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铃铃……”电话铃声打断了程敏芝的回忆。她皱了皱眉。
保姆接起电话，说了几句后，在门厅大声地喊：“找娜娜的，我说她出去了，让您接电话。”
程敏芝慢腾腾地挪了挪位置，拿起米娜床头上摆的分机：“喂？”
“奶奶，是我，方程。”电话里传出方程的声音，恭敬且谨慎。
程敏芝探头看向门厅，对保姆说：“你电话挂了没有？”
“挂了。”保姆已经走进厨房。
程敏芝这才对着电话小声说：“我让你取的东西你拿到了？”
“不是……是……”方程吞吞吐吐地回答，“是有另外一件事，想当面跟您说。本来我还担心米娜，她不在家正好。”
“米娜没有去找你？”程敏芝有些不安，这感觉来得突然，以至于让她忽略了方程所说的另外一件事。
“没有，我本来先打的米娜手机，但是没有人接。怎么了？”方程也有些担心。
“没什么……估计是去找同学了。”程敏芝这样说，也强迫自己这样想，能有什么事呢？不要杞人忧天了。
“那……那我可以现在去您家吗？方便吗？有件事一定得当面跟您说，很重要的事情。”方程小心翼翼地问。
“好，你来吧。”还有什么重要的事？在程敏芝心里，除了米娜，再没有其他重要的了。
“谢谢您，我和刘志远半小时以后就到。”方程的声音轻快起来。
挂断电话，程敏芝慢慢躺在了米娜的**，仰头看向天花板，又陷入了对往事的回忆。
“行了，上车。”方程把手机揣进口袋。
刘志远蹙着眉，拉开车门上了车，脸上没一点笑容。蔡尚杰把个热腾腾的烫手山芋扔给了他，他接不是，不接又不是。该怎么把米华清不育这件事告诉程敏芝？蔡尚杰明知道这对老人来说，是个无法接受的事实……刘志远苦着个脸，这已经够让他为难的了，蔡尚杰却偏偏还要他告诉程敏芝——米娜的父母不是自杀。这两件事该怎么说出口？刘志远想起程敏芝满头的白发，想起她看向米娜的慈爱目光，刘志远认为他即将要做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瞧你那脸长的……”方程显得比刘志远轻松许多。
“你怎么跟没事似的……待会怎么说？”刘志远的眉头几乎拧在了一起，“要不待会你说，我只旁边听着……干脆，我不上去了，你一人上去吧。我车里等你。”
“不是吧。你这就把我给扔了，苦差事让我一个人抗？蔡尚杰可没让我去说，他拜托的是你。”方程启动了车，慢慢驶进公路。他的口袋里除了手机，还放着一个精致的小盒，那是程敏芝要他取的东西。刘志远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了蔡尚杰，自然也包括了这个盒子。方程没有打开看，毕竟这是人家的东西。
“愁啊……”刘志远叹了口气，“米娜父母的事还好说，米华清的事，你说……我怎么说？”
“怎么说？”方程微微笑了笑，“也许我们不用说，程敏芝自己早就知道。”
刘志远愣了愣：“有可能，很有可能。”
“先不说这个，你不觉得米娜父母的死有些蹊跷吗？”方程收敛起笑容，严肃起来。
“何止蹊跷，这里面大有问题。”刘志远来了兴趣，刚刚知道事情真相，他和方程还没来得及讨论。
就在给程敏芝打电话之前，方程、刘志远、蔡尚杰与冲虚一起吃了顿便饭。饭是冲虚做的，素斋，不过味道比方程想象得要好，最起码好过方便面和速冻饺子。蔡尚杰一边不停地往嘴里送着菜，一边给方程和刘志远讲米娜父母的事情。蔡尚杰讲得并不详细，似乎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桌子上那两盘素菜里。方程与刘志远反倒吃得不多，两人在蔡尚杰断断续续的讲述中，终于弄明白米娜父母的死因。
米娜父母死于一次暴力事件，有人入室抢劫，与米娜父亲发生了激烈的争斗，米娜父亲反击时，误伤了米娜母亲，最后两败俱伤，三个人都死了。
这就是蔡尚杰告诉方程两人的通篇流水帐，方程几次插嘴，追根究底，想弄个明白。蔡尚杰却回答得含糊其辞，极为敷衍。
“你老板那个人……”方程在脑中搜索着合适的词，一时间，他竟然语塞，不知该如何对刘志远说。
“你怀疑蔡尚杰有问题？”刘志远刚刚舒展开的眉又蹙了起来。
“我不明白为什么当年不直接把这个事实告诉程敏芝……当年为什么要说是自杀？为什么现在又要我们去告诉程敏芝真相？我搞不明白。”方程顿了顿，“除非……”
“除非当年想隐瞒什么……”刘志远接过方程的话。
“或者想包庇什么人！”方程很赞同刘志远的推测，“不过，这样想，你老板似乎有点弱智了……既然想隐瞒，干嘛现在又说出来？我实在是不明白。”
“不要小看了蔡尚杰。”刘志远的嘴抿起来，两侧深深的法令纹让他看上去更加严肃，“我相信蔡尚杰这样做有他的道理，凭我多年的观察，他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前辈，人品高尚。”
方程撇了撇嘴：“对，现在他让你去揭发一位高龄的老太太，揭发她年轻的时候曾经红杏出墙……”
刘志远沉默了，望向车窗外。蔡尚杰的突然出现，让刘志远非常意外，在他的记忆中，蔡尚杰是个做事有条不紊、按部就班的人，这样突然飞来内地，实在不是蔡尚杰平时的作为。刘志远不过被关了两天，如果蔡尚杰早就打算来这一趟，为什么早不通知他？刘志远心中疑窦丛生，他告诫自己，蔡尚杰是一手提拔他的人，长期合作者之间，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相互尊重与信任，这不是所谓的愚忠，而是刘志远相信，相信蔡尚杰这些莫名的举动，一定有难言之隐，更相信有那么一天，蔡尚杰会告诉他全部真相……