我相信他。我现在唯一担心的，刘志远是不是真的有急事离开了定陵……”方程抬起头望向前方，再次忧心忡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